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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8

[db:作者] 2025-08-11 13:20 5hhhhh 2170 ℃

  还有的与水池中的怪物相似,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滑腻触手。

  西蒙已经不再感觉恶心,他平静抚摸培育仓,“就算你真的创造出天使,它们也不会具有神性,只是天使模样的怪物。”

  “维克奴,你真是愚蠢,和那头老狗一样蠢,我的子民成为你的玩物。”个子不高的西蒙,严肃时金眸威严,这如神明审视般的颜色,举世再也找寻不到。

  维克奴仓皇地跪倒在西蒙脚下,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又不敢触及他的目光。

  “殿下,别这么说。”维克奴亲吻西蒙脚尖,“别让我觉得鸟笼中金色的小鸟要飞出来了。”

  “您还没有戴上王冠。”

  他垂下夹杂银丝的发,眼眸温和,这份温和成了面具,无时无刻不挂在脸上,那未曾浑浊的眼珠,却清透的冷漠。

  “您从出生之时,就躺在痛苦的汪洋中,怎么?如今您是有了大爱,要怜悯那群愚民了吗?”

  西蒙缄默不言,金眸没有维克奴的身影,他抬起腿,用力踹在维克奴的肩膀,让他摔倒重重砸在地板上。

  剧痛从肩膀处蔓延,维克奴没有气恼,反而哭笑不得地看向西蒙。

  “我顽皮的殿下。”他大笑,笑得不得不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珠,“别再闹脾气了好吗?如果您不喜欢,我带你离开这里。”

  “别看这些丑东西,她们哪里配得上您的注视?”

  他站起身,整理衣袍,像个老练的棋手,无论怎样的意外,都不能打破他的平静,和他早已设下必胜的棋局。

  西蒙的心脏在震荡,一种来自深渊侵扰他的伟力,攫取了他冰冷的脏器,这让他感到无力和绝望。

  离开时,他最后瞧了眼水池中拼命遮挡自己脸的怪物,她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发出无助悲伤的抽泣声。

  这头怪物与他有什么不同吗?无论在老狗眼中,还是维克奴心里,他早已是被悬挂起来的玩偶,需要时便可扯在手中玩弄。

  真有趣,西蒙扯开嘴角,眼角颤抖,脸埋在阴影中,露出一抹快速消失疯狂而扭曲的笑容。

  那就让我看看,这最后活下来的是掌棋的棋手,还是那身不由己的棋子。

  从实验室走出,维克奴关闭好大门,还仔细检查一下,确认无误后,邀请西蒙留在这屋里入睡,得到的只有嫌恶的眼神。

  维克奴露出包容的微笑,隐约有些不被理解得委屈。

  西蒙离开内宫,他宁愿和兰斯洛特一起居住在竖立着雕像的中殿,开门一瞬间,他看见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兰斯洛特,绷紧的表情松缓下去,扑进兰斯洛特怀中,手臂钩住他的脖颈。

  “兰斯洛特,我们走吧…”顿了下,西蒙低声道,“在中殿里,你找个地方,我们在那里短暂居住几日就离开。”

  之后的几日,西蒙和兰斯洛特就居住在中殿,维克奴一直在他的实验室中忙碌,偶尔出来,便在西蒙面前晃悠。

  他的实验失败太多次,已经不抱有希望,转而将重心完全放在西蒙身上。

  他对西蒙的厌烦并不上心,私下里的布置运转,不止斯普诺斯希望他死,他亦是希望王座上的国王更换。

  时间转瞬即逝,维克奴已经备好马车和车队,他亲自送西蒙离开皇城,避免有人来捣乱。

  出了城门,维克奴骑马到车窗前,拉开帘子,“小西蒙,我等着你回来。”

  西蒙拽下帘子,命令车夫离开,维克奴坐在马背注视车队消失,他的侍从拽动马绳走到他身旁与维克奴低声说了几句话。

  维克奴轻蔑地哼道,“那家伙也开始不安稳了吗,他现在身边只剩下一头忠诚的狗,还敢让他来做这种事,杀了。”

  他看向国王大殿,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亲爱的陛下,让位吧。”

  “他身边所有骑士都换成我们的人,等王子殿下归来,真正的王将带上属于他的王冠。”

  西蒙脑袋靠在兰斯洛特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睡去,他期待尽快从索多玛返回,却也厌恶再踏上这片土地。

  塞维利亚大教堂

  亚克正吩咐工人擦拭玻璃花窗,他当然提前得知王子将会再次来到索多玛的消息,他心情不错轻声哼着歌,约书亚却心不在焉,躲在一旁柱子后,捏紧圣经视线飘忽。

  “怎么了约书亚?一直魂不守舍的,什么困扰了你吗?”亚克叫来别人看着工人,走到约书亚身前,关切地问。

  约书亚摇头,眉毛快要贴在一起,“王子再踏入索多玛,斯莫德侯爵也会跟来吗?”

  亚克犹豫,“应该不会…,约书亚别担心,皇城内的侯爵很快会对一位神父失去兴趣。”

  约书亚闭目,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希望如此。”

  亚克低声笑起来,“放心吧,不然井水可不够你用来洗澡的。”

  亚克打趣几句,门外明亮的暖阳被清风吹入教堂内,他眯眼望着飞舞的白鸽,问道,“今天阳光不错,你又要出去吗?”

  约书亚愣了下,自从得知王子还会来到索多玛,他的情绪就一直不高,被亚克提醒才想起此事。

  “是的,我该出去一趟,亚克麻烦你看着教堂。”

  约书亚穿过街道,再次来到通往贫民窟的那个拐角,头顶阳光温暖,他拿出圣经轻声念诵,那些肮脏污秽的气味从他身边抽离,心逐渐安定下来。

  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铃声,回头粉色长发飘逸,正如他记忆中那位哭泣奔跑的少女长发相同。

  记忆随着时间模糊,唯有那抹粉色刻骨铭心,约书亚下意识想叫住那人,她却消失在路口,仿佛一阵风从那里飘过。

  约书亚急忙追上去,推开人群寻找,可刚才他所看见得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人群中没有粉色的身影。

  他失落地讪笑,握紧胸口十字架,一定是被那位侯爵影响,他的心竟然不再平静,约书亚由衷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对于他而言那位侯爵与蛊惑人心的恶魔无异。

  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念诵圣经,漫步向教堂走去,穿行的人群中,他的视线依旧若有若无地寻找那位记忆中的少女。

第十八章芙尼亚

  回到教堂后,工人已经离开,亚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约书亚抬起眼眸,只看见神像下站着一位虔诚祈祷的少女。

  她穿着蓬松的长裙,手臂被肥大的袖子包裹,一头粉色长发如纤细蛛丝一般顺滑地垂下。

  约书亚顿住脚步,少女的身影与记忆中矮小瘦弱的女孩融合,他一时没有勇气上前,怕这又是一场幻象。

  少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疑惑地转过头,秀美的脸上眼睛明亮,“神父?”

  “是约书亚神父吗?”

  约书亚回神,“是…是的。”

  少女开心地介绍自己,“你好神父,我是斯特兰家族养女,芙尼亚。”

  芙尼亚双手握拳,一脸期待地望着约书亚,“听说你是索多玛最好的神父。”

  他被少女洋溢的笑脸迷住,忍不住避开目光,“并不是这样。”约书亚羞赧地问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需要赐福还是忏悔?”

  “不,我只是有些苦恼,也许天主可以解答我的疑惑。”芙尼亚失落地低下头,明媚从她脸上消失。

  这让约书亚的心也随她一同起伏,他摩擦十字架让自己冷静下来,邀请芙尼亚去教堂后面的花园。

  “也许我们换个地方,更适合谈论问题。”

  芙尼亚欣然接受,与他穿过长廊,约书亚时不时看向她,猜测她与记忆中的少女,是否是同一人。

  “芙尼亚小姐是斯特林家族的养女?”约书亚将视线躲藏在发丝间,“我的问题太过冒犯,请宽恕我,许久以前我曾经见过一位同样拥有粉色头发的女孩。”

  “她有一件物品遗落在我这里。”

  芙尼亚愣住,撩起长发,仔细打量约书亚,“未被收养前,我只是个在贫民窟流浪的普通女孩,不记得有见过约书亚神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约书亚从怀中掏出一直小心保存的银色匕首,“那天我出来买东西,一位狼狈的女孩撞到我,身上掉下这把银匕首,等我捡起来想还给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芙尼亚惊讶地看着匕首,拿过来抚摸,“这是我的东西,天啊,我竟然在以前见过你。”

  芙尼亚并不避讳曾经流浪的过往,她真诚地感谢赞美约书亚,“这是我有记忆以来就戴在身上的,那次遗失后难过了许久,真没想到竟然被神父捡到,保留了这么久。”

  芙尼亚提起裙摆行礼,她落落大方的笑容,甜美的声音,让约书亚心生好感,但蓝色的眼珠,总是不敢长久地停留在芙尼亚身上。

  约书亚正想说什么,芙尼亚却把匕首又放回他手中,仰着笑脸,“约书亚神父帮我收留这把匕首这么久,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就让它继续留在约书亚神父身边吧。”

  约书亚看着匕首又看向芙尼亚,想拒绝又不忍伤害她眼中的期待,“我会将它放在神像前为你祈祷。”

  他指引芙尼亚坐在庭下椅子上,耐心地问,“你遇到了什么让你苦恼的事?”

  见到记忆中的女孩,约书亚的心难以平静下去,他之所以想还回匕首,并且一直挂念这件事,也只是因为想还回去这看似很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芙尼亚竟然又送回他手中,但诚实来讲,他的心底是欢喜愉悦的。

  芙尼亚托腮,涂抹铅粉的脸上,嘴唇格外艳红,她带着少女的天真,苦恼地撅着嘴,“不久前我遇到流浪时相伴的朋友,我真是高兴极了,我一直很担心他,和他约好了再见面,他却没有赴约。”

  芙尼亚表情难过,“他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跟随着一位很可怕的人,我真担心他。”

  “您真是一位善良的小姐。”

  芙尼亚捂住脸,圆眼睛看上去像雨后的葡萄,“请不要夸赞我,亲爱的神父,我真怕想见他的心情,给他惹去麻烦,他是个很好的人,流浪时就一直保护我帮助我,可他现在似乎很危险,我却没办法帮助他。”

  她眼尾下垂,整个人如同松散的奶油蛋糕,约书亚心底弥漫出一股麻痒酸意,像是爪子尖利的虫子从他身上爬过。

  “我想您的善良一定会受到天主的眷顾,他会没事的。”

  “真的吗?”芙尼亚想得到他的肯定。

  “当然。”约书亚温柔的笑着。

  芙尼亚歪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显得她无辜而懵懂,“我总是想他那么好的人,却陷入悲惨的境地,而我却凭借被好心的贵妇人收养,摆脱痛苦的过往。”

  “约书亚神父,求你告诉我,伟大的天主为什么不能免除世人的痛苦,我没有别的祈求,我只希望他能好过一点。”

  约书亚一怔,张张口却觉得语塞,不知道如何解答芙尼亚的问题。

  身为人类的天父,创造人类却遭受背叛的主,祂有何理由关心渺小人类的苦难?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通往天堂道路上的荆棘。”约书亚揉搓手指,盯着身前的桌子,“经过打磨,他可以用更纯洁坚贞的灵魂去见天主。”

  芙尼亚指腹擦过眉眼,唇角弧度轻微,“我希望他也能听到神父的话,也许他就该知道做出怎样正确的选择。”

  她嘟着红唇,语气娇憨,“我真该早点来见您,这样我就不会苦恼这么久了,约书亚神父,我还可以来见你吗?我总是有很多烦恼没有人可以诉说。”

  “当然可以。”约书亚察觉自己语气急切,轻咳一声,和缓的笑道,“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是愿意先解答你的问题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芙尼亚激动的拍着掌心,眼睛眯起,有几分慵懒,“神父请原谅我还只是个幼稚的女孩,养母认为我到了年龄,已经为我准备不少优秀的绅士,但我更怀念那个曾经在我流浪时保护我的男孩。”

  芙尼亚身体前倾,慢慢靠近约书亚,“神父,我这份压抑在心底的感情让我很为难,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呢?”

  她俯低身体,仰视着约书亚,清透的粉水晶一样的眼珠印着约书亚的身影。

  这可以倒映他身影的眼睛,宛若魔镜似的封印住他的灵魂,让约书亚身体僵硬,视线旋转着陷入进去。

  他努力摆脱挣扎,身体一阵轻微颤动后,额角浮现细小的汗珠,他听见自己说,“我想这只是因为你曾依靠过他,便把恐惧中的依托误认为是喜爱。”

  “像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完全可以在等一等,忘了那份过去的记忆吧,它已经使你痛苦了不是吗?”

  约书亚移开目光,看向花坛中盛开的花朵,他犹记得那天斯莫德摘下花,将带血的花瓣撒落,那带着血腥气的花香,此刻他似乎又闻到了。

  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缭绕在耳边让约书亚心烦意乱,他抓紧衣服弄出褶皱,他的心就如同这褶皱一样,堆积出繁杂的念头。

  他清楚他不该这么说,是谁诱惑了他?

  是那日的花香?还是斯莫德残留在他身上的体温。

  约书亚脸色不太好看,苍白的宛若一个纤尘不染的人,某一天推开房门,才发现里面早已堆满了垃圾。

  他听到一声轻笑,从芙尼亚口中发出,她极开心的样子,像是得到另她满意的答复。

  “我就知道聪明的约书亚神父,给我的答案一定会让我满意。”

  他莫名的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好像很久远的以前,听到有人和他提起过,又像很近似的,就在昨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身体在变冷,恐慌占据约书亚的内心,他想回去洁身。

  “神父不舒服吗?”芙尼亚疑惑,“一定是我的疑问太多了。”

  她懊恼的拍着额头,伸出手触碰约书亚的额头,温热的体温顿时驱散他身上的寒冷,却让他麻木的无法动弹,瞪大双眼,蓝色眼珠缩成一块小巧的宝石。

  “真是太糟糕了,你看上去脸色很差。”芙尼亚担忧的凑近约书亚,身上甜甜的香气,霸道的钻进约书亚的鼻腔,他被这香气唤醒理智,仓皇的站起身向后退去,差点带翻椅子。

  他看着茫然举着手的芙尼亚,努力挤出笑脸,“教堂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可不能全留给可怜的亚克,真是抱歉,芙尼亚小姐,我恐怕要与你告别了。”

  芙尼亚乖巧点头,像头可爱的小绵羊,“是我无礼的缠着神父讲了太多事,我毕竟是养女,能交到的朋友不多。”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约书亚,“我还可以再约你吗?我还有很多话想和约书亚神父说,和您聊过天后,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可以,芙尼亚小姐约我,我一定会赴约。”约书亚抚摸怀中银色匕首,送她离开这里。

  “我知道有个茶园不错,那里很安静,可以悠闲的品尝茶点,下次我们约在那里可以吗?”

  约书亚无法拒绝,顺从的答应下来,那些话语是从他心口上流过的,他的脑袋根本不知道。

  他看着芙尼亚的背影从教堂门口消失,残留的香气慢慢散去时,他就已经怀念起芙尼亚。

  亚克从后边走来,“你的事忙完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碰到一位虔诚的信徒。”约书亚问,“亚克,你知道斯特兰家族的养女吗?”

  亚克对索多玛的事几乎都知晓,问他总是不会出错的。

  “听说是很久以前捡到的一位少女,有着粉色蔷薇花一样色泽的长发,那位好心的夫人对她喜爱极了,见过她的人,没有不拜倒在她裙下的。”

  亚克遗憾地摇头,“真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这么美丽的小姐,真想看看她粉色的长发是什么模样。”

  他又看向约书亚,“约书亚怎么会突然关心斯特兰家族的养女?”

  约书亚沉默了一会,“她刚刚离开,有一些问题困扰了她,她希望我还可以为她解答。”

  亚克好奇地打量约书亚,笑得暧昧,“约书亚总是固执地惹来不少麻烦,让我看看是谁竟然让你都不再顽固不化?”

  约书亚皱眉,“她是位虔诚的信徒!”

  亚克夸张地摆动手臂,“天啊,让我瞧瞧谁不是呢?就连斯莫德侯爵都可以被称为虔诚的信徒。”

  他拍着约书亚的肩膀,“我纯洁的约书亚,你该知道的,只要地狱不消失,所有人都是天主的信徒。”

  约书亚挥开他的手,迈步打算离开。

  亚克继续说,“她被那位夫人照顾得很好,是位非常单纯的小姐,相信我约书亚,亲手让一朵花盛开,是谁都无法拒绝的快乐。”

  “别再守着你那个可怕的习惯,让我看见你做了与我一样的事。”

  约书亚脚步停顿,扭头看向亚克,“我想我需要一些井水和圣水,你可以为我去准备吗?”

  亚克痛苦地呻吟,“我真不该提醒你,约书亚你太残忍了,你不能把教堂里所有的事都交给我!”

  尽管亚克发了许多牢骚,但还是认命地为约书亚打来井水。

  芙尼亚走后,接连两天都没有联系约书亚,这让他总是失神,已经被亚克提醒过几次。

  像芙尼亚这样的贵族小姐,他是没办法主动联系的,好在正在他暗自焦急时,亚克替他接下送来的信件。

  那是芙尼亚的邀请函,上面写着茶园的位置,以及期待和他品尝茶点。

  约书亚紧绷的心情总算平复下去,他没有穿神父的服饰,而是更换寻常的衣服,将银发收拢绑在脑后,比起神父的温和,他此时更有几分俊朗英气。

  亚克趴在一旁柱子后面,笑盈盈地窥探,嘴里嘟囔约书亚又把麻烦都丢给他。

  但等约书亚出门时,还是好心地送过来一束玫瑰,被约书亚气恼地插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

  “你这个迂腐的家伙!”亚克气得大叫,“你会后悔丢到我的好意。”他生气地看着马车远去,把花丢回院子花坛中。

  他认识约书亚很久了,他们之间一直有着距离感,约书亚像是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膜,无法被真正触碰,他乐见其成那层讨厌的膜碎裂。

  亚克认为,他们应该是一样。

第十九章心乱

  马车穿过中心街道,拐向城郊的一片田野,那里建设一座小型庄园,供贵族来此小憩。

  约书亚端坐在马车内,十字架荡在他胸前,手中握着银色匕首摩挲,他竟然觉得马车太慢,旅途遥远,日头下,他心底的某些期盼似乎无处躲藏。

  马蹄踏入庄园,踩在绿荫小道上,葡萄架上的清香让约书亚拉开帘子,远处连绵一片片的果树,带来甘甜芬芳的气味。

  有侍从走过来,带着马车到停歇的地方,指引约书亚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芙尼亚已经坐在木藤编制的圆桌前等待。

  她今天穿着束腰修身的礼服,戴着堆满鲜花的遮阳帽,看她的模样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约书亚急忙走过去,“让你久等了,你应该先唤我来,由我等你才对。”

  约书亚坐下,侍从为两人倒好红茶,拿出茶点摆好后离开。

  “是我想要见约书亚神父,怎么可以让你等我。”芙尼亚饮啜红茶,褐色茶液在她唇间滚动。

  “回去后有许多宴会要参加,耽误了时间,让约书亚神父等太久了。”她将身前的茶点推给约书亚,“味道是清甜的果香,请品尝!”

  约书亚无法拒绝她的微笑,鬼使神差将不怎么感兴趣的甜点放入口中。

  约书亚夸赞糕点的味道,面对芙尼亚的笑容,视线总是不自觉飘忽起来。

  “对了神父,我苦恼养母对我的担忧,她在忧心我的婚事,可这是我根本搞不懂的事。”

  芙尼亚颓废地趴在桌子上,露出一小截手臂,约书亚又将视线移开,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红茶。

  芙尼亚却抬起眼皮,仔细打量着他。

  “约书亚神父是怎么平衡自己的心情的呢?”芙尼亚托着下巴微笑,“您看上去不会因为任何事所动。”

  约书亚蹙眉,有一瞬的疑惑,“我的灵魂早已献给伟大的天主,使人犯错的情感不会动摇我。”

  “芙尼亚小姐在苦恼婚事?”约书亚低头喝着红茶,直到茶杯见底,像是还干渴似的,又续了一杯。

  他努力分神,将思绪放在周围的场景上,比如花圃中盛开的各种花束,比如喷泉中停留的几只鸟雀,但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挣扎,拼命抓紧芙尼亚的婚事,在他眼前旋转,让约书亚额头刺痛。

  “是的,养母的恩情不能违背,那些绅士都很好,但我却不是很喜欢。”她纤细的手指抬起茶盏,灵活的宛若蛛网一样囚困住茶杯。

  “如果约书亚神父是我,您会怎么做呢?”

  “我?”蔚蓝色的眼眸灰暗,里面跳跃的情绪复杂,约书亚压低声音,不自在地说,“如果一个决定让我不快乐的话,我大概会拒绝吧。”

  “所以…约书亚神父是希望我违背养母的安排吗?”芙尼亚眨着无辜的眼神,嘴角弧度上扬,她抱着双臂,柔软的曲线撑开衣服,恍若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约书亚瑟缩地移动椅子,想避开回答,芙尼亚却递过来一块糕点,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温暖轻柔的动作,让约书亚恍了神。

  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糕点掉在桌面,柔软的造型坍塌,上面装饰得樱桃骨碌着滚到约书亚面前,他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察觉到自己失礼的行为,约书亚想要补救。

  “我不是有意的,抱歉,我不习惯与别人接触。”约书亚边慌乱地站起身,边无措地解释,他想找来东西收拾糕点,却听到小声地啜泣声。

  他抬眸,芙尼亚捂住脸低泣,偶尔手指擦拭眼泪,露出通红的水汪汪的眼睛,“我让约书亚神父讨厌了吗?”

  芙尼亚双臂撑住桌面,身体前倾逼近约书亚,她瞪着无辜的眼眸,“没有多少人能和我谈心,只有约书亚神父愿意听我谈话,我很在意您,请别讨厌我。”

  “不,我没有讨厌芙尼亚小姐!”约书亚递给她绸布让她擦拭泪水,芙尼亚顺势抓住他的手掌,力道轻却坚决,“那约书亚神父的意思…”

  芙尼亚用嘴唇含住绸布,眼睛还在扑簌簌落泪,“还算喜欢…我这个平凡的养女吗?”

  “这…”

  约书亚心跳几乎从胸膛中消失,从他们掌心接触的地方开始,他身体寸寸麻木,如同被带毒的藤蔓缠绕,耳边失去声响,树叶沙沙的声音,鸟儿鸣叫的声音,包括他能感受到的其他感官都在失效。

  唯有他掌心润滑的小手,沉重得无法忽视,他的手心沁出汗水,滑腻地让约书亚有种错觉,仿佛搭在上面的手是条顺滑的蛇。

  约书亚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手抽回,背在身后擦干手心的汗珠,勉强地笑道,“一定是最近的事让芙尼亚小姐太紧张了,您是斯特兰家族的小姐,又是如此美丽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爱你呢?”

  他答非所问,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我很少外出聆听信徒的迷茫,所以才如此失态,让芙尼亚小姐伤心了,是我的过错。”

  约书亚挥手唤来侍从,将桌面的脏污收拾干净,待侍从离开后,他从容一笑,再次坐下。

  芙尼亚对他快速平复情绪,反应过来的补救微微一笑,很愉悦似的坐下,擦去眼尾泪水。

  “约书亚神父真是个不坦诚的人。”芙尼亚小口吃着糕点,舌尖舔舐指腹上残留的奶油。

  “像座冰山一样高不可攀,好像任何人都无法走进您的心里,原谅我的好奇,您知道的我还只是个小女孩。”

  “真会有可以让约书亚神父敞开心扉的人存在吗?”

  约书亚阖目,“神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心,我的灵魂。”

  “我的一切对神一览无余。”

  芙尼亚咬住指尖,“约书亚神父可真是虔诚,您一定是神最好的使者,我想没有什么人能使您动摇。”

  笑意消失,芙尼亚愁眉苦脸地低下头,“失态的人是我才对,这些事太让我苦恼了,如果一定要让我随养母的意,我是同意的。”

  “但是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谈一场恋爱,便要我嫁给随便哪一位绅士,我想我一定会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约书亚神父,求您告诉我,谁能满足我这个卑微的要求呢?”

  芙尼亚眼中闪烁奇异的光彩,流淌而出,轻若无物般裹住约书亚的心脏。

  “我…”

  喉结滚动,约书亚一杯接着一杯喝下红茶,杯沿几乎被他磨破。

  他察觉自己的心绪已经乱成一团,有了退意,“这关乎芙尼亚小姐的幸福,我很难武断地说出什么,我想芙尼亚小姐值得神明的祝福,请多加思考再下决定。”

  约书亚指甲按进掌心,“我出来有一段时间,该回去教堂了,真抱歉芙尼亚小姐,我该与你道别了。”

  “是我自顾自说得太多。”芙尼亚羞涩地捂住脸,没有继续纠缠。

  “我送您离开。”两人起身向外走去。

  “明天,可以请约书亚神父再来这里吗?”芙尼亚小心翼翼地问,“我想一天时间足以让我想明白如何回复养母,而这个答案我想先告诉约书亚神父。”

  约书亚脚步一顿,话语先思绪一步脱口而出,“当然可以。”

  “我一定会赴芙尼亚小姐的约。”

  芙尼亚撩起垂落脸颊的发丝,露出灿烂的笑脸,“不过明天有一些事会耽误我的时间,我可以麻烦您晚一些来这里吗?“

  约书亚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下来。

  芙尼亚开心地旋转裙摆,银铃般的笑声让约书亚嘴角上扬。

  “那么明日傍晚,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时,我在这里等你。”

  芙尼亚与约书亚告别,坐进马车,车身快要从视线中消失时,她依旧在向约书亚挥动手臂。

  约书亚神情恍惚地回到教堂,对亚克的呼喊视而不见,躲进屋中,玻璃花窗的照耀下,他双手放在腹部,许久后传来均匀的呼吸。

  他再一次避开揭露自己的内心。

  等约书亚醒来,推开门就看见等了不知多久,脸色发黑的亚克。

  “约书亚,你又把事情都丢给我。”

  亚克很生气,但他显然不是来指责约书亚的,“快和我说说,你去见斯特兰家族的养女都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猜猜那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沉浸在你蓝色的眼眸中?”

  约书亚轻蔑地扫视他,“亚克,芙尼亚小姐只是向我诉说她的苦恼,她绝非那些庸俗的夫人。”

  亚克得意地笑,“我亲爱的约书亚,你从前可不会为哪位夫人辩解。”

  “难道你终于要不再一遍一遍地用圣水洁身了吗?”

  约书亚不想理他,径直向教堂神像走去,他选择性忽视身后喋喋不休的亚克,将怀中银色匕首放在神像前,垂首心中念诵圣经。

  他希冀借此与天主连接,洗涤这具躯体内混乱不堪的思绪。

  身后,亚克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约书亚的背影,随着太阳偏移,洒落进教堂明亮的日光逐渐昏暗,亚克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

  今日再没有信徒到来,圣经不知被他念诵多少遍,但心一点也没平复下来,反而越发不安,随着约定的时间到来,胸腔的震动也越发剧烈。

  这一夜约书亚甚至无法入睡。

  天还未亮,约书亚就已出现在教堂,他又在翻动圣经,将每一根蜡烛点燃,他想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视线却总若有若无地关注教堂外的天色。

  等到亚克醒来,天光早已大亮,传来鸽子扑扇翅膀的声音,外面人声也渐渐密集,亚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惊讶地看着约书亚。

  “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有休息好吗?”亚克凑过来,古怪的挤弄眉眼,“你在为与芙尼亚小姐的约会而烦恼?”

  “需要我帮你出出主意吗?”

  约书亚瞥了他一眼,“亚克,是教堂的事太少了吗?让你这么悠闲,我可以给你再找一些事做。”

  “真是的!”亚克讨饶,“我明明是在关心你。”

  亚克气愤,不想再理会约书亚,向门口走去,准备迎接一会到达的信徒,约书亚却叫住他。

  “亚克…我有些不安。”

  亚克疑惑回头,“只是去见一位贵族小姐,有什么事需要你不安呢?”

  亚克安慰他,“可能是你太紧张了,约书亚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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