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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天若有情前传)(3~34) - 5,3

[db:作者] 2025-08-12 13:23 5hhhhh 6860 ℃

  但事情并没有白莉媛所想的那么简单,高家二老的表现也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他们就从刚回家的热情里冷淡了下来,对於白莉媛的关心和照顾没有维持一个礼拜,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这个周末的晚上,白莉媛和高家一起在客厅吃饭,高老头前几年找人做了张大圆桌,足够十来个人同时上桌吃饭,不像之前白莉媛还在家里时的那张小桌子,得等到长辈们都吃完饭后,作为媳妇的才能上桌。

  不过,桌子虽然变大了,但白莉媛在桌上的位次却没有变化,除了高老太、高老头坐在首位外,接下来是长子高巍以及长媳妇张玉凤,再下来是石头的两个堂哥,另一头是高家的小女儿高小妍,最后才是白莉媛和石头。

  虽然被安排在最无足轻重的位置,但白莉媛也没有去抗议什么,她的性格原本就不喜欢计较,再加上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能够有个安身之地就好了,哪里还会要求那么多。

  所以,一向温柔恬静的白莉媛,只是默不作声地一边自己吃饭,一边督促比较挑食的儿子吃饭,完全不参与饭桌上的高谈阔论。

  在饭桌上,同样寡言少语的是高家的两个成年男人,高老头和高巍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主,所以饭桌上的声音主要由高家那几个成年女人在主导。

  其中又以高巍妻子张玉凤的声音最大,她是土生土长的淮海本地人,虽然上一辈并没有什么大本事,她也只是继承母业在当地街道的水电公司收费处上班,但光凭淮海本地人和单位上班这两点,就足以让张玉凤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是在来自远郊乡村又没有工作的白莉媛面前。

  虽然张玉凤年纪与白莉媛相差无几,长得也是细皮嫩肉,有种小家碧玉的漂亮,但她身高却不到160,再加上这些年在收费处坐多了,身上的脂肪越来越多,整个人就像是气球般被吹大似的,脖子和胳膊都是一圈圈的肉,已经全无当年结婚时的颜值,更像个中年妇女。

  不过张玉凤的性格向来张扬外向,她非但不会因为自己的身材而自卑,反而越发显得粗放豪爽,说话中一口一个「老张」自称,中气十足地像个男人。

  「咱们老张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好样的,我小弟现在承包了一家电厂,年利润起码百万以上,我们老张家的兄弟们都在厂子里帮忙。」

  张玉凤现在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兄弟,老张家早年间没有遵守计划生育,生了5、6个男孩子,这让他们颇为自豪,老张家的男孩子们个个都彪悍好斗,附近街道的邻居们纷纷避而远之,没想到这几年,他们不知钻对了什么门路,居然承包下了一个快破产的国有电厂,又从银行里贷来了款,经营得有声有色得,一下子老张家就发达了。

  自己娘家的成功,让张玉凤在高家的底气更加硬了,原本她就颇受高老太的宠爱,这几年愈发不得了,高家上上下下都捧着她,让她俨然有福晋娘娘的感觉。

  果然,一提到老张家的兄弟,高老太就接上了话茬。

  「凤啊,小舅舅们现在这么厉害,什么时候你去说说,让我们家老大也去电厂帮忙……」

  高老太的意思很明显,张玉凤也很清楚婆婆的想法,她当然也愿意自己丈夫能够出人头地,但相比起来,张玉凤更注重自己娘家的威风地位,所以她笑着回答道:「妈,小弟们刚开始上路,还有些关节没打点好,过段时间我再和他们讲,他们肯定喜欢姐夫来帮忙的。」

  虽然这个回答并不让高老太很满意,但张玉凤的态度却让高老太无法可说,她只好笑着打了个哈哈,接着道:「我家凤儿考虑事情就是周到,跟我当年在居委会当妇女主任时一个样,以前我们街道革委会主任不知道多赏识我,让我组织妇女民兵团、秧歌队,我把街道的女人们安排得服服帖帖得……」

  高老太一说就说个没完,无论什么话题她都能扯到自己过去的光辉历史上,虽然她说得头头是道,但桌面上真正感兴趣听的寥寥无几,因为大家都对她所述的故事太熟悉了。

  张玉凤一向都是以善於讨好婆婆着称,之前遇到这种时刻她肯定会随声附和,并恰到好处地捧一捧婆婆的场,让她更加开心。

  但今日不比往时,张玉凤娘家这几年的崛起速度极快,已经隐隐将高家甩在了后头,高老太这点陈芝麻烂穀子让她颇有些不耐烦,她皱了皱眉头,听了几分钟后,开口打断道:「妈,你当年的革命历史是很厉害,但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了,你没听电视里讲吗:发展才是硬道理。现在的能人,要能够办企业、做生意,这才是有来头的。」

  高老太的自留节目被大儿媳这么打断,心里头的确有些不爽,但是她现在有求于大儿媳,所以表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自找台阶道:「凤儿说得也对,你们年轻人越来越行了,比起我这把老骨头强多了。」

  虽然这番对话并没有因此而夭折,但接下来的形势发展,明显大儿媳愈发占了上风,一口一个「老张」源源不绝地吐出口。

  高老太可能是想要找回面子,但她又不敢与风头正盛的大儿媳对着干,所以她过了半响,转口问道:「莉媛啊,我听说三港公司后来有给嵩儿补偿一笔钱,不知道你们拿到手了没有啊。」白莉媛从吃饭起一直都是默不作声,从不参与桌上的对话,一心监督着儿子吃饭,她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来,而且高老太问的内容她一概不知,所以她愣了愣,不知所以地答道:「我没有听说过有这个钱?,也从来没有领到过。」白莉媛虽然这么说,但高老太的面色表情显然不信,她笑了笑,脸上那层层叠叠的皱纹都快要挤到一块,语气变得有些古怪道:「我们家嵩儿多老实一个人,勤勤恳恳给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出了意外事故,这不赔偿一大笔钱,没天理了啊。」白莉媛不知道高老太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她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不说话。

  张玉凤显然比白莉媛更瞭解婆婆的心理,这时恰到好处地开口帮腔道:「对啊,老二这是因公牺牲,不能白死啊。照我说,就得找他们公司要赔偿,要好好地跟他们闹,不然他们不会拿出钱来的。莉媛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白莉媛被她们两个人夹击得没办法,她只好小心答道:「公司里的事,我一个妇人家不懂那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公司对我们娘儿俩都还好,现在到处都是下岗的,他们每月还给我们发抚恤金。」白莉媛这话刚说完,张玉凤鼻子里头就忍不住「嗤」了一声,她翻了翻白眼,不屑道:「嗨,你那点抚恤金算根毛啊,现在物价涨得那么快,不抓住这个机会多要点,以后可没这个机会了。」高老太也掺和一脚道:「对啊,还是我们凤儿懂事,果然老张家培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在城里长大的就是眼界高,不像乡下人,没眼力。」高老太这一抬一贬,又是露出她习惯性的态度,白莉媛虽然心里头暗自觉得她们说得不对,何况高嵩去世这么久,没见到她们对自己有关心的举动,现在一谈到钱的事情,个个却体现得无比热情,好像那些钱、高嵩的死,与她们更加密切一般。

  可是,白莉媛一向不懂得与人斗嘴,更何况这两人一个是婆婆,另一个是妯娌,她被夹在其中,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是小孩子不懂事,一直在一旁听着的石头,不知好歹地看着妈妈问道:「妈妈,奶奶说爸爸还有钱留给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去领啊。」童言无忌,这一声声的问号打在白莉媛心中,令她无言以对。

  高老太又趁机煽风点火道:「是啊,现在物价又贵,家里头只靠着老头子一个人的工资支撑,高巍、玉凤他们赚的钱还要养两个孩子,我们两个老头子哪有什么办法。」虽然高老太嘴里没有明说,但她话里头的意思却是暗指,白莉媛和石头两个人增添了他们的经济负担。

  这种话的杀伤力极大,白莉媛原本就担心自己的到来会出现这种局面,现在果真成为了现实,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暗淡无色的嘴唇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当白莉媛心里头气极,正要起身带着石头走开时,那张大圆桌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这下敲击极响,桌面上的碗筷都跳动了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声响转向敲桌子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的高巍,此刻双目圆瞪,连腮的虬髯鬍子都一抖一抖的,敲击桌子的那只大手上青筋鼓起,显然极其气愤。

  平日里,高家这个大儿子给人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行、他给你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办到,而且办得十分妥当靠谱,所以高巍一向不怎么说话,但他一说话,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

  这时候,他似乎在强压自己的怒气般,一字一顿地道:「高嵩是我们高家的人,高嵩的老婆孩子也是我们高家的人,我们高家就算是穷得要讨饭,也不会少了高嵩老婆孩子一口饭。只要我高巍还在,谁也不要跟我提钱字,谁再说一些不中听的话,那我就跟谁翻脸了。」高巍这话虽然十分简明直白,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确的,毋庸置疑,他是站在高家长子的位置上,表示对白莉媛母子二人的保护。

  他的话一说出来,高老太和张玉凤都不敢再多说什么,高老太一向很宠爱自己的长子,虽然她心里头还是挑剔白莉媛,但长子发话了,她也只能打着哈哈道:「哎呀,莉媛和石头当然是我们高家的人了,我也是在为她们张罗,也是为她们着想。」张玉凤虽然伶牙俐齿,但她也知道自己丈夫言出必行的性子,她只好偷偷拉了拉高巍的胳膊,小声道:「你别那么大声,吓到孩子怎么办,有话我们好好说。」高巍没有理会这两个女人,他也不看任何人,只是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吃完饭了,你们继续,明天,我帮弟妹去三港公司跑一趟。」虽然高巍并没有正眼看白莉媛一眼,说完后,他就按照自己以往的步调,离开饭桌走了出去。

  但从高巍拍了桌子的那一刻起,白莉媛的双目就没有一刻离开过高巍,她那对平日里温柔婉转的美目内,此刻盈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第十七章酒迷意乱

  自从卫生间偷窥事件后,高岩和那堂兄弟俩就彻底分道扬镳了,一方面是因为妈妈勒令自己不要和他们来往,另一方面高岩自己也觉得俩兄弟太龌龊、太坏,竟然能干出偷窥自己家女人的事情,而且他们还存心把事情嫁祸到高岩头上,这都让高岩长了提防心理,让他自觉地远离这两个坏孩子。

  虽然上次闹得不怎么愉快,但幸好妈妈将这件事掩盖了下来,没有扩大到人尽皆知的状态,所以高岩还和往常一般上学,回到家里也只是躲在自己房间里学习,不去和俩兄弟掺和。

  但高飞、高宇好像并不把这当回事,他们还和平时一般打打闹闹,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但就和往常一样,这些顽劣的行动照样得到了高老太和大伯母的庇护,他们依旧是家里雷打不动的宠儿。

  只不过,高岩发现妈妈最近有些不寻常的变化。

  她开始变得更讲究穿着了,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妈妈总是穿得很朴素,但现在她在家里也开始穿起裙子了,虽然只是自己手工剪裁的连衣裙,但她身高腿长,配上绝佳的身段,普普通通的裙子穿在妈妈身上都是那么地好看。

  不仅如此,高岩注意到,妈妈现在还时常把自己的长发绑起来,在脑后绑个马尾,看上去又年轻又活泼,一点都不比20出头的小姑姑逊色。

  高岩还观察到,平时不怎么戴饰品的妈妈,最近经常在头上戴一个大红色的蝴蝶发夹,这个发夹戴在妈妈头上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鲜艳的红色更加增添了妈妈的美貌,让她原本就很出众的容颜又加强了几分。

  高岩并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源自哪里,但他很高兴妈妈身上的这些变化。

  因为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一直都处於一种压抑自己和封闭自己的状态,她的脸上从来没有像最近这般常见笑容,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这些转变都是很好的,妈妈总算不用发愁了,她能够开心,高岩就放心多了。

  高岩当然不知道,让妈妈心情转好的关键人物,正式刚刚回家不久的大伯父,他也不知道,妈妈经常戴在头上的那个蝴蝶发夹,也正是大伯父送给妈妈的礼物。

  就算高岩知道这些,以他的年龄和阅历,也不可能联想到大伯父与妈妈之间的关系,尤其是他们刚刚诞生的那种男女之间的暧昧关系。

  当然,在高巍与白莉媛产生的那点暧昧还仅仅是暧昧而已,直到目前,他们都没有迈出更为深刻的一步,但以两人相互之间的好感而言,那只是时间问题。

  一切的触发点就在那个中秋节。

  这是白莉媛母子俩回到高家老宅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按照当地的习俗,这是全家人团圆的大日子,高家的老老少少都会团聚一堂,一起吃饭、喝酒、敬奉祖先,论其热闹程度,一年里仅次於春节。

  在以往的中秋节,高嵩会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来,和父母亲吃个晚饭,大家聊聊天什么的,但白莉媛通常都会在饭后带着儿子先回自己家,并不在老宅过夜。

  毕竟白莉媛与高家二老之前闹得不是很愉快,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解开心结,大家也只是表面上敷衍,所以她跟着丈夫回家吃中秋饭,只是为了尽到儿媳的义务,而之后需要留下陪高家二老,那是高嵩作为儿子的责任。

  现在高嵩不在了,白莉媛又是寄人篱下,自然不能像以往那般自有主张,她只能入乡随俗,努力配合和迎合着高家的风俗,在这里和大家一起过中秋节。

  夜色渐浓,中秋月圆,高家老宅的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一张大圆桌当中摆开,上面琳琳琅琅地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这绝大多数出自白莉媛的巧手烹饪,只不过寡言少语的她并没有获得多少正面的讚誉,反而是在一旁打下手的张翠凤赢得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夸奖。

  因为张翠凤主要负责端盘上菜,所以她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要比在厨房里忙碌着的白莉媛多得多,而她除了端菜之外,主要的精力都花在和高家二老聊天打趣上,就算是在雾气缭绕的厨房里,也能够听得见张翠凤那爽朗如同男人般的笑声。

  白莉媛抹了抹自己被水雾熏湿的脸颊,将锅里煮好的海鲜长寿麵装好,端到了已经摆满菜肴的大圆桌上,由於这盆麵条装得太满,从厨房到院子的距离又有点远,白莉媛端得有些吃力,白皙细长的手指关节抓在热得发烫的搪瓷盆沿上,被烫得有些发红,就像是快要煮熟的虾子般。

  眼看着大圆桌还有几步路,白莉媛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了,满桌的高家人都在吃喝谈笑,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注意到白莉媛的窘境,眼看着白莉媛的纤指开始发抖打颤,搪瓷盆里的汤水快要洒出来时,白莉媛突然觉得手里一轻,一双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搪瓷盆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白莉媛感激地抬头一看,高巍伟岸的身形正好出现在自己边上,他刚从门口吸烟回来,看到白莉媛行走困难,正好出手帮助,高巍毫不费力地端着那搪瓷盆放到了大圆桌上,白莉媛只来得及在后面轻轻说了声「谢谢」。

  桌上的众人们欢声笑语地开始吃长寿麵,高巍却没有忘记白莉媛,他转身招呼道:「弟妹,你忙了一晚上了,快坐下来吃点。」

  白莉媛乖巧地点点头,给了高巍一个感激的眼神,但她却走到圆桌的末端,坐到了自己儿子身边的位置。

  这个位置远离高家二老的主位,也不是高家儿媳该坐的位置,而是高家小孩们坐的末位,但却是白莉媛多年来坐惯了的位置。

  之前还在高家住的时候,因为石头从小就不怎么爱吃饭,白莉媛为了哄儿子吃饭,经常坐在儿子身边喂饭,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的座次,也没有人去劝她坐上来。

  现在虽然高嵩已经不在了,儿子也不需要自己哄着吃饭了,但白莉媛还是延续了以往的习惯,坐在儿子身边,不用应酬自己不喜欢的人,白莉媛觉得更加轻松自在。

  在白莉媛获得整晚第一次的休息机会时,高家的中秋家宴已经吃了一半了,桌面上的菜肴也显得零碎,高巍的两个儿子看到肉、鱼都抢着夹到自己碗里,虽然被高巍呵斥了几声,但高老太立即出来护短,高巍也只能无可奈何。

  在这熙熙攘攘的桌面上,白莉媛不争不抢,也不在意自己吃什么,她给自己夹了一小碗的麵条,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除了高巍,没有人注意到白莉媛的存在,而高巍看到白莉媛坐在角落吃麵条的样子,关心地道。

  「弟妹,你今晚辛苦了,难为你整出这么一桌菜,你要多吃点啊。」

  虽然他们分别坐在圆桌的两端,但白莉媛还是能够看出高巍眼中的关切,话语里的热诚。

  白莉媛心头一暖,她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张翠凤这时候就忙着搭话了。

  「是啊,我和小莉今晚都忙得够呛,当高家的媳妇就是这么辛劳的命,我小弟刚讨的老婆,嫁进门后屁事都不干,整天翘着腿在那里享受,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高老太听到大儿媳抱怨,装作没听到一般,笑眯眯地道:「翠凤啊,你别担心,咱们现在做的都是积福,将来都会有福报的,菩萨说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将来你们张家越来越发达,我们高家也跟着享福呢。」

  张翠凤一听到婆婆谄媚自己娘家的话,一张胖脸就像是开花般笑得爆炸,她一边提起筷子,夹了个狮子头放到高老太碗里,一边笑着道:「我都嫁人了,现在不算老张家人,算老高家人了,只能指望我老公早点发达,让我也享享福。」

  高老头这时候插嘴道:「翠凤,你上次说你弟弟的厂子还缺个工头,啥时候让高巍去啊。」

  张翠凤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胸脯,摇头晃脑道:「我弟早说了,姐夫啥时候来都行,现在就等高巍这边手续办好了。」

  平时很少说话的高巍,听到妻子和父亲提到自己名字,他那两道浓眉皱了皱,有些不悦道:「啥时候的事,你都没跟我商量,我要办什么手续,我怎么不知道?」

  张翠凤把头一扭,一对水泡眼向上一翻,嗔道:「我这不是替你考虑吗,你在船上跑,半年也不归家,赚的那点钱也只够家庭开销,不如辞职了,去我弟弟厂子里做事,工资给你开最高的,你还不感谢我。」

  高巍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眉毛也拧得更紧了,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十分冷静,就像是强行压制着努力般道:「我只会跑船,其他厂子里的事做不来,你不要给我瞎出主意。」

  老公的这番话,一下子把张翠凤给刺激到了,她反驳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娘我这是为你高家考虑,给你发财的机会你还不领情,你出去问问看,多少人求着来我们老张家做事,你要是能进去,走路都可以飘着走。」

  高老太看到儿子媳妇闹矛盾了,赶紧出面宽解道:「哎呀,大过节的别动气,高巍你这个傢伙也不是,人家翠凤也是为你考虑,你不管怎么说都得感谢人家一声,干嘛这么激动,我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

  高巍直挺挺地坐着,脖子都有些僵硬,他生性孝顺,不敢抵触母亲,所以黑着张脸听完了后,才霍然起身,低声道:「隔壁老赵叫我过去走走,你们先吃吧。」

  说完,高巍就起身走出了大院。

  隔壁老赵是高巍一起跑船的同事,两家也是认识多年了,过年过节走来走去也是常事,所以大家对高巍的离席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张翠凤被老公抢白了一顿,原本想要用娘家来炫耀的想法落了个空,一张肥脸黑乎乎地颇不好看,高老太见机赶紧好言相劝,一边数落自己儿子,一边打听儿媳妇娘家的事情。

  高老太的嘴巴果然不是盖得,很快就把张翠凤的情绪给调整过来,桌面上再次回复之前的热闹景象。

  除了少了个高巍,高家的中秋宴还是一片热闹,但在白莉媛心中,自从高巍离席之后,整个院子里唯一温暖的光线也消失了,只剩下高家长辈令人生厌的唠叨和张翠凤带着魔性般的「呵呵」笑声,此时的她多想立即就结束家宴,早点离开这些言语庸俗功利油腻的人们。

  白莉媛虽然细嚼慢嚥,但一碗麵条却终於吃完了,桌上的酒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高家众人的谈笑娱乐却还没有进入尾声。

  将桌面的剩菜残酒收拾后,高家老太拿出一个有些陈旧但却颇为精緻包袱放在桌上,摊开后是一具麻将牌,白莉媛明白,很快他们就要进入砌长城的大战之中,这就是高家的传统娱乐项目。

  自从嫁入高家,白莉媛就发现一个现象,高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爱玩麻将牌,上到高老头、高老太,下到高家的儿子、女儿、儿媳妇,都会搓一手麻将,就连高飞高宇两个孙子,也是从小就在麻将桌旁长大的。

  有人戏称,高家小孩的第一个玩具不是其他的,就是麻将牌。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与事实相去不远,白莉媛刚看到麻将摆了下来,高飞俩就坐到了高老太身边,一左一右地帮忙看牌、摸牌、听牌,高老太显然十分享受这种被儿孙辈簇拥的感觉,她虽然年岁已大,但思维还是很清晰,打起麻将来眼厉手捷,和牌起来毫不手软。

  今晚陪着打麻将的,除了高老头和小姑子外,当仁不让的就是张翠凤了,她是高家儿媳妇这辈唯一会打麻将的,又加上嘴甜会讨好老人,所以每次高家的麻将局都少不了她的身影。

  在麻将桌上,张翠凤的角色依旧不变,她的笑声和大嗓门响彻整个院子,每次抓牌扔牌都很用力,口中还要伴奏着响亮的配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赢了多大的牌。

  但实际上,张翠凤在牌桌上是嗓门大、赢得少,但无论是输赢,张翠凤的脸上都是挂着笑容,一点都不把输的钱放在心上。

  只有经验丰富的麻友才看得出,绝大多数时候,张翠凤都在有目的地给高老太喂牌,时不时地让高老太赢上一大把,逗得老太婆乐呵乐呵的。

  每当高老太赢牌后,她都会笑眯眯地将自己赢到的钱收到口袋里,再抽出几张票子分开两边「观战助威」的孙儿们,堂兄弟俩报答奶奶的则是各种恭维和谄媚,然后便拿着这些小费去吃喝玩乐。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把打麻将看做稀松平常的事,长辈对晚辈的娇惯和放纵,也让他们养成了安于逸乐的习性。

  很显然,白莉媛与高岩母子不会是围绕在麻将桌旁的份子之一,白莉媛虽然生长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但她家里的家教却极为严格,像麻将牌这种带有博彩性质的玩具从来不让进家门,她也是嫁入高家后才知晓有这么一种吸引人的牌。

  对於麻将牌的魅力,白莉媛并不理解,她也不懂高家人为何如此热衷麻将牌,以至於将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麻将桌上,老年人打麻将休闲还可以理解,年轻人也沉迷于麻将桌,一点上进的念头都没有,这不是在耽误青春吗?

  白莉媛自己不打麻将,也从小教导高岩不要碰麻将,所以她也不会也不去迎合高家长辈,也更加不讨高家二老的喜欢,成为这个麻将世家里格格不入的一个外人。

  虽然自己处境尴尬,但白莉媛依旧坚持自己的初衷,看到高家摆开了麻将桌后,她便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让张翠凤等人主动上台表演去。

  白莉媛将高岩打发回房间看书,叮嘱他不得跑下来看爷爷奶奶打麻将后,自己再次返回厨房,开始清理一家子吃饭遗留下来的碗筷等卫生工作。

  这一家子的盘盘喋喋真不少,再加上白莉媛又没有帮手,其他能帮忙的都上了麻将桌,所以她花了好久才把厨房收拾乾净。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左右了,院子里的搓麻族们依旧兴趣不减,个个口中呼喝着、手中搓动着,哗啦啦的麻将牌碰撞声响彻夜空,就像一条永不停歇的河流一般。

  白莉媛走出厨房的时候,围裙还没有解开,就看到院子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脚步蹒跚地走了进来。

  高巍似乎是喝醉了,他失去了平时稳重的步伐,脚下像是系了几十斤的秤砣一般,迈开一步都十分吃力,走几步就要扶着墙壁歇一歇。

  虽然院子里打麻将的家人都看到了,但他们并没有主动过来关心问候高巍,只是小姑子站起来问了声:「大哥,你怎么了,能走得动吗?」

  她刚要离开牌桌向高巍走去,却被高老头一把拦了下来,高老头扶着眼镜看着麻将牌,头也不转地道:「没事没事,你打你的牌,你哥多大的人了,他自己弄得来。」

  张翠凤刚好凑了个清一色,正准备和个大的,她没心思管自己丈夫怎么了,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哎,他就在老赵那里喝的酒,他们俩的酒量我还不清楚,没啥大事的,咱们继续打,不用管他。」

  小姑子被大家这么一说,只好收回踌躇的脚步,坐到自己的牌前,正好白莉媛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赶紧吆喝道:「二嫂子,二嫂子,你快看一下大哥,他喝醉了。」

  白莉媛就算没听到小姑子的招呼,她自个也十分关心高巍的情况,没等别人叫嚷,她就几步走上前,扶助高巍的胳膊,以防他摔倒。

  高老太也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自己往常最偏爱的大儿子,但最终还是牵挂着自己手里那副快要和的牌,她看了几眼白莉媛扶着的高巍道:「小莉啊,你好好帮大哥回他房间,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白莉媛于公於私,都情愿帮助高巍这个大哥,所以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搀扶着醉意不浅的高巍往二楼走去。

  而此时,高巍的妻子张翠凤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看,只顾着手里麻将,口中连声道:「弟妹,你就让他睡卫生间旁的房间,省的晚上要吐麻烦,弄得屋子里臭臭的。」

  白莉媛不置可否,她看出高家众人虽然口头上对高巍十分关心,但他们内心里并不是真正在意和关心高巍,只是把他当做家庭的一个必要的顶樑柱和劳动力来依赖而已。

  但在白莉媛眼中,高巍不仅仅是自己亡故丈夫的大哥,自己儿子的大伯而已,他行为正派,为人厚道,做事有担当,做人有原则,对自己和石头都十分关心和关爱,那种没有目的的发自内心的关怀,是白莉媛这些年最需要的,也是她最为珍视的。

  白莉媛敬仰这个大哥,也爱戴这个大哥,高巍对她母子所做的一切,白莉媛会尽自己所能去回报他,如今只是喝醉了这回事,白莉媛怎么不尽心尽力呢。

  所以,虽然高巍醉得有点厉害,脚步十分轻浮无力,再加上他身形高大,体型又十分沉重,白莉媛需要付出很大的力气,才能搀扶着高巍爬上二楼。

  即便如此,以白莉媛的身高体型,扶着高巍走到他的房间,也耗费了老大的气力,弄得自己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张翠凤所说的那个房间,其实是一个大套间的一部分,原本这是高家大儿子的卧房,但高巍和张翠凤两个结婚多年,彼此聚少离多,生活习惯上很难协调,早在几年前就分开房间睡了。

  张翠凤把靠近卫生间的那个房间隔了出来,自己独佔了原来的大卧室,另外开了个门进出,高巍有在家的时候,通常都是睡在那个小房间。

  房间尺寸比较小,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高巍出门常带的行李箱就摆在地板上。

  虽然醉眼朦胧,但高巍看到自己房间内的摆设,神智也清醒了一些,他一手扶着床头的木板,一边摆摆手,口齿不清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床在哪,你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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