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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作者] 2025-08-11 13:19 5hhhhh 32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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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事後處理也必須貼心呵護才算得上是好男人,雖然這話是就『好男人』這個字詞來看就已經非常可疑的希爾凡所說,不過他說過的人情道理大部分並沒有違背帝彌托利的信念,甚至是現在,只有簡單穿回襯衫和褲子的帝彌托利也毫不懷疑地遵守希爾凡的教導——他一心不亂的幫庫羅德清理善後。

帝彌托利去打了一大桶水——水量多到讓庫羅德睜大眼——仔細的、甚至可以說是戒慎惶恐地用乾淨的毛巾幫庫羅德擦拭身體,他真的深怕自己的糟糕的手勁弄傷庫羅德,不過漂亮的男人卻在手下呵呵地扭動身體,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瘀傷可能會再度增加。

「不要亂動,庫羅德。」帝彌托利耐心地安撫。

「噢、可是很癢,呵呵⋯⋯不用那麼小心翼翼,我又不是什麼嬌貴的少女。」

「即便如此。」帝彌托利很堅持,手指輕輕拂過庫羅德腰際上明顯的瘀血痕跡,「我不會讓你受傷。」

帝彌托利像是在唸著一個具有效果的咒語般再度覆述著這句話,他不想再讓任何他所重視的人受到傷害——對,他必須承認庫羅德對自己而言不僅僅是同盟軍的領袖,並不是因為帝彌托利和庫羅德共度的這一夜讓他改變了想法,而是從最開始——「帝彌托利?」

他的手停了下來,帝彌托利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的在撫摸庫羅德的腰骨,他嚇得倒退好幾步直接撞上後方的書桌。

「喔、不是,等等⋯⋯我、」帝彌托利慌了手腳,完全把他在還不到一個小時前充滿獸性的那一面拋到天邊。庫羅德看到這麼懷念的『王子殿下』風格的慌張方式,忍不住笑了。

「沒事的,我的陛下。不過在您尊貴的手把毛巾扭成碎片之前放下它吧。」

庫羅德裸著身走下床,一看到散佈在他身體的痕跡在眼裡晃啊晃,帝彌托利匆忙地移開視線,他很確信這一刻庫羅德的臉上會是惡作劇成功時的得意笑容。

「你要回去同盟軍的營區嗎?我、呃,應該可以送你到中途。」

帝彌托利有些喪氣的將纖維已經幾乎要被扯破的毛巾摺好、放在書桌上,垂著頭側耳傾聽庫羅德在他房間走來走去撿起衣服穿上的聲音。

「嗯哼,做完愛之後我就沒有用處了?」庫羅德的嗓音中帶著一點責難的冷酷,聽出這點的帝彌托利急忙抬起頭想要辯解,卻在他看到庫羅德只有穿起褲子、裸露的上半身有一半以上都包裹在襯著皇家藍色的毛皮斗篷底下的同時,所有的話語都在他的嘴裡碎成粉末,因為帝彌托利必須要緊咬著牙關,才能阻止自己想要衝上去在庫羅德藏在他的斗篷下的肌膚留下更多痕跡的衝動。

「嘿、國王陛下,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們法嘉斯的皮草時尚,說真的看起來有點嚇人、卻絕對的溫暖。」

庫羅德用他的臉頰摩擦斗篷上的毛皮,很可愛、不是嗎?帝彌托利內心的狂野的慾望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將眼前可愛的男人擁入懷中的渴望,而他也確實順著自己的意思走上前伸出手將庫羅德拉入懷裡。

「就今晚⋯⋯留下來、拜託。」

「你知道我會的。更何況在今天這樣艱難的戰鬥過後,我不認為睡意會這麼容易就來打擾你。」庫羅德平靜的說著,他略顯冰冷的手掌貼在帝彌托利的臉頰,翠綠的雙眼短暫的閃過一絲憂慮,很快的就又換上他平時狡黠的目光。

「而且今晚我真的不想回去同盟軍的帳篷去聽洛廉茲高聲宣傳那些他在王國軍的豐功偉業!他甚至不知道我早就從情報探子那聽到了一切、或者更真實!」

「呵呵,那我很榮幸收留可憐的盟主大人一晚。」

「哎呀,我們的國王陛下真貼心。」

脫掉皮靴的庫羅德只能更用力的踮著腳才能到達帝彌托利嘴唇的高度,他快速且溫柔地落下一個吻,牽起帝彌托利的手讓他們兩人縮起身軀試圖塞進小小的床鋪裡。

但說真的,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小床的景象真的很滑稽。

為了要讓帝彌托利迷人又長的可惡的腳(庫羅德的形容詞)不至於落在外頭,庫羅德只好整個人背對著靠牆的那一面、蜷縮在同樣縮著身的帝彌托利懷裡,雖然床單不可避免地被弄髒到不能使用,他們的腳交疊在一起,庫羅德依舊緊緊裹在帝彌托利絕對保暖的毛皮斗篷裡,他們很溫暖。

——如果帝彌托利能夠永遠忽略他心中的被挖空後逐漸冰冷的內心。

「⋯⋯我突然有點好奇,洛廉茲、他知道嗎?」

雖然是個缺乏主題的問句,不過庫羅德只是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很快就給出了回答。

「洛廉茲不知道我要退出圓桌會議的決定。你知道的,他並不是個、嗯,很優秀的守密者。」帝彌托利不置可否的苦笑以對。

「尤其是我退出之後他們古羅斯塔爾家會替補上位的機會性非常大的情況下,天知道他會得意忘形到什麼地步。」

「喔、嗯,可以想像?」

庫羅德將臉埋在帝彌托利的胸膛,咯咯的笑著。

「嘿,陛下。總有一天你得要習慣他的,經過這次隨軍遠征,我猜古羅斯塔爾伯會認為洛廉茲已經做好接位的心理準備了。」

然而庫羅德口中所描繪的未來並不包含他自己,帝彌托利只覺得胸口很痛,他不能任性,他是一國的國王,帝彌托利只能不斷的說服自己。

「洛廉茲是個廉潔、公正的好人,我相信他會成為一個好的領導者。」

「他會的。」

但洛廉茲卻遠遠比不上庫羅德・馮・里剛十分之一的狡猾,帝彌托利心想。喔不、不,他不能夠這麼刻薄的對待洛廉茲,這對洛廉茲很不公平。

帝彌托利知道庫羅德從老里剛公爵手中接下盟主位置到現在將近三年,直到現在還是有質疑庫羅德繼位合理性或者是他的實力的聲音存在。

這種情況在王國並非不可能,但是質疑帝彌托利就是在質疑王權,擁戴國王的領主們不會放任此事蔓延——尤其是在達斯卡悲劇的傷痕還尚未結痂的現在——帝彌托利也不會允許它發生。

但是庫羅德的立場和帝彌托利不一樣,他雖然身為雷斯塔諸侯同盟的盟主,權力上卻和圓桌會議的其他諸侯平分秋色。但若不是庫羅德花言巧語——這是洛廉茲的評價,遺憾的是,帝彌托利也覺得這很貼切——地遊說同盟諸侯同意與王國合作的方針,帝彌托利不敢想像如果雷斯塔同盟選擇和帝國聯手的話,戰爭的走向會走到何種慘烈的地步。

如果回到最初王國同意與雷斯塔同盟聯手對抗帝國的那個時候去詢問他自己的話,帝彌托利很確定他依舊會回答他相信庫羅德・馮・里剛。

即便是現在知道庫羅德當初會願意幫助王國軍其實另有目的,帝彌托利還是想要相信庫羅德口中所說的理想有實現的那一天。

帝彌托利對庫羅德只有滿心的感激,或許、在今晚之後還要加上更多的眷戀。

「在擔心之後的事情?嗯?」庫羅德的聲音將帝彌托利從混亂的思考拉回到現實,庫羅德現在就躺在他的懷裡,溫暖又美好,帝彌托利收緊了手臂的力量

庫羅德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帝彌托利有些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洩漏他真實的心聲。

「戰爭帶來的後果,是我們倖存者必須要承擔的責任。即便如此我仍舊擔心在自己鞭長莫及的地方會讓更多無辜的帝國人民受苦。如果我——唔、「不可以喔。」庫羅德伸出食指輕輕的抵住帝彌托利的嘴,「你可以訴苦,或者像我一樣大聲抱怨那些食古不化的貴族腦袋都是裝飾品⋯⋯但是你不可以把不是你造成的悲傷與痛苦都當作是自己的罪過,你承擔不起、同時認為自己一人可以拯救所有人的想法也是一種傲慢,帝彌托利。」

帝彌托利點點頭,決定將自己不是第一次被這樣指正的事實吞進肚子裡,不久前和謝茲的對話在腦海中浮現,直到被當面指謫關於自身幸褔到底在哪裡之前,帝彌托利根本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當時他曾經對謝茲說起能夠看著國家富足、人民都能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也就能從容地迎接死亡,就算是現在帝彌托利也認為這是他人生的願景,但是更多的幸褔,他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去爭取。

「我知道,慶幸的是我身邊剛好有願意用各種方式要國王去休息的夥伴們。」帝彌托利打趣地說著,庫羅德也跟著笑了出來。

「呵呵,那很好。你也不用太擔心同盟這邊的問題,我不會馬上就把爛攤子丟下來,大概會留在迪亞朵拉一陣子,等各領都回歸穩定我才會離開。還有——」庫羅德滔滔不絕的講著關於同盟領的未來藍圖相當的務實、對王國也非常有幫助,但是那些話語在帝彌托利耳裡卻都變成了不協調的雜音。

——庫羅德就要離開了!帝彌托利的胸口再度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但是庫羅德偷走了法嘉斯國王的斗篷!不、不他不知道斗篷代表的意思!——騙子!他是個騙子!我的孩子你不能把王國交給他,他和那個發起戰爭邪惡的女皇艾戴爾賈特是一樣的!不信任教會!不信任女神!他甚至說要除掉大主教蕾雅夫人!

——他是混有雜種血的男人!他甚至不在乎騎士道精神!帝彌托利,你不能讓布雷達德紋章就此斷絕,答應我、答應我!你們受到紋章祝福(詛咒)的孩子沒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閉嘴閉嘴閉嘴、住口!庫羅德不是、他不是那樣的男人!

「帝彌托利?你會冷嗎?你在發抖。」

庫羅德的聲音蓋過鬼魂的呢喃聲,他稍微向上挪動了身體,伸出雙手捧著帝彌托利的臉,他的額頭靠在帝彌托利的額頭上,在極近距離裡,庫羅德的綠眸就像是將蒼翠的森林的各種生意盎然的綠都包含在內,在昏暗的光源下每個角度都是大自然不同形象的面容,永遠是那麼的神秘又迷人,卻也總是包容著自己。但是當帝彌托利終於察覺到自己想要爭取的幸福的同時,庫羅德卻要從手中溜走。

「你是因為另一個外國血統才不得已要離開嗎?只要照你的意思除掉大主教蕾雅夫人,你就可以留在芙朵拉了嗎?」

直到庫羅德重重的倒吸一口氣、掙扎的從帝彌托利的懷裡退開距離,帝彌托利才回過神察覺自己將什麼可怕的話說出口。

「不、我不是⋯⋯「你調查過我?」

庫羅德用生硬的語氣打斷了帝彌托利,在移動的過程中,原本蓋在庫羅德身上的斗篷滑落到他的身後,庫羅德察覺到了,他往後看了一眼卻沒有伸手重新將斗篷拉起來。

帝彌托利絕望的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是他親手毀掉兩人建立起來的友誼假象——對,因為帝彌托利發現他想要的不只是朋友——,然而現在它們之間盟軍的信任也碎得滿地。

回答、他必須要回他!帝彌托利感覺呼吸急促,庫羅德的綠眼仍盯著他看,眼裡卻沒有一絲溫柔的色彩。

回答他,帝彌托利忽略胸口不斷擴張的痛苦,對自己的嘴巴命令著。

「是菲力克斯⋯⋯伏拉魯達力烏斯公最早提出要調查雷斯塔盟主的要求,他指出同盟軍其實可以和帝國談和或聯手,兩國從南邊、東邊進行夾擊的話王國只能和教會一起等死。」

「所以他認為我可能是假借要來援助王國軍,實際上是作為帝國軍的間諜來接近你們嗎?」

「⋯⋯是的。」

「嗯,很聰明。所以⋯⋯、」庫羅德讚揚似的輕微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假面,帝彌托利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你同意他的論點才開始調查我嗎?」

回答他。帝彌托利聽著鬼魂們在他身邊大聲嘲笑著他的失態,「是的。」他聽不到自己開口回答庫羅德的聲音,但不論他說了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不。還不夠。」庫羅德堅定的嗓音再度穿透過鬼魂的阻撓,一字一句將帝彌托利拉回現實,「你還沒說明你知道了些什麼,帝彌托利。」

庫羅德的語氣稍微放軟了一些,還願意喊著帝彌托利的名字,帝彌托利察覺到這是庫羅德給予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帝彌托利錯過了、或者是對庫羅德仍有所隱藏的話,他有預感,從此庫羅德會徹底的消失在帝彌托利的人生之中。

「我使用國王的權限清查過王國內部所有的相關資料、還有線人帶回來的情報⋯⋯」帝彌托利必須非常集中精神才能不讓自己的語氣顫抖,「我所能知道的是老里剛公爵的女兒,蒂安娜・馮・里剛與她的父親斷絕關係之後就離開芙朵拉,她、她越過了芙朵拉的喉嚨,前往雷斯塔以東的國家,從此定居、並與當地男子產下一名男孩。該名男孩在日後來到芙朵拉,依據他身上的里剛紋章被老里剛公爵認可為繼承人,而後繼任為雷斯塔諸侯同盟的盟主。」

帝彌托利覺得今晚的一切都非常荒謬,他根本沒有和庫羅德約好見面,卻在宴會外頭碰個正著,甚至在還沒確認彼此感情的情況下發生了性關係。

再加上現在,庫羅德冰冷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帝彌托利,像是在等著斷罪帝彌托利的愚蠢。

「只有這些?」庫羅德的聲音很輕,帝彌托利無法辨識裡頭包含何種情緒,不過庫羅德一定聽出他話語中的遲疑。庫羅德的上半身已經完全後退到牆壁邊,雖然是伸手可及的距離,帝彌托利卻心碎的明白到他快要碰觸不到庫羅德的內心。

庫羅德有些遲疑地再次帝彌托利伸出他的手,「拜託你,帝彌托利。」最終,他的手卻在要碰觸到帝彌托利臉龐之前停了下來,「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全部。」

帝彌托利不確定庫羅德語氣中的懇求是否來自於他的妄想,他希望那是真的。如果可以帝彌托利也會跪在庫羅德的腳邊帶著恭敬懺悔的心來親吻對方每一根腳指頭,只求庫羅德將一時興起的憐憫留給他自己。

但那是行不通的。庫羅德他狡猾、多疑,要的永遠只有真相,而帝彌托利別無選擇,他只能挖開傷口、將血淋淋的心捧在手裡交付出去。

「讓我察覺到真相的關鍵是⋯⋯星座的故事。」

庫羅德懸在半空中的手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他眨了眼示意帝彌托利繼續。

「我要先申明⋯⋯調查得知的情報只有查到蒂安娜夫人嫁給『芙朵拉喉嚨以東國家』的男性。實際上沒有查到對象是來自哪個國家之類的情報。畢竟那個時候還在戰爭期間,並沒有太多時間去細查更多的情報,更何況⋯⋯、」帝彌托利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我們只要知道你的出身實際上會成為動搖你在同盟軍內部地位的一張手牌就好。」

庫羅德微微挑起眉頭,依然沒有開口。

「不過⋯⋯沒錯,你是對的。除此之外我的確知道更多。⋯⋯那來自於你曾經跟我提起的那些關於星座的故事。」

這次帝彌托利很確定他在庫羅德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慌,趕在他縮回手之前帝彌托利鼓起勇氣握住庫羅德的手,一直到帝彌托利拉著庫羅德的手放在他胸前,庫羅德都沒有任何拒絕的反應。

「當我們還是加爾古瑪庫軍官學院的學生,那時候的我只是一頭滿腦子只有復仇、殘忍嗜血的野獸。我的生存只為了仇恨,因為死者不分晝夜的都在我耳邊要求我將仇人的頭顱獻給他們,他們總讓我在現實與幻想中無所適從。」

「⋯⋯所以你總是帶著糟糕的黑眼圈。」庫羅德小聲的咕噥著。再度聽到庫羅德聲音稍微鼓勵了帝彌托利。

「對。特別是在夜裡,他們總是吵到讓我睡不著,就算入睡了也會被惡夢驚醒。很快的,我受夠了這樣無為的度過夜晚,選擇留在圖書館或訓練所到深夜。⋯⋯直到某次深夜我再度被塞提斯趕回宿舍時遇到了你,庫羅德。」

庫羅德的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恐怕在回想起美好的學生時代的同時,他也想起了一些年少輕狂的糗事。

「你沒有追問我深夜徘徊的理由,我也沒有探聽你的。當時你開口邀請我到屋頂上觀星,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清楚為什麼會答應你。現在我卻很感謝當時的自己——」

男孩們第一次觀星的夜裡,帶著輕鬆笑容從宿舍房間爬上屋頂的黑髮少年伸出手拉著深怕踩碎屋瓦的金髮王子,王子光是爬上屋頂就費盡苦心,好不容易爬上了屋頂,王子卻累得很快就靠在另一個男孩肩膀上睡著了。

隔日,發現自己被送回房間裡的王子羞紅著臉不斷地道歉。但是黑髮少年依舊帶著微笑,約好下一次觀星的約定。

之後,在一些晴朗無雲的夜裡,兩位少年會約好、或著不約而同地來到宿舍的屋頂上看星星。有時是黑髮少年滔滔不絕的講著白天上課發生的趣事。有時是金髮的王子低聲分享著他的日常。有時他們什麼也不說,感激地享受著彼此的陪伴與沈默。

男孩們說不上是最親密的朋友,他們白天的生活有時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只有在彼此肩並著肩躺在星空之下的時候,其他所有的煩惱都可以拋開在一邊。

然而僅僅只有一次。

黑髮少年臉上掛著的笑容令王子心疼,少年的手指在夜空中描繪著星圖,他用寂寞的口吻講了一個又一個關於星座的神話。王子不知道少年是在為他講故事,還是少年只是想要講給自己聽,但是那些神話總是有個悲傷的故事,聽著故事的王子是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能夠保護那個像太陽、像月亮、或者像是星星般照亮他心中黑暗的少年遠離所有的悲傷。

——那是兩名少年最後一次在宿舍屋頂上度過的夜晚。

「⋯⋯加冕成為國王之後我依舊會困在那些痛苦的回憶裡,我埋首於公務中試圖擺脫它們。」

「⋯⋯壞習慣。」庫羅德用他空下來的另一隻手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攻擊國王的眉間,發現那的位置還沒有出現皺紋,他稍微鬆了口氣。

被攻擊的國王無奈的聳著肩,輕輕地推開那隻不規矩的手。

「⋯⋯我的肩上背負著法嘉斯全國人民的生活,我別無選擇。」

「我知道。」

「在一些難以入眠的夜裡,我會看著星空回想起那些你告訴我的故事。但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當我發現有太多的故事內容逐漸變得模糊不清⋯⋯發現那些支持著我的快樂記憶就要被現實給吞沒,這讓我感到非常痛苦。」

「⋯⋯帝彌托利。」庫羅德無法說出他能感同身受的話語,不過他明白這個太過認真的國王總是會為了國家奉獻出所有心力,就算自身早已千瘡百孔。

「⋯⋯所以我發了瘋似的去圖書館翻遍所有相關的書籍,試圖找尋我失去的那些故事片段。這才赫然發現在芙朵拉各地流傳的星座神話,和庫羅德口中的神話截然不同。這讓我嚇壞了。」

帝彌托利發現庫羅德又再度因為他的話而退縮,他稍微加深握著對方手掌的力道,將庫羅德的手壓在他的心臟上方,求求你,聽著我的心。他無聲的吶喊著。

「當我發現自己一直將那些故事誤認為雷斯塔地區、或者是來自芙朵拉的事實,羞愧到無地自容。我以為自己理解你,庫羅德,實際上我卻是對你一無所知。」

庫羅德微微張大了雙眼,帝彌托利繼續接著說。

「為了要尋找那些故事的根源,我先向杜篤詢問了在達斯卡地區關於星辰的神話故事。達斯卡人對於星座的看法和法嘉斯有一點相似,但因為信仰、出身的不同人們看待神話的方式就會不一樣。我從最熟悉的地方開始,法嘉斯、達斯卡、雷斯塔地區還有帝國⋯⋯阿德剌斯忒亞,我翻遍了這些地方的物語,但還是找不到那些故事的蹤跡。所以我將尋找的目標轉向更遠的國外書籍——終於,讓我發現那些美麗卻悲傷的故事是源自於另一個國度,你的故鄉——帕邁拉。」

「我猜你一定翻了很多書籍才找到的對吧?」庫羅德安靜地笑著說,帝彌托利覺得和那一個夜裡的笑容有點相似。

「非常多。多到杜篤終於拉了菲力克斯對我大吼大叫才把我從書堆中拖出來,塞進寢室裡休息。」

「哈。」庫羅德撲哧的大笑了一聲,但笑容很快的就從他臉上滑落,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帝彌托利藍色的眼,想要從裡頭看出更多的真實。

聽著帝彌托利坦白講述他追蹤到庫羅德身份的真相,庫羅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的心情,他應該要害怕的逃走嗎?但是知道真相帝彌托利依然認為那些故事是美麗的,並且作為一國的國王相信著作為里剛公爵的庫羅德。然而他長年來承受著認作異物的眼光,他依然沒有足夠的勇氣,庫羅德能夠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的真心會願意接受他嗎?

不。里剛公爵不能夠示弱,庫羅德不敢說出他的懦弱,『卡立德』⋯⋯、『卡立德』想要被愛。

庫羅德的手掌感受著帝彌托利心臟的鼓動,『卡立德』緩緩的、艱難地將他緊閉的心房拉開一個開口——「一個帶著和周圍的人們不同的、綠眼的男孩子誕生在帕邁拉的宮廷裡,他是個不受歡迎的混血王子。混血的王子因為他的血統他的故鄉被謾罵、被欺凌,王子的雙親只有告訴他沒有時間浪費在哭泣上頭,他們要王子強壯,傷痕累累的王子照做了。」

帝彌托利不敢打斷庫羅德的告白,他的藍眼專注地回應庫羅德的視線,他看到庫羅德的眼裡出現一絲寂寞,但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感情。

「不受歡迎被討厭的混血王子度過了他孤單又悲慘的童年,成長為少年的王子學會了報復,他看著曾經欺負他的人在毒藥的影響下痛苦的掙扎著,王子開心的笑了出來,漸漸的不僅是在宮廷裡,就連市井小民都知道混血王子是如此惡毒的壞傢伙。王子差點被毒死這麼多次!他下的都只不過是一些傷不了生命的小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庫羅德刻意裝模作樣地擺出訝異的表情,看到庫羅德強迫自己像個丑角一樣講述著如此痛苦的故事,帝彌托利終於按耐不住、再度上前將庫羅德拉近自己的懷裡。庫羅德沒有任何掙扎。

「幾年後,不受歡迎又討人厭的混血王子隱姓埋名輾轉來到了他血統上另一個故鄉,但是在崇敬女神教義的國度裡,王子的另一個出身卻讓他被貼上野蠻人的標籤,他講的語言中僅只是混雜了一點口音,曾經的王子就被當成可惡的雜種小偷被毒打一頓,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

「不、庫羅德⋯⋯、不對,他們⋯我們都錯了。你不該、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我不允許!」

帝彌托利覺得他的心被庫羅德口中的一字一句捏成了碎片,那怕他所感受到的痛苦甚至不及於庫羅德所遭遇到不合理暴力中的十分之一。安靜待在帝彌托利懷裡的庫羅德終於抬起頭看著帝彌托利,他訝異地瞪大了眼——帝彌托利看的出來這次的感情是真的——「你在哭嗎?帝彌托利。」

庫羅德的手指滑過帝彌托利的臉頰,溫柔的擦去斷續從美麗的藍色眼眸中滾落的淚水。

「我在生氣。氣自己、也氣這個不講理的世界。先是我生命中重要的朋友杜篤,然後是你,庫羅德,你像星星那樣照亮我醜陋扭曲的靈魂。你不能、這個世界不能這樣無情的對待你們!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終止這樣悲傷的連鎖?」帝彌托利在咆哮著,作為國王他其實一直都將這些可悲的排他意識暴力看在眼裡,杜篤的溫柔與忠誠、庫羅德的聰明與強韌,甚至是自從加入王國軍後一路都支持著大家的佩托拉,她也同樣是高貴勇猛的布里基特戰士,然而歧視依舊根深蒂固地存在著,為什麼?

「是教會嗎?」帝彌托利他知道庫羅德看著大主教時的眼神有多麼的危險。他悲傷又混亂的腦袋拼命地開始思考他所能做到的幫助。或許他真的應該要——「喔,嘿嘿、停,停下來帝彌托利,你嚇到我了。」

庫羅德趕緊湊上前給帝彌托利一個簡單的吻,卻發現自己忍不住覺得如此為他心碎難過的帝彌托利是這麼的令他心跳加速。

「你不要一個人橫衝直撞,我剛剛才唸過你呢!」庫羅德凝視著一個早已知道真實的自己卻願意為他哭泣的男人,一個可能可以和『卡立德』一起為了遠大理想鞠躬盡瘁的國王,一個……願意將庫羅德視為星星的帝彌托利,就算他知道回到故鄉後又必須投身到另一場爾虞我詐的賭局,他也會為了這個男人再一次將勝利獻出來。

「對於教會,艾黛爾賈特已經做了最壞的示範了,不是嗎?」庫羅德捧著帝彌托利的臉,用他的吻帶走臉上的淚珠。

「我只請求你維持著原本的你就好,帝彌托利。不僅是作為法嘉斯國王,還有作為芙朵拉人民的一人——希望你能在我們伸出友誼之手的時候不要再度將它拒於門外。」

首先的第一步,庫羅德相信他做到了,他的手仍然因為說出出身的真相而顫抖著,他可能依舊害怕將真相告訴包含希爾妲在內金鹿的夥伴們,但他可以很安心的將他的心託付給將他緊抱在懷中的帝彌托利。

「我答應你,用我的名、我的意志對你發誓。」帝彌托利伸手拉起滑落在一旁的斗篷,溫柔地用它包裹著庫羅德的身軀。

「一如既往的沉重,我的陛下。」庫羅德愉快地笑了,終於不再是偽裝的表情。「但它真的很溫暖。」

「呵呵、」帝彌托利也笑了,這次是破涕為笑。「我的誓言和斗篷都是你的,我的小鹿。如果它能讓你不再感到寒冷。」

一聽到帝彌托利口中對庫羅德的稱呼,庫羅德覺得自己的臉一定在瞬間就燒了起來,因為你看,那個順口說出如此甜滋滋暱稱的大男人,他金色鬃毛下的臉龐也紅的令人莞爾一笑。

「這絕對足夠熱情,我的大獅子。」

他們交換了幾個輕柔的吻,只有在這轉瞬即逝的今夜,放下責任的獅子和雄鹿相互依偎在彼此的身邊,祈求著這份溫暖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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