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璀璨之夜】

谎言熠熠生辉之夜

明智随着警报声消失在了防水闸门的另一边。卢布朗明智坐过的座位还可以提供给别人，吉祥寺明智经常等待着的街道还会有其他人路过，但从明天开始好像就无法再与他见面了。

一旦意识到这点，晓就忍不住在心中搜索与明智的回忆，虽然想回忆起亲近时明智身体的温度，每次尝试的时候脑子里却总是一片空白。

要是明智能再留下点什么就好了，晓不禁这么想。

1

仅靠阁楼的暖炉似乎不足以抵御一月的寒意。晓想把窗户关得更紧一点，但折腾窗户到这一步现在他只能考虑把窗户缝堵上了。寒冷让晓变得嗜睡，昨天甚至差点错过了和芳泽霞的新年参拜。简直像在冬眠一样啊……晓暗暗自嘲。

仔细一想，他现在在阁楼的床上围着围巾、缩在几层被子里的样子真的和冬眠没有区别了。新的一年才刚开始不能这样——晓一鼓作气把身上的被子推开，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换好衣服下楼，声音和摩尔加纳如出一辙的帅哥和一色若叶坐在同一个卡座里向他打招呼：“晓，早上好啊，不过现在已经快中午了。为了不让你烦恼早饭和午饭吃哪一顿好，吾辈已经帮你把早饭解决掉了。”

晓感到头一阵晕眩袭来，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要不还是回阁楼冬眠吧，他差点打起退堂鼓。

摩尔加纳夹起一粒寿司，心满意足送入口中。

“你不吃东西吗？”他关心地问几乎是惊恐地蜷缩在吧台角落的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刚刚在楼梯上你好像就站不稳的样子。”

晓摇摇头：“我没有胃口。”他说。这是实话，但用来做他不想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起吃饭的借口也很合适。

“要不要去看医生？新年没过完就生病可不好，”双叶调皮地笑了笑，“是不是昨天参拜的时候忘记祈求身体健康了啊？”

晓苦笑着，没有接话。倒是若叶微笑着解围：“晓还是高中生，很快就会没事的。说起来，我怀你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吃不下东西，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有了现在卢布朗咖喱的灵感吧。”

“在说什么啊，晓是不可能怀孕的吧。”连惣治郎批评若叶玩笑的声音也带着笑意。

他们的对话从晓的右耳飘进来，晓的大脑还没怎么处理就从左耳飘了出去。只不过在楼下坐了不到一小时，晓视线里的吧台就模糊成了一团棕色的混合物，喉咙里也有酸味在涌上来，果然还是应该吃点东西……

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挣扎着想从椅子上下来，卢布朗的门铃就在这时响了。奇迹般在圣诞节出现替他自首的明智吾郎又带来了一个奇迹。

“……这个世界不对劲，你应该也注意到了，”突然闯入卢布朗的明智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晓没有精力理解的话，“晓，你还好吗？”他忽然停下来了。

晓偏过头，注意到了眼前一片模糊里醒目的红色，那是明智的眼睛，从明智的眼睛开始，作为他对手的少年的整个身影都清晰了起来，一度成为了他视线里唯一清晰可见的东西。他从仰视的角度观察明智红褐色的眼睛，有什么从明智的眼中一闪而过——他是在关心自己吗？晓无法确定，但光是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明智的眉毛皱了起来，神奇的是即使摆着这样一副可怕的表情，晓还是觉得他的脸很好看。即使十一月已经完全了解了明智的计划，晓也是这样想的。

“别告诉我你被吓出精神问题了。”明智小声说。

他抱怨意味的话让晓找回了站起来的力气。

“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头晕，”晓支起上半身，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我们要讨论这些异常吗？”他用眼神暗示明智注意卡座里的摩尔加纳和若叶。

明智愣了一下，然后同样嘴角上翘笑了：“出去聊吧。”

晓下定决心了，既然能再和明智见到面，他就必须和对方谈谈过去的事。但等待解决的事一件接一件挑在今天向他们涌来，他总是找不到时机。

他们身处主人未知的殿堂之中，研究所到处都是白色，本该给人宁静的颜色却衬托了身着白衣的人们模板化的笑脸，放大了晓心中的不安。在战斗中心怀不安是危险的前兆。

晓解决的这只奇美拉是这一波的最后一个敌人。在新年的疲惫与不安之后，晓似乎终于找回了状态，他因此露出了自大的笑容，小刀灵活地在指间转动，仿佛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还没有结束呢。”明智在一旁哼了一声，但显而易见，他也心情愉悦。

“高兴一下又不是坏事，我们配合得很好，”晓摆出领导者的样子说，忽然灵光一闪，找到了追忆过去的时机，“上一次一起战斗已经是——”

他眼前的景物忽然摇晃了一下，白色的墙壁变成了白色的地板，回过神来，晓已经半跪在了地上。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了类似的情况——不应该在现在发生的，他们明明才结束了两场战斗，为什么他会像过去耗光了魔力一样精疲力尽？

他难以置信地用手按着额头，想从呕吐和干脆就这样昏过去的欲望中恢复过来，无法回应身旁两个同伴的呼唤。

“可恶，要是Navi在的话……偏偏这时候她……”明智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们把前辈带回刚刚的安全屋去吧！”霞慌张地说，快步——晓猜她正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治疗魔法对前辈好像没有效果。”

治疗魔法……晓确实感觉到迪亚系技能在自己血液里流淌的独特感觉了，霞观察得很仔细，这并没有让他好起来。霞把手伸向他，想搀扶他起来，但她毕竟比他小一岁，不能很好地支撑住男高中生的身体。晓一只手扶着墙壁自己站了起来，他走了两步，身体摇晃了一下，感觉胃酸已经涌到喉咙口了。

一只手代替了霞，接过了晓的身体。

“我来帮忙。”明智平静地说。

在殿堂里能听到他这么平静地说话真是罕见，晓回想起不久前的战斗，忍不住想。然后明智开始带着他前进了——晓还没来得及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幽默，就倒在明智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

明智看向他的目光中混杂着遗憾和坚定。

“虽然你对我们来说是不可缺少的战力，但我真的觉得你不能继续前进了。”他说。

晓向后倒在安全屋的一把白色椅子上，茫然地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

“前辈，你大概是着凉了，”霞犹豫着说，“我的……妹妹，就有在突然降温之后生病的经历，你的情况让我联想到了她。”

晓闭上了眼睛。将反叛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连神都击败过的诡骗师的身份无法允许他远离这个现实的真相。

“我已经喝了带来的药了，”他终于说，没有看明智或者霞任何一人的眼睛，“没问题，马上就可以出发。”

明智冷笑了一声：“你还不如就留在这里，万一等下在战斗途中晕倒，没人能保证能及时来救你。”

“我就算发着烧也能打倒你，”晓让自己大笑出来，“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变得比上次打倒你那次更强了，还是担心你自己别被打中弱点吧。”

他听到了明智大步走过来的脚步声，然后睁开了眼睛，看见戴着头盔的明智正俯视他。他只能看着对方红褐色的眼睛。

“你看起来没有发烧，”明智把手搭在晓的额头上，毫无意义地说，“那就如你所愿出发吧。”

芳泽霞——芳泽堇安静地在丸喜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在梦中远离让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丸喜说，“那么来栖同学和明智同学，你们的意见如何？”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接受你的现实。”明智飞快地说。

晓忍耐着突如其来的腹部的不适，望向明智，又望向丸喜的眼睛，点点头赞同明智的话。

丸喜用充满遗憾的眼神扫过他们两人，突然说：“你们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愿望呢？”

明智咬着牙：“不管我们的愿望是什么，都不需要你来替我们实现。”

“如果我说已经实现了呢？”丸喜推了一下眼镜，与此同时不好的预感终于抢占了晓心中的主导位置，让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来栖同学，新年开始你就一直觉得不舒服吧？”

“……难道是你做的吗？”晓努力挤出这句话。

“你曾经想过，如果明智同学能再给你留下什么就好了对吧？”丸喜对他们露出毫无谎言的、真诚的微笑，“我改变了这个世界，又借助了发生在你们之间的……一件小事实现了你的愿望。”

丸喜似乎在进一步解释，而明智又在愤怒地质问。但晓听不清楚。那段在明智消失在游轮上之后他每次想回想起来，却都像水一样从指间滑走的记忆偏偏在这时全部回到了他的手中。

十一月的阁楼，他与明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在呼吸和心跳间感受彼此身体的温度的记忆。

“说起来，来栖同学，如果在我的现实，已经有两个月了吧……”而丸喜还在不紧不慢地说。

晓鬼使神差地看向明智，对上了后者诧异的目光。他们对视的这一刻伴随着丸喜最后的解释：

“你肚子里孕育的，你和明智同学的孩子。”

2

晓想无视丸喜的话，专注在眼前的战斗上。不只是为了救回堇——要是一直在想丸喜声称存在的那个孩子，他绝对会像其他同伴一样无法抵抗那个面具的力量，沉浸在人造的梦境之中的。

晓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握紧了武器。

“Crow，他听不进去的，准备战斗。”他好不容易把脑子里的嗡嗡声清除出去，才呼唤起同伴的代号。

一直毫不犹豫对阴影全力出击的明智却没有行动。他看向晓的眼神中竟然闪烁着犹豫。

“Joker，我……其实我本来有个让你掩护我的想法，”明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但现在我不能放心让你战斗了。”

“你觉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晓的声音有点颤抖地问，心里清楚丸喜真诚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他所说的一切，恐怕就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幸福一样毫无谎言。

“我一直很在意你的身体状况，那不像是芳泽说的换季感冒，”明智扫了他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说，“但如果他真的修改了现实……你的情况就说得通了。”

丸喜好像发自内心松了一口气。

“看来明智同学已经理解了。他的顾虑是对的，来栖同学，已经怀孕两个月的身体不再适合战斗了，我也不愿意和你们战斗，所以如果我们能用更和平的方式达成一致就好了。”

“你好像在关心他一样的语气真是让我恶心，”明智毫不压抑愤怒，但还是维持着不要冲上去只身一人和丸喜战斗的理智，“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弄出这个孩子更是荒谬至极，把他变成这样就是为他考虑吗？”

晓张开嘴，觉得他至少应该和丸喜提出“把我变回去”的要求，至于丸喜会不会答应又是另一回事了。但他最后莫名又什么都没说，忍不住去回忆约两个月前成为导火索的那个晚上了。

他们发展到床上前甚至都没坦白过对彼此的心情。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应该只是气氛使然，他们在熄灯后的卢布朗一楼就吻在了一起，一直纠缠到了阁楼晓的床上，本该采取的保护措施则在匆忙之中被两人抛到了脑后。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反正是男人——晓那时心照不宣地想，如今看来真是讽刺。

当然，他们十一月有很多事要操心，那一晚结束后也没有他们变成一对情侣开始交往的时间，现在他和明智的复杂关系上又多了一个孩子了。丸喜实现晓的愿望时显然没想太多。

这时晓才终于清楚意识到了他和明智孩子的存在。突然他好像能在肚子——他本不该存在的子宫里感觉到它了。一阵恐惧吞噬了晓，武器不自觉从他手中滑落，他把空出来的双手放在了肚子上——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从里面推动腹部是他因为紧张产生的幻觉吗？绝对是错觉。才两个月不至于发展到这种程度吧。

丸喜向他投来一个歉意的目光：“抱歉，在你身上我需要多花一点时间，不过还好你终于意识到了，现在新的现实已经在你身上完全生效了。”

他说：“——你现在已经拥有可以安全生下一个孩子的身体了。”

晓惊愕地再次张开嘴，这次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又开始头晕，而明智处理他的异常已经很熟练了，晓才晃了没两下就走过来扶住了他。

“我今天不会和你们战斗，”丸喜宣布，“我想给你们留下考虑的时间，你们可以在我的现实里走走，看看你们幸福的家人和同伴们，再想想你们未来幸福的家庭，9号再来给我答复。”

他打了个响指，晓眼前属于认知世界的景物开始扭曲，变回了东京建造中的体育场。明智戴上了他日常常用的手套，仍然扶着晓的肩膀。

他们被丸喜驱赶回现实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明智说。

明智在殿堂里和丸喜对峙时表现得很愤怒，恨不得当场把这位前心理医生撕成碎片，可回到现实和晓独处时他又显得异常冷静了。晓都快觉得他靠谱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他抿了抿下唇，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不过我觉得这个因为丸喜的力量出现的孩子本来就没有必要留下来，反正等现实恢复原状它就会消失的，那么现在想办法把它处理掉也……”

“你的意思是去医院处理掉吗？”晓尽可能隐晦地确认。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修改大众男性不能生孩子的认知。”明智严谨地说。

“也就是说我们去医院挂号可能会被当成精神病。”

明智勉强笑了几声：“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高中生怀孕……”医院的医生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张登记表，“是你的女朋友吗？”

晓和明智对视一眼。

“是我。”晓说。

医生的眼镜缓缓从他的鼻梁上掉了下来，他又缓缓把眼睛推了上去，看清了晓真诚（自认）的目光。

“小孩子要玩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可是很忙的。”他一把把登记表抽了回去。

“看来他只改变了你一个人的身体，”走出医院大门，明智干巴巴地说，“好消息是我们没被当成精神病。”

“我觉得他们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明智叹了口气：“我记得你除了丸喜还认识别的医生。”

武见妙的脸比今天的天气还冷：“我这里不是妇产科。”

“但是知道认知世界、能帮上忙的人只有你一个了。”晓在被赶出去前连忙说，要是连武见都觉得他在开玩笑，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武见脸上的冰很快融化了。

“开个玩笑，我会帮忙的，”她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才几天不见，你居然就给自己搞出了个孩子……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她用诊所里有的仪器给晓简单做了检查。晓的身体已经不是正常男性的身体了，为了让孕育孩子合理化，新世界给晓的身体留下了子宫和产道。晓发现自己比预想中的更平静地接受了，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见识了死人复活吧。

“男人不会怀上孩子，我的认知仍然是这样，相信大众也一样，”她板着脸告诉晓，“如果你想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处理掉那个孩子……我认识一个不会多问的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谢谢。”晓急切地说，这正是他需要的。

但“请告诉我吧”这句话却违背晓意志地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的头突然开始剧烈疼痛，一个绝对不属于他的声音开始在他脑中低语，“想要把孩子生下来”、“绝对不可以处理掉那个孩子”，只要试图抵抗那个声音，他的头痛就会变得更剧烈。

晓一瞬间觉得自己快死了。

“晓。”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晓在检查台上睁开了眼睛，只见明智的脸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就在他的正上方。明智正凝视着他的脸。因为光太过刺眼，晓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晓在检查台上坐起来，说。

“我在你心中怎么是这种形象，”明智有点无奈，“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回去的。”

“武见是我的朋友。”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的身份是……算了，”明智换了个话题，“我听那个医生说你突然晕倒了。”

“丸喜的面具——那个阿撒托斯对我做了什么，”晓的手垂在腿间，说，“恐怕我现在不能产生借助外力把那个孩子处理掉的想法。”

明智用沉默和抿紧了的嘴唇表达他理解了。

“你们处理好了吗？”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诊断室，武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拦住他们问。

“我会解决这件事的，”晓对她撒了个谎，“谢谢你帮我。”

武见倚在门口向他们告别。“别客气，小白鼠。”她笑着目送电梯门合上。

他们在电梯里一直保持沉默，沉默着回归了冬日的四轩茶屋。晓虽然裹得严严实实，踏进冷空气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只有打败丸喜这一个办法了。”明智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要不是他附近只有晓一个人，晓肯定想不到他在和谁说话。

晓点点头：“我们还要把堇救回来。”

“我们，”明智重复了一遍，这次他看向了晓，“看到你还没有丧失斗志我很高兴，但你确定你还要去那个研究所吗？我很怀疑你的状态还能不能战斗。”

“如果我不去，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晓说，“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对付丸喜吗？”

明智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口：“说实话，我觉得很难。但我会尽全力，也许再次使用暴走的力量有希望。”

“那我和你一起去，”晓马上说，“我这几天会调整好状态。”

“比起调整状态，你还不如去联系你那几个朋友呢，”明智冷笑着说，“说不定你能把他们从美梦中唤醒，然后我们就能多一个战力了。”

“……我明天会试试。”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卢布朗附近，晓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卢布朗的招牌，停下了脚步：“那么，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见？”

明智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握紧了。

“晓，”他突然问，“我上次到阁楼去的时候，那上面只有一个暖炉，现在也还是这样吗？”

“没错，”晓困惑地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诊断室外面等你的时候搜了一下，”明智的表情有点纠结，“上面说你会更容易畏寒，而且其他和你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你的事，所以——”

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不过，要来我家暂住吗？”

晓没想到会因为怀了明智的孩子这种理由踏进后者的公寓。明智显然自从新年被释放以来就无暇打理家务，杂物堆在他狭窄公寓的每个角落，为了接待突然到来的客人，明智花时间现场收拾了一番。

“你凑合一下吧，”明智倚在卧室门口，抱着胳膊说，“这间公寓本来就不是给两个人住的。”

公寓里理所当然只有一张床，但肯定比卢布朗的阁楼要舒适、暖和许多——只是客观上，没有说惣治郎不好的意思，晓在心里默默向惣治郎道歉。

“床让给你，我去睡客厅。”明智很快做好了安排。

晓坐在明智的床上，感受身体下柔软的床垫。天已经暗下来了，明智还没来得及给房间里开灯，晓因此看不清靠在门框上的他的表情。此时的明智若是后退一步到客厅里去，他的脸就会变得更模糊不清了。

于是为了阻止发生这种事，晓拍了拍床垫：“这张床可以睡下两个人。”

明智听起来很不高兴：“我好不容易决定把床让给你，你别不知好歹了。”

“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半夜去客厅把你拖过来。”

明智叹了一口气，放下手臂，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这次是晓胜利了。

晓半夜其实没有离开卧室的计划，但他还是被胸口的涨痛弄醒了。胸部的疼痛一阵阵刺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再次入睡。明智在他的背后还睡得很熟——晓莫名松了一口气，从床头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走出了卧室。

他轻声走到卫生间，打开卫生间的灯，脱下上衣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胸部。乳晕已经变成了深色，胸部和原来相比明显大了一点，晓试着戳了一下，柔软得让他怀疑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就好像预备在里面储备奶水一样。

“真的是被改造成了适合生下孩子的身体啊……”晓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把胸口刺痛这件事解决了。晓当然没有经验，这会不知所措，先试着对着镜子揉了几下涨大的胸部。

“呜……”还没揉几下他就轻轻叫了出声，手不自觉停了下来。

但不知是快感刺激，还是按摩胸部真的有效果，刚才晓竟然真的觉得胸部的胀痛缓解了一点。

得继续这么做才行……但晓觉得自己一个人无法做到——无论是忍受对着镜子里揉胸部的羞耻，还是在持续的快感中解决自己的问题。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没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等晓听到走廊灯啪地一声打开的声音时已经太晚了。明智就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白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投下来照亮了他的脸，他深红色的眼睛与晓对视。

“需要帮忙？”明智问。

“不——”晓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诧异得连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明智好像没注意到晓丢人的样子似的，一步一步朝晓走了过来。

“别在意，我只是有点惊讶，”他说，“就算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向我请求帮助吗？”

晓没想到自己会有坐在马桶上被明智揉胸的一天。更糟的是他的下半身也一丝不挂了——因为被揉胸部竟然会让他硬起来，所以为了不弄脏衣服，明智干脆让他舍弃掉裤子了。

“啊……啊……”

明明除了他和明智没有任何人会听见，晓还是努力压低自己的呻吟声——他到底是不想让谁听见呢？

明智的拇指划过晓的乳尖，用手指捏起乳头揉捏，又用手掌轻轻在晓涨起的胸部按摩，要不是呻吟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晓真的很想问他怎么这么会弄。

“搜索结果说只要继续按摩下去就好了。”偏偏明智这时候还要冷静地解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告诉晓他们正在正确的路上前进。

明智一本正经地说自己靠谷歌，晓突然觉得这有点好笑。

“哈啊……结果你还是靠搜……啊啊——”晓话还没说完就被胸部的快感刺激得闭上了眼睛，前面的性器颤抖了几下，几股白色液体射在了他的小腹上。

晓感觉自己的胸部也有什么东西从乳头流了出来，他喘着气，身体在那种液体流完前一直颤抖不已。

“这是——”明智收回手，明显吓了一跳。

晓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了，他现在赤裸着瘫在马桶上，竟然能冷静地说出那个词了：“是奶水吧。”

明智沉默了。

“你想要自己清理吗？”他问。

晓闭着眼睛点点头。

“我在外面等你。”他站了起来，走路明显不稳。

明智站起来、把注意从晓身上移走时晓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明智硬了。

有一瞬间，晓想要喊住明智。但他像过去的许多次一样，最终仍然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如海啸般袭来的疲惫让他没有力气说话了。

明智打开卫生间的门，回头看了晓一眼。

“晓，”明智十分勉强地说，“让你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抱歉。”

他迅速从外面把门关上了。晓坐在马桶上，想到从前即使在重逢的平安夜、即使在新年的洗衣房，明智也没有道歉过。

3

在丸喜留下的混乱中，他们迎来了1月3日的清晨。晓起得比新年以来任何一天都要早——一大早就趴在明智家的马桶边干呕，干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晓不知道他是不是该苦中作乐，庆幸一下。

有了昨晚的教训，他今天记得提前把洗手间的门锁上了，不过明智没有和昨晚一样突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而是坐在客厅的餐桌边看手机。不管他是不是有意的，晓都感谢明智给自己留下的这一点空间和尊严。

他又觉得自己的尊严其实在昨晚，不对，在丸喜的殿堂里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晓站在客厅的入口问。

明智从手机后抬起头。

“我想去调查一下那些不该出现的人——一色若叶、还有奥村邦和，我很在意他们到底是真人还是丸喜制造的木偶。”

“那我就去联系我的朋友们，希望他们能回想起来原来的现实。”晓说。一提到同伴们，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不知道他们发现自己的情况后会有什么反应，而且他们真的能从梦中清醒过来吗？把看起来很幸福的他们从梦中唤醒真的好吗？

不对劲，自己平时不是这么容易消沉的人。晓摇摇头，让自己下定决心。

“他们一定会回想起来。”他自言自语。

他们分别去拿外套，一起走到车站。站在涩谷的中央广场，面对这一年路过无数遍、再熟悉不过的电车换乘指示牌，晓的脑子里一个接一个闪过同伴位置的情报，却对该先去找谁拿不定注意。

同伴的情报是他给手机里突然多出的摩尔加纳的SNS发消息得到的。摩尔加纳和惣治郎一家都对他接下来要缺席几天毫无怨言，晓甚至怀疑自己一直在明智家住到下个月——干脆住到把孩子生下来也没人会在意。

“我都在想什么啊……”不能再想了，晓叹了口气，告诫自己。

“你要去哪里？”明智的声音突然在晓的耳边响起。

晓睁大眼睛，扭头看向了明智的方向。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想了想，考虑到你的情况，我还是跟你一起行动吧。”明智说。

“你没把我想象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吧？”

明智挑了挑眉，表示他并不在意晓的想法。

晓移开目光，凝视着远处，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他心里的一个角落暗暗庆幸明智会留下来，晓刻意无视了心里的声音。

“我想去找春，”他口袋里的手松开了，“她应该就在涩谷参加奥村食品新店的开业仪式。”

大爆炸汉堡的新店开业仪式办得很隆重，还在街道的另一头晓就注意到热闹的人群了。两人赶到新门店门口时奥村春和奥村邦和刚好从新门店里走出来，他们走在夹在两排花篮中间的红毯上，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文件夹向父亲请教问题，晓猜测那是这家店的资料。

他们特地等到春和奥村邦和远离人群才上前攀谈。

“晓！”春惊喜地向晓打招呼，“你已经看过我们家的新店了吗？”

首先要搭上话，晓心想。

“已经看过了，”他露出微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给了爸爸一些建议，在店里原本装修的基础上增加了绿色植物——考虑到注视绿色植物能在心理上减轻食用油炸食品油腻的感觉……”

春兴奋地说了很多，而奥村邦和就站在一边，露出了晓从来不知道能在这个人脸上出现的慈祥笑容。他忽然觉得脚下有点不稳。

“春，”他好不容易站稳，喊出了朋友的名字，“你现在很幸福吗？”

“咦，为什么？”春不明白晓为什么要问，但温柔的她还是想了想才回答，“爸爸已经开始让我学着经营公司了，现在我能和爸爸在一起把我梦想的店变成现实……所以我想我是幸福的吧。”

晓考虑了一会要如何提醒她。“春，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虽然才失去了亲人，但你必须坚强起来。”他慢慢说。

春的表情变得更困惑了。

“失去了亲人……妈妈吗？但那是在我认识你之前……在认识你之后……不对……”

奥村邦和的身影一瞬间变得有些模糊。

她用手扶住了头：“抱歉，晓，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到这里吧。”

奥村邦和又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了。

“春，我们回家吧。”他说。

明智在晓的身边嘁了一声。“真是太疯狂了，”他说着上前一步，挡住了奥村邦和的去路，“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可笑了，因为你明明被我——”

晓拉住了明智的胳膊。

“明智。”他说。

明智的话戛然而止了。他复杂地回头瞥了晓一眼，退到一边，和晓站在一起目送奥村父女离去。

晓在明智的床上一觉从午后昏睡到了晚上。过度睡眠让他头晕目眩，喉咙也干得像要烧起来。他摇摇晃晃走到客厅去找水，发现明智坐在茶几后面看电视——电视的音量被调到几乎没有。

茶发的少年沉默地看着他把水灌进喉咙。

“你要吃东西吗？”等晓喝完了水，明智才问。

“可以。”晓疲惫地说。

明智清了清嗓子：“如你所见，我家只有微波炉，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不太会做饭——”

“原来那不是骗我的啊。”

“说实话，我对你说的真话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多。”明智笑了笑。

“总之，”在晓发愣的时候明智继续说，“我去外面买了点你能吃的东西放在冰箱里，你不妨自己去挑选，然后用微波炉加热一下——或者我来代劳也可以。”

“我自己来就好。”

“我下午自己去调查了，”晓把食物端到餐桌上时，明智说，“丸喜修改的是整个现实，抹去了他认为不好的过去，也就是说无论是一色若叶还是奥村邦和都是真实存在的活人。”

“如此完美，真是适合我们活下去的世界，是吧？”他嘲讽地说。

“确实啊。”晓用勺子戳着食物，没有心思和明智一起开玩笑。

“不过他太得意忘形，所以做过头了，”明智说，“现在为了把你变回原样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绝对要往他脸上揍一拳。”

晓想象自己和丸喜对拳的样子，觉得那应该会十分滑稽。

“说得对。”于是他笑了。

在这一个星期里，他和明智一起去找了一个又一个同伴。每个人都在他的暗示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然后他们就一无所获打道回府。

晓认为比这还不幸的是，他好像逐渐习惯晚上由明智来解决胸部的问题了。被别人碰胸部真是糟透了——可那个人是明智的话晓竟然就不会那么抵触。晓抱着事已至此的想法，想要暂时沉浸在快感中，试着忘掉现实世界的挫折，即使只有在卫生间中的一小会也好。

射过一次后，晓意识到自己还有力气说话。

“明智，”他用沙哑的声音在明智走开前喊住了对方，“那里应该不好过吧。”他看向明智明显兴奋起来的下半身。

明智的耳朵好像泛红了。

“你还有心思注意我吗？”他尽可能保持镇定地说。

“我来帮你。”晓支撑起身体。

明智扫了一眼晓赤裸、沾染白色液体的身体。“这种时候你就别想着关心我了，”他说，“怎么看都是你更可怜。”

晓想了想要怎么说服明智。“这不是在关心你，”晓说，“这是回报你帮了我的交易，不然我会过意不去。”

明智被说服了，大概是同样被气氛冲昏了头吧。

晓蹲在地上，把明智硬起来的性器放进嘴里。他没有经验，不太明白该怎么取悦对方，于是先试着用舌头毫无技巧地舔。他尽可能不要用牙齿伤到明智——也不知道自己真正做到了没有。

他的身体疲惫得比以前快得多，才蹲了一会就觉得不适了。晓心里有点后悔自己逞强，早知如此他应该坐着。还好明智在晓体力耗尽前射出来了，精液射进了晓的嘴里，晓忍住干呕的欲望，把嘴里的液体咽了下去。

明智俯视着晓，很是震惊：“你为什么要……”

“下意识就……”晓咳了好几声才说，“麻烦扶我一下，我站不起来了。”

晓今晚对明智来帮他清理干净没有怨言了。也许我在明智面前真的不需要尊严了，他迷迷糊糊地想，在热水中又睡了过去。他睡着前自己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他一天清醒的时间有没有到十二小时。

1月9日是和丸喜约定的日子，晓的朋友没有出现在台场。看明智的表情，他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晓实在不能要求太多，明智没有出声嘲讽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如果你撑不住的话就逃走，”明智在研究所的入口说，“要是你逞强不逃走的话，我就先把你打晕。””

晓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不过明智一本正经威胁的样子还是很好笑。

“没问题，我可是很强的。”他对着明智不悦的脸说。

然后晓发现只要在几个魔法技能内迅速结束战斗、尽量不活动身体，就能保留下大量体力。他们终于与丸喜对峙，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堇。

“前辈，你要我面对害死姐姐的现实吗？”堇绝望地质问，“逃避我无法接受的现实有什么不对？”

“但是把世界交给丸喜是很危险的，”晓尝试说服她，“世界不该由任何人统治——”

“但是前辈不也在逃避吗？”堇声音尖锐地打断他，“一直在逃避和明智前辈的关系，想要让他留下什么……这样下去的话害死姐姐的记忆、还有我的恋情也——”

她痛苦地捂住了头，本来解除了的怪盗服又穿回了身上：“干脆就在新的现实让我全忘掉好了。”她望向晓，眼睛里燃烧着战斗的欲望。

堇想要留在丸喜的现实里，为此甚至不惜与他们战斗。

晓没想到丸喜会利用面具的力量让堇的人格面具失控——若只是对付失控的灰姑娘还好，但狂暴的人格面具竟然还会吸收丸喜召唤的阴影恢复体力。他们被丸喜拖入消耗战了。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灰姑娘毫不留情的攻击，晓觉得今天恐怕无法撑下去。

他本来以为真的要到此为止了。

灰姑娘的魔法的光芒笼罩了他们，预想中的伤害却没有到达。是晓的同伴们在最后一刻及时赶到支援了。

明智松了一口气：“虽然来晚了……但总比没来好。”

来晚了的同伴们迟迟发现自己在这一个星期里错过了太多。

他们带着昏迷的堇离开了研究所。同伴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还如愿救出了堇，虽说不到一个月后他们又将迎来一个期限，但情况比晓预想的要好很多了。

“晓，对不起，”变回猫的摩尔加纳沮丧地说，“吾辈竟然一整个星期连你不在都没注意到。”

“你要到惣治郎家里来吗？”双叶艰难地开口，晓知道朋友们都在努力回避直接提到自己身体的话题，“因为你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再住在阁楼就不好了吧。”

晓沉默着，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第一反应竟然是看向明智——连后者本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都愣了一下。

“不用问我的意见，你自己决定吧。”明智说。

晓有那么一会似乎回到了明智的公寓，触碰到柔软的床垫、听到几乎低到没有像是耳语的电视机的声音。他和明智在浴室里时，明智的体温贴着他的皮肤传递了过来，自十二月起他心中的那块空洞终于被填补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晓想，还是说这是丸喜在影响我？

他想要找到答案。

“我在明智的公寓里就好，”晓的声音沙哑，“我不想再让老板知道我身体的事了。”况且连同伴们他都有瞒着他们的事。

同伴们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理解的眼神。

“不过，明智……”春带有敌意地、犹豫着说。

“放心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的复仇也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对他下手的理由了，”明智叹了口气，“不如说我现在反而还比较担心他会出事呢。”

晓跟明智乘上了回程的电车，在电车上幸运地找到了两个位置。晓坐在座位上，看对面车窗后一闪而过的广告牌，明智坐在他的左边，挺直了背，和他注视同一块窗玻璃。

“说实话，我很惊讶。”明智低声说。

“没有别的办法了。”晓回答。

然后他想到至少电车上有位置可坐一定是丸喜在影响世界。

晓发自内心觉得老板和同伴们不用知道他每隔几天就要解决产乳问题真是太好了。尤其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他甚至有时会怀念刺激胸部的愉悦。

他还是在明智公寓那个狭小的卫生间里。这次感觉到奶水从乳头流出来时晓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液体淌过自己泛红的身体，然后抬起头仰视明智的脸——明智低着头正在看他，这样就恰好与他尴尬地对上了视线。

明智还没来得及移开目光，晓就轻轻一推，让明智向后滑倒在了地上。明智跌坐在地上，吃痛地嘶了一声。

“你是在报复我吗？”明智问。

晓没有说话，而是勉强站了起来，骑在了明智的腿上。

“你……你在做什么？”明智又开口。

红色从脖子爬上了明智的脸，蔓延到他的耳根，还在往这个故作镇定的家伙的脸的其余部分扩散。晓捧住明智的脸——明智暗红色的眼睛睁大了——很搭配他涨红了的脸，晓晕乎乎地想。

真是太罕见了，即使在十一月身体交叠的那天晓也没见到明智脸红成这样。

“这不是还挺可爱的……”晓摸着明智的脸喃喃道。

他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吻住了明智的嘴唇。明智竟然没有挣扎，安静地接受了晓的吻。

晓的脑袋还是因为刚高潮过昏昏沉沉的，但他无比肯定即将说出口的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会再错过说出口的机会了。

他看着明智的眼睛:“我喜欢你。”

“这是因为丸喜对你做了什么，”明智在重重的几次呼吸后艰难地说，“晓，不要被他——”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晓打断。他把手轻轻按在明智的下身，隔着裤子放在对方硬起来的性器上，又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我之前确实在逃避对你的心情，你也是一样，”晓缓慢地说，“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避而不谈的必要了。”

晓在明智的默许中扯下了明智的裤子，用赤裸的腿根摩擦明智的性器。他抱着明智的肩膀支撑自己，尽力用夹紧大腿来取悦对方，耳边一时只有他和明智混在一起的呻吟。

“哈啊……真是可惜，现在不能、不能插进去……”晓轻轻摆着腰部，闭上眼睛想象腿间的东西插入后面的快乐。

明智的手握住了晓的性器，抚摸它来帮助他释放。再次射精让晓瘫软在了明智的大腿上，晓感觉到腿间那根东西颤抖了几下，射在了自己的大腿根。

晓让自己坐起来，好仔细看看明智红透了的脸，但这时明智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把他轻轻往自己的方向压，直到嘴唇贴上嘴唇。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现在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晓靠在明智的肩膀上，在明智的耳边问。

明智用刚获救的溺水者能发出的那种声音说：“……想要你在我身边。”

晓闭上了眼睛：“要是你能早点说就好了。”然后再次吻住了他。

4

芳泽堇在晓对面的座位上坐立不安。他们在吉祥寺明智家附近的咖啡馆里。堇换了一个造型，红色的头发披了下来，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气质和过去的她大相径庭。

“我果然还是想正式为那天的事向前辈道歉，”她绞着双手，“前辈的身体没问题吧？”

“我没有受伤。”晓说——虽然只是差一点。

堇松了一口气，她望着眼前的热咖啡发愣了一会，才开口：“前辈，你们现在对付丸喜老师没问题吗？会不会缺人手……之类的。”

“大家坚决不让我加入，”晓无奈地说，虽然明智其实很期待和他再次一起战斗，但居然也是反对他加入战斗的一员，“就靠他们处理丸喜的殿堂倒是没问题，但要是多一个人多少会更轻松一点吧。”

“我记得前辈是怪盗团的队长吧，感觉会很麻烦……不过也没有办法。”

“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要是我能在就好了，”晓望着灰色的天空，忍不住和堇坦白，“其他人和明智本来就有矛盾，而且我现在还住在明智家——不过还好，我们都会尽力避开这些话题，反正只要等这个月结束就好了。”

晓也尽力和堇避开了一些话题，但他觉得自己即使在回到原来现实中也想和明智一起，这在同伴间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堇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

“我明白了。”她小声说。

晓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明智的手指正穿过他的头发，抚摸晓那一头他自己都无可奈何的卷发。为了不让明智难堪，晓贴心地继续闭上眼睛装睡，直到明智收回手才像刚醒一样睁开眼睛。

晓注意到了床头柜的杯子，借着窗外黄昏时分的日光仔细看了看，辨认出那是一杯热咖啡：“给我准备的吗？”他期待地问。

“你现在不能喝咖啡。”明智生怕晓偷喝似的迅速把杯子拿了起来，自己还喝了一口。

“你已经不用再一边当侦探王子一边上学了，还需要喝咖啡吗？”晓好奇了。

“我习惯了。”

“咖啡因上瘾啊。”晓同情他。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明智白了他一眼，然后嘲讽地勾起嘴角，“我当着你的面喝咖啡是不是刺激到你了？”

“很有自知之明嘛，”晓开玩笑地伸出手，“那么补偿呢？”

晓没想到自己真的得到了一杯热牛奶。他其实现在没有那么大喝点什么的欲望，但他还是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品，让温热的液体流进喉咙。

“我们已经快到终点了，”明智这时和他这个只剩下名分的队长报告道，“堇已经习惯战斗了，我们探索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她能慢慢走出来真是太好了。”晓捧着杯子，喃喃道。

“等探索完殿堂，就要给丸喜发布预告信，”明智的视线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然后等打败丸喜……”

他看向晓。然后这段扭曲的同居生活就要结束了,晓在心里帮他说完。

“你比去年作为侦探王子的时候都要体贴了很多，”为了缓和气氛，晓举起了手里的杯子，转移话题，“是因为我的身体情况让你改变了吗？还是因为坦白了喜欢我？”

“我说不清楚，”明智诚实地说，“不过我想你应该明白，原本的世界里我不是能和你像这样悠闲地一起住在这个公寓里的人。”

“真是毫不留情啊，”晓叹息道，“其实我还挺珍惜这段时间的。”

“你的同伴肯定会觉得很艰难吧。”

晓点点头：“但是我们是互相信任的朋友……有问题总是能通过沟通解决的，这点和你就不一样了。”

“没错，我现在也还是个自私的人，”明智一点也没生气，“很难考虑别人的事。”

“是吗？我觉得你现在进步可是很大。”

晓放下杯子，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向明智，明智无奈地回看他，于是他就走过去和明智接吻——这就是一大进步。

2日怪盗团的会议结束后，晓留在了卢布朗，等待把预告信交给随时会出现的丸喜。明智会留下来好像已经成了他们两人之间独有的默契。晓一言不发地坐在卢布朗的卡座里望着门口，等待那个曾经是他心理医生的男人。明智的手放在晓座位的靠背上，和他一起等待着。

入夜后，和明智预想中的一样，脱下白大褂、换上私服的丸喜造访了卢布朗。他收下了预告信，却带来了晓意料之外的消息。

“没错，我大概已经死在狮童的船上了。”明智却平静地说，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不愧是明智同学，你早就猜到了啊，”丸喜叹了一口气，“没错，这个现实消失之后，明智同学不会再有任何东西留下来了。”

晓回想起过去一整个月和明智紧贴身体、接吻时的感觉，明智身体的温度毫无疑问是真实的——正因如此这时他的身体才会无法控制地颤抖不已。

“你早就知道了，”晓盯着卢布朗的地板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和我——”

“我说过了，我是很自私的人。”明智的声音里一点情绪也听不出来。

丸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预告信离开了。而晓终于抬起头，看见明智抿紧了嘴唇。

“你想怎么做？”明智问，“不想和丸喜战斗了吗？你再怎么疯狂也不可能想要带着这样的身体在他的世界里活下去了吧？”

晓垂着头。到现在他才想清楚一些东西——一些藏在他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东西。

“丸喜确实是个偏执的家伙，但是他有一点没有说错，”晓说，“想再见到你，如果再也见不到你希望你至少再给我留下什么——我在十二月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把手按在腹部：“那个愿望的体现就在这里。”

明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你的意思是变成这样也有你的希望吗？”

“没办法，大概我真的和你很像，也是执念重的人吧。可是真是不可思议，”晓忽然觉得很可笑，于是坦率地笑了出来，“明明一个月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现在竟然觉得要是能让你留下来，我用这样的身体生下孩子也无所谓了。”

“但是果然不行啊……双叶和春、还有其他人都放弃了那么多，我不能在这里背叛大家，”晓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这下真的像丸喜说的那样，无论是你本人还是那个孩子都要消失了，你不会有任何东西留下来。”

“我不在乎这些。”明智板着脸说。

“你确实是个自私的家伙，从来不会管我在不在乎，”晓毫不留情地评价道，“但我也不会期望你被我说了就会改变，所以就当是为了留下最后的回忆，今晚也带我回你家吧。”

至少明智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和上个月比起来，他们现在脱下彼此衣服要更轻车熟路了。明智吻过晓的嘴唇，然后把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再往下移到锁骨、胸口，最后是晓涨起、不像属于男人的胸部。明智轻轻用牙啃咬晓的乳头，乳首在连续的刺激下很快充血挺立了起来。

晓的手臂搭在明智的背上。“唔……嗯……你是很喜欢我身体这部分的变化吗？”他一边抬起头呻吟，一边问。

明智的手抚摸过晓的腰，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其实我宁愿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明智说。

“往好处想，”晓被吻得发出叹息声，“如果丸喜没有改变我的身体，我们恐怕在一切结束前都没法对彼此坦诚了。”

“……你还真是乐观，”明智说，“也许明天之后你就会觉得还是不应该亲近我了。”

明智的手包裹住晓的性器，拇指擦过柱身的顶部，他一边轻咬着晓的身体，一边抚摸前面，没过多久晓就被射精的快感刺激得尖叫了出来。

“不、不会的，”晓好不容易找回了正确呼吸的方法，喘着气说，“能有让你知道我的心情的机会真是太好了。”

他用手推开明智，好看着对方的脸问：“所以为了留下回忆，今天要来尝试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明智无言地张了张嘴，才说：“你别得意忘形了。”

“我很有分寸。”

晓就当明智默许了，于是把明智推到躺在床上，脸对着明智的性器趴在了对方身上。肚子里的异物感让他行动现在还有点迟缓，晓伏在明智的身上喘了一会气才有继续下去的力气。

“可惜没有再完整做一次的机会……”晓遗憾地说，明天就是决战，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是别让明智插进去比较好。

他俯下身，尝试用柔软的胸部去摩擦明智的性器，趴在明智身上起伏的羞耻和刺激让他浑身发热。这个姿势看不到明智的表情真是可惜，晓想——还有，不知道今天这样碰前面会不会有奶水流出来？

晓沉浸在眼前工作的时候，明智本来放在晓腰上的手突然移到了晓的大腿根，他手指沾着晓才射出来的精液，伸进了晓的后穴里。

“啊啊……后面、为什么突然——”

晓为了让胸部蹭到明智的性器翘起屁股的动作倒是让明智更方便玩他的后穴了。晓感觉明智的几根手指在自己的后庭搅动，甚至还刺激到了几次前列腺，一时爽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智只是默默玩着晓的屁股，没有出声解释自己的行为。居然一声不吭就碰后面让我难堪，真是过分的家伙……晓一边想，一边抬起腰部，上半身凑近了明智的性器，用嘴含住了那根东西。

他熟练地舔着眼前的性器，甚至还懂得同时用手抚摸睾丸，身后的明智终于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不过……自己被刺激后面实在是太舒服了，再加上身体移动的时候自己的胸口还不断在明智的身上摩擦，想必是没法让明智先射出来的吧。

“看来这次真的要输掉了啊。”在大脑变得一片空白高潮前，晓恍惚地想。

晓在明智的身边醒过来。他的头压在明智稍长的头发上，害得明智没法起身了，还好天仍然是黑的，他们两人现在都裹在被子里，暂时不用考虑起床。

在一片黑暗中，晓却想着要是有光从窗户漏进来，能让他把明智的脸看得更清楚一点就好了。

“然后你还是把自己玩到晕过去了。”晓听到了明智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醒的？”晓眨了眨眼睛。

“你醒过来不久就扯到我的头发了。”明智冷冷地说。

晓笑出了声，他稍微动了一下身体，让明智把头发从自己的头下面撤走。

明智翻了个身背对他：“今天还要和丸喜战斗，我可不能像你一样悠哉大晚上还不睡觉了。”

而晓已经不会犹豫了。

“关于和丸喜战斗……”晓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你真的不需要在这种地方有仪式感的。”

“你们不知道丸喜还有什么力量，所以还是带着我这个更强的保险比较好吧？”晓振振有词地说，“没问题，这是最后一战了。”

“这样啊，那希望你在一切结束前都不要和我说，‘想在最后一刻还能看见我’之类的肉麻的话。”

“想不到你想象的我这么浪漫啊。”

“是想象吗？”明智拖长了声音，“我是在根据已经发生的事合理地推测你可能的反应，这也是推理啊。”

“不过我不会那么说的，”晓坚决地说，“因为这不会是永别。”

明智沉默了。

“再怎么不肯正视现实也——”

“你知道吗明智？”晓没有让明智说完，“我可是有不利用神也能改变世界的力量的。”

晓在少管所醒来。单人牢房里冰冷的空气让晓打了个抖索，却没有一月那样难以忍受了。晓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放在腹部——异物感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体变回了正常人。

“这里就是原本的现实了吧……”他抬头看着灰白色的天花板自言自语，“不过，果然还是会怀念躺在你家的床上的感觉啊。”

他的后半句话不会有人听到。晓从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度过从梦中醒来的第一天。

他离开少管所，一直到离开东京的那一天都再也没有见到过明智。和摩尔加纳一起乘上新干线，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晓从窗户望出去，怀念地看着他度过了不平凡的一整年的东京。

忽然晓看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明智吾郎和几个警察打扮的人一起从窗前路过，晓几乎都要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了。

“你看吧，明智，”晓的手贴在窗户玻璃上，嘴角不自觉勾出了一个弧度，“虽然神的影响已经消失了——”

“但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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