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红尘，悲喜皆尝〕

“孩子体弱，害了病得多加注意才行。”

“娘！”

“她聪颖，生得又可爱，还望能……”

“呜……娘！”

“俞儿……”

清丽而憔悴的妇人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周江花见那妇人离远后，看向手边女孩，已是呆望立着，泪水纵横。龟奴老千在边上想着法儿逗女孩乐。周江花皱眉道

“既然连女儿都能卖的出手了，临头反倒又要假惺惺向我这鸨母叮嘱，呸！换做我的娃儿，我宁愿饿死也不会送她来干这勾当！海棠，你说是不是？”

边上名为海棠的女子缓缓点头。

“可怜的还是这女娃，看这卖身契，我罪孽只怕要加上不少了。”周江花继续道“海棠，你先带她睡一段时日，还有老王八，你那怪模样可要把娃儿吓惨了！”

海棠听言，一把抱起女孩，向屋内走去。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珍妩阁”。这是临安城最大的妓院。

“唉……”海棠看着女孩“也不好说你是乖巧还是愚笨，你当时要是哭得再伤心些，也许你娘还会要你呢……”

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不哭了，仍然不知看向何处。

“罢了，我不该说这些的。”

海棠用袖口为她擦拭残留泪水，一张秀美的小脸已经起了泪斑花。

“丫头，你姓柳，今年十一岁对吧，唤什么名呀？”海棠问道

女孩不答。

海棠拾起她颈上长生牌，看见“参俞”二字。

“柳参俞……这名字真好听，不过还是得给你起个花名呢，等你及笄再说吧。”

海棠乃是珍妩阁名清倌，琴箫皆善，文墨通晓。往往于显赫达官宴席上弹奏助乐。其间难免受些男人们的调戏，不过依旧是洁身自好。

鸨母把柳参俞托付予海棠，自是看中了参俞的天姿，要海棠好好教授她。

女孩于此处的第一个夜晚，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日夜。

“也不知过得几年，周大姐就要你去陪男人睡觉了。其实她不像别地的老鸨，人一点不坏，对我们都好，但毕竟花了不少钱买你，肯定要从你身上榨回来的。”

海棠抚摸着参俞熟睡的额头。

“这世道呀……好好睡吧，明儿再带你在阁里逛逛。”

次日清晨

“海棠姐！”屋门被大力踹开，正在梳妆的海棠二话不说放下手中铜镜，上去便给了来访者一个爆栗。

“呀痛痛痛！”被打的小女孩捂着头，未等海棠开口训斥，她便叫道

“下次我一定好好敲门……海棠姐别再打我……”

“你……唉。”海棠只得叹气“跑我这来做什么？”

“哦，我听说来了个新的女孩子？来找她玩嘛。”

“你消息还算灵通啊。”

“那自然！”女孩绕过海棠，见到立在床边的参俞。

“感觉比我年纪还小欸，她是不是要叫我小菱姐了？不对，菱姐。”小菱挤眉弄眼道

“哈，“菱姐”？她都过了十一岁生辰了，比你这小鬼头足足大上一岁半有余。”

“不会吧……”

参俞看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菱，也有些开心，孩子之间总是好相处的。但想到自己被父母抛弃的事实，不由得再难过起来。

海棠道：

“小菱来也正好，便由你带参俞四处走走吧，一天到晚上窜下跳，这地儿也给你琢磨透了。”

“那包在我身上，呃……那什么，参俞，跟我走便是！”小菱过去拉起参俞的手，带着她往屋外走去。

海棠看着她俩离开，心想两女孩也确实好做个伴，参俞比起昨天刚来，精神似乎要好上一些了。

小菱今年八岁，在珍妩阁便待了八年，她是被周江花捡回的弃婴，论资历还要老过这里不少人。她年纪虽小却古灵精怪，就像十二，三岁的大孩子一样。加上对此地熟悉，有她领着参俞，海棠也可放心休息半日。

珍妩阁广阔，不同于其它青楼妓馆，它是由许多楼阁庭院组成，西北角有一极大花圃，满是珍稀花草。站在最高的应乾塔下看，与其说是妓院，更像是园林。临安大妓院不少，另有名为“鸿尘楼”的妓馆也是开得红红火火。只是比起珍妩阁依旧差的远了。之所以如此排场，据说鸨母周江花仅为代管，背后老板乃是个有名头的大人物。

不过这样大的地方，没到一个时辰，屋内屋外就几乎都给两个女孩走遍了。小菱到处抄近道，跑得又快，参俞手被她牵着，带着一直跑。

“怎么这么快就累了？”小菱停下脚步等气喘吁吁的参俞追上来。“对，你还没吃早饭吧？我都给忘记了。”

小菱不等参俞开口，便再拉着她往别处走。

路上，见得其它妓女越来越多，大概是都睡醒了吧。像海棠那般起早的，也真不多见。

这些女人看见小菱都很惊讶，自然是参俞的缘故。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不过随便一想，也能猜对个七七八八了——多半是给父母卖到这儿吧，也可能只是小菱的朋友……

小菱带参俞一边走，一边帮着参俞认人：这个是藻秀姐，很会照顾人；那边绿衣的是曲香姐，脾气暴但人很好；还有那个红粉袍子的叫荷苞，嘴巴毒心也毒，外号烂包子……

远远望见一面，听得小菱匆匆讲几句，参俞又怎记得住各人样貌姓名？各处院子兜来转去，没走过几条正路，若要参俞自己走保准迷路一天。以向导来说，小菱是十分地不够格。

不过毕竟都无所谓，日子还长着。

在小菱的引领下，两个女孩偷偷溜进了珍妩阁的后厨。时候还早，灶台全部没有开伙，但是依旧有很多昨日便做好的点心小食，小菱眼疾手快地挑了一些糕点，同参俞闪出了后厨。

“这些东西都是给客人准备的，味道比咱们饭食要好的多。”小菱道，递给参俞一大块糖米糕。

“谢，谢谢你。”参俞怯生生地接过。

米糕很硬，很甜。

“好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东西。”参俞道

小菱道：

“在这里我天天想吃便吃，基本上不会被抓，被老千那个老乌龟发现一次，不过他还算识相，没告诉周大娘。你若是喜欢吃，明天再和我一起来呗。可惜只有点心，没有肉。”

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点心吗……参俞又伤心起来，她以前时常是，连饭都吃不饱的。

“怎么又委屈了，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一直这幅样子怎么行。”小菱道“吃完了就走吧，我们去花园，那里最好玩，可以抓虫子。可惜我下午还得干活，咱们不能玩太久。”

参俞抹净嘴边残渣，跟着起身。

小菱突然想起什么，对参俞道

“对了！中午大家不是一起吃饭吗，我上次看见做饭的伙计，往羹汤里加‘银子’，我后面问了海棠姐，她说那是‘水银’，给女人吃了，就生不出小孩！饭或粥里大概是没有的，总之记得一定别喝汤。”

生不出孩子吗？参俞心中却想，如果娘不生下自己，那么自己也不必被抛弃了……虽然这样想，参俞还是选择听小菱的话。

两人在花园玩了不少时候，参俞也逐渐放开了心，能够与小菱聊上几句。谈天之中得知，小菱更是连父母姓名都不曾知晓，参俞不禁心生同情，比起她来，自己至少还有过家人。

“小菱你下午，要干什么活呢？”参俞问道

“扫地，浇花，给别人跑腿……无非就是这些嘛。过会时间你也要的。”

“那今天我可不可以和小菱一起……”

“哈哈，就等你这句话，有人帮忙，做事轻松不少。”小菱俏皮地笑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

柳参俞逐渐融入了此处。她也离开了海棠，与其小菱同住了。这里的一切都要胜过以往。即使没有父母，即使每天干活很累，她都不在乎了。

海棠姐待自己，比母亲还要温柔，还教自己和小菱拨琴，识字。

海棠说：

“可要认真学了，有朝一日你们长大，我望着你们两个能像我一样，这样可不必被那些男人糟蹋……”

“虽然现在说早了些，你们要记住呀。参俞是听话的，尤其学琴快，小菱你就……”

参俞还不懂，什么叫做被男人“糟蹋”，但她很乖，总是愿意听话。

小菱不以为意，心想，其它人好像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因此见得和男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眼下学这琴，反倒叫人恼厌极了。

“海棠姐，是不是还没和男人交合过呀？”小菱天真的问道，其实她又怎知男女之事，也只了解一个大概。

“你便同男人交合过了？！”海棠瞪了小菱一眼“又是哪个家伙教你这些的。”

“嘿嘿……”

“别嬉笑，好好听着，女人的贞操，是和命一样重要的东西，一辈子就这一物，丢了就没了！这东西只能付给待你以真心的人。”

小菱撇撇嘴道

“和命一样重要，那这里这么多女人，岂不是都死过一回了。”

“你又在嘀咕什么？”

“没，没。”

……

海棠姐很好，小菱也很好。其它人也和善，珍妩阁里有不少男人，有男妓，也有“龟奴”。龟奴里面年纪最大的就是老千，他有趣，闲的无事，便给参俞二人讲一些故事，江湖鬼怪皆有。

珍妩阁不缺男人，更不缺女人，只是两个孩子在里面，像是稀缺的玩物一样，大家都喜爱她们，当然也不是全部。总有些人是叫小菱和参俞都讨厌的。

这些日子里，参俞过得很新奇，也知道了许多，本不该知晓的事情。一次夜里回房路上，透过纸窗看见其中男女云雨的影子，若有若无的呻吟令年少的参俞面红耳赤，竟有些痴迷的感觉。她感觉下身痒极，不由自主揉搓起来。待得平静之后，心中却不禁害怕。

许多年后，临安花魁柳参俞追溯往昔，才发觉自己仿佛天生便是注定如此——以媚态使所有男人为自己趋之若鹜。除了他……

既入了这迷阁，便再难自拔。真如海棠那般清醒自好，又有几人。

男女交合之外，也有些客人有断袖之癖，看见男人搂着扭捏作态的男妓，也不在少。

妓女之间也会以性器争斗，在大妓院中，这并不罕见。如抢夺客人，口角争吵……以及各种缘由，两个人互不对付，又不愿大打出手，便要性战一番。妓女以淫技决胜，正如习武之人较量，功夫道行便是本领所在，定是以功夫高低分胜负的。

虽然大部分争斗因小事而起，其中却有着各自的思量。有不成文的规定，性战输了的人，代价便是不得再与赢家相争，处处都要忍让。赢家得到的好处很多，少了一个对手，“机会”便多上不少。所以有时候只是找个借口下挑战书罢了。那些大妓院的头牌，不光表面上能够迷倒男人，背后更是战胜了许多对手得以一步步攀升。

若是成了头牌，便有了些许自己的能力，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鸨母，或者，为自己赎身。

话虽至此，也只是“些许”能力而已，大部分青楼女子终其一生都难得幸机。

不过仅仅这丝希望，也总会有人，愿意去争上一争的。

参俞和小菱为时年幼，虽不熟识此间种种，但活在这种地方，半知半解是自然的。

一日，又是夜中，小菱叫醒梦中的参俞，说听见隔壁有动静，两人便悄悄溜出去，躲在那后窗下偷听。

“这么晚了不睡，要是被抓到可要挨骂的……”参俞担心道“我怎么没听见声音呀。”

“嘘——刚才都听到了，好像是吵架……”小菱道

安静一会儿，屋内传来了两人的争吵声，声音也越来越大。参俞觉得耳熟，一时想不起这两个声音属于谁。小菱直道：

“听出来了，这是冬芙姐和玲珑姐，没记错她们俩白天不是就吵过一次吗？”

“还是小菱你熟。”参俞回想二人的长相，也能想起来。记得二人还算秀丽，玲珑年纪小些。

屋子里争吵声愈加清晰。

“喂，参俞你说，她们是不是要打起来了，有好戏看喽。”

“不好吧，打架很痛的……”

紧接着传来碰撞声，还有物品掉落的声音。

“开打了开打了！”小菱一时声音大起来，她连忙捂住了嘴巴。

随后屋内又安静起来，两个孩子有些害怕，是不是被她们听见了……小菱探出半个脑袋向屋内望去，隔着窗户看见一团黑影纠缠在一起。

看样子是没被发现，小菱道：

“参俞你帮着望风。”

胆大的小菱用蘸了点口水捅破窗纸，一只眼望去，却登时把她惊住了。

冬芙和玲珑正抱着对方，相互抚摸亲吻，下体贴合在一起蠕动。

小菱不知所措看得入迷，参俞几次拉动她的衣角都没反应。参俞便轻轻掐了一下她，问

“你看见什么了？”

小菱含糊不清道：

“我，我看见她们两个在，在行房事，应该是吧……”

参俞还想了想什么是行房事，一想明白，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不知怎的，她内心又开始悸动，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说：

“小菱，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哦……”小菱有些不舍地蹲下，目光仍是盯着那处洞口。

柳参俞看见，冬芙正骑在玲珑的脸上，潮红满面，随着屋内的画面，参俞的下体又发痒了。小菱焦急的声音传来：

“现在怎样了？怎样？”

“冬芙姐压住玲珑姐了……”参俞道

“然后呢？”

参俞不答。

又过了一会，小菱见参俞看得入迷了，便把她拉下来，道

“换我了换我了……”

她凑上去看，却看见玲珑又压在冬芙的身上，仿佛在咬冬芙的喉咙。

两个孩子轮换着看，都迷糊了，最后竟有些争抢的势头。此时参俞正看见屋内两女在地上滚覆来去，却听见望风的小菱低声说：

“来人了！”

两个孩子仓皇逃窜，幸好未被发现。只是那窗格上的洞眼还留着。

逃回卧房，两人仍未缓过劲来。小菱还没什么动静，参俞已经偷偷在被褥下面，隔着丝裤抚摸自己的下体了。

“参俞，你说她们是在干什么，明明是在亲嘴，但是又都很凶的样子，和打架没两样……”

“我不知道……咿……”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没，我只是困了……”

女孩们各怀心事，冬芙和玲珑交错的肉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又怎睡得着。

次日，孩子们没看见冬芙或者玲珑的身影。

第三日上午，参俞和小菱才见着了冬芙姐，她似乎走路有些不稳，面上却是相当平静。下午又看见玲珑姐，也是同冬芙一样，只是平静的脸下似乎有一丝忧伤。

经此之后，两个孩子便会特别留心白天时哪两个人闹了矛盾，好再有机会看到那种景象。大部分时间，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即使有不满，一般也不会显露出来。

不过还是给她们等到了，某一日午后，小菱找到参俞说：

“今天有大事！曲香姐和烂包子差点打起来……”小菱道“你也知道曲香姐脾气差，两个人不知怎么对上了，曲香姐生气，便打了烂包子一耳光，有人拉架便没打成。你说，她们二人晚上会不会也那样……”

“不知道……不过荷苞姐确实惹人讨厌，总是高高在上使唤咱们……曲香姐打她也是打的好。”参俞道

傍晚，二人在海棠处学诗文，但是都没什么心思，想着晚上的事呢……

海棠看两人心神不定，也没多问，只道：

“唉，你们两个……我以后不在这儿了，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来教授你们。”

“什么……海棠姐，什么意思？”参俞问道

“我攒了一些钱，或许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海棠姐要走？”小菱惊道

“是啊……小菱和我，也相识不少年份，虽然和参俞才见面半年，但是我真有些不舍得你们两个呢。”海棠道。

柳参俞一听，心里不知怎地难过，便要哭了。

见她落泪，海棠却不禁好笑，道

“傻孩子，我只是离开珍妩阁，又不是再不能相见，兴许你们二人之后，还能在临安的琴坊看见我呢。”

两个孩子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便没有那么伤心了。

“总之，还是要记住我的话呀，听我的话，总比听这里其它人要好的多。”海棠道

夜幕很快降临。

小菱和参俞像是盗贼一样潜行。一般妓女会随客人在外面过夜，或是由客人在珍妩阁寻一间屋子作乐。有自己住所的很少。因此要想找到两人在哪处可不容易，更何况甚至未必会相斗。

但二人运气好，竟在道路上撞见了曲香姐，便偷偷一路跟着她。直跟到了潭边的凉亭，看见亭中已有一人等候，便是荷苞。

曲香姐在众妓中算得漂亮，只是因为脾性问题，并不是很受客人欢迎。荷苞虽然被小菱叫作烂包子，但她也是美人，即使与许多妓女不对付，在男人面前她却是姿态百般做作，反倒比曲香更加抢手。

虽不知二人因何起怨怼，但小菱和参俞都确信，她们今夜注定不平。亭中，两女刚对上眼，曲香脸颊便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是还你的！”荷苞阴险道

曲香自然不肯示弱，接连噼啪两声响在荷苞脸上。眼见她还要动手扯自己头发，荷苞制住了曲香手腕，对她道：

“你这泼妇，打架斗狠谁又不会？不必拼得两败俱伤，这便一起寻个地方解决了罢。”

曲香知她话中有意，她也正好有此准备。

“贱娼，怕你不成？”曲香道，随即便跟着荷苞走向某处。而她的身后，又远远跟着两个孩子。

小菱咬牙切齿，道“曲香姐怎么不动手了，要我说，就该把烂包子一脚踹进水潭里！”

参俞却有些担心。她聪明，听适才二人话语，又想起此前玲珑和冬芙的模样，便隐约察觉了“那个”行为与打架一样凶险，是要分胜负，定输赢的。

万一曲香姐输了怎么办……参俞一样不待见荷苞。

孩子们一路尾随，瞅着曲香随荷苞进了一处房屋，她们便开始兴奋地找能够观看的地方，可发现，这屋子竟然是没有窗纸的，只在高高的地方有风口，即使是大人也难以够到。

而正门口太危险，容易给巡夜的逮到……思虑再三，两人依旧不愿抱憾而归，便在后面用听的吧。

把耳朵贴在冰凉的石砖上，倒也能依稀听见屋内若有若无的声响。

……

曲香：“呀啊……你这畜……居然咬我那……”

荷苞：“咿呃！咬死……你！”

曲香：“本知道你是个烂货……没想到竟这么恶毒！我杀了你！”

荷苞：“我倒要看……啊……”

……

显然二人已经斗的不可开交了，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孩子们也越来越害怕。而害怕之余，又企望她们能叫的更大声些，这样才听的真切。

……

荷苞：“果然……没人要的烂屄……这么没用……”

曲香：“成天给别人当母狗……比狗还下贱。”

荷苞：“下贱又如何，你还不是……被我这下贱人……干的不能还手……”

曲香：“可恶……”

荷苞：“唔啊！”

曲香：“母狗！”

荷苞：“嗯呃……”

……

即便耳中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也让两个女孩心神难安，参俞再也忍不住，将手伸进了肚兜，另一只手更是摸到了尚未发育的乳房上。就像是本能一般，知道那一处位置能为自己带来欢愉。

而小菱，不知是受“本能”还是参俞的影响，做起了与参俞同样的事情。

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小。

……

曲香：“啧……呃……”

荷苞：“噫……”

曲香：“……”

荷苞：“……”

荷苞：“啊，啊……”

噼，啪！啪！

荷苞：“怎么，你不是手很欠吗！还手啊……”

啪，啪啪啪……

荷苞：“哈哈哈……好好受用吧……”

噼啪！

……

参俞心里一紧，听这声音……小菱也察觉了什么。现在只能听见一串串噼里啪啦声，以及荷苞的狞笑。

再过一会儿，一丝声音都没有了。两个孩子焦急而担心。

却不知此时屋内光景——衣不蔽体的曲香嘴里正发出嘶哑的低吼，侧卧在地上。而荷苞上身赤裸，腰间纠缠着撕烂的衣服，正用她的右足狠狠踩踏住了曲香的头……

此夜之后，参俞几天没看见曲香姐，据小菱说，她在午后瞧见过曲香姐一次，她一只眼睛都是乌青的。

“参俞，她们两个打架，是不是烂包子赢了……为什么……烂包子那么坏……”小菱道

参俞不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

那一夜，其实还有一个插曲。

两个孩子回房后，小菱却爬上了参俞的床。

“小菱？”

“参俞，你说我们俩也是女人，如果像冬芙姐和玲珑姐那样……抱在一起。”

“我们？”参俞感觉脸颊发烫了，她看向小菱，忽然间发现，小菱其实很可爱。

“哎呀，羞死人啦！”小菱突然又捂着脸，逃回自己的被褥。

两个尚时年幼的孩子，逐渐接触了所谓的“淫事”……

一个月后。

“参俞！你看我捡到什么！”小菱兴奋地冲到参俞面前，但是又捂住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参俞好奇地看她，只小菱从肚兜中掏出了一小粒闪闪发光的石头。

“这，银子？”参俞也惊到了。

“我上午擦地时候捡到的，就在地缝里，兴许是昨晚哪个‘财主’掉的！”小菱笑道。

这确实是好事，两个孩子平时只能从海棠或客人那里拿到一两枚铜板，买点剪纸泥人便差不多花净了。如今这小小一粒碎银，至少半两有余，能买什么，是两个孩子不敢想的。

小菱当即提议，下午虽然和海棠姐约好学琴的，咱们便和她知会一声，溜出去玩。

参俞一想也是，这钱财毕竟是偶得，不快些花出去，总难以心安。正好，几日前她便看中摊上一个狐狸木偶，可是足足三十文钱，她怎付得起。

“走吧走吧，中午便不喝粥了，咱们吃肉包当饭！”

到了海棠屋里，却半天没见她人，小菱不愿等了，直拉着参俞走，大不了挨骂就是。

一出珍妩阁，便是热闹的临安大街。

从这头趟到那头，小菱买了不少泥人，还有各种小玩意，装了满满一布袋。参俞也买了一些，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狐狸偶。

终于走到那木偶摊子前，一眼扫过，那狐狸木偶已经不见。不过参俞早想到这点，也没有很失落。

“原本有一个，可你说巧不巧，就刚刚被人买走。”那摊贩道“对，就是那边买糖葫芦的那女娃。小姑娘你若是喜欢，下次再来便有了。”

刚刚被人买走。参俞想，要是自己早来那么一会儿就好了。参俞目光找到正在买糖葫芦的那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她边上应该是她的娘亲吧……只见她手里捧着的，正是参俞此前相中狐狸木偶。两人隔的不远，那女孩面颊一颗美人痣。

此时，女孩回过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又同时移开了目光。

“这儿还有其它的，有嫦娥，女娲……”摊贩道

小菱在边上，正挑了一个猴子和兔子的木偶比对着。

“兔子比较好看。”参俞道

“是吧，我也觉得，那就兔子。这还有个画眉鸟儿，送海棠姐如何？”小菱道“参俞你不买吗？”

“我不用了。”参俞道，她想要仅那一物而已。

玩耍了半日，手上还有余钱，尽兴而归。

傍晚回到珍妩阁，准备好要挨海棠姐的骂，却听见有客来访，她已去院南承欢楼奏曲。放好两人买的玩意，小菱和参俞都换上了做工的衣服，要开始同那些龟奴一起服侍客人和妓女了。

承欢楼

许镜侧卧榻上，双眼在那些妓女们身上游离，他的身后还有一艳丽女子为其按摩服侍。

许家是临安大富商，长子又是临安知府的女婿，家业势大。次子许镜终日游手好闲，青楼赌坊是常去所在。他出手阔绰，排场大，自然是珍妩阁的贵客之一。

如往日一般，与他同来的还有一群狐朋狗友。

妓女们不断凑上来，为的是能讨几个赏钱，许镜便掏出几张银票往天上撒，引得她们争抢不迭。有一个人没有去抢，许镜欣赏，便将一张面额大的银票塞入她怀中。

这些女人他都已看腻了，却把目光放在角落的琴娘身上。

海棠面上罩着薄纱，难以看得其面貌。

许镜来了兴致，他已见过这琴娘不少次，今日是第一次注意到她。便吆喝道：

“拨琴的姑娘，摘了面纱吧。”

“琴娘给我们许大少爷看上了？哈哈哈……”其它客人起哄道

海棠摇头，许镜拿出一张银票，道：

“五百两。”

五百两……海棠动心了，并非贪心钱财，而是想到要为自己赎身还差上一些，五百两可填上不少的缺……。

她便接了这钱纸，将面纱揭下。只听见人声嘈杂。

“银子还是管用啊……”

“哈哈哈，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怕还有‘美人难过金银坎’……”

夜深。

其它人都携了中意的姑娘寻欢去了。许镜将海棠留下，要她再奏一曲。

海棠不知他肚子里打什么主意，碍于身份，也不便推脱。

“海棠姑娘容貌秀丽，琴技卓绝，便共饮一杯。”

他欲提起酒壶倒酒，海棠把酒壶接过，道：

“怎能劳烦公子。”

斟满后，海棠先待许镜喝毕，便也放心饮下。

“那便弹，《醉渔唱晚》吧。”许镜道

海棠抚琴，忽觉头昏脑涨。[不妙，莫非那酒果然有问题……可他也喝了……]

“姑娘怎地琴声乱了，不舒服么？”许镜的声音传来。

海棠不能理会，突然一瞬，又是一股滚烫热气直射天灵，浑身都有蚂蚁爬一般。她一丝目光瞥见，许镜已脱下了上衣。见此景，海棠即刻退至远处。

“这包性药，本是给男人用的，可用在女人身上，好似更加猛烈啊。”许镜奸笑道“听闻海棠姑娘卖艺不卖身，若是用迷药将姑娘迷倒了再……可不成强暴了吗？”

许镜的每一句话海棠都只能听见些许，但她知道，大事不妙。

“如果让姑娘你主动投怀送抱，不就万事大吉。”许镜褪下全身衣物，因催情药效，他的阳物已如肿胀一样。

海棠闻见阳物的气味，身上便痒的更加厉害。这药效太强，即使她还是尚未尝过男女欢愉的处子，也无法抵挡这胡乱情欲。

“恳请公子，莫要捉弄小女了！”海棠泪洒，跪倒在地。她已下定决心，若许镜真想要非礼自己，不论何种手段都要保住自己的贞节。只是……自己还能不能保留那一丝意志……

许镜从容自若，知海棠已难以自拔，便不急于一时。

药效愈加猛烈，海棠作热，只想扯下衣裳。扯了一半又停下来……许镜又将壶中余酒泼向海棠。酒液顺着鬓角流下，滴落，使海棠更生媚气，令她更入深谷！

终是难以自持，海棠主动爬向了许镜，用手握住许镜的阳物，竟是欲要将其吞入口中。

听得许镜淫声道：“嘿嘿，海棠姑娘不光会琴曲，看来吹箫也是善手。”话音刚落，许镜忽变了脸色。忙在海棠含住自己阳具之前抽身。

“好险好险，姑娘倒是贞烈！”许镜道

被许镜识破，海棠心底万念俱灰，她本应在握住阳物第一瞬，就将其死死咬住的。奈何看见那肉棒垂于面上，竟一时恍惚而误了先机……这是她自己亲手葬送的机会，她恨自己，更恨眼前的男人。

许镜知时机已到，便把海棠压至身下，下身一挺，阳具半时不得入内，反复开辟之后，才堪堪可入。

“好一个紧致！”许镜叫道

海棠本弱女子，春药作祟，便一丝气力也没有了，只得任人摆布。

海棠阴内极紧，许镜抽插着已满头大汗，乐在其中，全然不顾鲜血已浸了竹榻。

“还真是处子，也不枉我这一番功夫心思。我未娶正妻，却可以先给海棠姑娘留个席位，来做我的妾室……”

许镜的阳物在体内动一下，海棠身上的瘙痒就减少一分，而心中的痛苦随之增加。时间推移，这痛楚渐渐化为快感，海棠将要失去所有理智了，眼下的她，只想着寻求更多淫陋的欢愉。

怎么会，到得如此境地？

……

一切结束，已是后半夜。

许镜拍拍手便离去，如家常便饭一般。临走前，他将衣袋所剩全部余钱都放在了海棠胸脯间。有了这些钱，海棠今日便可为自己赎身了。多出来的，若是放在平凡人家，只怕也足以令其十年无忧……

海棠默默收起这些钱财，回了房。

清晨，老千早起，忽而看见前方院子一点火光，且愈加势大，心感不妙，即刻纠集其他人一同灭火。

幸而及时，众人三两下便扑灭了。

一妓女绕到前屋推门而入，地上是一把琴。

抬头望去，海棠已于房梁自缢。

……

临行之前，留书一封。之后，她烧掉了所有的银票和首饰，剩下的银子也不知哪去了。唯独这阳木古琴，她舍不得。

众妓女平日都觉海棠自恃清高，不愿与她交往，如今看来，心中都为之叹息。

周江花道：

“妹子，若是寻常人这样对你，我们定要把他的腿脚打断，可许镜那畜生却偏偏投了个好胎……而你……又是何苦呢？”

顿了顿，又道

“错了，我是不配对妹子你如此指摘的。”

周江花虽为老鸨，却是心善。海棠此去，着实令她扼腕。不久遂将海棠尸身葬于临安城郊。

而那禽兽许镜，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有愧疚，再也没去过珍妩阁。

而参俞和小菱，还有一只没送给海棠姐的画眉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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