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过是今天的回忆，明天不过是今天的梦想

-- 纪伯伦

“我回来了，小晴，你在家啊”，随着沉闷的开门声，妈妈回家了，我把头闷在被子里，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我连忙翻到另一面，生怕她看到。但一向尊重我私人空间的妈妈，居然没打招呼就推开了我的房间门，把我下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了！”，我没好气的说到，但同时又怕她看到我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身体被那混蛋玩坏了，灵魂好像也被他夺走了一半，大脑空空的，除了躲藏以外，对外界没有其他的反应。“有件重要的事儿跟你说一下……你怎么了，精神这么不好，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没事儿……”扭曲的声音让谁都知道是谎话，“来大姨妈了，不舒服”，其实我还没来过，但不舒服的部位确实是一样的。“哦，这样啊，女孩子是早晚有这一天，那你要不舒服就躺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再跟你聊”，“好……” 我巴不得她赶紧关上门，但我好想是听到了“我们”这个词，还有谁？在她关门的一刹那，我伸出头向门外望去，确实，客厅里还坐着一个人，深蓝色的外套，其他还没看清门就关上了，但那一定是个男人……

妈妈之前也交往过男朋友，但都因为我的存在而不了了之了，虽然她都说跟我无关，但邻居的闲话我是听得到的，谁会愿意娶一个拖家带口的中年女人，亦或是人家看上的是母女俩这种恶心话我都听过。只是妈妈从不把男朋友带回家，我知道她的辛苦，也鼓励她开始新的生活，但从心里，确实很难接受家里突然多一个陌生人，我还得恭敬地叫“爸爸”。虽然下半身还在浸泡在痛苦中，但我还是努力爬起来，贴着门，听听他们的谈话：“小晴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哪里哪里，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也很辛苦，要多注意保养自己”，“她这孩子我从小惯着性子来，以后可能有冒犯的地方”，“没关系，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暂时不住家里也可以”…… 他们确实已经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所以妈妈才必须把他带回家，我理解她，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真没心情去观察评判这个后爸…… “小晴，好点了吗，我给你煮了红糖小米粥”，我知道这是让我出去的信号，今天不见到我那个男人应该是不会走了，或者说我们两个不见面互相认识一下，妈妈就没有达成目的。“我换件衣服，马上”，我这才发现今天穿的衣服还在厕所的衣篓里，不知道上面会不会有什么我被侵犯蛛丝马迹，我立刻恢复了一点精神，赶紧换好居家服，梳好头发，推门走了出来……

“你好，我叫赵志鹏”, 那男人站了起来，微微弯了下腰，向我打了声招呼，但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这也让我少了一丝和中年男人握手的尴尬，“你好，我叫于雅晴”我礼貌地回应他，眼睛却瞄向厕所的方向，门是关着的，妈妈应该还没进去过，她正在厨房煮着粥，“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我很不习惯地用洗手间称呼自己家的厕所，但我有迫在眉睫的事情，顾不上那男人的回应，我冲进了厕所，小心地关上门，还饶有心思地从里边锁上了，回身看到自己堆放的衣物还是原样，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把衣服一一检查一遍，又统统放到洗衣机里，还好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只是内裤上有些恶心的精液，我用手轻轻搓了搓，但精液好像顽固的胶水一样，并没有轻易掉落下来，我忍着作呕的冲动，打了很多肥皂，又使劲揉搓着，总算是下去了一点，管不了那么多了，“小晴，上厕所这么半天啊，洗手也是，别太浪费水”，这声催促让我赶紧收工，将内裤拧干，也一同放进了洗衣机，还藏到最下边，盖上盖子，终于可以出门了。“来，认识一下赵叔叔”，“小晴应该认识我了，刚才打了招呼”那男人和蔼地微笑着，这回我才正经地开始打量他，他个子跟妈妈差不多，估计170左右吧，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眼睛虽小但笑起来很讨人喜欢的那种，身材不胖不瘦，皮肤不黑不白，穿着深蓝色的西服正装，是一个混在大街上就会被淹没的普通人。“来，你先喝点粥，我们一会儿出去吃”，我就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儿要宣布，“我就不去了，今天真不太舒服”，“没关系，亚娟，我们直接跟孩子说吧，我相信小晴这么懂事儿肯定能理解的”，男人倒是很懂得退让，妈妈也见我的状态确实不是装出来，就没有强求，“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考虑重新组成家庭” 妈妈的口吻变得平和、舒缓但严肃，“我决定之前，希望你们也能互相了解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会考虑你的意见”，那男人也收起微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如果女儿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亚娟，毕竟是重组家庭”，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我也不了解他，“所以赵叔叔会和我们相处一段时间，让你们互相有个了解，不过你放心，他不会住在家里，只会一起吃饭、游玩”，妈妈的安排的确让我很放心，但也同时让我知道，我目前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我和亚娟是同事，今年40岁，以前也有过一段婚姻，不过十年前就离婚了，没有孩子”，男人开口详细地介绍着自己，“因为从总公司调到本市工作，所以认识了你妈妈，她是个很努力的女人，我喜欢她为了生活拼搏，又充满乐观的性格，就开始交往了”，“大约有一年了”妈妈补充道…… 不过我没太大心情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我人在屋里，心里却想着明天，如何去面对学校那个恶魔，他会不会再找我的麻烦？刘老师知不知道这一切？刘老师能不能保护我，他如果知道我的遭遇，会不会嫌弃我？我想哭，但眼泪早已干涸，又不敢对着这对恩爱情侣表露出来……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小晴，跟你也有很大关系”，妈妈估计是看我眼神迷离，故意提高了音调，“我们要搬家了，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什么，搬家？我从小生活在这间单元房，小时候虽然也羡慕其他同学搬家的那份喜悦和新鲜感，但长大了也知道搬到哪其实都差不多……但妈妈的语气很重，欲言又止，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的意思是，因为我工作的原因，还有你赵叔叔的工作变化，我们需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一段时间，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正好，你要小学毕业了，我们也给你联系好了学校，暑假过后，你直接去那里上初中” ，“什么？” 我不禁惊叹到，“这种事才应该跟我商量吧……” 我已经失去了理性，这才是今天的重点对吧，你们的爱情故事只是个铺垫，说什么尊重我的选择，但真跟我有关系的事儿，却没给我选项？

“不是这个意思，小晴”，“我想到你会舍不得这里，才一直没跟你说，而且之前事情也确实没定下来”，“公司今天才正式通知我去总公司任职，也是有赵叔叔的协助……” 我就知道跟他有关，“但如果你执意要留下，我也不会坚持去总公司的，你的意见~~仍然是最重要的……” 妈妈说着说着有些语塞，“你妈妈很不容易才得到这次机会，总公司很认可她，我只是把情况反映上去而已，付出努力的是她自己” 那个男人补充道，但我还是没法突然接受这个安排，“那你们不是连学校都联系好了？” 这明明是蓄谋已久的，“你以为转学那么容易，联系学校需要提前做很多工作，赵叔叔认识学校的人，只是提前准备了一些资料，如果等我们决定了再去准备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妈妈明显是有些激动了。我能听出来她的不甘心，她一定是为了这个工作付出了很多，不仅得到了认同，还收获了爱情，比起妈妈，我就像个失去了一切的乞丐，乞丐怎么能去阻止她开始新的生活……

“去哪里？” 我心软了，虽然十分舍不得刘老师，一起长大的同学，但也不会再面对那个恶魔，让我心里有一丝丝的宽慰。

“北京”， “哪里？”我以为我是听错了，“总公司在北京，所以我们要搬去北京” 那个男人补充道。

我沉默了，北京远在千里之外，也许可以让我摆脱现在的烦恼，也许让我能恢复冷静，也许能让我重新开始……

“好，我同意，跟你们一起去”，我甚至说出了我自己都会吓一跳的决定，“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妈妈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很长时间，你未来几年都要在北京读书，甚至……”

她预言又止，男人帮她继续说下去“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后，你就有北京户口了，你可以在北京高考、上大学……直至工作”，我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口音，确实和老师们说的普通话有些区别……我明白，这个男人的条件肯定不止外表看上去这么寒酸，他在工作上的提携，在北京的人脉，还有那个北京户口，都是能让妈妈满意的理由；妈妈因为带着我，已经不能单纯地追求爱情了，让我在她的婚姻中能够收益，也一定是她的渴望吧，我不能奢望太多，这已经是她能给我的全部了。

“意思就是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你也可以回来上大学或者工作，但毕竟北京的机会更多一些，你甚至可以出国，要看你的学业和你的意愿了”妈妈给出了成人一贯的长远建议。

“妈妈，我没问题，我也想换个环境，同学们是有点舍不得，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让我喜欢，离开这也许能放松放松” 这句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真心话总能宽慰自己。

“没关系，小晴，事情还得再准备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那个男人也发话了，似乎也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

“我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多舍不得的东西，没准还有更好的朋友等着我呢，据说北京很冷……”，我甚至开始装作要马上体验新生活了。

“冬天有几天很冷，其他时间跟这里差不多，但是屋里有暖气”，他赶紧找出暖气来救场，也许是怕我被寒冷吓退吧。我当然知道北方有暖气，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都跟两个男人……

我不禁被我自己的龌龊想法激了一个寒战，“说到冷你就哆嗦啊”妈妈见我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你要怕冷就躲家里，有暖气的屋子跟夏天一样”，妈妈显然因为我同意了搬家而放松下来，不想因为寒冷这个理由让我再有半点犹豫。

“妈妈，放心，我会跟你们去的，只是这几天我不舒服，帮我跟老师请三天假吧” 我确实不舒服，但更不想见那个混蛋，能拖一天算一天。

“你真同意了？” 妈妈拉着我的手，眼睛里像是含着泪水……

“都饿了吧，我先出去打车，车快到了叫你们” 那男人十分知趣地留下我们母女独自出去了，他确实很懂人情。

“你觉得他怎么样？”妈妈像是闺蜜一样搂着我肩膀，“他那北京户口不错”，“臭孩子，说正经的”，“刚第一次见面，我怎么知道？你觉得好就行，又不是给我找男朋友”，我有气无力地回应这位沉浸在春风里的妈妈。“反正，长得可一般，配不上我美若天仙的老妈”，“什么美若天仙，都黄脸婆一个了，还……”，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妈妈没说出来，但我心照不宣。

“去北京的事儿你真想好了？不用迁就我，我在这也能继续工作的”，“嗯，我也想去看看大城市啊，你也说了，将来没准还出国呢，去个北京不算什么吧” 领教了那个恶心的外教，我是不想去任何国家了。

“只是这一去，可能真好多年不回来了，你的朋友们……”，“妈，我也跟你坦白，其实我没什么朋友，就小李算是个发小，还有……” 不能说出刘老师的名字 “那几个玩伴，但也算不上多深的友谊吧，我有点社恐”。

“那咱们都要开始新生活了，你赵叔叔已经联系好学校了，你要愿意的话，剩下的两个月可以不用上学了，光跑资料就够咱们忙的了，房子也需要收拾一下租出去，反正好多事儿呢啊”

“那太好了”我不是厌学，而是不想去见那个混蛋，但也同时见不到刘老师 “我帮你收拾家吧，至少我要带的收拾好”

“嗯” 妈妈没再说什么，我也恢复了几分精神，和她一起去赴晚餐，直到离开家门的那一刻，想到有一天我要永远离开这道门，心里还是有些不舍，不舍的还有心里的那个老师。

第一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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