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打断的黄金时代

陶主任走进兰芳王都坤甸最负盛名的女肉餐厅「几星霜」的包厢时，独孤友虹已等待多时。陶主任先致歉自己来得略迟，然后坐定。两人点了同样的阴排套餐。

「你们《坤甸日报》的胡总编我也认识，大家都是同一辈人，都是见过尸山血海的……这次你们做胜利二十五周年专题报道，怎么找你这样的小姑娘来写？」

「我负责的部分是二十五年来献祭文化的深刻变化。胡总编认为，由我这样已经决定献身的年轻女性来执笔，反而能达到别样的效果……」

「这么急着把自己穿在栉木上呀？」陶主任莞尔一笑，独孤友虹有些脸红。陶主任斟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友虹，接着说：

「赴死之前，先把份内工作处理好，可别给你们总编留烂摊子呀。今年这二十五周年大庆，我倒也有不少心得想找人说说。不过有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别录音，笔记就好。

我猜，你的腹稿主旨，应该还是什么『从祭司本位到祭品本位』『和平王董若松陛下是献祭改革的总设计师』那一套，对吧？其实你们在中学历史课学的这些说法也不能算错，但毕竟是简化过的。」

陶主任显然早有充分准备，开始滔滔不绝：

「说到献祭改革，就不能不先了解改革前的情况，对吧？战前那二十多年，是『献身的黄金时代』，你应该也知道。正确来说，从蓝星历2917年重修中央祭园，动员三万六千祭品举办了『诸神的黄昏』大血祭，到2941年开战，是二十四年。大血祭六年一次，从那时候就确定下来了，但规模比现在大得多。好几位公主和一位女王，以及数不清的贵族富商千金，她们的生命和肉体就像烟花一样轻易消耗掉。你们年轻人大概很难想象当年那种重祭祀轻生死的社会气氛。每个时代都有独特的『时代精神』，身在其中的人日用而不自知，但后人除非深入研究，否则很难理解。

我想你们在中学都学过，蓝星人的体质就是诸神为了让我们建立献祭文明而设计的。男婴女婴的数量稳定保持为1比2，同时又有大量女性在青春期会觉醒痴女体质，因此一半的女性会在年轻时就走向自毁，而另一半则成为母亲，几千年来生生不息。无论我们冰恋社会或是他们秀色社会都如此。

但在历史上，每一代献身的女性通常不会真正达到一半，也就是四成上下。然而在『献身的黄金时代』，我国献身的年轻女性却突破了半数。听说他们海东更夸张，中青年女性做了肉畜的达到五成七，当然其中有很多是生育过才献身的，和我国崇尚处女献祭不同。

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盛况是无法永久持续的，大家迟早会疲惫。只是没想到，旧时代是以那样残酷的方式结束的。

我恰好赶上了旧时代的尾巴，在战前两年从王立神学暨魔法学院毕业，进入中央祭园任职。举行献祭的刽子手，除了强健的肉体、性能力及执刑技巧，还必须有祭司的素养，以及维护保养尸体的基本魔法能力。不过后两项要求都不难达到。因为刽子手有机会采摘贵族小姐们的处女，所以家世最好不是平民，但对于大贵族的公子来说又是大材小用。而且在战前刽子手很难转职，有上进心的人也不屑为之。因此，这恰恰是我这种出身浔阳陶氏庶流，又胸无大志的家中幼子最理想的差事。而且我家上一代已经有一位叔父从事此职了。

那时候的中央祭园可不是现在这样，买完票通过安检就能进，而是一律事先申请，常人想一窥究竟并不容易。所以平时的祭园就是我们刽子手的小天地。

当时刽子手团队有点青黄不接，我叔父不幸中年早逝，四十岁上下的壮年人不多，所以我们的精神领袖是当时五十多岁的陆博行前辈。陆前辈出身吴郡陆氏，是前相国陆伯言的孙子。这么高的家世，如果走祭司的路，明明有机会在教理院平步青云，成为高级神官，为何会选择刽子手，我们也不清楚。有时他几杯黄汤下肚，会说那是因为他和那些献身的女人一样贱。在宗教信仰的光环背后，她们其实是一群期待被凌虐、被宰杀的淫贱母狗，而他平生最大的兴趣就是调教和穿刺她们，即使为此放弃前程、让家族蒙羞……」

陶主任一路长篇大论，说到陆博行用母狗形容战前的献身者，独孤友虹听得一颤一颤。陶主任又接着说：「我们当时之所以尊敬陆前辈，不只是他资格老，还因为他确实功夫精湛。献祭固定的两种处决方式斩首和活体穿刺，他都堪称兰芳第一。现在年轻一辈刽子手大都改用机器了，我们那时候人工还是绝对主流。陆前辈的刀法奇快奇准，曾经一刀砍下四个祭品的头，让她们姊妹同归天国。至于一刀二女，那更是家常便饭。徒手穿刺有多难，你想必也略知一二，而陆前辈居然曾经一手一根栉木，同时穿刺二女，完美地双双从她们的樱桃小口穿出。我和他相比真的是远远不如，斩首我还行，一碰到穿刺我就伤脑筋，动不动从背上、胸前穿出来，不但让祭品多受苦，我也屡被上级批评，还被扣工资。陆前辈好几次手把手教我，我还是进步有限，所以后来我一律操作穿刺机。对了，董若兰公主也是他亲手执刀的，虽然那时我还没进祭园。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

「我知道的——『董若兰公主殿下未能体察和平王陛下之真意，误以为陛下拒绝她担任大血祭主祭品是对她的排挤和否定，因而遭到国内外敌对势力利用，落得悲惨结果，严重伤害了王室和祖国。这反映了卫国战争前夕我国内外矛盾的不断加深，若非和平王陛下力挽狂澜……』」

「别背了，课代表。我只能说，你们中学历史课学到的东西不完全真实。如果这事真的是国内外敌对势力的阴谋，那么为何陆前辈只是被免去副主任、不再有机会主持集体血祭，而不是直接投入诏狱严审呢？其实就像陆前辈自己说过的，董若兰公主私自献身的动机，或许有一部份是保守派的怂恿，想给国王陛下难堪，但根本原因还是公主自己想被宰呀！想把自己金枝玉叶的身子送给陆前辈狠狠糟蹋、毁掉……和平王也知道他妹妹是怎样的一头母狗，怎么阻拦都是暂时的，所以才没有多加怪罪。」

服务员送上前菜——乳房沙拉。陶主任停下来，喝完杯中的香槟，然后无视独孤友虹不断变化的脸色，一面用叉子搅动沙拉，一面继续往下说：

「总之，如你所学过的，董若兰那头母狗公主死后，国会通过了献身冷静期法案，要求签同意书后至少间隔两周才能接受处决。但法案刚推行时，陆前辈和其他前辈大多嗤之以鼻，我们新人也只是应付了事。

两年的时光过得很快。我们新人在执勤之余，也接受陆前辈的指导，进一步锻炼处刑技巧。工作不忙的时候，陆前辈会叫我们陪他喝两杯小酒、打打昆特牌，或是带我们走在广阔的祭园中，指给我们看这又是谁家的千金，她被陆前辈处理时是多么的风骚……我正期待能在2941年的大血祭中服务，战争忽然间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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