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title.」

——他沒有錯過，那時庫羅德看向蕾雅夫人的眼神有多麼的冷酷。

「我的陛下，是什麼風把您吹到這裡來的？」

帝彌托利有些詫異的抬起頭看向發出聲音的位置，是庫羅德。卸下戰場上的護具，換上一身以濃金、棕、還有翠綠色飾品為主體的盟主禮服的庫羅德坐在溫室的屋簷上，雙腿在帝彌托利的上頭搖搖晃晃著。

「庫羅德？你怎麼在這裡？」帝彌托利驚呼，但庫羅德似乎不滿意這個反應，他一個縱身就從屋頂上跳下來，像隻貓咪（或者應該是雄鹿？）一樣靜悄悄的落地。

「這是我要問的問題，陛下。」庫羅德面帶笑容的逼近帝彌托利，不過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笑意並沒有到達他翠綠的雙眼。「從帝國手中拿下最完美白星的大功臣可不適合在這邊吹風呢！」

帝彌托利不喜歡庫羅德在話語中拉開彼此的距離，他皺起眉頭反駁。

「那不完全是我的功勞，庫羅德。沒有你，我們是不可能在最艱困的時機乘勝追擊，老實說我很訝異你沒有出現在宴會裡，這完全是你可以自豪的場面不是嗎？」

今日在大教堂盛大展開的宴會是為了慶祝王國和聯盟的聯軍徹底打倒帝國軍，並順利解放了加爾古瑪庫大教堂。雖然因為長期征戰而有些拮据，不過雙方依舊盡其所能地盛大、歡樂的在昔日舉辦白鷺杯的大廳裡舉行宴會。王國的將領們不用說，連作為援軍才抵達沒多久的聯盟將領們也都參與其中。在走出會場的十分鐘前，帝彌托利也盡可能地讓停息戰爭的喜悅感包圍自己。

然而他終究不能一直欺騙自己到最後。

不僅僅是因為他忘不了艾爾直到最後一刻都沒能恢復神智、茫然無措的神情，還有宴會的場地也讓他內心隱隱作痛——如果沒有那些內亂和戰爭，他們會在這所軍官學院中切磋琢磨下去嗎？那已經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下、陛⋯⋯！——帝彌托利！」

「是的？」

帝彌托利聽到自己的名字反射性的回答，他眨了眨眼，發現庫羅德的長滿厚繭的手掌在眼前晃呀晃，看來他竟然忽略了眼前的男人，逕自陷入思考當中。

對方聽到他的回應才終於收回手，帝彌托利看到庫羅德十分愉快地輕笑著，這次他的眼裡終於帶著笑意，這讓帝彌托利感到高興。（感到高興？為什麼？）

「站著也可以睡著是麼？我的陛下，您真的該去休息了。」

雖然是混著玩笑的話語，但是庫羅德的語氣中的關心是確實的，可惜在感謝的話之前脫口而出的是他小小的任性。

「是帝彌托利。」他對此莫名的堅持。

「⋯⋯噗、哈哈哈，好吧。——帝彌托利。」庫羅德帶笑的面容多了點他無法辨識的情緒，但在他想要深入探查之前，庫羅德又將一切都藏了起來。

「你知道的。現在不是我強出頭的場面，」庫羅德收起了笑容，「而且我的任務也告了一個段落，或許、⋯⋯的時候到了。」

「什麼？」帝彌托利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狠狠的捏緊一般，不明究理地、很痛。「請再說一次，庫羅德。」

「我要離開聯盟。」庫羅德很乾脆地重複一次，繼續說：「說真的，這並沒有很突然，在圓桌會議上我早就已經提出要退出的宣言，而且已經被受理了。所以在這場宴會中不需要即將退位的盟主在裡頭製造存在感，所以我才會在這裡——好了，我回答了問題，那你呢？帝彌托利。」

不知為何他的心還是很疼，但是帝彌托利很會忍耐疼痛（他一直都在忍耐），他壓下不適感，像個正常人！他對自己說。

「我不喜歡受到矚目。而且老實說⋯⋯、」帝彌托利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並不覺得一切就此塵埃落地，失去皇帝後陷入混亂的帝國、因為征戰而疲憊不堪的王國⋯⋯「還有難保不會趁火打劫的聯盟？」庫羅德幫他補充了一句。

帝彌托利瞪了庫羅德一眼，但是他更生氣無法否認這個可能性的自己。

「⋯⋯這一切、都讓我心煩。」

帝彌托利很清楚一旦將它說出口，疲憊和焦慮感都會一口氣湧上來，在這雙綠眸的注視下他卻無法戴好『國王』的面具。

——明明他們連朋友都當不成。

「然而你、」你卻要離開嗎？帝彌托利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任性再度失控，他不允許。庫羅德曾經對他說過的理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絕對不能成為對方的阻礙，他不會原諒自己。

「你真的太累了，帝彌托利。」

庫羅德伸出手輕輕碰觸對方緊鎖的眉頭，他不希望眼前的男人端麗的容貌被破壞，而且⋯⋯好吧，在庫羅德看到帝彌托利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他就忍不住補上一句安慰。

帝彌托利感覺到庫羅德的手指的溫度在被碰觸的地方擴散開來，他現在才察覺到庫羅德的手上沒有他一直習慣戴著的手套。

他像是被那份溫暖吸引似的、他握住庫羅德的手恭敬地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

庫羅德覺得他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但是眼前對他放火的男人卻像是在對待易碎物一樣，極盡其所能地用雙手溫柔握著他那長滿繭、粗糙且凍僵的手。

不愧是雪國出生再加上經過多年鍛鍊的成果，帝彌托利的體溫比庫羅德高出一些，這讓他的手成為非常優秀的禦寒工具——但這也讓庫羅德渴望更多。

「⋯⋯陛下⋯帝彌托利，你會冷嗎？」我離開了你會因此覺得冷（孤單）嗎？

庫羅德沒把真心話說出口，他很難得的有點厭惡自己這樣偏執的個性和嘴巴。不過意外的是、帝彌托利似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因為他細白精緻的臉龐現在像個紅蘋果似的紅潤。看起來一定很好吃，庫羅德心想。

「我、我不確定，但我想會想念你的⋯⋯庫——、」

他沒能把話說完，因為調皮的男孩踮起腳尖用柔軟的唇堵住了帝彌托利的嘴。

果然很可口，庫羅德稍微將唇離開對方一小段距離想要瞧瞧被他偷吃的男孩的表情，然而在下一瞬間，在他清楚看到眼前的藍眼閃爍著濃烈的渴望時，庫羅德才知道要被捕食的是自己。

帝彌托利的右手托著對方翹著柔軟黑棕色毛髮的後腦勺，左手毫不留情地拉近庫羅德的腰，將調皮搗蛋的雄鹿圈進他的狩獵範圍內。

他們的第二、第三，甚至是之後超過十次左右的吻都是在狂烈的喘息和交纏在一起的舌吻中度過。

而現在，帝彌托利的鼻息緩緩滑過庫羅德被鬆開領結下的脆弱部位，庫羅德毫不懷疑對方的利牙會碰觸他，他甚至期待對方這麼做。

帝彌托利本人也是直到上一秒認為自己應該要啃咬眼前如此甜美可口的肌膚，他卻聽到格倫在大聲咒罵著野獸二字（同時他也聽到父王嘆氣的聲音），帝彌托利停下所有侵略性的行為，維持著彎下腰的姿態將額頭靠在庫羅德的肩膀上。

「帝彌托利？」

他是王國的國王，同時也是這場戰爭中的勝利者，只要他想要、他渴望、他奪取，會有誰不會將一切獻給野獸？

帝彌托利不希望庫羅德也是屬於『不敢』拒絕他的那一邊，他也不要對方同情他的孤獨而任憑他的衝動行事。

但是他想要庫羅德。（哪怕格倫的嘲笑聲越來越大）

他深吸一口氣，從庫羅德身上聞到舒服的松針香味讓他放鬆，他不應該懷疑或猜測庫羅德的想法，他只需要開口問。

「⋯⋯我、我想要你，可以嗎？」

喔天啊，話才脫口帝彌托利就恨不得把自己吊起來，看能不能逼出一點浪漫的成分。

庫羅德在帝彌托利的懷裡呵呵地笑了，帝彌托利這才再度意識到庫羅德幾乎將他整個人都靠在帝彌托利的懷裡，溫暖又迷人。

他小聲的驚呼著要放開庫羅德，不過庫羅德的手掌更快速地鎖定住帝彌托利的臉頰，他用雙手固定住帝彌托利的臉，他燦爛的笑容和帶著慾望的翠眸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很不像一直都將情緒隱藏的很好的他，帝彌托利卻很滿意是自己讓庫羅德鬆懈了防備。

「我想你知道，但還是要說清楚。我也想要你，帝彌托利。」庫羅德又快速的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他也是滿臉通紅。「不是因為你是他媽的法嘉斯國王。」

帝彌托利也笑了，他已經聽不到任何鬼魂的聲音，或許他們就只是他的心魔所創造出來的幻覺，他必須克服它，總有一天。

在那之前他想要先享受『現在』，帝彌托利終於可以放縱自己在庫羅德的古銅色肌膚上留下印記。

庫羅德短促的發出尖叫，但那不是拒絕，他甚至主動偏著頭讓獅子可以咬得更深。

「喔、嘿，我很喜歡這個、」庫羅德伸出手抓皺了帝彌托利身上穿的高級襯衫，在喘息中詢問著：「但或許我們該換個地方，你們的營地會很遠嗎？」

「有點距離、但沒關係。」帝彌托利熱烈的用舌頭品嚐他在庫羅德皮膚上留下的印記，他還有更多地方需要探索。「杜篤很堅持今天要讓我在有屋簷的地方休息，他有提早整理好我以前在宿舍裡的舊房間。」

「好杜篤，我要愛上他了。」

「你不能。」

帝彌托利對著庫羅德低聲咆哮著，伸出手將對方打橫抱起，庫羅德驚呼了一聲，但這似乎也是他的伎倆，因為庫羅德幾乎是在被抱起的瞬間就找到一個最佳的角度用雙手環抱住帝彌托利的脖子，他湊過來在有些炸毛的金毛獅子耳邊呢喃。

「那就佔有我。」

帝彌托利只記得他發出接近飢渴的低吼聲來回應雄鹿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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