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ちゃん!!」

曲子結束的瞬間，我放下吉他衝下台，短短幾公尺的距離，我在空無一物的平地上華麗的摔了一跤。

好痛，但是，不快點的話、喜多ちゃん她---

「沒事吧? 一里ちゃん?」

令人懷念的聲音。

抬起頭後，映入眼簾的是喜多ちゃん擔憂的臉，喜多ちゃん在我面前蹲下，張開手臂想扶我，卻又一副不知道該不該碰我的樣子。

「沒事吧? 很痛嗎? 你都哭出來了。」

喜多ちゃん比剛才更慌張了。

我哭了嗎? 我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眼淚還在不斷流出來。

我只是、只是沒想到，居然還能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居然還能再見到你。

「喜多ちゃん，我

「好了，站得起來嗎? Live，還沒結束喔。」

喜多ちゃん打斷我的話，對我伸出手。

Live?

我環顧四周，觀眾、工作人員和樂團的人正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們。

一股熱氣從脖子湧上耳朵和臉頰，好熱。

黑歷史，又多了一個。

我垂下頭，眼淚因為不同原因又流出更多了。

但是，喜多ちゃん…

「沒事的，我會在這邊等你的。」

喜多ちゃん露出溫柔的笑容，我緊緊盯著喜多ちゃん的眼睛，裡面沒有一絲虛假。

我相信你。

我拉著喜多ちゃん的手站了起來。

回到台上後我跟大家道歉繼續了演奏，結束後又再對支援的樂團和工作人員謝罪了一次，他們似乎覺得氣氛更熱烈了也沒什麼不好的，輕易就接受了道歉。

要是沒有搭配臉上曖昧的笑容會更好。

以後不能再來這間Live House了，我默默做下決定。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東西後，我在店門口找到等待的喜多ちゃん。

太好了，沒有離開。

注意到我後喜多ちゃん也靠過來，我看著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喜多ちゃん同樣也沒有出聲，兩人陷入不安的沉默之中。

怎麼辦? 這時候、該說什麼比較好?

在我獨自踏入混亂的泥沼時，喜多ちゃん開口了。

「好久不見，後藤さん。」

「誒? 啊…是，好久不見。」

不會吧，剛才還是叫我一里ちゃん的，突然就感受到距離感，我默默咀嚼兩個稱呼轉換之間的苦澀。

「大家都過得還好嗎?」

「嗯…大家都過得很好。啊，不過，廣井さん最近健康檢查的肝指數似乎不太妙，所以被志麻さん禁酒了，非常消沉呢。」

「是嗎。」

喜多ちゃん露出苦笑。

很好，話題進行下去了，回去要好好感謝姊姊才行，請她吃高級料理吧。

「那後藤さん呢?」

你過得怎麼樣，喜多ちゃん無聲的詢問。

我? 我過得怎樣呢?

結束Band變成了還算有名氣的搖滾樂團，雖然涼さん依然過著三不五時吃草蹭飯的日子，但我在生活上並沒有特別拮据的地方，應該算不錯才對。

但是，我沒辦法說出口。

這樣算過得不錯嗎? 三天兩頭被噩夢嚇醒，醒來就哭個不停，沒有一日不被後悔折磨的日子，十分難堪的日子。

遲遲等不到我的回答，喜多ちゃん又開口了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後藤さん有推薦的地方嗎?」

於是我們離開了Live House，在夜晚的新宿街上緩慢前進。

「喜多ちゃん，平時就會去那家Live House嗎?」

「不是。」她搖搖頭。

「今天是陪同事來的。」

「男人!?」

「誒? 不是，不是這樣的。」

喜多ちゃん似乎被我突然放大的音量嚇到。

「是女孩子喔，名字叫做井上，是工作上的同事。」

喜多ちゃん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最近迷上了搖滾樂團，她是你的粉絲喔。」

我看著喜多ちゃん比起以前更加成熟的側臉。

雖然很久沒接觸粉絲了，下次要是在Live遇上這位井上さん，就來個粉絲服務大放送吧。

「後藤さん，現在有在交往的對象嗎？」

「像我這樣的人才不會有人喜歡喔...？」

「沒有這種事。感覺你很受粉絲歡迎，該不會被粉絲告白過了吧？」

「沒有...」

「是嗎。」

喜多ちゃん一派輕鬆的問著讓人困擾的問題。

不過，說謊了。

還真的被粉絲告白過，而且當下完全沒反應過來，是事後虹夏ちゃん陪著才躲在她背後用快哭出來的聲音一邊發抖一邊拒絕的，簡直是地獄般的場景。

「那喜多ちゃん呢？...戀人，有嗎？」

「現在的話，沒有。」

喜多ちゃん的視線看著遠方，時髦的三層紅磚建築陰影覆蓋她的身影，只有眼睛因為遠方澄黃的復古路燈反射閃閃發亮。像是終於注意到我的視線，喜多ちゃん轉過頭面對我，微微瞇起眼睛，露出令我難以捉摸的微笑。

一度高揚的心不禁慌亂起來。

「話說回來，後藤さん，你穿得很少呢，不會冷嗎?」

「唉?」

確實，入夜之後氣溫一下就下降了，剛才還熱得發燙的身體已經冷卻下來，指尖因為驟降的溫度微微發顫。

我在運動外套外面又穿了一件薄大衣，不過，圍巾，我翻起包包，卻到處都沒看到。

「我把圍巾忘在Live House了…」

明明剛剛才決定不再去那家Live House的。

「真拿你沒辦法呢。」

喜多ちゃん解開脖子上的圍巾，用溫柔的動作為我圍上，蘇格蘭紋的黑灰白圍巾，一圈又一圈、仔細纏繞我的脖子，臉頰感受到布料柔軟的觸感，還有喜多ちゃん殘留的、淡淡的餘溫。

好近。

喜多ちゃん的臉，在好近的距離。從傾身微微低頭的喜多ちゃん身上，傳來好聞的香味，垂下眼簾後長長的睫毛一覽無遺。

我不由得張大眼睛、屏住呼吸。

「不會癢吧?」

喜多ちゃん抬起頭對上我的眼睛。

「嗯…」

我忍不住錯開了視線。

真是的，別這樣，好好看著喜多ちゃん。

「那…那個……」

「?」

「圍巾…謝謝你。」

我發出小到難以聽清的聲音。即使知道已經盡力了還是忍不住想咒罵自己時。

「嗯，不客氣。」

喜多ちゃん露出了我非常熟悉的，如太陽般溫暖的燦爛笑容。

太狡猾了。

從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覺得了，果然長著張非常可愛的臉。

胸口有種彷彿被大石頭塞住般，又緊又痛的感覺，耳朵和臉頰傳來的熱度，大概不是錯覺。

我把臉深深埋進圍巾裡，輕輕吐了一口氣，三月新宿的夜晚，其實也沒這麼冷。

「又輸了！！！」

「嘿嘿～」

我和喜多ちゃん正在進行卡拉OK競賽，目前為止，是我的全敗。

「為什麼是卡拉OK?」

一進來就被這樣問了，喜多ちゃん看起來十分困惑的樣子。但是，不是很適合嗎，可以兩人談話，又很方便的地方，老實說出現在腦中可用的選項實在是太少了，光是能帶來這邊就想得到誇獎。

妥協似的說著「反正也很久沒來了」的喜多ちゃん，不知為何我們開始了卡拉OK競賽。

好歹也是現役熱門樂團的主唱，我可不會輸喔！抱持著這樣的自尊上了。

本來是這麼想的。

結果我的自尊被喜多ちゃん輕易的輾碎，說很久沒來是開玩笑的吧？從剛剛開始每首歌都有95分以上喔。

欸？欸欸？該不會是我唱得很爛吧？

「不...不公平，從剛剛開始都是些充滿青春氣息的歌曲，這樣對我太不利了。」

「那後藤さん來選歌吧？」

「嗚欸...」

不行，讓我選的話，這不就變成年代經典金曲大賞了嗎，完全想不出合適的曲子。

「那...個...」

「嗯？」

「...樂...樂團的歌...可以嗎...？」

我小心翼翼的提出詢問，喜多ちゃん愣了一下，一臉像是有點困擾又帶著猶豫的複雜表情。

「...嗯，可以喔。」

「那...那個，如果讓喜多ちゃん感到困擾的話...」

喜多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我也想聽聽...後藤さん唱的、團結Band的歌。」

仔細確認喜多ちゃん的話語中沒有勉強後，我操縱畫面開始點歌。

喜多ちゃん正在唱著《小小的海》，剛進來店裡時，她說很久沒唱歌了，果然是騙人的。

因為，這個歌聲，十分美麗不是嗎？

時隔六年的喜多ちゃん的歌聲，彷彿經過時間淬鍊一般，染上了不同於學生時期，帶有大人韻味的音質，聲音變得更有層次了，低音的部分也帶著令人著迷的厚度。

是心境改變了嗎？又或者是單純技巧的進步，唱歌經驗只有短短三年的我無法判斷，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喜多ちゃん在離開樂團後，肯定也持續的唱著歌。

太好了。

我忍不住這麼想著。

這麼美麗的歌聲，就這麼消失實在太可惜了。

我最喜歡的、這個美麗的嗓音，還有總是站在我的右側，在灼熱的鎂光燈下，奮力唱著歌的、喜多ちゃん纖細的身影。

還在這裡。

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後藤さん，看得太過頭了。」

音樂結束後，喜多ちゃん像是感到不高興似的撇開頭迴避視線。

對不起。

本來是想道歉的。

但是，別過頭的喜多ちゃん，從柔順的髮絲縫隙中露出來的纖細耳朵，被染上同髮色一般豔麗，彷彿會滲出血似的、美麗的鮮紅色。

仔細看的話，不是不高興的表情，稍微皺起眉頭，眼睛固執地望著另一個方向，完全失去了剛剛連勝時從容的模樣，染上紅暈的臉。

「好可愛。」

「什...！？」

喜多ちゃん轉過頭來瞪大雙眼，果然不是錯覺，臉，非常的紅。

「喜多ちゃん，現在的樣子超級可愛。」

「後藤さん，你再捉弄我真的要生氣囉！」

這次我老實道歉了。

「我稍微出去一下，後藤さん可以繼續唱喔。」

喜多ちゃん嘆了口氣拿起錢包離開包廂。

多少有些擔心她會不會就這樣離開不回來了，我看著放在沙發上的喜多ちゃん的背包，螢幕顯示即將撥放的是《那個樂團》，再下一首則是《若能成為星座》。激烈的吉他前奏在包廂宣洩著。

要上囉!

《那個樂團》 後藤ver.

「後藤さん，我回來囉。」

「啊，歡…歡迎回來。」

喜多ちゃん用著彷彿在玩家家酒般甜膩得讓人融化的語氣打了招呼後回到包廂，手上還提著一大袋便利商店的袋子，我指著沉甸甸的塑膠袋發出疑問。

「喜多ちゃん，這個是什麼?」

「哼哼~是這個喔!!」

「誒!?」

喜多ちゃん興沖沖的拉開袋子的兩端，裡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罐裝酒，從低酒精濃度的利口酒、啤酒到小型玻璃瓶裝的烈酒都有。

我被數量驚人的酒瓶震撼。喜多ちゃん，買了這麼多酒到底是…?

「……喜多ちゃん…是姊姊這種類型的嗎…?」

在酗酒。

「誒!? 才不是!? 後藤さん你誤會了!」

喜多ちゃん慌張的抓住我的肩膀前後搖晃。

「那這麼多酒到底是…?」

聲音…聲音止不住顫抖，喜多ちゃん，長成糟糕的大人了嗎…?

「這個是…」

「那個…」

喜多ちゃん說了幾個字後又閉上嘴。

她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再度開口，用著膽怯的，我必須仔細去聽才不會聽漏的細小音量傾訴著。

「後藤さん跟我…沒有一起喝過酒不是嗎?」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吵架的時候，我們才十八歲，還只是高中生，只是小孩子。」

「…」

「我想跟後藤さん，想跟一起長大的、重要的朋友喝酒…」

「很奇怪嗎? …不行…嗎?」

喜多ちゃん非常少見的、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竭盡全力才把所有話擠出來，原本緊緊抓著肩膀的手滑落到手腕邊，只是無力的虛握著我的袖口。喜多ちゃん依舊低著頭，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一點都不奇怪的理由，但是喜多ちゃん一定是，鼓起了勇氣才提起這個話題的吧。曾經如此親密的我們，曾經一起度過如此重要的高中時代，有著那麼多回憶的我們，最終止步於十八歲，沒能走上相同的道路，用著難看的模樣分道揚鑣。無法在成年時一起喝酒代表的意義，對於喜多ちゃん來說，有著我無法想像，令她感到遺憾的理由。

我看著袋子裡裝的，兩兩成對、不知道有多少種的瓶子。

「我知道了。」

喜多ちゃん刷的一聲抬起頭，有點意外的看著我。

我拿起袋子裡印著葡萄柚圖案的水果酒遞給喜多ちゃん，自己也拿了相同的酒。

「雖然不知道能喝下多少，我會努力喝的。」

「真是的，不用努力喝也可以的，後藤さん隨時可以停喔。」

喜多ちゃん露出淡淡的苦笑。

絕對是醉了吧。

在水果酒後是玻璃罐裝的梅酒，再來是啤酒，現在手裡拿著的則是蜂蜜檸檬口味的ほろよい。

喜多ちゃん完全超前我，已經多喝了沙瓦和燒灼，現在正情緒高漲的拿著麥克風高聲歌唱，唱完後回到位子又再開了一瓶可爾必思沙瓦。

「一里ちゃん，換你了喔。」

因為酒精臉頰微微泛紅的喜多ちゃん用軟綿綿的笑容將麥克風遞給我，喝醉後最大的受惠就是喜多ちゃん又開始叫我的名字了，不過，是用像是撒嬌般又甜又軟的語氣，肢體動作也變多了，一直趁我不注意抱住我。

真希望她別這樣，心臟，像是要壞掉了。

出現在螢幕上的曲子又是《小小的海》，從剛剛開始重複的曲子不斷出現，這是哪個喝醉的傢伙點的，啊，是我嗎?

<啊啊，今天又要結束了嗎>

<就算一件事也好，我能改變嗎>

今晚，差不多要結束了吧，這個彷彿奇蹟般的夜晚。

很快又要跟喜多ちゃん分開了，但是，這樣就好了嗎?

<我知道，這樣下去的話一定還是無法前進>

要抱持那天的後悔到什麼時候，今晚又要再哭著醒來嗎?

明明喜多ちゃん就在眼前，又要再隨便放手了嗎?

<不管等了多久，我還是我啊>

<什麼都沒改變，也都是我的錯>

不管過了多久，我還是我嗎？

要一直這樣下去下去嗎？

不對。

我明明是、想要改變的啊。

「喜多ちゃん!」

「是?」

我逼近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喝著酒的喜多ちゃん，用雙手握住她空著的左手，喜多ちゃん驚訝的瞪大眼睛，我用力握住她的手，筆直的看向喜多ちゃん的眼睛，清澈的黃綠色眼睛。

「喜多ちゃん，我…」

手在顫抖著。

快說啊，後藤一里。

「那天的事，我…」

聲音變得沙啞，眼淚好像快流出來了。

「我…」

我低下頭，緊緊閉上眼睛。

不行。

說不出口。

像我這樣的人想要改變什麼的，果然是

「一里ちゃん，沒事吧?」

喜多ちゃん放下酒罐，解開被我的握著的手，然後，我被喜多ちゃん拉入懷中。

喜多ちゃん的左手臂抱住我的背部，另一隻手則是放在頭側輕輕摩娑著，我被她緊緊的抱在懷裡。

「沒事的。」

「我在你身邊喔，一里ちゃん。」

為什麼、會這麼溫柔呢? 這個人。

喜多ちゃん用輕柔的嗓音，像是要解除我的不安，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哄著，被包覆住的身體非常溫暖，我把臉埋進喜多ちゃん的胸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漂浮般緊緊回抱喜多ちゃん纖細的腰身。

在獲得足夠的勇氣前，請不要放開我，我在心中深深的祈禱著。

「冷靜下來了?」

「嗯。」

「太好了。」

喜多ちゃん輕輕捧著我的臉頰，確認我沒問題後才終於放下觸碰我的雙手，我感受著溫暖的柔軟觸感消失的瞬間。

「喜多ちゃん。」

「嗯。」

「...對不起。」

「為了什麼?」

喜多ちゃん用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為了至今，我應該道歉的每件事。」

「那還真是…」

喜多ちゃん感到困擾似的皺起眉頭，接著露出今天不知道第幾個苦笑。

「我不記得一里ちゃん有做任何需要對我道歉的事。」

「但是，如果你這麼希望的話。」

我原諒你。

我跟喜多ちゃん之間的距離再次趨近於零。

跟剛剛溫柔擁抱我的動作完全相反，喜多ちゃん粗暴的、用力的吻著我的嘴唇，稍微拉開點距離後連呼吸的時間也不給便換個角度再度貼上，我閉上了眼睛。

我一定是醉了吧。

連自己在做什麼都搞不清楚，只是一個勁的、拼命回應喜多ちゃん的吻。即使道歉了，心中的痛苦也沒有半分消減，既然如此，我又想從喜多ちゃん那裡得到什麼？到底想尋求什麼？從數度交疊的嘴唇的中能得到答案嗎？從互相索求的碰觸中能得到慰藉嗎？

逐漸上昇的溫度，變得急促的呼吸，高揚的心跳。

全部的一切、都搞不懂了。

從僅有十幾秒的接吻分開後，腦袋變得暈呼呼的，喜多ちゃん自己看起來也十分困惑的樣子，嘴裡淡淡的可爾必斯甜味和酒精的苦味揮之不去。

「一里ちゃん，我...」

我打開燒灼的瓶子，一口氣全部灌了下去。

「誒...誒？」

沒能全部喝下去的液體延著嘴角溢出，滑過下顎最後流下脖子和衣服裡，喜多ちゃん愣愣的看著我。

「一里ちゃん，這樣喝對身體不太好喔。」

「喜多ちゃん。」

我把喝光的空罐子放回桌上。

「是？」

「來唱歌吧。」

我對喜多ちゃん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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