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短发随着头的转动微微摆动，这名有着模特儿般的苗条身材的修女有着鹰一般的锐利眼神，她正在走廊的一角观察着路过的同僚们。

这并不是她闲得没事情做，恰恰相反，这正是她的工作之一。

她叫莉贝拉，正在非常认真地工作着——监视着同僚们的一举一动。

最初，只是小小的违和感。

同僚们频繁进出春风镇，那个修女们避之不及的对淫魔前线会变得如此受欢迎虽然令人感到费解，可也没有到值得一探究竟的地步。当时的莉贝拉还并没有特别在意，但越来越多的同僚这么做以后，她便开始留了个心眼。

谨慎的莉贝拉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细细地观察。

她发现很多本来实力平平的修女突然之间圣力暴涨，不论是平时的演习还是实战当中都发挥出判若两人的实力。要是说只是一两个突然有了什么领悟或者机缘的话那倒也说得过去，但大量的修女就这么平白无奇地变强，这显然非常反常。

此外，圣山内部的气氛明显变得不一样，修女们渐渐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圣山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淡薄了不少。她们仅仅是在那里闲谈，便让莉贝拉感觉空气也染上了几分桃色。

教会一直以来都要求大家禁欲，如此高压的环境下虽说每一天过得不算舒服，但也确实感到了内心的宁静。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修女们的脸上重新取回了笑容，言行举止都带着女性特有的娇媚。

莉贝拉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改变着，但她找不到。

不管再怎么旁敲侧击，再怎么暗中打探，她也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情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莉贝拉依旧可以确定跟春风镇脱不了关系。

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亲自跑一趟的时候了。

心中带着不安和焦虑的莉贝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圣山，进入了春风镇。

然后，在这里她看到了让她瞠目结舌的情景。

——作为对淫魔最前线的春风镇，竟然弥漫着一股极其浓郁的媚香，而且这股淫糜的空气中还洋溢着浓度极高的圣光。整个春风镇，竟然变得比起圣山还要像被神祝福的圣地。

这里的男男女女面如桃花，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肉欲。她确信这里绝对被淫魔完全渗透了，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城镇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秩序，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在这里就像是置身于圣光的海洋一般。

凡事都有个源头，莉贝拉决心要尽快找到那个源头，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面对整个已经被污染的城镇的准备，却不曾想到这里的居民非常热情好客，她只是稍微一问便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半年前突然有个神秘女子带来了神圣的触手，这些触手会赐予持有者祝福。植入了这些触手以后，不仅能保持健康的体魄，还能跟圣职者一样拥有强大的圣力，面对外面的淫魔也能有一战之力。

接着，莉贝拉轻而易举地来到那个所谓的神圣触手的养殖场里面，看到了在所有淫魔巢穴里面都能看到的淫糜景色。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圣光浓度远超地上，当然催情的效果也强大了不少。

她才刚进来没多久，从触手池里面便钻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莉贝拉表情变得无比严峻。她有种预感，事态可能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她要做的事情还是没变。

“——《圣装显现》。”

强大的圣力奔流从她身上喷薄而出并将她包围，数秒后一手持剑一手拿盾，全身被白银色护甲包围着的莉贝拉眼神冰冷地从光芒中走出。

****

莉贝拉•赛普提努，在教会里面无人不畏惧，无人不敬仰的十二宫圣女之一。她既是第七顺位的天平宫圣女，同时也是被认为是最优秀的圣女。

她与她所在的天平宫属于独一无二的纪律部队，这支部队专门为已经信仰变质或者被认为对教会有害的教徒而成立。她们手上沾满了无数同僚的鲜血，而莉贝拉作为天平宫圣女自然也不会例外。莉贝拉拥有凌驾于绝大部分圣女之上的实力，虽然她生涯中还没出现过这样的先例，但要是到了必要的时候，就算是圣女她会将其当场击杀。

而现在，似乎就到了那个时候。

挡在她面前的两名少女，一方是本应镇守在这里的水瓶宫圣女爱洛丝，另一方则是已经被确认死亡的双子宫圣女伊芙琳。这两人一丝不挂，身上沾满了浓稠的白浊液体，那淫糜的表情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圣女本人。

“为什么？”

就算是已经习惯面对同僚下杀手的莉贝拉也忍不住语气中带着一丝悲愤。

“为什么伊芙琳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爱洛丝你会堕落得这么彻底？”

而另一边，爱洛丝脸上带着几分惊愕，似乎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伊芙琳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样，对着莉贝拉微微张开双手。

“我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全部！”

莉贝拉愤恨地盯着伊芙琳。

“我以为你到生命的最后依旧坚持自己的信仰，然后迎来壮烈的牺牲！结果你变成了淫魔回来祸害人类！不仅仅春风镇，现在连圣山……不，恐怕你那些淫魔已经扩散到这个世界其他地方了吧，你就没有半点羞耻之心的吗！”

“这个说法很奇怪呢。”

伊芙琳双手抱胸，那对丰满的巨乳被小臂托起，更显雄伟。

“就算是现在，我和爱洛丝都坚守在春风镇里面，阿尔曼山脉的淫魔别说蔓延出来，它们都快被我们灭绝了。现在莉贝拉你突然摸上门来这么责备我们，难道不是很没道理吗？”

“原来如此，就连原本的淫魔也要被你赶尽杀绝，我错怪了你。”

莉贝拉的表情沉稳了下来，眼神也再无半点感情波动。

“你并不是淫魔的傀儡，而是成了一股独立的淫魔势力。既然如此，那就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淫魔女王伊芙琳，我代表教会现在正式讨伐你！”

她的话音刚落，身形已经化作一道闪光冲向爱洛丝和伊芙琳两人，却在半路上被一度触手墙被挡住了。带着圣光的利刃竟然无法切断这些触手，最多只能划出一道深痕，这是过去所遇见的任何淫魔触手都不曾有过的坚韧度。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说……《触装显现》！”

伊芙琳一声轻喝，无数触手从肉毯上涌现出来包围了她。几乎就在同时，爱洛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跟着也召唤出自己专用的圣女战斗装。

“《淫装显现》！”

圣光自体内散发而出，形成一个紫水晶的形状，不到一秒光芒消散，一身华丽裙装的爱洛丝便出现在莉贝拉眼前。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状如巨大的瓶子的半透明水瓶悬吊在半空中微微倾斜，从水瓶内部可以感受到一股非常特殊的圣力酝酿在其中。而紧接着爱洛丝，伊芙琳也完成了变身，自触手堆中拎着拖地的华丽裙摆闪亮登场。她登场的瞬间，以她为中心辐射出来，范围不知道有多大的超巨型催淫光环也同时出现在场上，一个若隐若现的粉紫色护罩将她笼罩在其中。

爱洛丝跟过去相比长裙变成了短裙加上华丽的后裙摆，一双浅紫色的丝袜美腿完全暴露了出来，上半身也露出了大片大片的乳肉，比较符合莉贝拉的预期。而伊芙琳的则好像什么也没有变，只是头冠法杖和长裙上的宝石全部都变成了淫糜的紫色，莉贝拉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感觉到自己内心中有一股冲动要涌上心头。

爱洛丝和伊芙琳都是支援型圣女，虽然棘手，但优势在我。

莉贝拉给出了这样的判断。她对两人的圣女武装了如指掌，看到两人虽然堕落成淫魔了但能力几乎没什么变化，那颗一直悬挂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同样是圣女，不同圣女之间差别很大。像莉贝拉这种剑盾配重甲的近战型面对伊芙琳和爱洛丝两个不善战斗的支援型，她有自信只要抓住机会一波冲锋就能解决战斗。

莉贝拉心念一动，马上消失在两人视野中。以高速移动的她正准确地绕开在地上胡乱长出的触手，快速地缩短双方之间的距离。不难猜到这些触手是伊芙琳这个完全淫魔化的圣女控制的，但假如阻拦她的手段仅仅是这样的话，那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因为触手根本跟不上她的动作，进入《疾如风》状态的莉贝拉可不觉得自己会被这些慢吞吞的触手拦得住。

仅仅数秒，心情轻松但不敢轻敌的莉贝拉马上就要进入她的攻击距离，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证据就是那些之前还摸不到自己的触手现在竟然可以围堵在自己面前，而在触手群的包围下她也不得不放弃冲锋这个念头面对面地跟触手正面交战起来。

但她马上就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不仅仅是速度，连我的力量也……

莉贝拉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水瓶倾斜了下来，跟她的猜测一样。一股半透明的水流从瓶口潺潺流出，不知不觉间脚下的水位已经高到将自己的脚踝淹没。

这是水瓶宫圣女的能力之一，能够根据倾注的神圣之水的多少切换对友军的不同增益，但也仅仅如此，不会对敌方生效。现在这个水位，根据莉贝拉的判断应该介于速度增幅和力量增幅之间。自己受到了影响，说明自己也被识别为友军，那为什么自己现在的速度和力量反而降下来了？

仿佛觉察到莉贝拉心中的惊讶，爱洛丝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亲切地给出了解释。

“假如莉贝拉你愿意接受这份喜悦的恩赐，那自然会得到增益。可你一直跟自己的欲望对抗，你原本用于战斗的力量当然会被削弱……越是挣扎，越是抵挡这份逐渐膨胀的欲望，你就使不上力气哦。”

比起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专心操控触手的伊芙琳，爱洛丝还心存着一丝说服莉贝拉的可能性。她希望莉贝拉可以知难而退，甚至愿意跟她们开始沟通，哪怕她明知道莉贝拉根本就不是会妥协的人。

另一边，莉贝拉已经被触手包围了起来，越发感到捉襟见肘的她艰难地抵抗着触手们的进攻。这些下流的触手显然并不是奔着伤害她而进攻的，各式各样的触手只盯着胸部和阴部攻击，有些是喷出粉红液体的喷头形状，有些则是注射器的针头状。面对这些攻击莉贝拉又羞又怒却无力招架，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被凌辱。

终于，被精液和催淫喷雾喷了一声，又被注射了不知道多少次淫液的莉贝拉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她身体微微抽搐，在触手的缠绕下小嘴微张，发出煽情的娇喘。

“……结束了呢。”

爱洛丝微微叹气，带着如同看着不听话的孩子般的无奈表情朝着她走去。

“不要过去。”

伊芙琳马上提出警告并伸手想要阻拦她，但被爱洛丝拒绝了。

“点到即止。莉贝拉不是我们的敌人，听我的，好吗？”

“……那你小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伊芙琳也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爱洛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莉贝拉面前，跪了下来轻轻将她抱住。

“莉贝拉，对不起，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刚刚的你不愿意跟我们沟通，我们也只能这样。现在一定很难受吧？那种陌生的快感在身体各处流窜的感觉，没关系的，我现在就帮你。”

爱洛丝让水瓶停止注水，同时用纯粹的圣力注入莉贝拉的体内，这样一来莉贝拉体内的淫毒就能被稀释掉。说是淫毒，其实就是一种激发欲望的物质，它对人体无害，被圣力冲稀了以后它带来的效果便马上消退了。

“好一点了吗？”

轻抚着莉贝拉的后背，爱洛丝轻声问道。此时在莉贝拉体内，一股暖洋洋的感觉流遍全身，那是熟悉的爱洛丝的圣力。哪怕是堕落了，爱洛丝依旧是那个爱洛丝。

她如此确信着，然后抬起了头。

“——你不该这么做的。”

冰冷的声音传入爱洛丝的耳中，然后下一个瞬间爱洛丝便感到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她如同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猛然撞击了似的飞到远处，然后在肉毯上滚了几圈，撞到那些触手建筑才停了下来。

而同一瞬间，头上的水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化成无数水晶碎片消失了。

“就剩你一个了。”

莉贝拉表情冰冷地站了起来，然后举着剑指着不远方的伊芙琳。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百米，这是莉贝拉的攻击距离。

“你知道的，你绝对躲不过这一剑。”

明明只是被剑隔着这么远指着，但伊芙琳却感到剑尖就顶在自己喉咙上，那种压迫感并不是可以用语言来形容。

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死的预感”。

下一秒，寒光闪动，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那是伊芙琳的头。

它原地滚了两圈，那张漂亮的脸蛋被长发所缠住，看不到上面的表情。

血液从颈部的平滑缺口喷涌而出，如同喷泉一般壮观，但那是莉贝拉司空见惯的情景。一击致命，不留任何淫魔任何挣扎的机会，莉贝拉的《疾如风》就是在这样的无数次杀戮中磨炼出来的，说是神技也不为过。

“你的确很聪明，知道慢慢渗透，腐化我们，知道污染其他圣女，知道让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可惜你遇到了我，假如你真的足够聪明，但你就知道从一开始就不要跟教会为敌。”

对着一动不动的尸体，莉贝拉才将自己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再见了，姐妹。

莉贝拉转头看向滚到远处的爱洛丝。虽然确信已经击碎了对方的身体大部分组织，但她习惯性还要补上一刀。可当她看向爱洛丝那个方向的时候，却看到那里只有一堆触手残骸在爱洛丝的圣女武装里面。

她瞪大了眼睛，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了出来。

难道从一开始，她遇到的根本就不是爱洛丝本人？

想到这里她猛然回头，看到没了头颅的尸体开始微微蠕动，然后化作无数触手溃散在地上。

“……什么时候开始，你产生了已经赢了的错觉？”

头顶上，传来了那个不可能再次出现的声音。抬头看去，竟然真的是伊芙琳。不过此时伊芙琳身上一丝不挂，坐着触手缠绕而成的秋千在上方的肉壁来回荡着。

伊芙琳眼中尽是怜爱，仿佛她看着的不是敌人，而是过去那个并肩作战的好姐妹。

“真是温柔呢，莉贝拉。”

“你什么意——！？”

她正准备把应该死掉却还没死的伊芙琳再杀一遍，却发现浑身乏力，一股热流遍布自己全身。这种热流带来了强烈的酥软感，她甚至连武器也拿不稳，直接跪坐在地上。

毫无疑问，这是极其凶猛的淫毒，可什么时候自己中过这样的淫毒？散布在大气中的？通过触手精液渗透到自己皮肤内部的？还是那时候注射到自己体内的？

莉贝拉脑子快速运转，可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失误了。

自懂事以来到现在一直跟淫魔打交道，对于淫毒也是经验丰富，知道哪些可以承受，哪些碰也不能碰。刚刚选择假装不敌，就是为了给对方一个假象，实质上绝大部分淫毒早已被她用圣力在体内消解了。

……等等，圣力？

她忽然想起刚刚伊芙琳那句话，里面的“温柔”到底是什么意思？

接着，她理解了一切。

那是一定是经过某种手法专门炼制，能够伪装成圣力的淫毒，或者说干脆就是有淫毒效果的圣力。刚刚自己无防备地接受的，就是只有爱洛丝传输给自己的圣力，而那些圣力都是淫毒，都被自己的身体吸收了。

咚。

一声闷响，伊芙琳从触手秋千上跳了下来，缓缓走到脸色潮红的莉贝拉面前。她蹲下来，捧着莉贝拉的脸蛋，脸上只有带着揶揄的邪笑。

莉贝拉•赛普提努，这位历战的圣女，在无数次杀戮中让自己的信仰和意志千锤百炼的天平宫圣女，第一次感到了战栗。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相信这是淫魔。

原本，就算是人形淫魔也不可能会有伊芙琳这种跟人类一样的类型，别说暗中渗透污染原本的同胞，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伊芙琳的出现，莉贝拉只认为是一种新型的，极具威胁性的淫魔而已。

现在，她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有想法。

眼前这个相貌身材伊芙琳别无二致的少女，已经可以称之为某种超越了人类和淫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两者完美结合的禁忌般的存在。

“看样子，莉贝拉你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可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你，还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伊芙琳一点点地刮着莉贝拉脸蛋上的精液，似乎试图让她看起来整洁一点。那轻柔的动作，如同母兽舔着自己孩子的毛发一般。

“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伊芙琳•华伦斯坦了吗？很遗憾，那是你的错觉哦，莉贝拉。当你以为我没变的时候，其实我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我了；而当你以为我变了的时候，你又会马上发现，其实我还是那个我——你所认识的伊芙琳•华伦斯坦，只是过去那个我让你看到的那一面，仅仅如此。”

她摸了一下莉贝拉的头，然后控制着触手将已经完全无力反抗的莉贝拉剥了个精光，让触手将她温柔地承托在布满触手绒毛的巨大触手上。

“……跟我来，让你看点东西。”

就这样，从胜利者一转变成俘虏的莉贝拉被触手带到了养殖场的深处。

***

肉壁通道仿佛通往无底深渊。

一路无话，只有触手的蠕动声和脚步声，安静地可怕。

通道全是肉壁也没参照物，莉贝拉渐渐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恐惧和不安中她终于到达了终点。

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着圣光的地下空间。本应被自己击杀的爱洛丝竟然就在门口一副守候已久的模样，这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变成了淫魔的伊芙琳，竟然老谋深算到那个地步，从自己进入那个养殖场的瞬间便陷入了她的计谋当中，这并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伊芙琳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她满脑子想法的时候，两人已经跟她一起走进了这个地下空间。她稍微看了看，觉得这里跟淫魔巢穴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肉壁和沾满淫液的女性。不过仔细一看，莉贝拉又发现她们都被整齐划一地排好了顺序，一圈又一圈地由下至上安置着。

她们如同跪着祈祷一般的姿势也有点奇怪，这并不是常见嵌在在肉壁里面的样子，更像是人为摆出的动作。

那样子，简直就像连成为触手的繁殖工具后也一直在坚守自己的信仰似的。

“……真是恶趣味，你也打算让我成为她们的一员吗？”

莉贝拉故作镇定地嘲讽道，但伊芙琳回头的时候却让她愣住了。

伊芙琳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也空洞得吓人。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不就是你的繁殖基地？”

这一路过来，莉贝拉已经做好了觉悟。此时此刻，自己虽然无力抵抗，可哪怕在语言上，也想要做出最后的抵抗。她注视着伊芙琳，却没办法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任何感情，仿佛自己的话语完全没传达过去。

气氛不对。

莉贝拉敏锐地觉察到这里的空气不太对，没有那种淫糜的气息，只有清冽的圣力。

“莉贝拉，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一贯带着微笑的爱洛丝表情沉重地摇头说道，那泫然欲泣的样子那是莉贝拉从未见过的。她随即看向伊芙琳，伊芙琳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头上无数个正在祈祷着的女性们，一言不发。

良久，伊芙琳终于说话了，她问了一个问题。

“呐，莉贝拉，认识她们吗？再好好看看？”

莉贝拉这才认真观察肉壁上的女性，这才发现那一张张脸，竟然都是她认识的。

“记性不错呢。”

伊芙琳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你天平宫的人，但应该在审查和日常训练的时候有见过面吧？”

“你正前方那个红发的女孩子，就是妮拉，经常将圣力用到枯竭被强迫休养那个，记得吧？”

“左边的是朱蒂，那孩子以前跟你学过剑术呢。”

“库拉，我们当中最有天赋的治疗师。”

“露露，那孩子老爱撒娇，出征之前还吵着要带零食哦。”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

一个段接一段的介绍。

伊芙琳眼神空洞得可怕，温柔的语气中吐露出的话语更是让她感到震撼。

这些，全部，统统都是远征名单上，跟随着伊芙琳出征的修女。

“一千，三百，六十五人。”

伊芙琳直勾勾地盯着莉贝拉。

“全部都是我双子宫里面，跟我生活在一起，跨越过无数次战场的修女——都在这里了。”

“伊芙琳，你……”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莉贝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在一旁的爱洛丝已经捂住脸呜咽着跑了出去，那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似的。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滴泪珠划过脸蛋，滴落到肉毯上，没能溅起半点水花。

“我们双子宫，绝大部分都是负责在后方支援的修女，为什么只有区区五个中队的骑士跟我们汇合？”

“为什么不管我们发出多少次求救信号，都得不到回应？”

“为什么我们要秘密出发，去一个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地方远征？”

“为什么？你知道吗？”

一个个疑问，敲打在莉贝拉心中。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完全没听说过。她得到的情报是双子宫圣女执行秘密任务，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连夜出发，然后就失踪了。

“果然，你不知道，你什么不知道。”

伊芙琳刚说完，表情便开始扭曲，空洞的眼神开始渗透着仿佛压抑已久的悲痛，莉贝拉甚至不敢跟她对视。

“现在，我有我的打算，我要用我的方法去拯救她们——而你却来阻止我，说我堕落了，变质了，不再是过去那个我了。”

说到这里，伊芙琳深吸了一口气，但满溢而出的悲痛却再也无法忍得下去。她咬着牙，表情扭曲地带着哭腔挤出了一句话。

“……难道我们，就真的该死吗？”

“……”

答不上。

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问题。

莉贝拉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并不是说教会里面没有问题，倒不如说教会里面问题多不胜数，可莉贝拉实力足够强，效率也够高，任务目标来不及说任何话就被斩杀了。

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这些她过去极力避免去思考的问题了。

“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妹被淫魔一个个抓走，亲眼地看着她们在肉欲中沉沦，变成淫魔的玩具，亲眼看着淫魔喷着恶心的粘液一点点地靠近……！”

“自己的身体被恶心的触手缠绕，自己的大脑被肆意玩弄，就连自己的灵魂被下流的欲望所玷污！想要自杀却来不及，想要活下去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为什么我不去死？你是不是想过假如我足够虔诚足够聪明足够足够意志坚定就应该自裁而不是偷偷摸摸地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

莉贝拉依旧一言不发，但她感觉到伊芙琳倒抽了一口气。

然后，便是感情的决堤。

“——别开玩笑了啊啊啊！！我怎么可能没试过啊！！！”

那是满溢着绝望的哭喊，那是仿佛来自灵魂的恸哭，那是，对过去那个无力的自己的憎恨与对淫魔的无边怒火。

怒吼过后，便是一阵死寂，耳边只有伊芙琳发出的呜咽声。

“要是我是淫魔的话，那此时此刻的我是什么？要是我是人类的话，那我这副怪物一样的身体又是什么？我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不如，不如从一开始就跟她们一样沉沦在肉欲当中……”

又是一阵死寂。

过了好久，伊芙琳才擦了擦泪水，双眼带着某种强烈的意志，死死地盯着莉贝拉。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找到了她们，在淫魔巢穴里面。我不知道我变成了什么，但我现在拥有过去不可能拥有的能力，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拯救她们。”

“一千三百六十五人，一个也不能少。”

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任何质疑，此时的伊芙琳在莉贝拉眼中看起来竟是如此的陌生。她的眼中充斥着仇恨与愤怒，跟深处的是无底的悲痛以及坚定不移的意志，一个人的眼中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复杂又如此强烈的感情？

她见过不少狂信者，也遇到过很多异教徒，对于宗教信仰上，他们意见不一，但眼神大多都是纯粹又带着点杂质。可眼前的伊芙琳，仿佛已经跟信仰毫无关系——或者说，此时此刻，经历了那些事情以后，她信仰的只有她自己，还有那些触手。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我不是在寻求你的认同，我是在告诉你……不要妨碍我。”

感情如潮水般退去，伊芙琳恢复平静，声音沉稳得跟刚刚判若两人。她手心朝上，一根乳白色带着圣光的触手便从其中长了起来。

伊芙琳将其摘下，拿到莉贝拉面前。这根触手的圣光太过于清澈，以至于莉贝拉下意识伸手摸去——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解放了，而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根触手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将它消灭了也好，丢了也好，交给教会研究也好，怎么都好，由你自己的处置。”

“……为什么？”

莉贝拉表情复杂地接过触手，那澄澈的圣光跟伊芙琳的圣力一样沁人心脾，仅仅是这么拿着它，竟然就像是跟伊芙琳牵着手一般。要是说爱有形状的话，那说不定就是这根触手的模样。

那是无比真挚，又无比纯粹的温暖。

“就算变成这样，我也无条件爱着全人类。”

伊芙琳眼睑微垂，声音轻柔得仿佛回到了从前。

“而你，也是人类的一员。”

下一秒，肉毯突然长出来大片触手，化作一张大嘴将莉贝拉吞了进去。莉贝拉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发现自己出现在天平宫的某个角落，而自己的装备一件不少都在脚边。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触手，一动不动。

仿佛做了一场梦，刚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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