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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岛日志,4

[db:作者] 2025-08-12 13:21 5hhhhh 4950 ℃

“……怪不得有时你身上会带着一股血腥味。”

“噫?!…你连这个都闻得出来吗?!”

可别小看了我的鼻子。

以往的他大概会自豪地这么说,但今天的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看来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其他人身上有时也会有血腥味,都是女子会的,每次我问她们是不是受伤了,都只是一边笑着,一边敷衍我,说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们没办法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但还是希望你别去多想,也尽量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我们没事的。

对女孩子来说,这是很正常的,每个女孩子到了大概像克莉叶那个年纪时,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每个月都会持续上几天,过了就好了。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

“我以为你们只是在逞强,可是受伤有什么好逞强的……”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

他认真思虑的样子好像小狗哦。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创造师在心里如此感叹。

只是,原来他已经发现这件事了吗,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呢?

席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教材上的剖面图,双手轻轻地去扶摸创造师的小腹。

“…………”

创造师的耳朵变得通红,席德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在抚摸绸缎一样,温柔得不像是他;而在他的怀抱中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都在不断地刺激她的神经,她感觉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甚至有些飘飘然。

席德沉思了很久,最后才开口说了一句:

“————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句。

“小宝宝在你身体里长大,连内脏都挤歪了,不会痛吗,不会难受吗?”

“…你的身体本来就够单薄了,现在还要再带上一个……”

“大、大家都是…这样出生的,没办法嘛,每个妈妈…都会经历这种事的,所以…在选谁作爸爸这件事上,才要慎之、又慎……”

她确实有点怕,因为听说会让人疼到昏厥,但她选择的人是席德,所以她愿意相信席德。

硬要说的话,这种感觉其实更像是在把烂摊子全部扔给席德,自己只管乱跑乱叫乱吃乱睡一样,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

席德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又是‘没办法’。

这段时间里,他听过多少次‘没办法’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没办法’?难道想要长大成人就必须要接受那些‘没办法’,还要和它们共存一辈子吗?

他的视线移回创造师身上,在这个视角下他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以及她那有些激动、扭捏而乱晃的小脚。

她成长到今天,就是这么一路看着‘没办法’,一路接受,才变得比他更加成熟吗?

……真不想接受。

可是想要长大成人,这似乎是一条必经之路。

“克莉叶……”

“嗯?”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件事不会发生呢?我…不想看你变成这个样子。”

“可以的呀,如果你不希望的话,当然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办到。”

“会伤到你吗?”

“不会的,也有很多相对比较温柔的做法的。”

“——而且…嗯……”

创造师又扭捏了起来:

“人类进化到今天,已经能够以、不是创造生命、为目的,去享受xi…呃,亲密行为了……”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有些心虚,“而且,如果是席德的话,我觉得大概不需要担心吧……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啦……”

“那就好。”席德侧着脸,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把脸靠上她的头顶,整个人依偎在她身上,开始缓慢的摩擦她柔软的头发。

胸口感觉到些微来自她的心跳,似乎正在变得更快,体温也变得更高。

“你不舒服吗?你好像很激动,是我抱得太紧了,让你透不过气来了吗?”

“……”创造师的耳朵红得发烫,一句话也不说,动也不敢动,看起来像是宕机了。

“克莉叶?”

“……呃、嗯,席、席德,那个,我…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创造师轻轻颤抖着,抬起头看向席德。

席德很不理解她为何发抖,难道自己又在无意间变成那副样子了吗?

“……就、就是,”

“其其其实,在、一些,调、调情啊、请求啊,的时候,有很多行为,都可以用来暗示、暗示,暗示、那种事情……

这种行为,一般、被叫做…性…暗示……”

“就、就是,现在…席德、你、你做的………………”

“……”席德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却不打算松手,“那你是觉得害怕,还是觉得不情愿?”

“……都没有。”这话说得非常小声,小声到有气无力。

“那不就好了。”

席德把脸扭了过来,整个埋进她的头发里,有一股很清新的花香味,正是房间里用于装饰的那种花的香味。

“克莉叶闻起来好香。”

创造师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继续保持着蜷缩紧绷的姿势。

“我以后还可以这么做吗?”席德用撒娇似的语调说着,手指和手指互相摩擦,时不时地碰上她的衣服,隔着布料摩挲着她的小腹,痒痒的,又很舒服。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创造师的声音很小很细,几乎听不见。

席德听得很清楚,但却听不明白,对她而言这到底算是什么呢?

又或者,单纯是因暗示而感到兴奋?那到底是又算什么呢?

人类的感情真的好复杂,但他并不觉得讨厌。

席德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并且彻底安静下来。创造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感觉到背后有一种十分坚强又十分温和的节奏,在她背后不断地舞动,似乎是藏在他胸膛里的心跳声。

她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四处游移,理智告诉她应当逃离这一场景,情感却告诉她应当冷静地享受这一场景。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坏掉了,四肢紧绷有些发酸,手脚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心脏激动得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理智早就碎成灰尘飘散在空中了。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月●日」

席德约了阿妮莎想要聊聊关于感情的事。

他直言想知道阿妮莎的想法,想知道她明明喜欢利克,却真的舍得与对方生离死别的原因。

阿妮莎惊讶于席德竟然会主动谈及感情方面的话题,并且表示愿意和席德谈起这些往事。

两人的话题单刀直入地谈到了利克。

在席德看来,利克与阿妮莎的关系和他与创造师的关系非常相似,只是他们没有发展出像席德与克莉叶之间那种深厚的情谊。如果单是这层关系,席德还可以理解,但他不解的是明明阿妮莎看起来还在喜欢利克,并且和他道别时也表现的很悲伤,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将利克挽留下来,他想知道她是找到如何道别的勇气的。

“……你的问题还真是直白,你平时都是这么和创造师说话的吗?”

“要你管。克莉叶和我的关系肯定要比你和利克的关系亲近得多,她也远比你们想象的更依赖我,平时我在她面前是什么样,在你们面前就是什么样。而且就算我不来问,你也总得找个机会把这些事一吐为快吧?反正总有一天要说,还不如干脆说给我听。”

“……行吧。”

阿妮莎没有直接回答席德的问题,而是回忆起了她记忆中一件永远无法忘记的事。

当时,利克在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看起来像个迷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回家之后却发现家人早已搬走,而他被独自留下,背影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那个时候利克主动向她示弱,其目的无非是想从她身上寻求一丝慰藉。

老实说,她与利克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失意的他。

当时的她没有接受利克的示弱,而是让他慢慢地去接受现状。

她没有选择安慰他,也没有就此背负起成为他精神支柱的责任,也间接导致他失去希望,抛弃人类阵营,选择毁灭之路。

她自己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那天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但她并非为此感到后悔过,只是思绪不受控制地不断回忆起那一天的情形,直到最近,她才得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论:

若是当时的她真的接受了利克的示弱,也不过是在为他舔舐伤口,而非真的在为他寻找振作起来的理由。

他会渐渐地因为这份关系变得偏执,变得非她不可,变成为她指哪打哪、忠心又诚实的狗。

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从来不是这样的东西。

在她看来,在人脆弱时给人支撑心灵的安慰,若是没有做好今后也要负起责任来的觉悟,那便是趁虚而入,便是大罪。

时至今天,她也没有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后悔过,只是替那个少年感到惋惜。

他在最后选择了一条与未来背道而驰的路,在她看来,已经是在自暴自弃了。

话题聊到这里,看样子确实没什么好继续聊下去的了,两个人都沉默了,阿妮莎只好向席德道歉说:“抱歉没帮到你,我也希望自己能起到身为长辈的作用,为你树立一个好榜样,好好规劝你不要重蹈覆辙。但很遗憾,我在这方面的经验不一定比你多,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没那回事,我学到了很多。”席德摇了摇头,对这件事不以为然。

原来好意并不是需要全盘接受,在有些情况下,是可以被拒绝和否定的。

以及,喜欢和爱这两种感情,发生在不同人身上时,不一定非得接受,不一定非得与对方苟合。有时候,没发生过反而是件好事。

他觉得今天学到了很多,并向阿妮莎郑重道谢,随后匆匆离开。

阿妮莎目送他离开,心中泛起一丝悔意,刚才那些话她说完就后悔了。

人类既然拥有感情,又怎么能永远保持理智呢?

她也不是没想过,若是真的能够再见利克一面,她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再痛骂他几句,直到把他骂哭为止。

现在的她反而觉得,要是在过去的某一时刻,她能够像他们一样,肆无忌惮地无理取闹,义无反顾、抛去理智、舍弃常规地胡闹一通,再给他一巴掌,或者揍他一顿,痛骂他几句,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把他拉回正轨呢?

席德走在回家的路上,脑中还回忆着刚才得到的体验,寻找着将其实现的思路。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机会会这么早来到。

「●月●日」

创造师一回到家,刚把门关上,就被席德从背后抱了上来。

席德宽厚的身体整个压在她身上,结实的臂膀将她搂在怀中,她感觉到他呼吸沉重,身体发烫。

“……席德?”创造师抬头看向他,看见他的脸也变得通红。

席德喘着粗气,轻声说道:“……克莉叶,”

“……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觉得、浑身身上下都好热,而且,胸口、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很胀,很难受……”

“我记得你身上、总是冷冰冰的,让我抱一下…一小会就好……”

就在一瞬间,创造师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种可能,然后迅速理解了眼下这一场景的真正含义。

并且从席德的反应来看,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创造师的思绪乱成一锅粥,虽然她已经切实地理解了眼下的情况,却还是无法理解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克莉叶…你知道我是怎么了吗?…我是不是、又变成那个样子了?”

“没没没没没有!你现在,很正、正、正……”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再也没说下去,因为后腰上抵着的那个异物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你有想法了吗?”

“呃、嗯,呃、你,这、你、这个是…是…呜……”

“————发…情。”

“…那是什么?”

“就、就是,呃,那个…动物,会在适合繁衍生存的时间内,进入发情期,然后、然后、开始、求偶…然后…然后……孕育出、下一代…………”

“一、一般,每种动物都、都有不同时段的发情期,有的、一年一次、有的、一年几次,而、人类…可以不分场合…和地点地………………”

“……你怎么知道是这个的?”

“因为、因为,你的………………破坏之神………都、站起来了。”

但他明明不是那种需要发情期才能繁衍后代的存在,也并非是那种存在发情期的异常体质,这样的情况过去也从未有过,所以她才会感到如此诧异。

再怎么说,与他朝夕相处的她,不可能连这点事都搞不明白吧?

创造师强撑着理智,问他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席德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今天一整天里,除了和创造师一起吃过的正餐之外,在从山下回家的路上,感到有些口渴,便从地里摘了几颗草莓吃。

草莓?甜草莓?那东西不是对人类无效吗?

席德回忆着说,那颗草莓是白色的,颜色就像牛奶一样,他还以为是创造师研究出的新品种。

创造师使劲回忆了一遍,实在没有想到哪处的草莓田里种的会是牛奶草莓。她也觉得奇怪,居民们是什么时候找到变异的草莓种子的?

席德看着创造师的样子,联系起之前学习到的知识,意识到原来兴奋感是一种这样的感觉。

他忍住想要将她一口吞下的冲动,轻声说道,他想要解决掉这种异样的感觉,想要多体会一些克莉叶说的兴奋感。

他说,他想要做一个贪婪的人,因为他知道,哪怕他真的这么做了,也不会因此被她讨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创造师却推脱起来,明显有些不情愿。

她吞吞吐吐地说,女孩子对所有体验都是很看重的,尤其是所有的初次,都会认真将其铭记于心。所以她希望,每种初次体验都能够在做好充足准备之后进行,她想要的就是那种仪式感,不想要这样半推半就的仓促感。

席德理解了她说这话的含义,他松开怀抱坐了下来,请求克莉叶为他找出解决办法。

创造师说她心里大概有了思路,但是需要知道草莓里的药量究竟有多少、类型是什么,从席德口中问出了草莓田的具体位置之后,夺门而逃。

她跑到了草莓田里,开始大喊大叫。

居民们以为她又和席德吵架了,想要关心地上前询问,却只见她一边哭一边大喊:

“我不是因为讨厌他才拒绝他的!!!!”

“我只是,我只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这种感觉就好像护了几年的果子突然被虫子叮了一口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不是讨厌他,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我只是……”

“如果我真的接受了,那就真的变成坏孩子了……”

“我不要!!我不要!!!啊!!!!!”

居民们都想跑来安慰她,却被她一个怒吼喝退了。

“不许告诉他我哭过!!!不然我就把你们买过多少本全部贴在公告栏上!!!”

接着她一边狂掉眼泪,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摘下田里所有的草莓,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跑回家里。

在进门的那一霎那,创造师收起了哭泣的情绪,背对着席德,不让他看见自己还有点发红的眼睛。

眼泪在门外已经吸干,眼睛不会肿的太厉害,只是消去红晕还需要一阵子。

“席德,你把这个解除异常效果的药喝了吧,虽然这种状态没有特效药,但是影响应该不大。”

席德接过她扭过脸不看向自己递过来的药,一口饮下,问她刚才在外面大喊什么?

创造师愣住了,她忽然意识到那片草莓田不是正好在家附近吗;若是平时,席德是不一定能听得清楚的,但现在的席德与平时不一样,今天的他所有的感官都敏锐到了极点,包括听力。

“……没什么,有点想死而已。”

“…?”

“常有的事,不用管我。一会就好了,让我死一会。”

“你不要死啊……我、我会很难过的……”

听完这话,创造师像是什么已经灭掉的东西又再度被点燃一样,又开始哭了起来。

她摔开房门,不顾席德的阻拦,开始绕起山头,一边奔跑一边大喊:

“最讨厌席德了!!!!!!”

山谷里的回音不断重复道:

“最喜欢席德了!!!喜欢席德了!!!了!!!席德了!!!了!!!”

“……烦死了啦!!!!!!”

后来,创造师对所有人严刑逼供,抓出了在田里乱倒药水的犯人,并且将草莓田推翻,改建成一座小型的喷泉广场,然后竖起了一座纪念碑,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毁坏田地有罪,浪费粮食可耻。

「●月●日」

席德最近又开始做起噩梦,而且越来越频繁。

创造师为了让他能够安稳入睡,又是讲故事,又是点熏香,还重新把捕梦网挂了起来,但所有这些似乎都没什么作用,为此伤透脑筋。

她思索了很久,有什么是可以让人在睡着时也感到安心的东西呢?

那当然是音乐啦。

不知道谁不经意的一句话点醒了创造师,她用最快的速度为席德做好了一份特殊礼物。

那是一个小小的八音盒,是非常标准的水晶球款式,底座是岩石和土块堆砌成的奇怪形状,看起来有些像空荡岛;正面交叉装饰着他和创造师的锤子,看起来像某种标志。

水晶球内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绿地,小小的森林里有一座小小的木屋,站着两个小小的人,他认出来是创造师和他自己。

水晶球在创造师手里每晃一下,就有许多彩色的纸片飞舞起来,随着水流再次落下。

他问创造师:这些纸片是什么,创造师说:是烟花。

她说,在所有和席德相处的记忆里,只有在看烟花时,他的情绪最为平静,所以她选了烟花。

底座下还有一个台座,轻轻转动台座之后,水晶球就会慢慢旋转起来,放着他从来没听过的乐曲。

那声音很有节奏,每个单音听起来都像他曾经听过的风铃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歌谣。

创造师告诉他,这是一首在她的故乡广为流传的摇篮曲,是一首她很喜欢的曲子,但如果席德不喜欢的话,她可以再换成其他的曲子。

席德接过那个水晶球,摇了摇头,这曲子的节奏非常缓慢,却不会让人感到太过迟钝或是无趣,反而让人感到非常放松和惬意。

每天入睡之前,创造师都为他上好发条,抱着他入眠,直到他开始熟睡,开始打鼾,创造师才让水晶球自然停下。

当创造师有事不在的时候,他会自己扭上发条,在床上闭上眼睛,等着创造师回家。

忽然有一天,他想起一些事情,于是向创造师问道:

“你不回家看看吗?”

创造师则装傻充愣地回答道:“我们不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吗?”

“我说是你原本在现实世界的那个家!你不是说所有人类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被创造出来的吗,既然如此,你肯定也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吧?消失不见了这么久,他们不会担心你吗?”

创造师像是被说中了一样,不敢再看着他,扭过头去看向天空,看着远处漂浮着的白云,平静地答道:

“这里就是我的家,你才是我的家人。”

这话在席德听来,只感受到无尽的孤独。

她的确曾和自己提到过故乡,和自己提到过一些童年时候的往事,却从来没有提到过家庭。明明其他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怀念起故土,怀念起故乡的人,她却从来没有过。

“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回去看看吧,最起码,也要见见那些还在关心你的人。你被抓走这么长时间都杳无音讯,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会感到担心的吧?”

“席德就是最关心我的人。”

她伸手将席德拥入怀中,席德感受着她的心跳,相比平时要快很多很多,却不像之前面红心跳时的那种节奏一般快。

“……我是因为被抓住了才不得不走的。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家肯定早就当我死了。再说,谁会去在乎一个陌生人呢?”

可他就会。

他就会在乎这个把自己当做最珍贵的宝物,处处呵护、处处陪伴的陌生的人。

后来,他赶似的把创造师送了回去,他说:哪怕没有任何可以牵挂的人,最起码也要和她生长的地方好好做一次道别。

创造师要挟着,说他不跟自己一起去就绝对不去,席德既不说话,也不吃这一套,创造师只好哭着走了。

创造师含着眼泪向他道别,并向他保证会第一时间回来,驾着飞车飞向大海,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他回到他们的小院里,走回房间,重新打开箱子,取出八音盒,扭上发条,躺在床上,尝试入睡。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创造师,摔在石头上,断成好几截。

梦里的那个她,在面对变成破坏之神后,对她发起猛烈攻击的自己,失声痛哭。

在穆恩布鲁克时,她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变得冰冷、呆滞,并且不再笑了。

在他因为落水而生病之后,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的她。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一点一点被时间带走,变得衰老、苍白的她。

在海面上漂浮着的,没有一点动静的,第■■■个她。

拥抱着因为憎恨离别而苦恼的自己,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说会一路祝福自己的她。

那个说因为害怕他在第一次时就拥有太过糟糕的体验而急得手忙脚乱,却又因为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冷静下来之后变得面红耳赤的她。

在她头发上残留着的,是和他身上一样的香味,是他们房间里的装饰着的那种花的香味。

为了创造出新的生命,用身体充当材料与容器,腹部高高隆起,内脏也被挤歪变形的她。

因为生命有限,变成一方小小的石碑,只能留下冰冷的文字去安慰他,独自站在墓碑前,面对那些其他人为她送来的供奉品,呆呆地看着她的他。

那个明明带着眼泪,却一脸不服输的鼓起脸来,在草莓田里大喊着不想变成坏孩子的她。

同样应该眼里带泪,却倔强地发着牢骚,明明眼泪正在止不住地往下掉,又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蛮横地用布遮住他的视线的她。

那个轻轻跟唱着八音盒里的歌谣,轻轻将自己拥入怀中,悠然地哄着他入睡的那个她。

在大家举办庆典时,总是积极地为大家提供帮助,为庆典注入灵魂,却常常在庆典举办的过程中找理由推脱,选择自己独处,并且常常站在自己身后,偷偷看着自己的那个她。

在破坏天体上,因为右手侧腹被划开,鲜血渃渃地流淌,像被打翻的液体一样不断蔓延,哪怕到了他的脚下都不愿停息的,躺在血泊中心的她。

被鲜花包围,躺在棺材中,带着满足、静谧笑容的,圣洁的她。

最后,是一个回到了自己家中,过上原有的生活,不再提起、不再记起,不再与他、与这座岛有任何关系的,一个不再是世界第一的创造师、不再是他的搭档的,

平凡的、普通的,身为菜鸟创造师的她。

一个不再属于他的她。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

他摸向床边,没有人在。

他看向窗外,窗帘里透出的苍白的光线让他无法辨别时间,现在究竟是清晨还是正午。

他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处在现实之中?

他不知道。

脑袋里很乱,内心里很吵,乱七八糟的想法此起彼伏,不愿停歇。

创造师去哪了?她走了吗?她不是一直在这里,从来没离开过吗?

她是死了吗?是变老了吗?还是被人欺负了?

她是被生命破坏了存在,变回虚无了?还是抛弃了自己,变回最开始的她了?

我失去她了吗?

混乱的他一个翻身从床上跃下,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

他们的院子建在一个缓坡上,视野辽阔平坦,从这里望去,能够看见宽广绵延的大海和海岸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是突然间感到一阵眩晕,接着感官变得无比敏锐,他看清了远处云朵变化的曲线,听见了山下的树梢上小虫扇动翅膀的声音,闻到了海中那些海草散发出来的咸腥的味道,感受到了沙滩上那些贝壳上带着的粗糙的纹理;

各种信息拥挤着,纠缠着,闯入他的意识,他们彼此扭曲、彼此融入,最后化作一个名字:

“克莉叶”

他下意识地寻找着她的踪迹,整个视线范围内的事物都被纳入他的感官,他辨别着每一样每一件东西的样子。

活物,死物,动物,植物,有形之物,无形之物。

突然间,他找到了。

她俯身泡在海里,一动不动。

“克莉叶……”

一瞬间,那个第■■■次的梦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此时的她和梦中那个顺水漂流的身影重合了起来,变得无比清晰。

“克莉叶!!!!!”

他什么都没有想,沿着山路冲下山坡,一路奔向海面上的那个小小的身体。

“克莉叶!!克莉叶!!!!!”

一路上,所有的居民都听到了他的喊叫声,都好奇地回头望向他,看着他想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克莉叶!!!克莉叶!!!克莉叶!!!克莉叶!!!!!”

创造师坐在海水中,她直起身子清了清耳朵里的海水,总算听清了这一声声呼唤,原来并非是自己产生了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呼唤她。

她转过头,看到席德从他们的小屋里一路狂奔,他沿着山路冲下山坡,有好几次险些摔倒,看得她胆战心惊,赶紧从海水里站了起来。

席德总算冲到了她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张口想问怎么了,就被席德硬生生地从海里拖到了岸上,手里的贝壳和海星一个也没抓稳,全部掉进了海浪里。

直到完全踏在岸上,席德才气喘吁吁地将她放下,关切地询问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难受?头和身体怎么样?四肢还完好吗?没有被什么东西给破坏掉吧?

创造师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只是在海边练习闭气,顺便捡些贝壳回去。

那贝壳呢?他甚至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创造师只好摊开手掌,委屈地说刚才那一下之后没有抓牢,全掉了……

席德松了一口气,眼泪跟着刚才站到脸上的海水一起落了下来,他猛地将她抱住,也不管这样的力道是否会让她觉得痛苦难受,只是不停地哭: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不要走了,我不许你走!你不准走,哪里也不许去!”

“我不许你走!我不许你走!”

“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创造师也感到混乱,搞不清楚情况,只觉得他是因为做了很糟糕的噩梦,而自己又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才会让他应激成这样。

所以,她就像平时一样,贴在他的胸膛,抱住他的后背,轻轻地安慰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脸上似乎又长出了鳞片,发角也变成了魔物的角,胸膛躁动的心跳声也不止一个。

只是她不敢说,也不敢提,不断地轻拍他的背,告诉他不用担心,她会一直在这。

她也不敢告诉他,其实她根本没有离开,只是随便找了个素材岛待了一会,睡了一觉,又画了几张设计图,实在是感到无聊,便偷偷跑了回来。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她这一去,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她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有走,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目睹了一切的居民们,各自拥有不同的反应,却都对那一天的见闻津津乐道。

空荡岛上每天都发生着不一样的事,今天发生的事,似乎超出了谁的预料,但又符合了谁的预期。

「●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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