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老麦克的眼皮几乎撑不开，他把冷掉的咖啡全都倒进干渴的喉咙，“赶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

“赶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该死……到底谁是安多恩？！”

于风中穿行的艾丽妮心中暗自想着，把议政大厦与路边的绿化尽数甩在身后。一道灰黑的雷霆炸响在安多恩带领的小队之中，她俯身冲刺过去，以极低的架势伸出迅捷剑，斜着划出细长的弧线刺向最前方白面具的腿。剑尖破开肌肉，环绕的气流撕开了他的肌腱和韧带。这精准的一剑像屠夫解体案板上的腿肉一样干净利落，那人惨叫着歪倒下去。

其他人也立刻转过身面向这不速之客举起了铳和法杖，瞬间弹道和法术就在艾丽妮身边构筑出致命的牢笼。一辆无人的摩托车呼啸着飞了过来，一下撞倒了最前方正瞄准着的两人，他们的武器也飞出了手。虽然是相当及时的支援，但劳纶缇娜大胆的举动还是让艾丽妮冷汗直冒。

“劳纶缇娜，注意出手分寸。”

“嘿，小鸟，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像队长了。”

她们是战场上环绕飞舞的两只蝴蝶，圆锯呼啸着在白面具们眼前划过，趁着敌人迟疑时柄端的把手又狠狠敲上他们的脑袋，那之后头晕目眩的目标又被迅捷剑所收割。有时环绕疾风的迅捷剑还不得不去为两人挡开难以躲避的弹道，铮鸣声如鹰鸣击破长空。劳纶缇娜忽然对面前的白面具诡秘一笑，然后猛地俯下身，艾丽妮就顺势从她背上翻了过去。她利用旋转力拿迅捷剑的剑柄猛击敌人的肩膀，顿时听得一声骨头碎裂声。然后，迅捷剑又转过半圈，精准地破坏了他的左腿关节。

安多恩捏紧了手中的铳。那是w的一把收藏品，来自某位不知名的萨科塔牺牲者。他原以为自己再也用不上铳，早就把守护铳丢弃了。但是到头来，他还是不得不拿起一把从雇佣兵手里淘到的遗物。子弹接二连三地飞旋出膛，穿过艾丽妮的发梢击退正前来支援的教宗骑士。白面具们隐入了建筑物间穿插迂回着与骑士和干员周旋，同时护卫着安多恩稳步向议政大厦逼近。

300m、299m、298m……

“全部爆炸物已排除完毕！这里是罗德岛光学侦测小组，重复播报——全部爆炸物已排除完毕！”

“教皇厅最新指示，尸体处理小组已待命。解锁一切致命攻击手段，如有必要，允许击毙目标。”

耳麦里两条讯息响起的同时，战场的形势瞬间就被颠覆了。歌蕾蒂娅消失在了原地，与她对峙的薇尔丽芙还没来得及细寻踪迹，就发觉自己莫名飞了出去，甚至飞出去的瞬间快到痛觉神经都没来得及反应。看着薇尔丽芙忽然被拍进对面街道服装店的玻璃展柜里，奥伦立即预判着歌蕾蒂娅的位置盲射几枪，仓皇地逃开了。他意识到爆炸物已经解除，与其和认真起来的罗德岛干员对抗，还不如温存实力确保安多恩顺利到达预定位置。但他没能如愿，很快遭受了和薇尔丽芙一样的命运。这回服装店隔壁甜品店里的橱窗遭了殃，蛋糕块、奶油和玻璃碎屑埋了他大半边身子。

原先斯卡蒂总是犹犹豫豫地出剑，就像忘记了所有剑术一样。而现在，只消一呼一吸的功夫，与她缠斗了许久的五个白面具便全都倒下了。她做的如此流畅、轻松，就像把帽子从头上摘下来那么简单。东侧的教宗骑士的转轮铳上六个孔洞不断喷射出火光，将白面具清剿了个干净。当然，所有人都尽力留了手，谁也不想给尸体处理小组带来过重的负担。但至少他们不需要再缩手缩脚，不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安危去保全敌人。

265m，264m，263m……

快一些啊，安多恩，再快一些啊。

安多恩这么对自己说着，在所剩无几的白面具掩护下向议政大厦奔去。艾丽妮手铳的弹药在街道间炸开，又倒下两个白面具。但安多恩似乎有如神助般躲开了所有的弹道和爆炸余波，他的光环与羽翼在建筑的阴影中放着微光，整个人似乎都笼罩上一层神圣的银色光辉。

241m，240m，239m……

“停下吧，安多恩。”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抬着铳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但这并未能阻止他的前行，回应教皇的只有枪声。

开枪的那一瞬间，两人各自的悲怆与决绝，各自的使命感与责任感通过共感的连接激烈地交融在了一起，甚至恍然间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叙述与呐喊。教皇与安多恩的眼睛里藏着夜，黑暗幽邃一如彼此的枪口。

您视而不见。

萨科塔不能失去共感。

萨科塔不该成为祸端。

萨科塔不会成为祸端。

您在赌博。

我赌连接会战胜黑暗。

Alright,you call this a connection.

You call this a connection……

You call this a connection?

You call this a connection?!

give me a break!!

白昼般的燧光中穿出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伊万杰利斯塔捂着腹部的弹孔慢慢地滑倒下去，像一颗被山雪压倒的老树。安多恩冲破散去的硝烟，丢下教皇继续前进着，前进着。

215m，214m，213m……

忽然他向一边仰过头去，审判庭手铳的子弹奇迹般地穿过抬起的光环正中，打在背面的墙上。他的法杖散发出剧烈的银色光芒，剩下的子弹竟像受到引力排斥一样弹道弯成弧形偏了出去，在街道上逐一炸出些坑洞。教皇的话让艾丽妮确认出这个拿法杖的白面具就是安多恩，于是她从侧面突进过来，迅捷剑顺着最完美的双曲线刺向目标的头颅。但看似孱弱的萨科塔竟一一避开了那些快得看不清的剑影，就像有神明在他耳边低声透露着未来的攻击。法杖凝出浑圆的银色法球又迅速膨胀爆裂开，将两人都横向弹开了好些距离。

207m，206m，205m……

甩开迅捷剑的纠缠，安多恩再度向议政大厦逼近。就要到了，为保险起见最好是一百五十米以内。一旦到达理想位置，就算敌人不动手他也会自杀。在巷路拐弯处视线的死角，圆锯突然窜出又凶猛地砸在地上，在被锯成两半的前一秒，他翻滚着躲闪开了。劳伦缇娜提起武器，解除了限制的猎人亮出了尖锐的獠牙。她回转着身体舞弄圆锯，接连不断地逼退敌人。飞旋的链锯碎开了那张白面具，又在脸上留了道深深的血口子。

安多恩深知自己决不能再后退了。于是他故技重施，向着不断挥舞圆锯进攻的劳伦缇娜扔出几道法术，又在那几道法术间投出先前的银色圆球。那几道法术封死了劳伦缇娜的活动范围，于是她也被膨胀的圆球击飞出去。

没有时间犹豫，他必须清除路上的一切障碍。光环和羽翼再度发出银光，接着枪口迸发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街道。被冲击波抛到空中的劳伦缇娜挑衅般地对安多恩露出无畏的笑容，她清楚自己躲不开，也清楚这几发子弹全是冲着要害来的，但身为遣返者她有恃无恐。

即使是在黎博利当中，艾丽妮的动态视力和敏锐程度也是出类拔萃的。在看到安多恩快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劳伦缇娜陷入了绝境。

“我们无法确定‘死亡’对人造的遣返者来说究竟有什么影响……”

歌蕾蒂娅说过的话闪电般地在艾丽妮脑海中回放了一遍，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立刻做出了反应。空气中发出怪异的音障声，她以几乎可以媲美歌蕾蒂娅的速度去追赶接连喷吐出的五发子弹。灰黑眼眸捕捉住所有旋转前进的弹头与空气中的气流痕迹，于是艾丽妮便推演出迅捷剑挡开它们的唯一路径。

那一瞬间，伊比利亚的至高之术为她敞开了新的大门与道路。迅捷剑环绕着气流顺着圆弧切开子弹头，金属腔分成两半向边上飞去。劈开前两发后，她收起半截剑身并侧旋着挡出第三发和第四发，跳弹惊险地擦过艾丽妮的脸颊留下血痕。最后，再向上挑起挡开最后一发。

也许是因为在冥滩的战斗中抵御了太多次劈砍，也许是强行承受了过多铳枪的冲击，迅捷剑在接下这最后一发子弹时终于崩裂开了，偏偏在这种时刻碎成了几段。那子弹没被彻底弹开，只是微微地斜了角度，然后打穿了艾丽妮左心口的正下方。

还要再近一些——安多恩这么想着，但就在他要再度迈开腿的时候，就在他将要去殉道的时候，一颗带着长久执念的子弹从太阳穴射入了他的头颅。多讽刺啊，明明前面那么多弹雨他都躲过去了，却没能躲过这最后一发。

菲亚梅塔不知何时赶到了战场，架着把铳出其不意地开了枪。她没有拿一贯使用的弩炮，而手中那把铳正是安多恩丢弃已久的守护铳。

“你需偿还，安多恩，你需偿还。”

不断旋进的子弹让皮肤陷成漩涡，压力迫使之下眼球都挤压着突出来。然后，弹头飞速穿梭形成的空腔与子弹本身的翻转将安多恩的头颅撑碎，血液和脑浆在空中开出朵血红的花。如果将这一瞬间定格下来，胸口中弹的艾丽妮和她背后的劳伦缇娜、头颅碎裂的安多恩、举铳的菲亚梅塔正好能连成个三角形。

在劳伦缇娜的视角看来，这一切快得几乎弄不清发生了什么。艾丽妮的背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几道金属碰撞声后迅捷剑的碎片四下飞散。而朝她开枪的那个男人瞬间被削去了半个头，菲亚梅塔的子弹挤碎安多恩的头颅后又呼啸着打破了墙壁上的水管，滋出的雾滴成了欢快地在街道上奔跑的精灵，齐心协力在上空顶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彩虹。

菲亚梅塔将铳和弩炮全丢在了一边，对着通讯设备大声呼喊着医疗组。几滴粘稠的水液爬上劳纶缇娜的脸庞，在下睫毛上溅出细小的血珠。这象征生命的液体在她的颌面上画出枚蔷薇来，和她写满震惊的红眼睛般配极了。她跪下身去抱起艾丽妮，用已经失控了的嗓音声嘶力竭地喊道：“艾丽妮，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给遣返者挡枪？！”

飞速赶到现场的歌蕾蒂娅带来一阵飓风，将不断下落的水滴刮成飘摇的曳雨。她看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明白自己来晚了。不该告诉她的，真的不该告诉她的。歌蕾蒂娅懊悔地想着，发泄般地把巨槊狠狠插进钢筋水泥的地面。

艾丽妮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唇和声带，从生理上来说的话在她短暂的人生履历中好像还没有这么痛过。眼前的一切都慢慢暗了下去，声音也逐渐远去。她只能看到劳纶缇娜急切地在说些什么，爱人的脸变得灰白，但两瓣红唇却依旧鲜活地跳动着。黑暗快速起收束起来，以至于最后视点中心只隐约留下那两道弓形的红火。

这双唇真是美丽至极，常常舞动着说出些撩人的话语，似乎就是为了情话而生得如此动人。但与其说是为了情话而生，不如说是为了接吻而生。彻底没入黑暗之前，艾丽妮想若是能再与劳纶缇娜接吻一次就好了。

“主啊，我宁愿不来。”

安多恩在做司铎时，常常在告解室听到类似的话，充斥着痛苦与迷茫。人被抛入世间，来到无所不能又无所不可能的大地，被关在肉体的囚笼里饱受折磨。你所爱的，所在意的一切终将离开，而这刑期的尽头还有个最恐怖的怪物张开巨口等着囚犯的喂食。

死亡，一个永远无法由他人代受，每个人终究只能自己面对的怪物。

他再次来到了这片滩涂，站在浅浅的海岸边，头顶是整个萨科塔交结在一起的冥滩群。然而在这片冥滩上，出现了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艾丽妮侧身躺在浅海中，安详得如入梦的幼童。安多恩惊讶地打量着冥滩上的来客，发现这比喻正合适，她似乎本就年龄不大。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倒在海潮中，像一只跌落海浪又在岸边搁浅的海鸟。再细细打量，他想起这少女是见过一面的，在拉特兰艺术馆那副《大静谧》前面她曾说过一段铿锵有力的发言。对，她就是那个审判官。让这么年轻的孩子拿起不相称的铳与剑，伊比利亚人还真能狠的下心。

不过伊比利亚将这璞玉打磨得很好，她也彻底打破了安多恩的整个计划。他预估了一下虚爆的范围，估计很难破坏藏在议政大厦的终端了。他释然地笑起来，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无奈。这笑声惊醒了艾丽妮，她猛地跳了起来，见了安多恩就下意识想要举起迅捷剑，但剑与手铳既不在手中，也不在腰间。

“别紧张，我们都死了。”

他这么说道，安抚野兽般地抬起手掌轻摇两下。死这个字眼对审判官来说并不陌生，只是她还有太多的未完成的事情，现在都变成了遗憾。

“你说我们都死了……那这是哪里？”

艾丽妮环顾四周，看到了头顶一片片梦幻般漂浮的滩涂，不由得倒退两步。

“这是所有萨科塔的冥滩。”

头顶遍布的滩涂星罗棋布，彼此相连。海潮在滩涂的边缘聚成水球，又拉出颜色变化莫测的线条连接着每个冥滩。

“你知道吗？萨科塔共感的真相不过是一台可笑的机器，被包装成了神迹藏匿在议政大厦里。”

这离奇的真相让艾丽妮怔了两秒，很快又反驳道：“这不是你们草芥人命的理由，就算起源再怎么荒唐，已经建成的信仰是拉特兰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不，草芥人命的是拉特兰所有知道秘密的人。至少，教皇一定是知道的。extinction entity，灭绝体。毁灭会顺着他或她的冥滩传递到每个人，当他或她的冥滩与其他人的冥滩大量连接，泰拉就迎来会不可避免的末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人在猎杀灭绝体，于是灭绝体一次又一次刷新。而萨科塔的冥滩被共感相连，如果下一个被随机选中的是萨科塔……嘭。”安多恩将手掌张开用以比喻爆炸，然后接着说道，“地图上以拉特兰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将会不复存在，包括伊比利亚的北境。更严重的话，就是泰拉的最终末日了。”

Once, there was an explosion…A bang which gave birth to time and space.

从前曾发生过一次爆炸……时间和空间在大爆炸那一刻诞生。

Once, there was an explosion…A bang which set a planet spinning in that space.

从前曾发生过一次爆炸……有个星球在爆炸后诞生并开始自转。

Once, there was an explosion…A bang which gave rice to life as we know it.

从前曾发生过一次爆炸……生命在爆炸后繁衍生息。

And then came the next explosion.

后来又发生了一次爆炸……

“……”

艾丽妮想起了w确实说过凯尔希在猎杀灭绝体，但那个无所不知的医生真的会放任这种事吗？她沉默下来，半晌才艰难地开口。

“深海教徒信息的可信度要打个问号，我依然认为这之中有很多没有弄清楚的事情。也许，你本可以与拉特兰携手的。在中心区部署炸弹拿所有拉特兰人性命做筹码，这种事我绝不认同。”

“筹码？我们没有筹码，我只是让你们认为我们有筹码而已——那个生命体征装置是不存在的，我赌教皇厅会将拉特兰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令人欣慰的是，我赌对了。”

中心区的666颗炸弹原来根本没有起爆装置。安多恩将教皇厅和罗德岛的侦测小队耍得团团转，却依然没能贯彻精心准备的计划。他苦笑着摇摇头，向着空中垂下的黑色冥带伸出了手。这诡异的举动让艾丽妮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要干什么？”

“回到生者世界。”

尽管已经不太可能破坏终端，但安多恩还是要做到底，否则是对同伴所有付出的亵渎。

他是遣返者。艾丽妮瞬间想通了一切，安多恩是打算利用死而复生带来的虚爆摧毁那个产生共感的机器。所以他不需要进入议政大厦，甚至不需要知道终端的确切位置，只要在足够近的位置自杀就可以了。而如果安多恩现在返回，他身边的教宗骑士、罗德岛干员都会被虚爆吞噬殆尽。

“不……不行！”

艾丽妮起身向安多恩撞过去，把他撞开老远。然后她又冲过去擒抱住安多恩的腰间，两人扭打在一起，激荡起冥滩上的阵阵海浪。

“去往你的‘来生’吧，审判官。这已经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

安多恩有些恼怒，他是抱着消除将死之人疑虑的想法才和艾丽妮说这么多的，结果她却再度开始阻挠自己。艾丽妮没有回应，只是奋力地阻止安多恩靠近那个飘忽不定的冥带。

拉特兰结点城中心区的街道上，艾丽妮的血染红爱人的裙摆又顺着地面砖石的纹路蔓开。歌蕾蒂娅找来止血绷带，和劳纶缇娜一同试图修补这生命容器的漏洞。血液从绷带的侧面漏出，不断地将白色涂抹成红色。劳纶缇娜紧紧捂着绷带，想要关上那致命的裂痕，似乎这样就能拉上阀门将艾丽妮的灵魂堵回她的身体。但是没有用，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双手，顺着指缝满溢出来。劳纶缇娜近乎绝望地看到她深爱的那双灰眼睛的瞳孔慢慢地放大，失去了一切生机。

水管还在不断喷洒雨滴，彩虹还挂在街道的天空上。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童音，不断在墙壁间回响。

“Baila donde el Mar，Baila donde el Mar……”

（意为：在海岸边起舞。）

“谁在唱歌？”

这歌声就像是直接灌入了每个人的大脑一样鬼魅般地唱着，菲亚梅塔引以为傲的听觉竟然也找不到歌声的方向。原本准备跟随史尔特尔讨伐BT的她身上还带着BB，那个小婴儿此刻也哭泣起来，哭泣声和轻快的歌声交融在一起，听着格外地毛骨悚然。在歌声和哭声的交合中，劳纶缇娜发觉艾丽妮身下的血液翻涌了起来，慢慢地从中升起了一个血红的人形物，如六七岁孩童般大小。她睁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这是什么？”

“Baila donde el Mar，Baila donde el Mar……”

“你在说什么？”

菲亚梅塔想找出声音的来源的努力徒劳无功。她顺着劳纶缇娜的目光望去，但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扫描仪终于有了响动，五瓣探测灯旋转着从背后伸了出来，响了两下后居然又缩了回去。劳纶缇娜紧盯着面前的血红小人，将艾丽妮抱得更紧了。它抬起手，直直地指着安多恩的尸体，似乎是想对劳纶缇娜说些什么。

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劳纶缇娜感到自己的意识忽然穿过了血红小人没有五官的脸庞，一段影像快放般强硬地塞进了脑子。她听见安多恩和艾丽妮在海滩边说话，说到共感的真相，说到灭绝体，说到殉道计划，然后他们打了起来，翻起层层海浪。最后画面定格住了，艾丽妮紧紧抓着安多恩的腿，而安多恩则拼命地朝一条黑色纱带状的东西伸手。短短的几秒内，她“看”完了这一切，大量的信息让她的脑袋迅速胀痛起来。但劳纶缇娜顾不得头痛了，她抱起艾丽妮就往外跑。

“离他远点——！这家伙是遣返者，虚爆马上就要来了！！”

没有任何犹豫或质疑的时间，绝对相信劳纶缇娜的斯卡蒂和歌蕾蒂娅立即开始扛起还在发呆的家伙撤离。约二十秒后，中心区的地面无声地亮起了纯白的大圆球。它看起来那么的静谧又无害，如同舞台剧上美丽的灯光效果。然而待它消散后，所到之处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个巨大的圆形坑洞。

得益于劳纶缇娜的提示，虚爆范围内的人都及时撤到了安全范围之内。而安多恩刚刚从坑洞底起身，就被教宗骑士的转轮铳抵着头摁到地上带上了镣铐。而议政大厦底部那片藏匿终端的空间，与这半径193m圆形坑洞的切面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我们来帮忙。”

七零八落的战场遗迹上匆匆赶来了些带着罗德岛标志的医生。微风所带领的几位医疗干员开始协助急救现场伤员，而凯尔希则径直走向接手了艾丽妮的拉特兰医疗人员。

“借用一下你们的手术室，交给我们。”她简短地说着，然后不容分说地接过了担架。闪灵、嘉维尔、华法琳依次赶向救护车，这还真是让人安心的阵容。值得一提的是，嘉维尔跳上车时手里还拿着斧子，看她的表情好像在因错过了战斗而倍感可惜。

“失血性休克……左胸呼吸音浑浊……”

“开始准备自体回血……”

“准备胸腔闭式引流……”

在安多恩顺着冥带离开后，艾丽妮的四周被巨量的海水淹没，她深深地沉底了，再度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在意识弥留的最后，她在这片无所不包的黑夜正中心看到一束微光，正如油画《大静谧》中心那一点留白。

战绩统计

菲亚梅塔 6/0/1

歌蕾蒂娅 2/0/0

斯卡蒂 5/0/0

劳纶缇娜 6/0/2

艾丽妮 7/1/1 Legendary!

拉特兰篇的故事进入尾声，有一些不得不说的话。

首先，我直接土下座，他妈的，遣返者返回生者世界不虚爆，我太久不玩活尸化严重记错了。云玩家竟是我自己！！太丢人辣！！！对不起！！！！

但是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快写完了。可恶，我要强行设定遣返者复活必须虚爆。以后有时间再改一遍吧。

下一章整理复盘、发糖、日常支线任务，然后停更（鸟宝住院啦不能继续送货了捏）一段时间收集素材。

停更期间会开一个现代PA的坑，暂命名为《平凡即是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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