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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雪】第二卷:岁月度年华,疏狂行天涯16-17章(母子、纯爱、武侠、子控),1

[db:作者] 2025-08-12 10:23 5hhhhh 2150 ℃

 作者:听江潮

 2023/03/14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703 字

  目录:

  第一卷 1-5章

  第一卷 6-10章

  第二卷 1-3章

  第二卷 4-6章  

  第二卷 7-9章

  第二卷 10-11章

  第二卷 12-13章

  第二卷 14-15章

 

             第十六章:替天行道

  冬日降临,乡绅富豪以为官老爷购置取暖木炭为名,纷纷向自己的靠山孝敬钱财,此谓「炭敬」,有诗证曰:「瑞雪逍遥下九重,行衙吏部挂彩灯。频叩朱门献暖炉,玉做火塘熔炭红」。

  夏日来到,又有个为官员消暑降温的名堂,再次献礼孝敬,此谓「冰敬」,有诗证曰:「赤日炎炎似火烧,京里老爷锦扇摇。欲得晴空展双翅,纳来寒玉配君腰」。实际上「冰敬」「炭敬」就是夏冬两季行贿的别称。但是既不提到「钱」「财」二字,无丝毫铜臭之气,又兼有体贴入微之意,令人感服。

  结拜后第四日深夜,豫州最大药商王福文府邸门外,风江二人藏身暗巷之中,均掩头盖面一幅夜行打扮。

  风胜雪盯着两个壮汉挑着的箱子问道:「大哥,这便是那王福文准备送给太守的所谓『冰敬』?」

  一手按住跃跃欲试的少年肩膀,他寒声道:「正是,他们官商勾结,垄断药材,哄抬价格。多少人仅仅因为寻常的烧热伤寒吃不起药饱受折磨甚至病亡。你可知这个箱子里装的不是银子,是人命!」

  风胜雪有些摩拳擦掌,他问道:「我们给他劫了再分给穷人?」

  江听涛摇了摇头:「不可,你信不信今日劫了银子,明日药材立时涨价?再者我们身在州府,拿着那么大箱子岂不是招摇过市?还没等你分完,成千上万的官兵就撵着我们屁股跑了,更遑论还有那虎魄刀门的一众好手在城中,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风胜雪有些不解:「那大哥先前不是劫了王福文五大车药材吗?」

  江听涛解释道:「那不一样,那五车药是他们自外省廉价购入的,我是半路劫道。十几个虎魄刀门帮众和这守卫森严的郡城如何能比?」

  「不若我们现在就冲进去结果了那条贪婪的老狗?」少年做了一个摸脖子的动作说道。

  江听涛依旧摇头:「不可,风险太大,虽然那林海已被我击毙,但虎魄刀门可不止他一个高手,鬼晓得这院子里能蹦出多少人。」

  风胜雪年少冲动,急切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来此就是眼巴巴看这两个汉子把银子送走吗?」

  同时他心里想着,还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够强,若是娘亲在此,漫说这区区王家,便是太守府也能一剑掀了,哪里需要这般畏首畏尾。但一会他便释怀了,毕竟自家母亲是这天下独一份,和她没法比。

  江听涛轻拍少年肩膀安慰:「兄弟莫慌,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尝尝这替天行道的滋味儿。」

  翌日辰时,风胜雪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发怔,差点没忍住喊了声娘亲。这和母亲九分相似的美貌少女竟是自己?若是有熟识洛清诗的故人看了,怕是会以为清诗仙子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邪功。只不过虽模样相似极了,可气质确实大大不同。洛清诗从少女到现在都是生人勿近的清冷孤傲,可「风姑娘」确一脸天真浪漫的娇憨模样。

  他一个好端端的俊少年在江听涛的巧手之下竟便成了美娇娘!风胜雪惊叹于大哥的手艺:「大哥当真好巧手,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女人了。不过你一个男人怎有这等弄粉调朱的手艺?」

  想起这手艺的由来,江听涛有些黯然,只是说着「艺多不压身」敷衍少年。他不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转身取出一套女子衣裙扔给风胜雪:「把这个换上。」

  风胜雪还有些有些举棋不定,他苦着脸说道:「大哥当真不是消遣我?我扮女人和你出去转转再出城便能杀了那老狗?」男扮女装对于他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江听涛折扇轻摇:「这王老狗好色,尤其好淫人妻子,只不过他太虚伪,永远摘不下伪善的面具。所以他会等我们出城后遣人尾随。」

  风胜雪问道:「他未必亲身跟来,更有可能是派人『掳走』我。」

  江听涛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从容道:「无妨,无论是哪一种,他最后都是要在城西郊外的别院办事的,哪里等若是他的铜雀台。囚禁的都是他四处掳掠的人妇。还有出了这个门你记得唤我夫君。」

  风胜雪紧了紧嗓子眼,让音调更尖细:「妾身晓得了,夫君。」说着还以袖遮面,一幅含羞带怯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二人出门后特地跑去王家大院门前一家胭脂铺逗留晃荡了一会,果不其然便有家奴去向自家老爷禀告,说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品小娘子。王福文闻讯赶忙出门一探究竟,当他看到小娘子的绝美仙姿时差点流了一地口水。

  王福文赏了几锭银子给一众家丁,吩咐他们务必要探明这小娘子的住处。几个奴才拿了赏赐便盯起梢来。

  而风江二人余光瞥到那大腹便便的王福文后便知计已成,不疾不徐的朝着一家酒楼走去,准备用午饭。

  家丁一路跟随,也进了酒楼入座,胡乱点了两菜开始慢慢吃起来。他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交谈,听了一会就明白原来是前来州府省亲的小两口,今日用过午饭便要回返。他吩咐同行一人回去向老爷禀明情况,自己则是在这里等候下一步指令。

  当王福文得知小两口非是本地人,大喜过外,直接让家丁带着十数护院去往酒楼等候,只待他们出城便将人擒至西郊别院。

  果不其然,当风江二人出城行至人烟荒芜之地时便被十数条手持凶器的蒙面大汉拦住了。他们不由分说上来就擒住了风胜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娘子」被他们粗鲁的套进了麻袋。

  「小娘子」那文弱的相公见势不对立马拔腿就跑,顾不得半分「夫妻恩情」。一众人皆腹诽他当真是个没骨头的软蛋,这小娘子瞎了眼寻得这么个窝囊废夫君。

  .....。

  半个时辰后,风胜雪被带到了王福文别院的一间房内。从麻袋里钻出的他一眼便看到了迫不及待的老色鬼。

  王福文正欲上去撕扯「小娘子」的衣服,却见紧锁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走进了一个儒雅俊朗的青年。他顿时大惊道:「有刺客!」

  一旁的「小娘子」已经脱下衣裙,抹去脂粉,恢复了男儿姿态。他调侃道:「老爷说笑了,他是我的『夫君』,可不是什么刺客。」

  王福文看着变成男儿郎的风胜雪,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是男人!你们.。。」这下他如何不明白自己是上了人家的套,别院的护卫恐怕已经被那破门而入的青年料理了。

  看着满脸戏谑笑意的二人,他知道今日自己栽了。但他却并不如何害怕,他以为对方所图不过钱财,要多少给他们便是。只要自己活着,只要他还是这豫州的药材寡头,便不愁银子赚不回来。

  「今日王某认栽,二位好汉尽管开价吧!」

  江听涛看到从容不迫的王福文,脸上笑意更浓:「这价可有些高啊!就怕王老爷舍不得!」

  王福文轻蔑一笑:「哦?还有王某给不起的价?你尽管说!」

  「如此豪爽,足见王老爷底气之足,家资之巨。就是不知老爷这些钱财是啃噬了多少百姓的骨血得来!今日我兄弟二人非是图财,而是要你的狗命!」风胜雪再也沉不住气,一阵咆哮震得王福文双耳轰鸣。

  王福文再也不复老神在在的模样,惊慌道:「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是遣那林海伙同森罗宫贲虎追杀吾吗?如今却识不得吾?」

  看着眼前折扇轻摇的翩翩青年,王福文惊讶道:「你是江听涛!他们二人合力竟杀你不死!」

  「欸!王老爷不该思考吾如何不死,当下紧要的是你想要死在谁手上?速速决断吧!」

  不是死在谁手里的问题,问题是王福文不想死,这种问题让他如何回答?风胜雪见他沉默便主动提议:「我看老爷不如选我,休看我那兄长儒雅斯文,其实他凶残狠毒,面善心恶说的就是他。若是你选他,恐怕你的死状会很凄惨,想您体面了一辈子,横不能最后一遭晚节不保吧?」

  江听涛反驳道:「面善心恶?此言差矣,和贤弟比起来我不过相貌平平,而且我心地也善良得很哩!」

  而后又看向王福文抖如筛糠的肥胖身体:「王老爷可休要听吾弟胡言,他年幼浅薄,经验不足,恐怕一下杀你不死反倒让你多受折磨。吾则不同,你这般猪狗吾杀得多了,经验老道的很呐!」

  王福文此刻吓得屎尿横流,再不复往日风度,他知道若是江听涛要杀他便再无回转的余地,也不向他讨饶,而是跪着爬到风胜雪面前,双手扯着他的衣摆劝说道:「小兄弟,他与我有旧怨,可为你我确是素不相识啊?你才这点年纪,造了杀孽可是要背一辈子的啊!若是今日救我一命那便是大大的功德。」

  少年只是冷喝:「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而后只见寒光一闪,王福文两只肥手齐齐落地。风胜雪眼疾手快,不待他发出杀猪动静便点了他的哑穴。

  人在垂死之时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哪怕王福文双手俱断鲜血横流,痛得浑身冷汗,他还是顽强的拖着肥胖的身躯往屋外跑去。只不过一只脚刚踏出门外便摔倒在地,原来是被江听涛甩出的铁扇削去了一足。

  江听涛很贴心的封住他七大要穴替他止血,不让他昏死过去。然后再折磨了他半个时辰后将出气多进气少的一团烂肉扔在了风胜雪面前,示意他将其了账。

  看着王福文的惨状,风胜雪心里有些发怵,毕竟是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孩子。他能将自己认定的恶人折断手脚或者废去武功,可杀人这种事从内心还是有些抗拒。

  看着迟迟不愿动手的少年,江听涛也不着急,而是问道:「胜雪可是下不了手?人总是要迈出这一步,只要我们的心内还有正义和善良,那么杀人就不是罪过。我等之所以要取他狗命,那是因为他万般该死却还活着,而且活的比许多人都要好。」

  「嘶!呼!嘶!呼!嘶!呼!..。」风胜雪深呼吸好多次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咬牙说道:「也罢!世间若无判官在,我便拔刀成阎王!」话毕,猛挥宝刀斩下王福文那颗硕大猪头。

  初尝杀人滋味的少年并没有惊慌后怕或者自责的情绪,而是苦恼于日后该怎么跟母亲「汇报」。风胜雪对母亲向来不瞒着任何事情,杀人这等大事自然也会如数禀报,他有些担心母亲知道自己杀了人会不痛快,毕竟在母亲的心中他是如白月光一般纯洁美好的存在,犹胜寒冬的飘雪。

  .....。

  山野万万里,余生路漫漫,天下无不散之宴。江听涛不可能一直陪着风胜雪,人总是要学会独自成长,二人又相伴月余之后终究是分别了。他告诉风胜雪若想寻他便在每年九到十二月去荆州涢水尽头,那里有一处沉香小筑便是他的居所。

  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分飞楚关山水遥。

  .....。

  八月十五,本该人月双圆的日子,互相牵挂的母子却天各一方。风胜雪在客栈写好家书便去往驿馆投信,因为自家小院外有奇门遁甲隐蔽内有母亲所布剑阵,生人接近不得,故附上的是师父的住址。

  而后两个月风胜雪频繁活跃在武林之中,闯下了不小的名声,有好事者为他取号为疏狂刀,对此他还是有些许兴奋,毕竟也算小小扬名了,只不过无人知他名讳。

  因为长相太过俊美,往往风胜雪走在路上都会有引起不小骚动,于是他也学着母亲备上一顶帷帽,甚至还准备了一张面具。每每行至热闹之处,他都会将自己伪装起来。

  这日风胜雪方剿灭了一帮流寇,正在树林中赶着路。欲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寻到一处住所,走着走着却被一阵打斗声吸引。他循声上前,却见是两名少女战得难舍难分,她们皆是沉鱼落雁之姿。

  身着绿色丝绸的少女约莫二八年华,生的俏皮可爱,是典型的的江南小家碧玉女。另一名少女一身劲装,气质冷冽,满身杀气,一幅冰美人的模样,年岁较之前者稍长些许,但也未及双十。

  风胜雪目睹她们斗了三十余合,那劲装少女招招都是杀人技,绿衫少女面对她以伤换伤的打法有些难以发挥,绿衫少女逐渐落入下风。

  心态上的差异,此消彼长之下绿衫少女越发陷入颓势,从开始的拼招拆招到现在只有招架的余地,甚至快要招架不住。内心的慌乱让她漏洞频出,被对方虚招所晃,手中绣剑一个刺空,来不及回防的当下身前空门大开。劲装少女手中弯刀瞬间贴近她姣好的面容,眼看头颅就要一分为二。

  就在绿衫少女即将香消玉殒的瞬间,灌木丛中无端射出一道剑气,将弯刀击飞数丈外。劲装少女顿时警觉,两个闪身拾起兵刃,进入全神戒备的防御姿态。她冷喝道:「谁?」

  「这位姑娘处处留手,阁下却要赶尽杀绝,甚至刀刀往人脸上招呼。女人的花容月貌岂能如此糟蹋?阁下同为女人,未免太过歹毒了。」此时的风胜雪带着假面,沙哑着嗓音,一幅隐士高人的作态。

  绿衫少女见救星到来,大喜道:「晚辈宁馨月,谢前辈救命之恩。」

  对此风胜雪只是摆了摆手,一幅淡漠的样子。心里确是暗爽,他算是体会到了义兄当初救他的心情。

  劲装少女不甘任务失败,说道:「想救她,需先取我命!」然后不顾实力差距杀向了来人。

  然而不过三十合,风胜雪就在不伤她的情况下斩断了她的武器。此时劲装少女柔嫩的脖颈上架着一把刀。

  劲装少女依旧淡漠,身为杀手她早就做好了被杀的觉悟,她冷淡道:「技不如人,前辈要杀便杀吧!」

  风胜雪却收刀入鞘,背着双手说道:「花有从开日,人无再少年。如花似玉的女娃,属于你的时代才刚开始,就此止步岂不可惜?卿本佳人,奈何..。」

  装模作样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剧烈打斗而导致系带松垮的面具就在此时脱落了。面具下是少年绝美的面庞,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秋水为神玉为骨。

  本以为是个前辈高人,料不到却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俊美少年。若是二女有江听涛的文采说不定会当场吟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话说回来,便是有此才华还需一定的勇气,毕竟少女面薄,如此直白的示爱需要莫大的决心。

  二女一时间呆立当场,似乎连彼此间的仇怨都忘却了。而发现面具脱落的风胜雪也是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尴尬!除了尴尬还是尴尬,他把头垂低,好似在找有没有可以钻进去的洞,脚趾也快要抠穿鞋底。

  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凝结的空气,傍晚的树林中只有三人细微的吐息声,静的可闻落针。

  寂静终究是被宁馨月清脆的娇笑声打破了,初时强忍笑意忍到娇躯微颤,而后掩嘴轻笑,最后竟是丝毫不顾礼节笑的前仰后合。而劲装少女定力虽好却也被笑得泪流满面的宁馨月牵动了情绪,最后也如她一般捧腹放肆大笑。

  看见二女不顾仪态的放肆模样,风胜雪终于开口了:「那个...两位姐...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便翻篇如何?」

  少女们看了他一眼,笑得更欢了。

          第十七章:女儿心思切,少年不解情

  劲装少女名为尹雁北,父亲曾经官拜知府。其父因为人刚正廉洁,「不守」官场规矩遭同僚处处排挤。有一次直言不讳得罪了上官,不久后她家就被搜出了不知哪里来的脏银。接着家被抄了,族中男丁悉数被杀头,女眷则是要被送入了教坊司充当官妓,母亲当场选择了自尽,那一年她才十一岁。或许是那位上官动了恻隐之心,终究是放过了这可怜的小孤女,并没有送她入教坊。

  又过两年,本来投靠远房亲戚的尹雁北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名为「雾中阁」的杀手组织。入阁第一道考验便是杀人,杀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她犹豫过、畏惧过,但还是了结那个无辜少年的性命,那少年有着和如今面前之人一样的清澈眼神。

  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下,身体饱受折磨的同时,身为人的情感也逐渐消失,直到她彻底沦为一个杀人的工具。心中仅存的念头便是报仇。

  十六岁那年她终于得偿所愿。那一次不顾组织规定,在没有接到任务的情况下私自遁出了据点。她混入那位上官的府邸当侍女,又用了一个月时间成功的爬到他的床上。当他迫不及待扑倒自己之时,用指甲割开了他的咽喉。大仇得报过后便是无尽的空虚,人生彻底失去了意义。

  即便人生没有意义,但只有活着才有寻到意义的可能,就如今日遇到了这名少年一般。

  .....。

  同样的笑,同样的笑出泪水,与宁馨月不同的是,尹雁北这眼泪并非完全因为放肆大笑,其中有几分隐藏的酸楚和无奈只有她自个晓得。

  风胜雪的出现让她忆起了被抛弃情感,找到了身为人的意义。他眉眼如画气质超然若仙;他纯洁如初雪不染凡尘;他立身太阳之下光芒万丈。可她只是一个夺人性命的屠夫,即便自己再怎么清洗身子,满身血腥仍然散发出罪恶的腐臭。

  况且身为杀手,还是一个美丽的女杀手,有时候肉体也是完成任务的工具。满身罪孽,身躯不洁,这样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宁馨月和有些拘谨的少年,她心中泛起苦涩。同为女子,她如何识不得少女眼中的热切?但与自己相比,那绿衫少女出身富贵,又师出名门,她才有可能会是他的良配。

  压下心中悸动,她只是淡淡的道了个别便离开了。并不是因为客观上的实力差距,也不是因为少年放过了她,故此以命抵命,只是因为他想让她活,她便成全了。

  刚转头行出几步便想起了还不知少年名讳,想要问,却还是忍住了。问了又当如何?此生注定不会是同行之人。

  本来释然的她忽闻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风胜雪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无...无妨,我名尹雁北。」

  原来这名好看的少年名唤胜雪,呵呵,真是人如其名呢。这心中本该放下却又提起的究竟是什么?不甘吗?为何自己还要特地告诉他本名呢?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哎..。

  二人目送尹雁北离开后,宁馨月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自作多情,他又没问你名字..。」

  老林中,此时唯有孤男寡女面面相觑。风胜雪本想礼貌告辞一走了之,但想到现在荒无人烟,又是暮色沉沉,这少女方脱死劫,可能还心神未定,恐她一个人害怕。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他主动做起了护花使者:「这位姐...姑娘,天色已晚,不若我护你寻觅住所吧。」

  宁馨月近日可谓是在大喜和大悲只见来回浮沉。她本是苏州的富家女,七年前投身玉华派学艺。近日因实在拗不过父母哀求,故拜别师门下山回家去了。

  刚出师门的「女侠」豪气冲云,多管闲事得罪了垄断漕运生意的黑道,被他们请杀手报复。洋洋得意于惩恶扬善中的劲头还没过呢,便被杀手寻来。本以为就要命丧于此,却来了前辈高人搭救,更想不到的是那前辈其实是个世所罕见的俊美少年。命运当真无常。

  她本就爱煞了这救自己性命的少年,正苦恼怎么才能「缠」上他呢,没想到他却主动了起来。他不会对我有意思吧?少女美滋滋的想着。

  少女美目含笑,盈盈一拜施礼道:「得遇公子菩萨心肠,实属馨月福分,便有劳了!」

  二人借着月光走出了老林,又行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名为慈溪的小镇。走进镇上惟一的客栈,宁馨月很豪气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见是一对金童玉女,当下对他们颇有好感,美丽之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偏爱的。他看了看二人,带着暧昧的笑意说道:「实在对不住二位客官,小店目前就剩一间房了,恰好是上房,您二位要不将就下?」

  宁馨月感觉惊喜来的太快,当下就想故作不情愿的答应。可风胜雪却抢先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掌柜的当我们是何等人?一间房?当真如此之巧吗?可别是你等耍的手段!」

  掌柜的看见剑少年半眯的星瞳中射出冷冽的寒光,识人无数的他看得出这位小爷台乃是惹不起的角色。果然,他话刚说完少年就一掌按向木柜,嘎吱嘎吱响了三息时间后,柜台上留下了一寸深的掌印。

  这一手惊得掌柜的冷汗直帽,他赶紧解释道:「小爷台息怒,我们都是本分生意人,哪来的什么手段?不敢瞒您,确是尚有另一间空房,只是那房简陋又破败年久失修。小人观您气度不凡,必是出身高贵,恐您嫌弃,故而欺骗。你看要不我给您二位在上房加一张床再隔上一道屏风如何?」

  原来掌柜的是一片好心,自知理亏的风胜雪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必了,掌柜的您先带这位姑娘去上房吧,一会再领我去另一间房。」

  「诶诶,好,姑娘先随我来吧。」掌柜的边擦汗便领着宁馨月落脚去了。他本来还想当个月下老人,却不想惊出了这一生冷汗。他人老成精,看得出少女心中的郁闷,内心叹道,这少年固然正直,却有些不解风情了。

  一室同眠?其实宁馨月倒也没那么大胆,虽是性子豪爽些,但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一来她料定这个好看又腼腆的弟弟不会是那等下作之人,二来又对他喜欢得紧,三来是打定了加床隔帘的心思。却不想风胜雪如此决然,若她再说些什么,反叫他看不起了,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随便女子。

  次日清晨风胜雪早宁馨月一步下楼等待,当她正欲下楼之时却被小二拦住问话:「敢问姑娘和楼下的公子是何关系?」

  小二来的莫名,问的莫名,但她还是撒了谎说道:「他是我表弟,怎么了?」

  小二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姑娘这位表弟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啊!」

  宁馨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哦?怎么说?」

  「昨夜我巡楼之时发现他整夜就枯坐在你的门口,想必是看你一个女儿家独处一室心中放心不下,为你『护法』呢。」小二对着宁馨月不断挤眉弄眼,昨日掌柜对他多言了几句,让他知晓了少女心中的情愫,此番相告正是想要搏少女的欢心好讨些赏银。

  果不其然,心情大好的宁馨月扔了一大锭银子给他,说道:「这件事我不知道。」

  小二脸上笑开了花:「那是自然,小人懂得规矩。」

  二人其实都误会了,风胜雪枯坐一夜并非是对宁馨月有任何爱慕之情,只不过性格和为人使然。他一方面听多了父亲的事迹,二方面结拜了江听涛这等豪迈正义之士,但最重要是母亲的教导。

  洛清诗对于儿子虽然是无底线的溺爱,但母教子自然是往好的方面教,何况她这等盖代人物。再加上风胜雪向来将母亲的话当圣旨,她说什么是对的,那便一定是对的。种种耳濡目染,成就了风胜雪的行事作风。他觉得这就是强者保护弱者,男人保护女人,仅此而已。

  本欲与少女分道扬镳的风胜雪败在了她楚楚可怜的眼神下。理由很简单,他走了杀手再来怎么办?

  若是未曾偶遇,那少女的死活与他分毫无干。但既然结了因果,再舍她离去,导致她可能的危险,那便是自己的责任了。罢了,便当是送佛到西吧,风胜雪无奈叹息。

  看到少年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宁馨月心中并无不悦。能把他绑在身边便是天幸了,不是吗?

  随之而来的便是苦恼,这小少年好似根木头一样,怎样都不肯开窍。宁馨月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姿容,但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毕竟是个不更事的弟弟,哪里懂得小女儿的心思。无妨,这回家的路便拖久些吧,日久生情嘛。

  怀揣这样的心思,本来行水路走京杭运河半月便可到苏州,却被宁馨月以晕船为由拒绝了。便是行陆路她也三心二意,看到好玩的好吃的就要停下来,路见不平便拉着风胜雪一起拔刀,隔三差五还迷个路..。

  此番拉扯之下,硬是从十月上旬走到了冬月中旬,期间宁馨月还半强行的认了风胜雪做弟弟。她以为更深入的感情需要些许铺垫,便先从姐弟开始,这也是针对于不解风情的傻弟弟的无奈之举。

  比起她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以及内心的雀跃,风胜雪这边确是另一番光景了。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风胜雪夏至离家,而今已入冬月,不久后便是他的生辰。他不由感叹,时间真快。从初时独自赏玩洞庭,到后来单枪匹马扫荡流寇劫匪,再到因缘际会之下结拜江听涛,二人共同替天行道快意江湖,最后一路护送宁馨月。

  五个月时间,经历了许多,一路所见所闻,是和母亲腻在一起的那方小天地中不曾有的。但是那方小天地有母亲,有她永远不会让自己腻味的绵柔爱意,这广阔的江湖虽然精彩,但代价是最爱彼此的母子隔着山海互相牵挂。

  母亲的悦耳仙音、她的绝世容颜、她的如兰体香、她的笑、她关心时眼中的柔情、她在厨房忙活的背影、她给自己擦脸洗澡慈爱的样子、她和自己对弈时的认真的样子、她练剑时专注的样子、她佯怒时俏皮的样子、她搂着自己睡觉时满足的样子..。

  太多了,无论是母亲任何时候的任何模样,还是属于母亲身上的任何事物,都让现在的风胜雪无比渴求。为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太想家,太想母亲。他幼稚的臆想着若有盖世神通能可缩地成寸,一步踏至家门,该有多好?

  .....。

  爱儿降世以来,洛清诗全心全意做好母亲这个角色。更是在父母亡故之后,只剩下母亲这重身份。她一直认风胜雪是上天赐予她唯一的珍宝,而自己余生的意义就是保护他、疼爱他。

  爱儿离家之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存在,空荡荡的宅邸只有寂寞和思念作伴。曾经酷爱挑战高手,可如今天下之大,谁又能堪她十合之敌?

  最开始她还偶尔去青州找下萧晨切磋,顺便问了下烈阳掌的事情。本来萧晨全力施展,洛清诗用两成力也能跟他耍耍。怪就怪清诗仙子有些记仇,因为烈阳掌的事情导致她心有芥蒂,往往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三次之后萧晨便死活不干了,说好的切磋,结果却是泄愤一般的殴打。他干脆破罐子破坏,躺下装死,任你怎么打好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洛清诗也无奈,横不能把他打死吧?若是爱儿回来找他赔师父,该如何交代?

  又在家过了几个月行尸走肉的日子,若不是爱儿家书常常寄回,她恐怕早就忍不住寻他去了。可是到了十月中旬,她终究是忍不住循着他的足迹出发了。

  .....。

  弱肉强食的世界,美丽就是原罪。如洛清诗这般盖世人物,自然不会怕事,但也不愿多事,所以每当出门她都会用大氅和帷帽遮掩自己的美丽。并非面皮薄,只是不愿多造杀孽。

  虽然中原百姓念她的好替她修建了许多庙宇为她竖立长生牌坊,可那些仙子雕像又与她容貌差异巨大。而见过她的人中纵有丹青妙手可以描摹她的绝世仙颜,也没那个胆子在民间流传,所以仙子的形象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存在幻想中。而知道她的人要么对其惧怕要么对其敬重,自然不会或者不敢生出龌龊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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