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接上文

实话实说，像这么跑出去，尤其穿着一身睡服一个转身就下了手术台，在一帮人的视线中穿着一身睡服去把一个跑的飞快的麒麟小女孩抓回来；以之前塔刻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不会这么干——前提是她的身上还有限制器的话。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身上的限制器已经被卸除了，也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在没有限制器的情况下，她不能保证做到绝对理智；长时间的情感和精神抑制，确实是使塔刻，或者说旧文明时期的吴馨可，做出最优的选择和决策；宛若一座大坝，限制了名为情感的水流，在名为理智的发电机组下，产生了名为决策的电流，提高了现实中的行动力。

然而在外来的压制下，情感的存在显得可有可无，而机体自然对其的控制能力就相对下降了；但大坝需要日复一日的维护，发电机组也不是永远不用更换和停机，水流也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情感在不符合自然的抑制下会逐步加强，限制器需要消耗的能量也就更多，这也是为什么塔刻在以往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升级一次限制器，以保证稳定其性能。

本身限制器在前两个月里就因为PTSD（创伤性应激障碍）造成的不稳定情绪波动而长时间处于超频状态，这对本身硬件状态就已经落后的限制器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坏——纳米机器人都无法修复的状态，只能保证其不继续恶化，对情感的抑制程度本身就下降了不少；现在更是直接卸除了——名为情感的汹涌澎湃的洪水也就顺理成章的脱离大坝的限制，直接影响现实。

原先就存在的，用于传递情感的大量神经递质和激素，在脱离了外界干扰后，再次在大脑中实行它们本应该实行的职责和作用；原先的负反馈调节体系在这么多的化学物质面前，即使是在纳米机器人和生物酶的双重作用下，要想恢复正常水平依然需要时间；反馈到现实上就是塔刻未曾表现的，富有情绪化的一面——完全就没有经过思考，仅仅是本能地实行。

而当塔刻从刚才的状态稍稍缓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罗德岛的甲板上了，左手上还抓着白鲲的后脖颈，如同主人好不容易抓住了自己那活泼过头的猫咪，正把握着她命运的后脖颈。

“哎哟哟，别这么用力吗，啊痛痛痛！就算是你这么生气也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呀，能轻点嘛？!”

从白鲲那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痛苦和被不小的力量抓住那么一小块区域，造成的痛苦引起的叫唤中，塔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是完全没过脑子的。

随后塔刻慢慢把白鲲放到地上，松开了手，随后也一同慢慢的坐在甲板上，一同看到从淡淡的雾中透射出来的阳光。

“我刚刚到底是在干什么...还好一路上没有人，否则脸都丢没了...”

“你还知道呀？早知道不应该答应她们把限制器卸下了，没想到后作用这么大...加上我这么一说，完全就是点燃了你这个火药桶呀。”

“所以...你还是把我的个人信息泄露出去了。”

塔刻露出了一丝难堪。

“那个...是我说重了还是没表达清楚，我可没有泄露！只是帮那个凯尔希完善了你的个人档案，要是真把你的底细告诉了，她八成得先开个紧急会议。”

白鲲从刚才的痛苦又变成了一如既往的乐观和...一丝可爱？至少在这份阳光的映照下，青蓝色的毛发和如同晶体般澄澈的角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有生气，更显得的她的阳光与乐观。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乐天派呀...看来那帮人理司官员还不至于毫无人情可言。”

“那可不是，你觉得他们都能接受你，还能接受不了我可成——我就是一个辅助性人工智能，虽然现在有了一副真真实实的身体，但本质上也是那个曾经的阿尔法迭代而来的吗。”

“你还知道呀...小家伙。”

随后塔刻把白鲲拥入怀中，下意识的摸了摸白鲲的头，不得不说，摸起来质感还挺不错。

“喂喂喂！我又不是你的小宠物...啊~~~对对对就是那块...”

伴随着手掌的轻柔抚摸，触感反馈成白鲲脸上的微笑与放松。

“结果还是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吗...话说你这个角...看起来质地不错呀。”

白鲲身体的种族模板是之前她记录的旧文明信息外加上现在这片大地上的麒麟的数据共同组成的，尽管跟那个在神州神话故事中的麒麟已经有所不同，但它们还是有共同之处的——一双如同水晶般质感的角和一个毛茸茸的尾巴。

“那是自然...毕竟自己的身体吗，总得好好修饰和保养一下，不过...别摸那块！”

白鲲的脸上顿时多了点不满——看来她确实是不喜欢别人摸她的角，或许？

“行行行，摸你的头其实也够了，不过吗...”

塔刻的眼神或有或无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上扬——只不过变化很不明显，但长时间的一同战斗和超乎常规的观察能力也让白鲲能马上意识到塔刻的潜台词是什么，她想摸摸那对角。

“你还想摸？真是...你干嘛！”

塔刻看到了白鲲短暂的懈怠，随后她的双手便摸上了她的双角，从角分出的枝杈一路摸到了角的末端。

而随即而来的还有逐渐强烈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从角一路传递到白鲲的大脑皮层。

“你~~~干嘛，不知道~那样~~不好吗~呜~~”

原先强硬的语气逐渐变得温柔起来，本想举手阻止的双手也软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享受了起来，甚至浮起了淡淡红晕。

“看来你这双角的末端感受器和神经数量可真不少...就这点快感让你烂成一滩烂泥了，这算是你不想让别人摸的原因吗？”

”呜~所以说别摸了吗，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了。“

“好吧。”#松开了手。

随后白鲲甩了甩头，打算让摇动过程中产生的气流让自己清醒过来；大致过了十几秒后，她停了下来。

“终于清醒过来了...所以你打算今天干什么呢？感觉这个世界变了不少呀，甚至我能看到天上有第二个月亮！有不少东西需要去挖掘和学习呀，不过为什么跟我自己估算的...差了那么多呀？”

“你是说在...我们一块休眠时，你说过的文明等级评估吗？”

“对，就是那个伊甸尼亚合众国之前提出过的文明等级评估，通过对一个文明的科技、政治、军事、经济、能源运用水平和民生水平来综合评估一个文明的一套评估体系；尽管当时的情况压根就没有人会有时间来进行评估，也就我当时还有多余的算力和充足的时间去估测未来重新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文明可能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了...”

“你的预测结果是什么样的呢？”

“最起码...发射第一枚火箭飞向太空，带着新文明对宇宙的好奇与向往前往太空了吧，‘终焉之末’带来的高维物质碎片也能让人类的科技加速前行，在高新科技上也应该有所成就，城市化至少也是从萌芽到加速建设的阶段了吧；而事实是...他们连飞机都没有普遍使用，当战场上用的最多的飞行兵器居然是无人机这种应该比飞机更晚出现的东西，但却还有移动城市这种超大型移动设施，结果连个子弹都没搞明白...上面的种族更是多了不少，什么菲林佩洛鲁珀萨卡兹萨科塔……偏偏就是没有像你那样的人类，连我的形象都是他们定义的麒麟；而矿石病更是我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的疾病——像艾滋病那样一旦染上就可能一辈子都要跟病魔作斗争，还要在无数人的歧视与不理解中走过一生，艾滋病尚且可以通过联合疗法根治，而矿石病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突破，但却对你我这样的旧文明幸存者、甚至对旧文明时期的人类来言是没有患上的可能性的，要是那帮科学家和学者醒来看到这一番光景，不花费个几年怕是分析不出来个所以然喽。”

不知道是不是一口气说这么多有点喘不上气来，说完后白鲲缓了一会并深呼吸了几次。

“但愿还有幸存的人陪我们一块重新探索这片新世界吧...光是地理位置就变了不少，根据罗德岛数据库中的信息，至少在他们可探索的范围内，这个世界是只有一块大陆，但有没有其他的陆地尚不得知。”

"或许我们应该设计一架可以长时间待在空中而且能携带足够物资的载具，不过材料和建造地点...不知道那个可露希尔会不会对这个有兴趣。"

“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先回宿舍吧，我得先洗个澡外加换一套衣服，一路上为了抓你可流了不少汗。”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是得洗澡吗。”

“看来你们两个还真在甲板上。”

在塔刻和白鲲正打算回宿舍时，一个身穿绿白色医疗部制服的白发菲林女性走来，这样的颜色搭配全罗德岛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会怎么穿，也只有凯尔希会这样穿搭了。

在两人正在聊及对未来的规划时，凯尔希刚刚和Mon3tr把华法林挂在了舰桥上——当然凯尔希把她挂上去的原因除了她确实是触碰到了自己设立的底线，同时清晨的光照强度没有那么的强，不至于会伤及血魔那对阳光极度敏感和脆弱的皮肤，在惩罚的同时也尽量避免二次伤害，算是凯尔希的仁慈；随后她就看到了这两个人刚刚想要回去。

当然，她这么去主动打招呼肯定是有事情的。

“凯尔希医生！你找我是...关于我刚刚干的那一堆事情吗？”

“不，你这么干...不如说是我的判断失误，没能考虑到你自身的情况，加上你本身也才刚刚从PTSD中恢复过来，我不能奢求你还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维持自己的理智，所以我能理解；不过...这个自称为白鲲的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当时经过你的宿舍时她就冲出来跟我说明了你的情况...但她是怎么出现的，我无法下定论，所以，请解释一下，塔刻干员。”

凯尔希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疑惑——大变活人她见过，但这么个变法她可真没见过。

“...行吧，我简单解释一下——她原先是我体内纳米机器人集群中依附的辅助性人工智能，但当时的情况紧急——她是这么说的，所以就紧急动用合成人技术为自己打造了一具身躯——在我的战术背包里的口袋空间里，随后就跟您撞了个正着，严格意义上她算是我的助手。”

“喂喂喂，我怎么成了你的助手了，虽然事实如此就是了...”

而在一旁的凯尔希在分析了情况后，脸上的疑惑只增不减——本身这片大地上的谜团还未解决，现在又多出一个旧文明需要解决；先前塔刻的血液内源石含量为■■■的结果就已经让医疗部的一众专家直接选择不公开数据，原本打算对塔刻身体的进一步研究也被凯尔希动用一票否决权无限期推迟，现在又出现了第二个形似麒麟却又是旧文明科技创造出的造物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身体的个体，如同巨兽代理人一般。

随后她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冷漠脸，重新对其做出反应。

“那塔刻干员，你先和白鲲回宿舍，你们需要和我去一趟医务室，我需要对白鲲进行简单的医疗测试，随后去档案室补充档案即可。”

“收到，不过凯尔希医生...我有个问题，不知可不可以询问？”

“现在当然可以。”

“代号为霜星和浮士德的两位干员，是不是本应该死在了龙门战役中，结果却活了下来，您能解释一下吗。”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尽管你们对其的档案为‘经过争取后吸收进精英干员体系中’，但实际上根据先前的数据并对龙门战役进行沙盘推演和分析结果显示——这二位都必死无疑，甚至未必能留下全尸，而现在他们却能在罗德岛中任职，我不能排除罗德岛可能运用了某些超出当前科技水平的技术与手段，但我能肯定的是，他们的幸存绝非是所谓‘命运’所为。”

“...30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我会对其进行解释。”

“了解，我们会遵时到达，白鲲，我们先走。”

随后从塔刻的身边出现了大量的纳米机器人，发着越来越强的蓝光，其轨迹也逐步被标明起来，而且每个纳米机器人的飞行速度肉眼可见的逐步加快，刚好包围了塔刻与白鲲所在的一小片区域。

“你...这么快就要用超时空传送了？你不怕像‘终焉之末’时那样差点回不来了。”

“我，已经确定了，现在可行，地点已确定，参数已输入，能量已输入，状态稳定，一切正常，启动！”

伴随着一圈蓝色的能量团包围了两人，在一阵闪光过去后，塔刻与白鲲已经消失在凯尔希的面前。

凯尔希只是看了看那片早已什么都没有的地面，看了看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把华法林放下来了。

三十分钟后

凯尔希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看着面前出现一圈蓝光，随后便是打理好一切的塔刻和白鲲如同凭空出现般站在了凯尔希的面前。

“*古典机械钟报点时的声音*”

“你们确实相当准时，或者说是踩点来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没想到给自己扎个麻花辫会发那么多时间...”

“你还不如让我帮你整，起码不至于这么慢，不过你这头长发确实是有够麻烦的。”

“那么，可以了吗？”

“一个不小心又扯到别的话题去了...白鲲你跟着凯尔希医生就行。”

“应该...不用扎针吧？”

“放轻松，不要害怕，好好听从医生的指挥就行。”

“那好吧...你可别骗我。”

白鲲露出了一丝害怕——毕竟人工智能可对疼痛没有亲身体验，只是了解理论和定义；而一旁的塔刻也只是一脸无奈，只能做出一个OK的手势表示没有问题，以及目送一大一小进入体检室。

但她还是高估了白鲲对自身感觉与本能表达的控制能力，不一会就出现了预期中的“鬼哭狼嚎”和无意义的挣扎。

“啊痛痛痛呀！凯尔希医生能轻点吗？”

“我还没有扎针呢...”#快速下手

“*难以言述的尖啸*”

“天呐……”

大致过了十多分钟后，凯尔希带着白鲲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白发血魔；而当白鲲走出来时，她的眼边已经有淡淡的泪花，像看到救命稻草那样直接冲入了塔刻的怀里，像一个孩子那样哭了起来。

“*哭泣声*”

“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不过真的很痛的话...还是先哭一下吧，毕竟强制压抑感情的话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塔刻安慰着刚刚体检完的白鲲，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下心来。

而医疗部二巨头则在处理数据——毕竟像体检者不配合的事情对她们来讲只能说是习以为常。

“华法林，测试结果还是那样？”

“嗯，这个小妹妹的血液内确实就是...一点源石不含，而且对源石有极为强烈的排斥反应，甚至会使源石失去增殖能力，基本可以确定她不是真正的麒麟——哪怕是在炎国地位崇高的麒麟也会感染矿石病。”

“看来她...仅仅是长得像而已吗？”

“对于你来说，算是避免了又要和炎国的官员发生一点小冲突，之前那几个‘炎国游客’来本舰就让我们和司岁台的官员们‘友好交流’了好一阵；不过比起最近的旧文明幸存者事件还是差点——咱们倒是因此被许多人知道了，这也导致了最近有许多公司来找我们合作，尽管大部分就是想要我们的技术罢了。”

随后在两人的最后确定下，凯尔希盖上了章，确定这份档案数据确切无误。

“华法林，麻烦你先离开一会，我和那二位有一些话要说。”

“那我先走了，我那边还有一堆患者的血液要化验呢。”

“辛苦你了。”

华法林离开了办公室，同时把门带上，随后便跑向了血库——就算平常再不正经，在本职工作上华法林可从来没有懈怠过。

“可算是让她安静下来了...只不过...可能效果有点好。”

“*睡眠时平稳的呼吸声*”

“那个孩子...今天算是她以一个生命的名义在这片大地上行走的第一天吧，那也难怪她会对外界那么敏感。”

“确实如此，凯尔希医生，真要说的话之前她算是一个‘数字生命’而非真正的‘生命’，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一个人会遭受的一切。”

“可惜的是，这片大地是吃人的，她终会看到，只不过今天的话，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凯尔希从自己的柜子中翻出一个小小的毯子，刚刚能盖住正在睡觉的白鲲。

毯子上绣着胡萝卜和兔子的卡通图案，之前使用它的主人想必已经长大了。

“那凯尔希医生，您想好了吗？”

在沉默了一阵后，最后她走向一旁的古典机械钟，将上面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兔子雕像旋转了一周，随后旁边的书架中的暗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电梯。

“随我来。”

小说相关章节：罗德岛观察记录罗德岛观察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