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默咬咬牙，心里一横，准备豁出去了。

　　「妈，是这样，一会儿我要去参加一个女孩儿的生日派对，但我感觉她可能想和我当面坦白一些我不想知道的事情，而这很可能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嗯，说的倒是比刚刚清楚了点儿，但还不够完整，听你的意思，你知道她要坦白的事情是什么对吧？那就说出来。」

　　李默紧紧握住礼盒，低声道：「她……大概和很多男人都发生过性关系，学校里也有很多人拿这个事在背后议论她。」

　　柳慧沉默着没做声。

　　「但是妈，她这么做是有隐情的，我虽然不完全清楚，但还是多少知道……」

　　「所以，她这么做是为了钱？」

　　半晌，李默紧紧闭着眼，揉捏着太阳穴，道：「钱占了很大一部分比例，但并不是全部，此外这还和她所处的环境有关……」

　　忽然，柳慧冷不丁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的这个女孩儿，她住在哪儿？」

　　李默胸口骤然一紧，后背阵阵发凉。

　　他完全没想到，柳慧的洞察力会如此敏锐，一下就触碰到了问题的核心。

　　「……目前是住在桑坦区，但是妈，她这是有原因的，其实她妈是华人区的居民，她原先也跟妈妈住在华人区，只是后来她妈再婚以后……」

　　「够了。我问你，你知道桑坦区是什么地方吧？」

　　李默低垂着眼帘，没说话。

　　「回答我。」

　　「……知道。」

　　「那桑坦区是什么地方？」

　　「……贫民窟。」

　　「错，是整个席泽图州最大的贫民窟。而南迪夫城的经济水平和A-4级城市几乎持平，但却一直没能被批准提升为A级城市，也正是因为桑坦区的存在。」

　　「小默，如果你说的这个女孩儿她真的住在桑坦区，你该担心的就不是她跟多少男人上过床——那根本连个屁都不算。而是她是否在准备联合自己身边那些同样没有未来可言的社会渣滓，计划着把枪口对准你的脑袋。」

　　柳慧那严厉的语气让李默的心紧紧揪着，他屡次深呼吸，试图重新让自己恢复平静。

　　「妈，我认识了她三年，所以我很肯定她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是你听我说，妈，我并不傻，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把她从那里救出来，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所以我才想要问你，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她对我产生一丝丝信任，让她觉得我是多少可以依靠的存在，并相信我在以后会有办法把她从那里带出……」

　　「小默，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再给你答案。」

　　「……嗯，你问吧妈。」

　　「现在对你来说，是妈妈重要，还是那个女孩儿重要？」

　　李默顿时一怔，紧紧盯着手中的礼盒，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却并未动摇。

　　「你更重要，妈。」

　　「很好，那关于你这个问题，我给你两个回答，你可以选择其一去做，但绝不能自己想出第三个答案，因为，你绝对会是错的。」

　　「……你说。」

　　「我要你先亲口答应我，说你会照我说的做。」

　　「……妈，我会从你给出的两个答案里选择一个去做。」

　　「好，第一个答案，就是你现在立刻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再不要跟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

　　李默的心脏骤然抽痛，呼吸急促，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他猜到了会有这样一个答案，可亲耳听到时，心还是抽痛的厉害。

　　脑海里，和罗琳两人渡过的迷茫又幸福的时光仿佛走马灯一样闪过。

　　不可能的，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也绝不会。

　　「……那第二个回答呢。」

　　「这个生日派对，是她要你去参加的？」

　　「嗯。」

　　「要你一个人到桑坦区？」

　　「……嗯。」

　　「好，你可以去参加，我不拦着你，但一会儿我会给你账户里汇五万双印米拉，到时候遇到危险，你就保持冷静，拿钱解决问题——还有，如果他们是愣头青，你就说你是宗玄三组桂一郎的侄子，他们肯定会去确认，确认过了，就绝对不敢动你。」

　　李默呆呆的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小默，如果你在那里真的遇到了不测，我希望你能记住，桑坦区的女人，不管大人孩子，都绝不是你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小男生能掌控的，你要玩玩我不会管你，但给我点到为止，别让我对你失望。」

　　李默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微微发红，将头深深埋在桌案上。

　　「……妈，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

　　「是么？那你以后千倍百倍的去喜欢别的女人就行了。」

　　「妈，没有能解救她的办法吗？」

　　忽然，电话里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

　　「李默，你以为你很深情？你这只是幼稚的自我感动罢了。现在的你，充其量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很多问题现在我说了你也不会懂——但有一件事你给我烙在脑仁里。」

　　「桑坦区的女人，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真心爱上任何男人，原因再简单不过，她们光是为了活着，就要不择手段的用尽一切办法。而一个女人，能够在那里以看似正常的状态活着，就必定拥有一项特殊技能——即看穿事件本质的洞察力。而这样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可能被情情爱爱蛊惑。」

　　过了许久，电话里再次响起柳慧冰冷的声音。

　　「现在，回答我，这两个答案你要选择哪一个。」

　　和妈妈谈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李默望着电子时钟，打开系统菜单，看着那60粒永恒之沙，眼中闪过挣扎。

　　不久，他叹息一声，从桌案上爬起来，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脸上瞬间就火辣辣的，但他也感觉清醒了不少。

　　「……妈，我选择照你给的第二个答案去做。」

　　「可以，但回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还有，一会儿我打进你账户里的五万双印米拉，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费，所以……要是全被抢走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闻言，李默却是吓了一跳，「五，五万米拉？！生活费？这么多？」

　　「还好，毕竟以前我也没怎么给过你生活费，加上这次你姐离家出走，你弟又闯了祸，所以原本归他们的那一份也就全是你的了。」

　　说罢，柳慧轻笑一声，悠悠道：「如果你能实现你的承诺，考上大学，那你的生活费还会变得更多哦。」

　　李默嘿嘿一笑，讨好的说道：「啧啧，幸亏刚刚我是选择了你啊妈，唉……爱情虽然美好，但人活着毕竟是要吃饭的。」

　　「呵，你小子这意思是你还犹豫过？」

　　「没有！妈，我听到你的提问后答案立刻就定下来了！」

　　「最好是这样。」

　　「妈，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一会儿还得准备去罗琳学姐那儿呢……对了妈，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不久，李默挂掉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沉默片刻，他打开手机相册，打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灯光昏暗的电玩城——是桑坦区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家电玩城。

　　他两手插兜，微红着脸将头扭向一侧，一脸别扭。罗琳则是穿着校服，外套一件浅灰色的帽衫，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小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笑容灿烂，眉宇间洋溢着幸福之色。

　　许久，李默手机收起，深吸口气，眼中渐渐显现出一抹坚定。

　　「妈，对不起……这一次，我恐怕没法听你的。」

　　回想着罗琳最后望着自己时的目光，李默喃喃自语道：「妈，桑坦区的女人也许不会爱上任何男人……但是学姐她，并不属于那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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