(1)

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Z国的征兵工作都会准时开始。军队会向所有有志青年们大开门庭，希望那有愿意投身而来的人来为武装力量添砖加瓦。

当然，大城市的工作稳定的青年学生对这其实不感冒，他们有的是出路，当兵是不可能当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军队兵源更多是要靠边疆区老市镇和农村的孩子们，他们的生活往往是单调的色彩，被水土流失切割成碎块的小块块聚集地，单调的西风和老联盟时代的旧城镇，几乎凝固的时间图景，老旧的基础设施，迫使他们跳出小城。

不过如此……灰蒙蒙的天空，时时刻刻就像弥漫着轻轻的灰土，即使是晴天，天空也总是一种发白的蓝色——就像老电视剧里的士兵们的灰蓝军服，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嗅到那衣服上沾染着的沟壑里的黄土腥气的那种。没怎么见过绿水青山，就像她没有见过星汉灿烂。晚风吹起昏黄的暮云，霞光印在玻璃上，远处的青山裸露着山脊线，那山和人一样总是灰头土脸的样子，拉着煤和铁的重矿卡车飞驰在龟裂的柏油马路上，就像细小的采血针扎在人的静动脉上。没有那么多山山水水，地表没有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没有那些清澈见底的河流。少有的几支河流连河水都是不透明的，那是永远在泛着黑色的水，河岸截留了几个破破烂烂的塑料袋，褪色泛白的商品包装碾在泥里，在祖父母的话里，他们小时候，那里是有蝌蚪和小鱼的，不过现在除非花钱去河源头的湿地公园，能在那个没有城市的地方看到一片山清水秀的所在，别的地方不要想了。

晚上到河桥上放眼看去，每座桥造型各异灯光璀璨，河桥两侧上双向车流的灯光，还有路边的建筑，这些都倒映在河里，泛着粼粼波光，那是小城最美的夜景。

小城的女孩也带上一点古旧的气息，便宜的地摊货包裹着肉体的曲线，把这曲线感捂得严严实实的，灰头土脸的样子，让她的天生丽质自剪三分。

“家里的弟弟要上大学……我听说入伍津贴能刚好够第一学期的学费……”

“大妹子啊，你这……这理由可不行……”

征兵官撇撇嘴，捏着签字笔苦笑着。

“虽说大家都知道彼此都是过来混口饭吃，但是你好歹说点什么高端大气的话吧，比如……军人对祖国的职责什么的……”

“那您帮我填一个吧，咱是粗人……不懂这些……”她也苦笑一声，自己没有机会去读书了，更高的境界和她是没有关系了。这种感人的大境界是她没有的。

“成吧……”

填好表，完成登记，三天后去体检。

半个月后，人就到了军营。

军营是个大熔炉，原本在家乡小镇的时候，所见不过几幢大楼，上世纪留下来的学校校舍，灰蒙蒙的马路，坐着车来到军营，听说这里来的人就不止是那个小镇了，还有一些还算比较大的城市。

在新兵连呆了几个月，测试和初训的结果还算不错，新兵连长官说自己枪法不错，心理素质可以，有当神枪手的潜质。

于是，自己就被某部侦察连就要走了。

“你好……我叫春田，是你的搭档，以后就要一起训练了……”

来自大城市的姑娘似乎很热情？和那些羞涩的小镇姑娘不太一样。神采奕奕的美目灵巧而不失纯真，齐整的短发就像一个假小子。不过可惜的是军服几乎磨平了她身上的曲线，就像一个套在麻袋里的人。

这就是城里的人？

她怯生生的伸手，握住那女人的手……

“你好……”

坚实的手掌，温厚的就像大地。

“哈哈哈，你好你好……来，喝杯茶如何？”

“谢谢……”

(2)

城市也不过如此……

霓虹灯，网红街，单调的重口味食物——重油，高盐，高辣或是齁甜，却总是受人追捧，仿佛是早早泄气后不得不服用的蓝色药丸。忙碌的人影里，眼眸里嵌着一轮滞固，时不时转一转表示他们还是活物。上班，下班，如此生活三十年，似乎在磨平棱角这一点上，大城市和小城镇是高度一致。

只是对于没怎么见过大城市的小姑娘来说，新鲜感就像滤镜一样镀了一层膜。尤其是平日里都是围在兵营里的人，难得的休息日。却城市里看看或许不错？

蓝天清澈，白云悠悠，大城市的玩处不算少，但是干饭人改不了的底色就是对美食的渴慕。虽然是千篇一律的网红高糖分高热量食物，但是忽悠眼前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子还是可以的？

小镇上的商业街按理来说也会有这些东西吧？可是当地实在没什么独特的吃食，都是现在的食品工业流水线上下来的产品，不会因为买的地方不一样有什么质的区别？

不过，干饭人的吃相却可以影响到人对食物的感知，人的感知不太准，是易受干扰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吃相属实是蛮下饭的，飘着红油的麻辣火锅里捞出来的蔫儿肉片，口感很怪，不像羊肉，但是被她呼哧呼哧的旋了两大盘。

“你怎么跟个闹饥荒的灾民似的……”春田笑着，这吃相倒是看着下饭。

“火锅诶这可是，不吃多浪费啊？”

“你这……也旋的太快了……哈哈哈哈……”

小菜和饮料码的整齐，不过，指望在这种小店里把肚子喂饱属实是想太多，不过钱是没少花。

不过，这个小镇来的姑娘不会打扮，难得出来玩一次，套在身上的却是土味审美的运动衫和运动裤——其实，现在城里的重点学校的学生都不这么穿了，因为大城市里的重点学校还是比较有钱的，能给学生们定制一些看起来不错的校服。

相比之下，春田的衣品属实好了不少，缝着金色扣的半袖上衣配上百褶裙，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圆润而又不失力量，应该是，这也是科学运动作训和制订伙食的功劳在里面。

按照预定的计划表，解决完吃饭问题的，下一站就是买衣服去，时尚和审美都是周期性的，所谓的新潮，往往都是古旧元素的翻新堆叠。

落在衣服上也是如此，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小镇女孩儿的眼里，似乎只是一些华而不实的符号，真的要说耐用还得是运动服——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

但是无论怎么说，毕竟出来玩就要玩的尽兴，逛街也要逛个尽兴。

售货员也不会放过这两个远道而来的看起来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姑娘，尤其是看起来都有点憨，好像是可以靠用花言巧语忽悠，把店里卖不出去的裙子塞过去的——尤其是那个个子偏矮一点的，梳了个又笨又粗的大马尾辫，身上穿的还是那种，猛一看上去跟普通中学生差不多的运动套装，想来也是那种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没怎么主动逛过大商场挑衣服的那种，肯定好忽悠。

“这位小姐，这是本店新款，融合的国潮设计元素的长裙，和您这样的身材搭配起来肯定是非常合适的……还有这个店内断码处理可以打八折的……”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个阵仗，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不怕你放着她不管，就怕你过分热情，不知道该怎么接待你。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谢谢了，不过我们想先自己看看……”春田帮她解围。

衣服好穿不好穿还得看自己试的效果怎样，于是春田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很快就选定了三套标准搭配方案。碎花长裙配草帽，或者是那种比较单薄的半袖短夹克配上带护腰的那种百褶裙，还有就是衬衫，领带配上一个黑蓝色短夹克，再配上短裙。

她不解，试完这3套之后，选定好自己觉得还算不错的第三套，付了款之后她是这么问的。

“怎么你选的都是裙子呀？”

“因为你经常穿裤子，我看腻了呗～嘿嘿，这就换上吧，刚好不用换回来了……”

付了款，她没来得及换回自己本来穿的那一套运动服，就被春田拖着从衣服店里走了出来。

按照大红书上的短视频推荐指南，说是当地这个网红商业街底下新盖了一个地下水族馆，虽说不太懂这种内陆三线省会城市盖这种东西有什么大作用，但是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呗。

应该说这种商业景点整这种有的为的其实更多还是往出卖东西，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嘛，钱不拿去换自己需要的东西放在那儿就是一堆纸张而已——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的。

所以这个地下水族馆不要门票钱，但是里面却集成了很多小吃摊贩什么的，卖的还是那些不变的款式，比方说烧烤炸串冰激凌，奶茶咖啡炸鸡柳。买两个甜筒，看着水族馆里的鱼，认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本来只是在狭小的水箱里游来游去，尽管贴着像海洋一样的壁纸，仿佛是真的是一片蓝色的海，然而实际上他们仍然只是活在一个更大一点的水族箱而已，就连大白鲨也其实只是一个雕塑，一群小鱼和认不出样子的水母围着这个大白鲨游。

“真是可惜……这些鱼该不会真的一辈子就觉得自己是在海里畅游吧？”

她看着水箱里的投影灯，把鱼的影子投在走廊里，慕名而来的游客拿着手机啪啪一通猛拍。

“不知道……不过在这样的水族箱里游一辈子未尝不也是一种幸运，可能海里的鱼如果有意识的话就也向往着这种比较惬意的环境吧……至少不用担心身边这个大白鲨雕塑会是真的，把他们一口吞掉……”

“要真是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是里面的鱼想出去，外面的鱼想进来，就像一座围城一样……或许，大城市里的人也想着怎么出去吧，小城镇就想着怎么涌进大城里……蛮有趣的……”

“毕竟小城镇真的是没什么可说的……大城镇却可以想象小城镇是什么样的……把他们对乌托邦式的田园牧歌寄托在上面……看似双向奔赴，实际上只是隔了一层小小的障壁……用自己的惯性去想象他人的生活……只是……如果能别是在需要资源的时候才想起我的那个小城，需要炼铁烧煤的时候才想起跟资源小城要东西，然后投资什么的就不管不顾的话，会好很多吧……大家需要的不是田园牧歌式的寄托……”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此刻发了一阵奇怪的感慨，她分明看到她的目光顿时也凝滞了起来。

或许，可以逗一逗她？

“或许……可以拍张照片？”

“啊？”

“就给之前那个比较热的动漫女主……那样子……你懂的？”

“行啊……你来吧……”

春田走到水族馆前，手往前一伸，腿翘起来。

“鱼来了～”

“啊哈哈哈……”咔嚓一声，一张奇异的照片留在她的手机里。

(3)

暮光抖落的光辉唤醒千家万户的晚灯，暮光无限，晚霞如血……

“春田姐姐……”她羞涩的脸颊涂满红晕，不敢去看春田——春田小姐圆润上镶嵌了一对深邃的眼眸，就像一对清澈的湖水，荡漾着温柔的光。

“小妹妹……”

在春田眼里，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白里透红，眼睛像月牙儿似的弯弯的，鼻梁秀气而挺拔，樱桃般的小嘴嘟嘟囔囔的、粉嫩嫩的皮肤像牛奶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像绸缎一样顺滑，披在身后，随风飘扬，像是美人鱼公主。

"好可爱啊！"春田笑眯眯的说道。

"春田姐姐......"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像只鸵鸟一样缩在角落里，双手捂住脸。

春田轻轻摇晃脑袋："好啦，别害羞了！"她伸出右手，轻轻的拍打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不害羞呢？"

春田这个从城里来的大女孩性格算是和她想象里的一样，非常大气，还带一点狡黠和善良，没有架子。和春田认识久了，也渐渐地习惯了春田对自己的照顾，在她心中，春田早已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妹。

她的脸更加红润，就像苹果一样红扑扑的。

“姐姐……要来嘛……”

“要啊……嘻嘻……”春田俯下身，吻住那对肉感十足的红唇……

"唔......"

春田的嘴唇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品尝更多的甜蜜。

"春田姐姐......"两人亲得难舍难分，春田的手伸进她的裙摆里，抚摸着那一片光洁细腻的肌肤。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而又非常害羞的少女。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仿佛自己就是她的神。一瞬间，自己也有些动摇，就这样接纳她，自己是否担当得起？

她的脸色通红，呼吸急促，眼神迷离，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比诱惑的气息。

春田看到她那娇媚的模样，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双手紧握她胸前的一团丰满。

"嗯......"她轻哼一声，整个身体都软了，双腿不由自主地盘住春田纤细的腰肢，任凭春田为所欲为。

"姐姐......好舒服哦......"

春田低头，用力咬住她的耳垂，一口含住，轻轻地啃噬着，惹得怀中人全身战栗。

"嗯嗯......春田姐姐......"她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发出呻吟声，双手抱着春田，身子颤抖。

"妹妹好可爱！"

"春田姐姐......"

两个人热烈拥吻在一起......

两个年轻火辣的少女结合在一起。她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是尽情享受彼此带给她们的快乐和幸福......

两人在秋日草地里翻滚着，麦浪滚滚，麦香轻浮……两人都用力着，仿佛自己才是主动的那一边，都有用力的摄取对方的下身的润泽和温暖……

直到太阳升到空中，春田才恋恋不舍地从她身体里退出，趴在她身上，喘气，看着身下那张美丽的脸庞，心底有说不出的幸福感。

"春田姐姐......"她微眯着眼睛，轻唤道：“好厉害……我的第一次……就给你了……”

“好的呢……我收下了……妹妹真的很漂亮啊！"春田由衷地赞叹着，说道："如果我是男的，能娶到你，真的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春田姐姐......"

"小妹妹......"

两个人相视而笑，像是两朵绽放在阳光底下的鲜花

(4)

晚霞抖落的光辉，霞光万丈……冬天干冷的风刮的脸疼。

寒风一刀刀的就像刽子手的匕首，切割着肉脸，仿佛要把脸上的肉拉一块下来……寒意一点点灌进衣领……从头冷到脚里……

西来之风，裹扎着黄沙，黑潮一般的呜呜泱泱的叛乱席卷，虽然这个邪风没有吹到自己的家乡，那个还算繁华的水乡小城，但是，自己的那小跟班的家乡可就惨了，此刻也成了最前线。乌泱泱的黑衣叛军，带着厚厚的面具，拿着来路不明的步枪，就像是不祥的沙尘暴，席卷而来。

春田依稀记得她和她的细语——“我们家呀，其实没啥可说的，老工厂搬走了，留下一些退休的职工，城市也不大，不过这正是这个地方，值得一提的就是那些老工矿还有老学校废弃的那些设施，挺适合做捉迷藏，或是冒险什么的……等以后咱们有空可以一起去逛一逛，悠到是也算是领会一种别样的感觉了……”

此刻，这些冒险的去处，在枪炮声中摇曳，就像秋天的芦花，残垣断壁显得更有趣味了？原本因为矿产枯竭的城市本来已经没什么人了，但是此刻因为它的独特的地理位置，反倒成为重兵集结的地方。

配发的军用手台没什么用，在这荒废的城市里居然都会有信号不好的问题。呃，当然也有可能是基础条件没跟上的原因，实在是没有精力去进行大规模的基础建设。

公开频道上，叛军的叫骂声和被围困的友军小队的求救声都显得那么刺耳。

“中士……我们现在已经撤到九号街区的那个老热力公司工厂了，这里视野比较开阔，请求尽快派援军过来接我们走……”

“标定地点已经收到，我们马上会派火力覆盖，请坚持住，我会进行增援……”

“轰隆……轰隆……”

零星的几声爆炸声，听起来像是糊弄了事的——因为担心遭到对手火箭炮的精准打击，炮兵并不敢把火炮阵地放的够近，这样的话也就没什么精度保证了，反正已经决定弃守这个地方了，有什么必要继续浪费弹药吗？

穿城而过的黑河，对岸已经没有什么立足的基地了，但是那个热力厂却因为地势较高，刚好卡在河桥附近，几枚孤零零的炮弹落过去刚好向对手表明了，扣下对手的“眼睛”是多么重要。

钢铁熔炉熊熊燃烧，硝烟味挥之不去，密密麻麻压上来的黑潮，癫狂的像黑色的海啸。就像春暖花开的时候，总会如约而至的沙尘暴。

“中士！你们到哪儿了？”

闯入大道上，提前标注好的K4街道，此刻已经被路障层层叠叠的封住，机枪叮叮咣咣的吐着热腾腾的弹壳，车子不敢开快，想绕开这些路障，子弹噼里啪啦的砸在车窗上，一次又一次，车玻璃虽然没有碎，但是却也展开了像蜘蛛网一样细密的纹路。

作为最后一批撤离的车队，车子里堆满了伤员，几个医务兵一手端着输液袋，一手拎着短卡宾枪反击着车窗外的火力点。正是因为伤员比较多，车速也不敢开快，因为颠簸会伤害到他们。

“叮”，一声脆响，子弹从车顶机枪手的前额射入，那个人没有要出声，就从车顶跌落，摔在吉普车甲板上，灰白色的液体喷洒在车里，把余热未消的弹壳激的滋啦乱响。

“机枪手中弹了！”

“冷静，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

车载电台这时候不恰时宜的问了起来：“你们那里有伤亡情况吗？”

“不，情况不太好……有伤亡”

“是谁？”

“是机枪手PK”

“她怎么样了？”

“她……”

士兵会害怕，害怕就是病毒，是最剧烈的传染病，会摧毁人的士气，而士兵们最害怕的莫过于队友的阵亡。事情顺利的时候，大家会越战越勇，但是相反，只要一旦出现了伤亡，恐惧就会让她们的战力大打折扣。

“请如实汇报情况……”

“她……她死了……”握住麦克风，颇为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用一个低的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回复了一下。

一瞬间繁忙的无线电得到了片刻的沉静，只留下裹挟着枪声的杂音。

“春田中士！灰猎犬小队……能让上级派出直升机过来吗？我们这里死伤太多了……”

“抱歉……我们这次刚收到的报告，敌军装备一定数量的防空导弹，我们不能再冒着损失直升机的风险去救援你们了”。春田苦涩的回答着。

上级已经放弃了这个留下来断后的小队了，她的死命令是把车队和伤员带出来。当然，因为兵力实在是少的可怜，想组织救援也没多少活人可用。

“那你们至少打几炮过来呀……”那个有点土气的小姑娘，此刻发了疯的嘶吼着。

“砰砰砰……”枪火声隔着手台，带着电流密密麻麻的杂音传过来，应当说，这个小队作为一次侦察部队还是表现很不错的，十几个人成功拖住了相当数量的敌军。从效果和表现上看都是无可挑剔的，也就像她在自己手底下一起训练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相当优秀的表现。

“抱歉……我已经向上级请求支援，上级已经没有可以动员的预备队了……”

“你们……要走吗？”

“我不知道……应该过几天就会组织反攻吧……”

按理来说，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个善意的谎言呢？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要求她们尽快脱离战斗。至于反攻，短期内还是不要想了，先把防线巩固住再说吧。

弹雨横飞，爆炸不断。

“嗯……好吧……老工厂那些废弃的砖墙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点掩体，我们还可以撑一段时间，也许这没什么用吧，如果还有炮弹，就再来几发吧……打坏了再重建算了……”

“行……我知道……”

“大家快走吧……”复述命令的语气也充满了苦涩。

车队跨过河桥，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桥梁在爆炸声中化为齑粉。大地也在摇晃……

不久后……

一段不详的视频在视频网站上流转，带着一点冷冰冰的杀意，画面给到了一条破旧的大街，肢体残缺不全，伤痕累累的士兵们，绑在电线杆子上。黑衣军官拿着一张纸装模作样的念着什么——好像是随便编的什么罪名吧，毕竟是他们的法。

他们推搡着那个让春田不敢直视的女孩，瘦弱的她在这群壮汉中显得格格不入，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行刑者抓着她的头发，把刀刃对着她的脖颈，刺了进去，那女孩痉挛着，徒劳的挣扎着，但是没有求饶，血呼啦一下涌出来……

看着这视频，春田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也被扼住……窒息感挥之不去……

“万岁！”黑衣军欢呼着，他们围在那刽子手周围欢呼，那刽子手拎着切下来的头颅，洋溢着笑容，就像是一个英雄一样，春风得意，那切割的整齐的头颅，就像是给他的表彰一样。

“拒绝投降的人……都是这个下场，政府军的走狗们，好好想好你们的未来……”

没有听完他们的劝降，春田关掉了手机。

(5)

一颗步枪子弹洞穿了她的身体，柔软的身体过于柔嫩，以至于那枚穿甲弹穿过后基本上没有减速，在她身后的空中发出一声啾鸣，血液似乎也被子弹的余温汽化了，一片红色的血雾弥漫。那轻盈的年轻身体落得似乎比弹头坠灭要慢，仿佛小鸟眷恋着天空。

叛军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几个人冲到楼下，抢下了那纤小的遗体。这是他们光荣的战利品——那一瞬间，他们的血液似乎沸腾了，就像一团燃烧的红焰，一片熊熊燃烧下，这是他们的青春与激情，敌人将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理想世界明天就会在他们那沸腾的热血中诞生……这是将军们给他们的承诺，他们陶醉在这鲜红灿烂的梦幻中，那生命的坠灭似乎也成了庆祝胜利用的香槟。雨点般的枪托和军靴底子砸在那身躯上——人不过是薄皮包血肉，不禁打，一通拳打脚踢下，只留下一片血赤糊拉，嘴里翻涌着血沫，咸津津的就像灌了一口咸涩的海水。绳索套在手腕上，紧紧捆住，让她动弹不得。人血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黏上灰土，就像一个小小的人俑，他们撕扯着春田身上的衣服，拔掉了她仅剩的手指，把这身躯做为一个战利品炫耀地拖曳了一段。道旁的野花盛开着，蒲公英在春风里微微点头，默默注视着这喧闹的人群……

“好痛……好冷……”那身体低低的喘息着……就像蚊子振翅的声音……恍惚间，她看到那澄澈的天空，白云安娴的飘逸着，那张俏脸依旧那么安详，那双眼睛仍旧清澈而温柔地注视着蓝天，白云和明媚的阳光。

“这女人杀了我们好几百个人……”

“杀了她，干了她！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报仇！报仇！”

“你岂不曾知道吗？你岂不曾听见吗？永在的神，创造地极的主，并不疲乏，也不困倦；他的智慧无法测度。 疲乏的，他赐能力；软弱的，他加力量。就是少年人也要疲乏困倦；强壮的也必全然跌倒。但那等候耶和华的必从新得力。他们必如鹰展翅上腾；他们奔跑却不困倦，行走却不疲乏。”渺茫的低吟声，似乎是在脑海里回荡，神真的会为自己和她在天堂准备一个只属于她们的角落吗？可以看到蓝天，飘着果香，鲜花盛开的角落么？

不知道了呢。

看似为战死的战友的报仇的怒吼还算合乎情理？不过这个命悬一线的家伙居然连求饶都没有，属实是无趣的很？不过，就这样吊死她属实是太无聊？

几只被枪栓，套筒和糙握把片磨的满是老茧和伤口的手抓着她的乳房和大腿根，那种粗砺而带刺儿的老茧扎在身上让她疼得忍不住挤出一丝轻吟。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是自己的故乡？那个放任自己在原野里奔跑的大地？还是……地狱？

只是这地狱着实不像地狱，清风拂杨，野花盛开，阳光明媚，天空澄澈……

她的眼睛迷糊了，额头上渗出血就像一块红布，蒙住她双眼，也蒙住了天……

身上也疼的厉害……

"妈的，别装死了，老子今天不弄你点东西回来不行！"

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了句，随即，便开始扯开自己的军衬，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肌肉——只是他的个子不太高，下巴连胡子都没有，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儿稚气未脱......

男人的力气很大，将她按压在晒得发烫沥青路面上，随后就像饿狼扑食一般地扑了上去......

男人身上的体味很重，还有一股浓烈的汗臭味......

他的嘴巴凑上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阵作呕，可是她的嘴巴被堵住了，根本吐不出来......

她想挣扎，却被男人一把扣住脖子。

她只能发出唔呜呜呜的声音。

男人的动作很粗鲁，她能听见皮肤摩挲的响声，还有血液流淌在皮肤表面的声音......

后面的人？没印象了……身体麻木了，那些人的大小长短已经无感了……聊以自慰的是，大概自己还是抓住机会把自己给她了？

刀刃刺破腹部，用血泥在血肉模糊的小腹上刻下一个靶心……枪弹打出的贯穿伤口撕扯着敏感的神经……

身体麻木了……就像泡在冰水里……寒意从伤口刺入，窜向四肢百骸……连指尖勾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解脱了？似乎这一刻，那张稚气未脱却美丽动人的脸庞又从脑海里浮现……她向着自己微笑，灿若星辰的美目，就像她初见她的那天，蓝天澄澈，白云悠逸，野花盛开……

“我来了……”她知道，自己要去陪她了……

把这轻盈的身体吊起来不算难，已经断了供电的电线杆正好安安稳稳的挂住了她，那一瞬间，生命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柔软的躯体。麻木的肉体在风中摇曳着，就像路边的蒲公英……

叛军士兵们退后一段距离。

“大家看好了！”一个士兵接过步枪，对着大家大声叫到——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似乎还没到法定成年岁数，但已经是个下士。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迷彩，个子不高，他举起AK-47步枪，对着那个挂在高处的躯体，他把她的身体当靶子练习射击，当然，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连呻吟都做不到了。

“砰……”那个小孩证明了自己的纯熟枪法……那个年轻女俘让他短暂的回想起家乡的邻居女孩，那个比他大一轮的大姐姐，给他讲故事，捧着一本故事书，一字一顿的念给他听——这也是他可以用来忽悠手下的那少有的识字量的来源。

“可惜了……这样的脸蛋……不过，我反正不亏……”他嘀咕了几句，随后一阵密集的枪声，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更多的子弹如雨一般泼来……只是这对她来说似乎已柔和如雨，不再带来任何感觉，她那春藤般的双腿不时轻荡一下，仿佛拂去落在身上的雨滴，那在弹雨中的摇曳娇躯就像细雨下的野花……直到小腹被打成一团马蜂窝，打碎的血肉骨渣糊在电线杆子和破碎的沥青路面上，飞溅在路边的野花和蒲公英上，平添一种惨烈的美丽……直到那颗年轻的头颅被打掉了一半，仅剩的一只美丽的眼睛仍然凝视着安详的蓝天，目光中没有痛苦，只有凝固的温情和冷凝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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