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戈洛伊惶然睁开了眼，周遭的黑暗中不时响起微弱的呻吟，三日之前还宛如天籁的妙音如今完全成了噩梦的协奏。

　　终于走了，那个该死的疯子。艾戈洛伊轻轻吸了一口气，浓郁得使咽喉生痛的腐臭气味灌满口鼻，无法顺利完成的咳嗽呛回气管里。艾戈洛伊用尽全身气力绷紧脊背，涕泪溢满原本勾魂夺魄的漂亮脸蛋。无比清晰地、有东西顺着大腿根向下流，一侧一直流到脚踝，一侧渗进脚踝处细致缠绕的绷带里。

　　该死的疯子。即使只是在心底唾骂，艾戈洛伊也没有足够的精神让这句话在脑海里显得恶声恶气。他从来不用摆出凶恶的情态，只消用月白色的眼珠一瞥，手下就前仆后继将恶声叫骂或沉默不语的猎物绑上祭台，开启一场使人意动神迷的飨宴。哦，不该说是手下，应该说是依着共同的指引聚在一处的逐光飞蛾。艾戈洛伊稍微特殊一点，是引导飞蛾的迷障路灯。

　　不管飞蛾还是路灯，现在全让一个发狂的疯子关进笼子里了。飞蛾的鳞翅片片撕落，路灯给砸得残缺不全。但只要灯芯不至熄灭，黑暗里蠕动的蟊虫终有一天能够逐光飞舞。蟊虫们相信艾戈洛伊会突破牢笼，带领他们焕发新生。牢笼每一次开启，他们信赖爱戴的迷障之灯都会外出独自对付那个胆敢挑衅神明使徒的癫狂之人。可悲的疯子，迷障之灯正是以疯狂的灵魂为燃料承启天听。他们期待着笼门的下一次开启，因为那可能就是他们彻底脱离拘束的时机。

　　艾戈洛伊半垂眼睑，品味嘴里古怪的滋味。飞蛾们狂热地推举他，掏空心思使用溢美之词为他塑造虚假的偶像。艾戈洛伊向来是举杯宣布飨宴开席的那个，飞蛾们却赞他如醴泉、似甘露，是唯有神之盛筵方可配享的馐馔。

　　如果神的盛筵上全都是这种糟污的东西，那还是当一个有财有势的凡人要快活得多。艾戈洛伊辛苦地舔舐充当口枷的物体，还要担心用力过猛将物体推出口。好在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得以继续担任唯二以凡人之身抢先享用神筵之人。

　　艾戈洛伊是第一个逃跑的，飞蛾们沉浸在齐颂祷词与开宴的热烈氛围中，蟊虫中的一员掏出尖刀割断身边人的喉咙——这是常有的事，通常情况下持刀的蟊虫将会晋升为蛾，献出躯体的蟊虫会获得成为燃料的荣誉，艾戈洛伊偶然地、如同先前经历过的上百次一般，瞥见了这一幕，他采取先前上百次都没有做出过的决断——逃跑。

　　依过程而言，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依结果而论，这是一个糟糕的抉择。艾戈洛伊躲进自己奢华的居室，将所有部下手下反锁在看似坚不可摧的门外。这扇门是艾戈洛伊花费一半积蓄特意打造的，四柱神教团的精锐联军也无法一时半刻攻进这扇门及其配套的空间。接这单生意的工匠并不在乎雇主是人是狗，一桩价值三座装满珠宝古董的古堡的生意，真让她做狗窝她也愿意耐心接受狗雇主提出三个以内的修改方案。

　　昂贵的门像面对主人时一样顺从打开。艾戈洛伊联络邻镇的援军，换下繁复的祭服进行沐浴。应当晋升的蟊虫收起刀，安静而气息鲜明地站在门前。二度关上的门夹断一条断臂弹进清洁得纤尘不染的居室内，或许它刚刚还连着一具鲜活的躯体，现在只是一块了无生气的肉罢了。艾戈洛伊立刻察觉了动静，裹上浴袍，从洗手池下抽出短锯，对着镜子简单梳理了一下湿漉漉的黑发，双手背在身后，脚步闲适地踱出浴室。

　　艾戈洛伊望向不请自来的客人，快速打量对方一番，不由自主地咽口水。在外边他感觉遇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只是匆匆一瞥，看清对方的外表后只想死在对方身上，根本生不出一丝为敌的念头。

　　“你想要什么？钱财？擢升？还是为你指点明途？”艾戈洛伊色迷心窍，抓开衣襟，坦露点缀两颗玛瑙的雪白玉壁，丢开原本打算护身的短锯，上前抓起对方的手，放进要掉不掉的浴袍里。这套动作艾戈洛伊做得行云流水，月白色双眸水潋潋地望着沉默的宾客。“或者我可以全部给你，”艾戈洛伊踮脚去亲对方的唇角，“你从何处寻得我们的圣堂，迷失的孩子？灯会为你的前路照亮坦途。”

　　如甘露、如醴泉，飞蛾们如此盛赞。艾戈洛伊只在飨宴的副桌上躺过一次，那一次宴上前任迷障路灯将这道颜色过于美丽的配菜带进只有贡献极大的飞蛾才能拜访的圣所，后来他就成了圣所的下一任看守者、新一任的迷障路灯。只有贡献极大极为虔诚的飞蛾才配拜访圣所，由灯指导迷途，踏入寻得辉光的正道。这一切并非无偿的，受指引的飞蛾需为灯添加燃料，为灯寄居的人类躯壳付出养护费用。

　　客人没有回答艾戈洛伊那堆神叨叨的话，抽出手用力捏住艾戈洛伊的肩膀，挟着他走近边沿悬挂重重帷幕的床铺，极重地喘了一声，拉开帷幕把他扔进去。

　　艾戈洛伊兴奋得腿根发软，这个人一定能完全满足他。从十五岁第一次完成为飞蛾指导迷途的仪式，他就陷入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整日恹恹欲睡，行宴时躲在前任迷障路灯座下，唱完祷词就溜。新生的蟊虫乃至飞蛾是没有资格靠近迷障路灯，进而认识躲在灯身后的他的，跪在宴会厅出口的几条蟊虫注意到这具孤身外出的美丽肉体，跟着艾戈洛伊到了屋外。艾戈洛伊从来没有那么精神焕发过，连日来的疲惫和虚弱一扫而空，除却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和身下不算严重的撕裂伤，简直可以说是状态极佳。

　　那几条蟊虫在艾戈洛伊道谢之前逃跑了，后来的飨宴中再也没有见到。蟊虫流动性本来就大，艾戈洛伊虽遗憾未能表达感激，但也只好顺其自然。前任的灯提高了为飞蛾指导迷途的频率，艾戈洛伊再未陷入衰竭的困境中。等到他弄明白衰竭的成因，他也已经接过前任灯的衣钵获得维持精神焕发的资源。想到此处艾戈洛伊夹紧双腿，水光潋滟的月白双眸满怀期待地盯着来客腰下。他凭借经验用眼神隔着衣物描画那里该有的形状，顽强缠在身上的浴袍都洇湿了一块。

　　“你一点都不在乎外面的人吗？”

　　艾戈洛伊专注地幻想自己跪在地毯上、或者趴在合适的地方，先测试客人的耐力顺便解解嘴馋，再坐上梦寐以求的宝座，这个姿势是能欣赏美丽景色并吃得最满足的。他简直一刻都无法忍受，身体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敏感得经不起一丝挑逗。

　　两盏橘红色的灯火闯入艾戈洛伊的幻境，他夹紧客人精悍有力的腰肢，在巨浪狂暴的颠簸中稳如磐石，但深深吃入的船锚消弭无形，艾戈洛伊抚着胸口激烈喘息，涣散的目光好一阵才重新聚焦。

　　橘红色的是客人的眼睛，艾戈洛伊望着那双眼，又要陷进自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如何如何的幻想里，客人俯身捏住艾戈洛伊的右腕，没看见他是怎么使的力，艾戈洛伊遍历众生的右手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耷拉下来，剧痛扭曲了艾戈洛伊的五官，也让他将精力转移到现实的处境里。

　　“你有什么特别的？”客人如法炮制废掉艾戈洛伊另一只手，不解地皱了皱眉。艾戈洛伊冷汗涔涔，如果生命力被具象化，艾戈洛伊就因剧痛失去了一半的生命值，愈发强烈的焦渴也在不断削减血条。艾戈洛伊强打起精神对上客人冷漠的目光，声音发颤：“我……我是骗人的……不要把我交给教团……我有很多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我还可以伺候你……很多人夸过我的，你一定会满意的……”

　　艾戈洛伊依旧垂涎客人的身体，哪怕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然而他擅长的引诱完全不起效果，沦落到真要做鬼的境地。修门的工匠说，教团的精锐联军也奈何不了她的杰作，以一己之力攻破的这位客人是什么？艾戈洛伊不信他们长年祭献的“神”，除了“神”还有什么存在能强过教团的联军？疯疯癫癫的飞蛾老是说他是神明筵席上的菜，他一向当笑话听。但现在出现了犹如“神明”的存在。或许可以试着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疯话，献祭换取保命的机会？

　　“你觉得你值吗？”客人轻蔑地“嗤”了一声，捏住艾戈洛伊嫩滑得不像成年男子的下颌，满意地欣赏艾戈洛伊终于带上恐惧的目光。“你猜到了我的来历，”艾戈洛伊瞳孔紧缩，“你也说了，你被很多人用过了，凭什么觉得自己还有祭品的价值呢？”

　　漫无天日的绝望呼啸而至，艾戈洛伊的脑海一下空白。断腕的剧痛和得不到满足的焦渴在铺天盖地的绝望前不过是轻飘飘的鸿毛。艾戈洛伊木然出神，客人那张叫他垂涎三尺的美丽面孔凑近也没有回应，身体像木偶一样被肆意摆弄。妄想里的船舶驶入现实，乘着风浪起伏，艾戈洛伊惊惶地望向上方，第一次对缓解焦渴的行为感到恐惧。

　　“是不是比你幻想的更好更喜欢？”客人压低嗓音，双手亚住艾戈洛伊的膝弯狠狠挺身，艾戈洛伊不受控制地惊叫出声，眼眶飞快蓄满了泪，狭窄的私港无力承载大型货轮，船长非要较劲，抛卸的货物随着洋流漂出海外。“不要了！”艾戈洛伊拼命摇头，眼泪洒落在枕巾上星星点点。客人捻了捻艾戈洛伊的下巴，微笑了一下，缓慢让超规格货轮驶出私港，目光中不带丝毫笑意：“你刚刚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这很不好。”

　　“我不会再走神……”艾戈洛伊下意识地应承，小声啜泣。客人点头，掐住艾戈洛伊的腰将他翻身，艾戈洛伊茫然地咬着枕头，忽而佩戴宝剑的游侠闯入妖魔栖居的巢穴，艾戈洛伊拼命地、实则无力地挣扎，惊惧地感觉到那柄宝剑几乎要破开肚腹，思想与肉身割裂，游侠在魔窟中扫荡，解救受困乡民，艾戈洛伊极力压抑溢到喉咙口的呼声，热情的乡民极力挽留意欲告辞的恩人，游侠抽身不成，被推挤着抵达乡民祈求子嗣的神宫。艾戈洛伊痛得硬生生弯起腰，游侠被乡民纠缠更紧。

　　“你是纯血的。”客人似乎非常惊讶，不疾不徐地全身而退，握住艾戈洛伊的腰将他翻回来。

　　艾戈洛伊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理性，疼痛再过一分他就会不管不顾投进最近的温暖角落。客人说的话穿过筛子的滤孔，没能在脑海中停留，只是凭求生本能摆出专注的样子，瑟缩地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客人露出一个风采卓绝的笑，但是没人能欣赏。他有些愉悦地撩开艾戈洛伊脸颊旁被冷汗黏成团的黑发，橘红色眼睛里终于流露出真切的笑意：“你知道神降是怎么回事吗？”

　　艾戈洛伊的理智回复稍于，这句话留在了筛子里，他拼命摇头，上一任的灯告诉他他们是凭借美色和洗脑操纵被洗脑的大人物谋取钱财的一系列组织，上上任的灯就没提过他们崇拜的究竟是哪位邪神。平时躲着正神教团都来不及，没有了解“神降”等知识的途径。

　　客人好心情地在艾戈洛伊耳边屈指轻敲，悦耳的嗓音道出使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虽然概率微乎其微，凡人受胎怀上神明的子嗣，这就是一种常见的神降，母体的血肉与灵魂都是胎儿生长的养料；同样只有微乎其微的概率，优秀的母体足够承担诞育所需的养分，这样就能成功神降了，降生的神嗣会送无法承担神母位格而毙命的母体重入轮回，保全了灵魂真是可喜可贺。”

　　客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艾戈洛伊，艾戈洛伊脑中嗡鸣，理解不了复杂的表情。

　　“另一种神降，是与神明相性极高的凡人沟通到神灵，肉体无法承担直接倾听神谕的重荷崩碎消解，神谕会挑选合适的躯体黏连复原，继承凡人的身份将神明的意愿行使于世间。”

　　不管艾戈洛伊想不想听，客人又补充了一部分知识，抚摩艾戈洛伊腰部光滑细腻的肌肤，缓缓欺身而上。想念热情乡民的游侠重拾行装探访古迹，艾戈洛伊脑袋里还在转两段正常人用不到的知识，一时不察呻吟出声，后知后觉的恐慌飞快占据了全部意识。有过见识的游侠轻车熟路，遇到再来纠缠的乡民便热情以对，辗转盘桓，进退有度。游侠终于抵达崇拜繁衍的神宫，路途中嬉闹流下的热汗汇成源流，竟如浪潮般冲出宫室，原本平和的村落沦为一片泽国。

　　焦渴完全抒解，舒爽得想要蜷起脚趾，艾戈洛伊的脑袋却是木的，流干了眼泪也得不到一丝疼惜，眼睛都没肿，只让月白水眸愈发潋滟动人，屁用没有。

　　“还想要吗？依你第二喜欢边洗边做？”完全符合艾戈洛伊审美、一度勾得艾戈洛伊垂涎三尺的美丽面孔贴在艾戈洛伊耳畔。双腕经历与被折断时一样的剧痛，复原成看上去没问题的状态。“你先前说会伺候我，是在骗我？”客人捡回艾戈洛伊皱成一团抹布的浴袍给他裹上，漫不经心地把玩艾戈洛伊的手指。

　　“不……我会竭尽全力……”艾戈洛伊低着头一动不敢动，也不敢打什么满意之类的包票。

　　未曾合拢的双腿被再次掰开，艾戈洛伊全身颤抖，不敢发声，也不敢投以视线，毒蛇侵入草食动物冬眠的洞穴。身体忽然悬空，艾戈洛伊死死控制住双手不去抓取着力点。客人贴在艾戈洛伊耳旁轻笑，伸手托住他的腿，保持结合的姿态穿过帐幔，下地行走。身体的重量压在一点，毒蛇在地穴中横冲直撞，没抓到冬眠的猎物，却将洞壁震得几欲坍塌，被砂土推挤得进退维艰。

　　“放松一点，好不好？”几步的距离被刻意缩短的步伐比得远如天堑，每动一次，艾戈洛伊的身体就抖一下，就算被命令放松又怎么放松得了。得不到艾戈洛伊的反馈，客人单手箍住艾戈洛伊的背，很珍惜似的小心翼翼保持平衡，弯腰从墙边捡起什么东西。这一下震荡让艾戈洛伊难受地闭起眼，结合处略微拉开空隙，复又连结得更加紧密。

　　冰凉的镀银镜面贴上艾戈洛伊的背，没了原本形状的浴袍填满洗手池。鸦羽般的湿润睫毛不住颤动，不敢掀开眼皮。

　　“这副态度跟你承诺的内容大相径庭啊。”客人很苦恼似的埋怨，张开手臂将艾戈洛伊圈在怀里，蛰伏的毒蛇重新展开狩猎。艾戈洛伊捂住嘴低声呜咽，睁开眼祈求地望着毫无温度的橘红色灯盏。

　　“是你自己请求伺候我的，但你除了会哭，其余时候都僵硬得像条死鱼。你是成心愚弄我吗？明明连当祭品的价值都没有，胆量倒是很大。”

　　无法克制的惊悸勾起一股陌生的冲动，客人的胸口被突如其来的水流沾湿。艾戈洛伊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后惊恐万分，却完全没有逃离的可能。

　　“不是你想的那个。”客人沉默了一瞬，又露出兴味盎然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像是要再说点什么，最后只是一笑，抵得艾戈洛伊主动盘起了腿，不再压抑喉咙中的喘息，月白色的双眸仍是泪流不止，双手死死攀住客人的肩膀，拿出正经的营业态度服侍过份霸道的客户。

　　艾戈洛伊隐约产生自己并没有被逼迫的错觉，客人再次闯进最深处的密室，艾戈洛伊“嗬嗬”喘气，第三次产生的疼痛达到了能够勉强忍受的范畴。客人抬起一只手力道称得上温柔地抚摸艾戈洛伊的脸，艾戈洛伊更加用力夹紧客人的腰。“这才像话。”客人的语气很是满意，收回放在艾戈洛伊身上的手。艾戈洛伊努力不掉下去，讨好地挤出微笑。

　　“看看这是什么。”客人贴在艾戈洛伊耳边呢喃，唇瓣划过艾戈洛伊的脸颊，像是在亲昵地亲吻，艾戈洛伊顺从地扭头去看，客人亮出方才从墙边捡到的东西。艾戈洛伊极力挤出笑脸，声音完全是哭腔：“您……您已经玩够了吗？谢谢惠顾……期待下次光临……”

　　“别抖得这么厉害，我射不出来。”客人紧皱眉头，艾戈洛伊不敢违抗，努力靠近，再贴紧，腹中注入温热的稠液。客人的眉毛放松下来，没有就此结束的意思，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挑眉打量艾戈洛伊糊花的哭脸。艾戈洛伊不敢放松，攀附在客人怀里，小腹沉甸甸地坠着。

　　等到艾戈洛伊终于不抖了，也差不多到了支撑不住平衡的时候，客人伸手托住艾戈洛伊的腰，饱经磨砺的霜刃踌躇欲试，艾戈洛伊恢复些许血色的脸蓦地惨白。客人抱起艾戈洛伊，调换上下的位置。艾戈洛伊如愿坐上坚实的座位，心底诚惶诚恐。客人拿起捡来的工具，对着虚空比划。艾戈洛伊忍不住关注客人手上的行动，霜刃骤然突袭，他不受控制地扑到客人胸前，忙不迭想要起身，激烈的巷战打得他只能匍匐躲避冲突的余波。

　　“你的任务很重呢。”客人低头亲了亲艾戈洛伊的耳垂，在艾戈洛伊惊惶不解的目光中抚摸他的大腿，“筹备神降是很辛苦的，母体在通神期就要储备大量养分。”

　　艾戈洛伊的头皮从来没这么麻过。巷战进展到尸横遍野的地步，最终的胜利者叩开封锁严密的宝库，客人启唇微笑，温柔地捂住艾戈洛伊的眼睛。

　　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艾戈洛伊面无血色昏倒在客人怀里。客人气定神闲地拾起诸多飞蛾盛赞只应进献给神明的新鲜血肉，宛如最顶尖的艺术家倾心雕琢而成的作品，毫无瑕疵的右脚由鲜血妆点，更添几分妖冶与魅惑。

　　“公务在身……”欣赏了一会儿整齐的截断面，客人自言自语着将沾血的皮肉塞进昏迷中的艾戈洛伊嘴里。抒发过数次的硬度分毫没有削减，客人极为嫌恶地抽离，将艾戈洛伊扔进豪华尺寸的浴缸，撕开备用浴袍随便做了止血处理。

　　灰白的阴翳蒙住橘红色的火光，客人的面孔扭曲，跟美观毫不搭边，返回卧房里翻箱倒柜，踩到关门时带进的断臂后怒爆粗口，恶狠狠冲到梳妆台前，似乎要在镶水银的镜面上盯出一个洞：“我答应的事情做完了！快告诉我小骚货的钱在哪里！”

　　水银镜面映出橘红色的灯盏，不含感情的嗓音诡异地从镜子里传出：“你应当反省自己的态度。神明宽恕了你的灵魂，不要白白浪费这可贵的生机。”“你***跟骚货是不是一伙的？别**跟老子装神弄鬼！***你是不是阳痿不敢嫖骗老子来嫖？快**把钱交出来！别**浪费老子的时间！”镜子前的男人毫不畏惧，圆踝族脏话五弹连发。

　　“你这种东西也配表演余兴……”

　　镜中的声音染上怒意。男人意欲再骂，不等他再吐出音节，额头突然浮现一个空洞。像是顽童戳破的泡沫，男人的身体乍地消散崩解，只剩衣物摊在地面上。

　　艾戈洛伊被脚踝传来的剧痛唤醒，嘴里被塞了一块带皮生肉，脖颈手腕和腰部都被冰冷的金属环绕。脚上本来也应该有镣铐，但他身高不够够不着，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被吊着。

　　这里是用来临时储存祭品的地窖，出口盖着厚重柔软的地毯，一些被艾戈洛伊挑选来缓解焦渴后执迷不悟对迷障之灯穷追猛打的逐光之蛾也会被关在这里。艾戈洛伊不用在飨宴中亲手分割圣餐，但他也能利落地处理一些曾给他带来快乐与满足的肉体，房间各个角落里的短锯就是干这个用的。

　　昏迷的艾戈洛伊没有看到一个大活人像泡沫一样消失又重新出现。脱离了随时会被折断关节的恐惧，艾戈洛伊终于有余力进行思考，准不准确另说。仔细想想，那个人说话的风格跟艾戈洛伊训诫部下时很像，印象最深的强悍的耐力……想在安全的环境下再来几次……阴魂不散的焦渴不期而至，艾戈洛伊脑袋里除了欢愉很难塞进别的事。

　　那个人会不会是别的派系的骗子？工匠的话也不能全信，教团联军哪是那么轻易出动的，这笔钱亏了呀。艾戈洛伊用稀薄的理性思考。“这么快就想我了？”听过一次就无法忘记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传来。艾戈洛伊嘴里叼着生肉，只能“呜呜”地表达惊惧。说话者上前解开艾戈洛伊手上和脖子上的镣铐，取出生肉块，再让艾戈洛伊坐在自己手臂上，解开他腰上的金属环。恢复语言能力的艾戈洛伊反倒闭上了嘴，被色欲冲昏头脑而变得胆子超大，环住来人的脖子，就这样被抱着穿过暗门，回到整洁无虞的卧室。

　　不算人肉载具，有两名外形优越的年轻男子站在房间里，身上穿着艾戈洛伊熟悉的祭服。艾戈洛伊的反应一下子慢了一拍，傻愣愣地低头，看到让他又馋又怕的脸，身上是同样的长袍。橘红色眼睛的主人对着艾戈洛伊笑了一下，不请自来的三名客人走向床铺，同时穿过幔帐，将脊背发凉的房主围在中间。

　　断腕的记忆和失去的右脚瞬间点燃艾戈洛伊的恐惧，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腿间。仍在胀痛的后庭和难耐的焦渴像拔河的两端磋磨他的理智，方才产生的猜想让胜负的天平逐渐倒向焦渴……这一次的焦渴似乎格外难以抵挡，虽说眼前是割人喉咙眼都不眨的凶暴之徒，艾戈洛伊自己干过的勾当好像也没温良到哪里去。

　　“向你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德亚哈，他是亚哈德，这是哈尔德。”橘红色眼睛的男人身上充满温和的气质，依次指向金色眼睛和紫红色眼睛的新人。艾戈洛伊乖巧地向新客人行注目礼，狠狠饱了一波眼福：都是前任迷障之灯那个级别的美貌，可恨的糟老头扯什么尊师如父的鬼话宁死也不肯跟艾戈洛伊上床，是他充满罪孽的一生中最为深重的一桩罪过。

　　“我们都会协助你完成神降，”德亚哈娓娓而谈，“哈尔德有一点洁癖，他负责记录我们每一次努力的过程。愿尊神庇佑我们早日完成任务。”

　　“你脱还是我脱？”亚哈德双手抱胸，下颌扬起斜睨艾戈洛伊，金色的眼睛中读不出情绪。艾戈洛伊战战兢兢地解开不知什么时候穿上的祭袍，亚哈德像检阅重要货物一样严肃地盯着他的动作。德亚哈伸手过来，艾戈洛伊吓得闭眼，想起德亚哈先前不满他生硬的反应，连忙睁眼，加快手上的动作，努力拗出能最大限度展现这副身躯魅力的姿势。

　　“我能抱怨上头的品味吗？”紫红眼眸的哈尔德闭眼后仰，仿佛眼睛受到了极大伤害。艾戈洛伊很是无措，祭服脱到一半，雪白的玉璧上点缀两颗殷红玛瑙，平坦的小腹柔软紧实，有也没用的男性特征附近是一片光滑，双腿微曲，半掩隐蔽的门扉。“你确定这是特殊变异吧？不会成为进化趋势吧？”哈尔德死死闭眼，右手在胸前乱挥，亚哈德打断他赶苍蝇似的动作，吐出一段艰涩的音节，哈尔德立刻闭口不谈。两个人将艾戈洛伊夹在中间，哈尔德退到床脚摆出专心致志的模样。艾戈洛伊看着左右，心里竟产生隐隐的期待，求生欲带领的恐惧和危机感偃旗息鼓。

　　“我决定给你一次机会，保留你使用双手的权利。”德亚哈的声音是三位客人里最沉稳的，说话时专注地望着艾戈洛伊，就像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艾戈洛伊被这副诡异的神态渗得腿根发软，身下的床单又洇湿了一小片。

　　“我们来玩个缓解紧张的小游戏。”德亚哈和亚哈德开始解开衣襟。“你在我们除尽衣物之前，猜猜亚哈德和我谁的尺寸比较大。”旁观的哈尔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猜对有一些小奖励，猜错没有惩罚。”德亚哈的长袍褪到肚脐处，望向艾戈洛伊的目光愈加柔和：“要是你拒绝参加，我就只好收回刚才的条件，三个人有两双手就够用了。”

　　艾戈洛伊都快晾干了，两只眼睛完全不够用，一边关注德亚哈和亚哈德解开衣袍后露出的精悍肉体，一边艰难地听取德亚哈话语的含义。“我选你！”听到最后一句，断手的威胁终于让理性战胜了美色的诱惑。艾戈洛伊回答得不假思索，意识到自己的答复表述不清，连忙开口补充：“我选德亚哈大人！”

　　分辨群体中的阶级是艾戈洛伊少数不会出错的判断。虽然直觉上他更喜欢目前还没有伤害过他的亚哈德，赢得拉锯战胜利的理性让他不得不偏向三人中明显地位最高的德亚哈。其他两人都遵从德亚哈的指示，也是德亚哈提出的“游戏”，不过一丁点紧张都没得到缓解就是了。

　　“乖孩子。”德亚哈笑容愈深，先一刻除去所有遮挡，高塔巍峨耸立，艾戈洛伊第一次在清醒地看清此物全貌，身体诚实地给出回应，身下蜿蜒溪流。“答错了，奖励没有了。”德亚哈侧身抱过艾戈洛伊，让他坐在腿上，橘红灯盏灼灼燃烧：“我也不会收回条件，现在轮到你依照承诺努力伺候我了。”

　　哈尔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亚哈德也去除了束缚，黑着脸看向纠缠到一起的两人，神色阴郁地自力更生。

　　艾戈洛伊原意只想参观，却被雇主抓住合约依例清扫高塔。高塔年深日久疏于打理，光是攀爬就得花费许多工夫。德亚哈严厉地监督艾戈洛伊打理这处私产，艾戈洛伊稍有松懈，屁股就会重重挨上一记。艾戈洛伊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眼泪盈了一圈不敢往下流，德亚哈看了心软，又替他揉挨打的位置。这位客人今天真是温柔得诡异极了。艾戈洛伊巡视完楼层状况，从底层开始清扫。德亚哈掐着他的腰，牢牢把持清扫的节奏，像是故意刁难人，扫过几层又把人赶回底层重来。来来回回重复几十次，最后甚至干脆从楼顶跑回楼底，又从楼底跑回楼顶，周而复始，不依不饶。艾戈洛伊干过最重的体力活莫过于此，只能双手搭在德亚哈肩上谋求片刻喘息，一刻不停地奔波，连高塔也被他打动，为他的辛勤劳动流泪。

　　重体力活告一段落，艾戈洛伊瘫在德亚哈身上。清扫高塔的报酬丰厚，德亚哈按照惯例帮他守住，不浪费一点一滴。全力配合德亚哈弄得他精疲力尽，艾戈洛伊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也习惯了对方耐力恒久，只要不突然捏碎骨头一切都好说。

　　“我好了。”亚哈德的嗓音介于少年和中老年之间的清冽。艾戈洛伊瞟到过几眼他在干什么，隐隐约约增加了一点知识，但没有完全理解。德亚哈朝他招手，亚哈德便用一个奇怪的动作移动到艾戈洛伊身后。艾戈洛伊不好转身，干脆不转。德亚哈抬手碰了碰艾戈洛伊的嘴唇，语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你刚刚表现不错，我决定把奖励还给你。”说实话艾戈洛伊不感兴趣也并不想要。亚哈德炽热的胸膛贴上艾戈洛伊的背，德亚哈微微一笑，再次扶住艾戈洛伊的腰。

　　艾戈洛伊能感觉到有个份量不输身体里这个的灼热硬物抵着他的尾椎。德亚哈说他答错了，那么正确答案是……

　　“你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德亚哈爱怜地看着艾戈洛伊的脸，目光落在艾戈洛伊下巴上。这个眼神实在恶心，但做出这副表情的脸足够美貌，总体来说还是赏心悦目。

　　有东西挤进已有住户的狭小窠穴，艾戈洛伊懵懵懂懂，回到被蟊虫拦下的那一夜，那帮人腿间的肉不能说是艾戈洛伊用过最小的，但也能包揽微型榜单的前几名。亚哈德使劲浑身解数挤进一个指节，就看见德亚哈神态自若，气得牙齿乱咬，一鼓作气又添两根手指进去。

　　“呜……”艾戈洛伊颤抖着捂住嘴，拦住几乎脱口而出的“不要”，只是舒服了一回，他没忘记小命捏在谁手里，这样的艾戈洛伊是没有资格说不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句话我非说不可！”哈尔德高高举着手，说是在记录但没有拿出任何文具。

　　“尽量简短些。”德亚哈分给哈尔德一个眼神，亚哈德缓慢而稳定地拓张，亚戈洛伊从脚趾绷到头顶，用力捂住嘴不至于哭出声，德亚哈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轻抚他颤抖不止的背。

　　“你们为什么都不润滑？一个不润滑我忍了，两个不润滑怎么进得去？老了漏一地！”哈尔德说完，抱着床脚的立柱“哐哐”用头去撞。德亚哈吐出一串晦涩的音节，哈尔德仍是不忿，捂住耳朵闭眼坐好，仿佛耳朵和眼睛都遭到了严重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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