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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赫|視線交會,1

[db:作者] 2025-08-11 13:22 5hhhhh 3340 ℃

「我不曉得該怎麼和妳明說。但那件事之後已經過了很久,其中被妳所隱瞞的那些,雖然在妳嚴密的守備下我所能知的很有限,但也足夠讓我對妳的認知再稍微有所調整。」

「妳想表達什麼?」

「雖然我不覺得這樣的陳述足夠正確,但……我認為,妳該抬起頭,好好正視我和伊芙莉特,或許還有其他人。但更重要的,是看著妳自己。」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我相信自己始終都有以客觀、嚴謹的態度審視妳、伊芙莉特和我,還有任何人的能力與所言所行。而且,就我們兩個的身高差距,我若抬起頭,可無法和妳對視。」

「妳能講出這種玩笑話真是超出我的預料,也許這代表現在的妳和當時確實有所不同。但我不打算讓妳用這種話就閃躲過這個話題。」

「我並沒有在裝傻。」

「我知道……唉──怎麼說呢,因為一直照顧著伊芙莉特,再加上羅德島中接受治療的患者中也有不少年紀非常小的孩童,所以我才難得可以意識到一些研究之外的事。」

「這樣啊。」

「妳知道嗎?只有自覺自己做錯了事的小孩才會低著頭、雙眼游移著,不敢和面前的人對上視線。」

「那其實稱不上明智之舉。」

「可能吧。我和妳是同樣的答案,想法是否相似就不得而知了。在我看來,無論有沒有犯錯,只要不抬起頭好好看著面前的人,就不可能會知道那個人此刻對自己所懷的究竟純粹的怒火,抑或是其他相似,但可能更偏向憂慮和擔憂之類的情緒。」

「是嘛……」

「那麼,妳到底為什麼一直這樣?」

「……」

那是幾周前,我們在妳辦公室裡發生的對話。

當時,我們正在觀看伊芙莉特這次的體檢報告內容。

對好的部分,我們欣喜地輕輕一笑,因為身高問題,只有我很狡猾的能看見妳和緩揚起些微角度的嘴角;對沒有變化的部分,我們展開討論,但不過度深入,以免浪費時間;對壞的部分,我們一同皺起眉頭,思考過後,對這個改變各自說出自己的看法,和對治療的改良方案。

而妳在那時毫無徵兆的開啟了這個話題。

但就我對妳的理解,妳總是十分專注,不會去做太多不必要的事。

因此,只要願意去思考,就能找到妳行動的起始點和其中的邏輯。

當時妳會這樣問,肯定也有妳的理由。

可在我想清楚前,就又有新的疑問出現在我面前。

被刺眼的鮮紅染上的褐色羽毛,在震耳欲聾的聲響和讓人難以站穩的波動後自頭頂落下。但在那處山壁的狹小平台上,我並沒有看到該羽毛主人的身影,只有黑色的濃霧裊裊升起。

置身於戰場中央不可能會有多安靜。

但我還是覺得周遭人們的呼喊、武器相互敲擊的聲音,以及槍砲運轉、彈藥炸裂的喧鬧在逐漸遠離自己,幾近無聲。

如果我抬起頭,一次也好,數十次也行,上百次也罷,直到查覺到其實是每一次,自己都必須見到這樣或類似的光景時。

那我到底又有什麼理由,能不為此低下頭,不再凜然的正視前方?

妳能告訴我答案嗎?

赫默。

這本該是一次常規的作戰行動。

雖然羅德島這次必須面對的對象有些特殊,但就塞蕾婭與博士的討論,這次作戰除了地形有些麻煩,基本上沒有什麼大問題。

這次他們要面對的,是一間正在逐步擴張勢力的小型軍火製造商。

字面上來看,這並不是羅德島需要擔憂的事。

勉強要說,這至少也該是雷神工業的職員才需去深入研究的問題。

但麻煩的點在於,那其實僅是他們明面上的身分。

從蒐集而來的情報可以得知,該家軍火商正私下販售武器給潛藏於城市內的多個感染者激進團體,且售出的武器有殺傷力逐步增大的趨勢。

雖然還無法確定,為何這些分散的小規模感染者團體會有足夠的資金能購入大量武器。但在兩邊都成長到難以應付前出手干預,肯定是必須的。

更何況,據偵查小組的回報,該軍火商打算在下次與某個感染者團體交易時,暗藏一樣仍處於實驗性質的大範圍源石武器給他們,以此測試其性能。

對此,羅德島這邊決定兵分兩路。

由阿米婭帶隊,來接觸原本預定要與軍火商交易的感染者團體。

軍火商的載貨隊伍則由博士指揮接近。

因為已經有多次紀錄可推測,該軍火商高機率會直接開火反擊,無法進行溝通,所以博士打算先下手為強,再向他們套出情報。

但礙於地形問題,若是只封鎖載貨隊伍原定的道路,勢必會很容易就讓他們從兩旁的其他小徑逃出,所以還必須分出多個可獨立行動的小隊去各自攔截。

這其中,一支人數僅低於博士所帶領的主力部隊、任務為截斷敵方最大後撤路線的隊伍,其領隊幹員正是賽蕾婭。

【 14:30 P.M. 天氣/晴 哥倫比亞南方附近 某岩石地帶】

作戰正式開始。

羅德島數支小隊各自前往指定地點,並在軍火商的載貨隊伍到達定點後準時出動。

「重裝幹員隨我將防線再往前推進!」

塞蕾婭高聲向隊伍成員發號施令。

每個行動的時機,每次下達的命令,每個幹員的表現,全都沒有一絲偏差、一點失誤。

一切預測都與那天,與塞蕾婭和博士討論,並編寫在發給每位參與此次作戰幹員的簡報裡的內容一樣,宛如只是在重新驗證一次此前已重複數十遍的實驗。

但就在快要到達那彷彿理所當然的結果時──

轟!

一聲巨響毀滅了所有。

塞蕾婭錯愕的轉身,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山壁。

從軍火商隊伍方向發射而來的飛彈,精準地擊中其中一個適合從遠處進行法術攻擊的平台。

可若他們只是擊中一個平台,塞蕾婭並不會如此震驚,也不會令已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羅德島幹員們感到驚慌。

那枚飛彈除了準確落到了某幾位遠程攻擊幹員所在的高處外,其爆炸的威力居然粉碎了堅硬岩石山壁的一部份,導致位處附近的其他幹員從更上方摔落,有些甚至被一同掉下的碎石給掩埋。

消散的爆炸聲如同開始的信號。

就在塞蕾婭還來不及做出下一步動作的短暫瞬間,又有四枚相同的飛彈接連在羅德島幹員所在的高處落下,炸毀周遭,使得大量落石再次出現並將某些人壓於下方。

塞蕾婭清楚記得,具備如此殺傷力的武器並不在該載貨隊伍護衛隊的制式配備中。

那麼,最合理的推測,是他們現在所使用的正是原定要與感染者團體交易的商品。

居然會做出如此判斷。如果他們不是一群被逼急了就會思緒混亂的烏合之眾,那很有可能就是他們還有其他絕對不能被外人所發現的事在。

塞蕾婭深吸一口氣,將視線轉回敵人所在的方向,腦中同步計算著自己小隊現在的情況,張著嘴準備下達指令。

然而,就在她身體側回去不到一半時,幾根染血的褐色羽毛飄落而下。

要不上面的規律排列的淺色花紋對她來說過於熟悉,如同她不時會捧在手心、每時每刻必定會配戴在身上的小裝飾,在這樣緊張且忙碌的戰場裡她是絕不會因此分心的。

因為,這幾根羽毛,說到底也只是與揮動武器時揚起的塵土相同程度的背景罷了。

「赫默……」

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抬頭望著自己斜後方山壁的塞蕾婭,下意識輕聲唸出與腦中冒出的那個身影所對應的名字。

但塞蕾婭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停止對戰局的推算。可僅能看到一支無力懸在山壁上的褐色翅膀所產生的情感,還是干擾著總是冷靜的她,就像是數字相同,但一個為負一個為正的兩股溫度在體內相互爭奪主導地位。

她回想著那幾枚飛彈發射的方向,轉身後立刻找到了那幾位手持可攜式飛彈的護衛隊成員。

但似乎有些不同。

「他們是……?」

在追查萊茵生命時,免不了要遭受妄圖窺視真相的代價,而塞蕾婭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放跑任何一個追擊她的人。

為了避免又一次讓這些人阻礙自己,她清楚記下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孔。

如今的載貨隊伍護衛隊不僅增加了人數,增加的人裡面,還有不少曾試圖阻撓塞蕾婭再繼續深入調查萊茵生命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塞蕾婭體內那股矛盾的感觸變得更加深刻。

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每一處在被猛烈燃起的怒火灼燒的疼痛無比後,幫助她面對大半人生的理性就會誤縫接軌的將其冷凍,但過度的冷卻反倒使其變得過於脆弱。想必只要某個能穿過她堅硬外層的存在,再給予她一點觸碰,她的內在就會這麼破碎為難以重新拼接回去的狀態。

這樣複雜的感受令塞蕾婭眉頭不禁猛的皺起。

倒頭來,是我加速了她陷入這種處境的速度嗎?

塞蕾婭怒視著他們,但被咬破的下唇所滲入口腔的血腥味,卻又矛盾的告知著她必須靜下心去重整隊伍。

她很清楚,這樣極度令人難受的自我拉扯,自己是第二次經歷。

那麼第一次呢?

初次體驗到這種,強烈到宛如要被各式感受和思考所形成的漩渦捲入其中、失去形體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時候?

這不重要。

它必須變得不重要。

無論輕傷重傷,抑或是死亡,這在戰場上都是時有的事,無論是誰都有可能。

自己必須好好指揮才能將損傷降低。

所以,剛剛受損最嚴重的是哪裡?

待在那處的又有誰?

離他們最近的又有那些人?

而又有誰,最有可能因為「她」的受傷而失去控制、擅自行動?

思考飛速的運轉,如同任何時候都為求謹慎而嚴謹考慮任何可能性的自己。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塞蕾婭無法判斷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麼。

她打開通訊裝置。

「伊芙利特,妳──」

話音未落,熊熊火焰再次於塞蕾雅的周邊燃起,但並非在現實中,而是回憶裡。

「塞蕾婭!!!」

順著大聲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抬頭,所見的景象讓塞蕾婭睜大了雙眼。

伊芙利特釋放出的火焰形成了類似圓頂障壁的型態,且令人驚訝的擴大到了不小規模。其範圍基本上已經足以把那些背著少量負傷者的幹員們都納入她的保護之下,讓襲來箭矢和子彈毫無例外的都被燃成灰燼。

雖然塞蕾婭記得自己確實有簡述過,任何源石技藝只要耐心鑽研、細心設計出一套系統,都可以滿足與表面所呈現完全不同的各種需求。但這對連讀寫都還有些障礙的伊芙利特來說,應該還太過困難才對?

是我預想錯了嗎?

是有哪位羅德島的幹員指點了她嗎?

「塞蕾婭,我會把赫默安全的送去治療的,所以──」

赫默?

塞蕾婭這才發現,在伊芙利特身後正有兩名抬著擔架的幹員,而躺在擔架上的正是渾身是血、處於昏迷狀態的赫默。

「妳一定要代替我,去把那些傷害她的混帳狠狠揍一頓!!!」

伊芙利特雙眼噙著淚,朝塞蕾雅又一次大喊。她白色的衣袖上沾染上不少已氧化的暗色血漬,但想必不是她自己的。

伊芙利特原本所處的位置可說是該死的好。因為她只需將自己的頭稍微一撇,就能完全看到赫默被飛彈擊中的全過程。

以前那個光是見到赫默被她人作為攻擊目標便會發怒的小孩,即便在學習方面仍與過去差不了多少。但如今卻已經可以適時的判斷,而非任由衝動去驅使自己。

她的成長已不是我可以去預料的了。

塞蕾婭向伊芙利特點了點頭,便立即轉身。

她不需要目送她,因為她堅定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個孩子會證明的,她能做到許多事。

當然,這與赫默,還有其他重傷的幹員能不能撐住仍是兩回事。

面對士氣大增因而步步逼近的軍火商護衛隊,以及急於想要藉這場混戰至自己於死地的追兵。

雖然不願承認,但眼下最好的判斷反而是撤退。

阿米婭所帶領的小隊目前仍在與此處有著相當距離的城市中,要從羅德島那邊派遣援軍並非不行,但目前可戰鬥人員實在太少,可能無法撐到援軍到來。

但最麻煩的,是塞蕾婭感覺到自己體內用多種情感作為燃料的怒火還在持續燃燒,而且不只是越燒越猛,還越發清楚的為她指出該發洩的方向。

該怎麼辦?

就在塞蕾婭猶豫的剎那,通訊器發出聲響。

『麻煩靠近飛彈擊落地點的塞蕾婭小隊術師和重裝幹員繼續負責掩護傷員的運輸,你們目前的位置會由我這邊的小隊成員進行替補。現在該作戰由我全權進行指揮。』

「博士,你怎麼會在這裡?」

『在作戰到半途時,敵方忽然像是接收到其她命令,開始一點一點將戰鬥人員移往妳的小隊所在的路線,讓我起了疑心。看來我的猜測並沒有錯。』

果然是因為我嗎?

確實,若是死於這場亂戰,也要比我突然死在哥倫比亞的街頭要來得好解釋,只要將全部怪罪給邪惡的軍火商就夠了。

「抱歉,博士,因為我──」

『十分鐘。』

「什麼?」

『雖然他們在中途就不斷將人員往妳這邊移,但在最初的交戰中我這邊隊伍中還是有不少負傷人員,所以,我只能給妳十分鐘。』

塞雷婭從博士的語氣中聽出了什麼,這讓她不禁屏氣凝神的等待。

『塞蕾婭,在這十分鐘裡,妳雖然不在我的指揮之下,但仍在我的計算之內。這樣,妳懂了嗎?』

原來如此。

他估計聽到了我和伊芙莉特的約定,又或者,是他連我此刻情緒和想法都做出了正確的推算。

「明白。感謝你,博士。」

結束通訊,塞蕾婭用力揮舞手中的盾將衝向自己的敵人掃開,製造出一絲喘息的空隙。

隨後閉上眼,呼出一口氣。

當她再次睜眼時,她的目光變得筆直,不再游移,且鋒利的就如同她從身側抽出的刀刃。

塞蕾婭重新提好盾,隻身一人向敵方衝去,讓她身旁那些還未收到博士指令的其他幹員都大吃一驚。

這並非一貫以維護隊伍整題體為優先的塞蕾婭的作風。

但很快的,他們就會意識到她所做的並沒改變。只是在融入了自身湧現的某種情緒後,改變了表現的方式。

見塞蕾婭上前,護衛隊的人便一擁而上,遠方的狙擊手也紛紛開始朝她瞄準。

但鈣質化的堅硬實在是個頑強的大敵。

敵方盡全力揮下的刀劍大多數都被塞蕾婭立刻發現,然後被她用盾牌結結實實的擋下。就算有幾次刀尖成功從縫隙中穿過,觸碰到塞蕾婭的身體,卻仍是可悲的連一絲痕跡都沒能在她用源石技藝強化過的皮膚最表層留下。

這樣的強悍讓護衛隊的人出現了一瞬間的膽怯。

如同她在過往的拳擊比賽中體悟,並在數次戰鬥中驗證的。抓準敵人這情感動搖的剎那,塞蕾婭橫起自己盾,用力揮動。

為了躲避,在她周遭的敵人無一例外都向後退了多步。

她便同步俯下身,往前一蹬,迅速縮短雙方距離。

短刀在密集的人群中快速移動,所到之處除了造成鮮血的噴濺和痛苦的慘叫,還導致數個人緊抓著自己遭刀刃刺穿的慣用手、倒地不起。

見許多同夥被她獨自一人撂倒,護衛隊的狙擊人員紛紛著急地放出箭矢。但浮於半空之中、堅不可摧的鈣質化障壁,讓他們只能茫然的看著自己發射出去的箭矢,變得如同孩童丟出的樹枝般無力落下。

『全體近戰幹員,從塞蕾婭製造的破口衝入,打亂敵陣。遠程幹員一旦戰線拉近到自身射程之內就直接攻擊。』

羅德島的幹員們群起進攻。

博士準確的指示透過右耳的通訊器一次次傳入塞蕾婭的耳中。這次她雖然仍有聽進耳裡,卻並未如往常去多做思考。

因為她只有十分鐘。

她明白,博士給予自己的這十分鐘,是要用來完成她該做到的事。

一路向前,塞蕾婭強大且難以阻擋的力量輕易打亂了敵人的步調,進攻之餘仍漂亮的保護著友軍的源石技藝,更是讓敵人只能慌亂的用盡一切氣力先去阻擋她。

但在亂戰中,塞蕾婭仍是成功靠近了其中一個萊茵生命所派出的過往追兵。

她揮動盾牌,橫掃那個人的身側。

那位追兵的身體因此懸空,遭到擊飛,撞上旁邊的山壁。

他的體內瞬間傳出多個碎裂聲,斷裂的肋骨穿刺進內臟,讓他口吐鮮血,而他卻連感知到這些事都還來不及,猛烈的一拳就朝他揮下。意識本就昏沉的萊因生命追兵,現在連搞清楚眼前攻擊他的人倒底是誰都做不到,只能無力的倒下。

一次。

兩次。

塞蕾婭在戰場中奔走,數次打壞敵方好不容易快要重整的隊伍,利用自身的源石技藝成功守護進攻的羅德島幹員們,同時完成她答應伊芙莉特的事。

──把那些傷害赫默的傢伙狠狠揍一頓。

特別是發射可攜式飛彈的操作手,更是無一例外的被她用鈣質化的拳頭擊碎武器、重擊身軀。

可即便塞蕾婭一個人在怎麼強大,整體人數的差距和體力的消耗,還是在逐漸把她所製造的優勢給慢慢削弱。

此時,某種直覺迫使塞蕾婭移動雙眼。

雖然和不久前重創隊伍的不同,但確實有顆砲彈正往她襲來。

塞蕾婭舉起盾,在上面用鈣質化加強,卻又意外發現,在她剛才的視線死角其實也有一枚砲彈正同步飛往自己。

她盡可能加強對自身防禦的強化,並做好背部承受重擊的準備。

然而,一個高大身影靈活的穿梭過爭鬥的人們,趕在炮彈之前來到塞蕾婭身後。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戰場的一角響起。

瀰漫的灰煙散去後,持著大盾的兩人仍站在原處屹立不搖。

「抱歉啊,我送我家長官去治療,順便教訓了一下傷到她的傢伙,所以來晚了。」

爆炸波動產生的氣流讓發話者綠色的長髮飄散著。

手上未持任何武器,僅有一面形狀奇特且邊緣異常銳利的盾。這樣明顯得外部特徵,讓塞蕾婭立刻就辨識出剛剛幫忙補上自己防禦破口的人為何。

「妳是……這次被分配在博士帶領隊伍的星熊督察?」

「這裡可不是龍門,叫我星熊就行。」

星熊輕柔一笑,手上的動作卻與之相反。

奮力揮出的盾將靠近的數個敵人擊飛至遠處,銳利如刀鋒的邊緣在他們身上劃出一道不淺的傷口,在她周邊淋了一地的血腥。

塞蕾婭無須沉思,她立即就能意會到這個人為何會在此處。

「『雖然不在我的指揮之下,但仍在我的計算之內』嗎……博士思考上的進步也是令人難以計算。」

塞蕾婭將短刀收回,重新抽出注射器。

「看來十分鐘已經到了。」

「沒錯,但妳也做得差不多了吧?我過來的路上可是看到有好幾個被揍得一蹋糊塗的人。」

「是啊。」

那股矛盾所產生的痛苦已然消散,並不只是因為它被適度發洩出來,更是因為她已經想清楚建構出這份情感得更深層原因。

既然如此,現在該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所以,博士的指令是什麼?」

「把這群人盡可能全數拖在這裡。」

「了解。」

話音一落,兩人就直直衝向敵方最有可能的撤退道路。

在奔跑的路途上,砲擊聲不斷,讓塞蕾婭很是在意。因為那瞄準方位位置很明顯不是朝羅德島,而是軍火商的護衛隊。

「看來她也相當生氣呢,那位維多利亞的魯珀隊長。」

「什麼意思?」

「這樣說好了,妳覺得對我們這些拿盾的來說,最無法忍受的是什麼?」

這是無需在被問起時才開始深思的事。

「無法保護自己該保護的人。」

塞蕾婭堅信──任何人,打從決定執起盾的瞬間,都該帶著這份守護好重視之物的覺悟。

那麼,自然的,未盡到此職責必定將損傷自己莫大的自尊。

「沒錯,而剛才在妳這邊和我那邊的那些亂炸正好踩到了不少人的底線。除了那位魯珀隊長,我比較有印象的還有雷蛇──就是一個嬌小的瓦伊凡,和一位紅色挑染的烏薩斯小朋友。不過那位小朋友因為失控得太過頭,所以被臨光打昏帶走了。」

塞蕾婭對星熊口中提到的烏薩斯少女有印象。

她也是這次作戰中被編列在博士隊伍的人,連同她的那位友人,一位帶著單片眼鏡、總是抱著一本書的烏薩斯少女。

「悲傷、憤怒、仇恨,博士大概是在確認重傷的幹員身分後預料到我們這些人會有怎樣的糾結,所以才各別給了我們些時間吧。」

「妳也被給了十分鐘?」

「倒沒有,博士只對我說『在我下次給妳指令前,要怎麼做取決於妳』。」

「但我想目的是一樣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雷蛇收到的指令大概是最明確的吧。除了有限的時間,還多了句『有理智地去發洩自身情感,而不是隨著衝動』什麼的……是不是挺難的?博士這人還真會給我們出難題。」

「確實。」

見已經有部分護衛隊的人打算駕駛裝載貨物的車輛逃逸,即將接近敵方所能撤隊道路的塞蕾婭立刻停下腳步,舉起自己盾牌向地面敲擊,施展源石技藝,利用鈣質化鎖死車輛的四個輪軸。

仍持續向前奔跑的星熊則高舉般若,把車輛周邊的敵人一擊揮飛。

現在,若是想離開此處,除了擊破她們的盾,別無辦法。

兩人相互配合,讓這條路線的防禦毫無破綻,靠近的敵人全數都只有遭到擊飛的命運。

人數的差距可以靠力量和技術彌補,意外造成的傷口塞蕾婭也有辦法即時治療,但體力的消耗仍使她們感覺自己手中的盾變得越來越沉。

就像是承載在自己持盾的這隻手臂上的,不僅僅只有她現在眼下所要保護的。

在不知守備了多久,塞蕾婭聽到通訊器傳出某人的聲音。

某個她以為是自己過於疲憊才會聽到聲音。

『博士!』

是赫默。

『博士,雖然我不懷疑您的指揮,但這次的狀況實在不樂觀。如果敵方被逼急了,再來一次那種飛彈攻擊我們這邊絕對會有比剛才更大量的傷員!所以,請把……請把在那邊試圖拖住敵方的幹員撤回!』

『赫默啊,妳說的話可真是前後矛盾。』

『博士。』

『我不會把他們撤回的,因為只要再等一下就好。』

『您到底在等什麼?』

赫默沒能再繼續追問博士。

嚴重的內出血令她的喉管充滿血液,咳嗽不止。

擦傷和切割傷遍佈的身體,其實僅是隨意的動根指頭都會對她施於不小的疼痛。更不用說她剛才可是自己走了過來。

塞蕾婭知道,往常的赫默是絕對不會像這樣頂撞博士。

她這次會如此激動,很大原因是她親身體會並親眼目睹那顆飛彈對幹員們造成多大的傷害。

沉思片刻,塞蕾婭決定開口:

「博士,把通訊轉成擴音。」

『……我知道了。』

在一陣調整頻率的雜音後,塞蕾婭比剛才還要清楚地聽到出博士以外的人的聲音。但從收音狀況判斷,通訊的線路不甚穩定。

以防萬一,自己必須盡快將話說完。

「赫默,我們這邊沒事。剛才的可攜式飛彈和操作手已經全數被解決,雖然仍處於人數和體力耗損過大的劣勢,但要在支撐一段時間是完全沒問題的。」

死命嚥下一口血後,赫默立馬厲聲回應:

『妳以為我不知道妳在這之前的行動嗎?獨自一人衝入敵陣?不可控的外部因素總會比可控的要多,我現在的傷也好,以前的許多事也好,即便確實有該承擔的責任,也絕不可能是一個人接下所有。』

「妳似乎有所誤會了。我會這麼做,除了有和伊芙莉特的約定,更是出於我自己的意志──並非責任心的某種意志,而我也不如你所想的是在堅持著獨自完成這一切。」

伊芙莉特。

博士。

身旁這位鬼族警官。

羅德島的眾多幹員。

當然還有並不再此處的妳。

若非現在不是個好時機,也許我會有足夠的勇氣去向妳坦承說出那件事背後的所有。

很明顯,我所祈求的保護反倒用另一種方式讓我退卻。而妳和伊芙莉特則在我低下頭、原地打轉時持續前進。

「我會堅守此處,即便沒有命令也是如此。因為,我確信有其意義。」

『就算是這樣……』

赫默話聲中的顫抖,即便是在不穩定的通訊中塞蕾婭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人與人之間溝通,最重要的其實往往不是言談的內容,而是彼此的眼神和動作所展顯出的態度與氛圍,這是已有科學驗證的事實。但現在的塞蕾婭無法依靠這點。

所以,他收起全部多餘的修飾用辭,希望簡單的話能代替並未在她身側的自己,質樸的傳達她的意志。

「請相信我,奧利維亞。」

說完,在短暫的沉默後塞蕾婭收到一個滿是無奈,但又令她感到安心的嘆氣聲。

『要是等下讓我看到妳來病房佔床位,我一定會把妳趕出去。』

「我會銘記在心的。」

對話結束,塞蕾婭旋即將視線轉向身旁又一次將多個軍火商護衛隊成員橫掃出去的星熊。

「多謝妳的幫助,讓我可以安穩通話。」

「不用謝。話說,妳怎麼不順便和她講,是自己把那個向她開砲的的傢伙狠揍一頓的?」

「換作是妳,妳會說嗎?」

「當然不會!」

三角形的盾牌無視貼近的敵人,猛速轉動,將他們身上厚實的裝甲給撕裂。

赤紅的液體大量濺上漆黑的盾面和銀色的鬼面,使其多了份生動的暴戾之氣。

「在自己上司面前邀功,傻子才會這麼做。更不用說那個人還是老陳,沒準會被她罵一句後威脅著請客。」

星熊一邊回應,一邊氣勢洶洶將成群靠近的敵人推飛,但其實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已經十分疲憊了。

在這一點上,塞蕾婭也是同樣。

還好秋季的太陽下落得快,不然熱度導致的額外水分流失只可能會讓他們更快乏力。

而這樣的她,實不相瞞,在剛剛向赫默誇下海口時其實也和她抱持著相同的疑惑。

──博士究竟在等什麼?

但無須等到本人來解釋,答案便直接驅車前來。

『老闆,你要的貨送來了喔!』

不知為何自動連接上的通訊裝置傳來了能天使的聲音,而且很明顯能聽出她應該正處於奔馳的車輛中。

看來崎嶇岩石地帶所造成的顛簸,絲毫無法抑制她語氣中一如往常的歡快。

很好。能天使來訊給自己的瞬間,博士同時接通所有幹員的通訊線路。

『戰鬥中的所有羅德島幹員,不要多有顧慮,盡可能撤離交戰的地帶。』

塞蕾婭和星熊偏頭對上眼,向對方輕點了下頭後,兩人便一左一右,毫不手軟的揮動自己的盾,幫彼此掃蕩前方的景色。

她們隨後把盾至於身前,一同向前狂奔,宛如戰車般將面前的敵人推開、擊飛,替同伴輾平出可行走的路。

企鵝物流的通訊頻則仍連接著。

『好痛,撞到頭了‥…哎呦!德克薩斯,妳車就不能再開得再平穩些嗎?至少也該和平時差不多吧。』

『沒辦法,而且我也不打算開了。』

『咦?』

『被瞄準了,跳車吧。』

『老闆的貨呢?』

『直接扔著不就得了。』

『也是。』

車門被用力踹開的同時,似乎也有人正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裝備。

『就是這樣囉,莫斯提馬~』

『難得被人當急件運過來,待遇居然是這樣。』

嘴上這樣說,墮天使的口吻卻保持不變得輕鬆。

聽到這段對話,星熊和塞蕾婭不禁仰頭回望。

果不其然,一輛衝出山壁高處道路的黑色廂型車,正遵循著拋物線,往戰場方向下落,在澄紅的天空中尤為顯眼。

從持續下墜的車內出來的莫斯提馬臉上不帶一點懼色,她悠閒的抽出法杖,然後鬆開自己抓著車門框的手,順從於強大的地心引力來了場極度危險的自由落體。

砲彈緊隨其後擊中黑色廂型車,但所產生的火光和強烈氣流並沒有對墮天使造成任何一點影響。

莫斯提馬微微一笑,揮動自己的法杖。

「不好意思,除了羅德島的大夥,其他人就請好好地待在這吧。」

被莫斯提馬的法術所影響,這下無論是打算追擊,抑或是逃跑的軍火商人馬都只能無法反抗的成為活靶子。

如今,在博士的指令下,已經不僅是在莫斯提馬施法範圍內已無任何友軍,而是原先的整個戰場也是如此。

那麼,對她來說,這便意味著可以好無顧忌的發揮自己的力量。

看著自己為她準備好的舞台,博士被面罩所隱藏的嘴角微微上揚,與此同時,他想起了自己曾對她說的話。

──我保證,妳的力量所能做到的不只如此。

──而妳總有一天也絕對能向她們證明,自己不僅能做到很多事,還可以幫上她們的忙。

『伊芙利特,就是現在!』

在安潔莉娜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藝將莫斯提馬這一貨物收回的瞬間,博士立刻大聲呼喊。

早已在高處待命許久的伊芙利特立刻扣動火焰發射器的板機,大量的烈焰便降臨整個戰場。火焰與被夕陽所灼燒上色的天空融為一體,場面宛如某些古老傳說所描述的煉獄繪圖。

但對某兩個人而言,更像是想要阻止的未來被他人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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