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利益交换

血止住了。

裆能不足。小腹上的枪伤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愈合。

已经爬不动了。体力早已透支。肌肉一用力，伤口就会撕裂。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在最后面对暗黑摔跤手之前，不能让自己什么都不剩。

水牢里没有自然光源。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幸运的是，被裆能光镖击倒的两个佣兵都没有醒来。再没有其他佣兵出现。毕竟，这里是整个监狱最肮脏、最龌龊的地方。没人愿意到这里来，就算是内部的佣兵也一样。

他们或许会想，只有裆能侠这样的变态，才会自投罗网。

水牢终于迎来涨潮的时刻。这是每个囚徒的噩梦。水位迅速上涨，会把他们的身体一直逼到大铁盖子上。盖子紧锁，他们只能拼命的把脸摁在格子上，才能呼吸到一丁点空气。这样的折磨每天两次，循环往复。许多人刚被关押了一晚，就在第二天清晨涨潮时，窒息死亡。

这一刻，裆能侠已经等了很久。

他张开四肢，让身体借着水的浮力向上。海水渗进嘴里，是带腥的咸味；渗到伤口里，是绵延不绝的刺痛。

没关系。最坏的已经过去。被打肿的裆部，在冰凉的海水里泡了很久，反而镇定下来，可以让人集中精力。急救针发挥了作用。腹部的伤势可以撑到返回基地再手术处理。其他的，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墙上凿出来的攀岩坑，渐渐被水淹没，恰好可以扶住。裆能侠挨着墙壁缓缓爬升，越来越接近水牢顶部。

盖子被顶开之后，再没有合上。

“哈啊……”裆能侠把头抬出水面，贪婪的深吸一口气。他的战术手套浮出水面，手指按在水牢边缘，把沉重的身体从水里拉了上来。

脑袋上在滴水。水流划过脸颊和下巴，感觉痒痒的。视线有些模糊。是被水遮挡了，还是因为身体虚弱而产生的眩晕？

不行，力气还是太弱了。胸肌开始抖动，胳膊上的肌肉也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把身体完全撑起来，只能狼狈的翻身，从水牢里滚出来再说。

不能马上行动。需要躺下来喘一口气。

裆能侠从水牢里出来之后，脑子渐渐清醒，能量也有所恢复。头顶上就是通风管道。他用尽力气向上一跳，艰难的爬进去之后，总算彻底安全了。裆能腰带中枢的芯片里，存储着监狱的地图。跟着耳机里的自动语音提示，爬过几段管道，就能抵达约定的地点。

这份地图来的并不容易，可也不算太难。监狱设计师老魏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人。这次任务成功之后，老魏可以获得减刑。这便是说服他登岛的理由。老魏是个性情温顺的人——即便在精神分裂症发作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纯良的一面；只不过，被邪恶的“傀儡师”支配了而已。

在老魏的世界里，一切罪恶都是傀儡师犯下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摆在面前的金属闸门，是前进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

这又是一次对裆能侠的体力测试。

身体完全不在状态。裆能恢复的很慢。

双手握住开锁的圆盘之后才发现，要转动起来，比想象中费力的多。

大腿被子弹射伤，

小腹刺痛，

阴囊发胀，

被暴掏射精之后，热辣的感觉集中在龟头。

胳膊酸痛，

脑后的筋脉跳个不停。

眼前明晃晃的，止不住的头痛……

够了！别抱怨了。

集中精力，把门打开。

“嘿，裆能侠，你终于来了。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害我以为你被那两个小兵干掉了呢。”一开门，一个身穿紧身衣的小子就张开双臂，准备扑进裆能侠怀里，把他腰抱住。

未及近身，裆能侠就把他一把推开。

“我觉得这海岛不错。你选的约会地点可真浪漫。”

“够了，山猫！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干嘛总是不苟言笑？也罢，换了谁被打成你这副样子，也没心情开玩笑。”

山猫身材瘦削，个头也比裆能侠矮。他和裆能侠站在一起，像个高中还没毕业的男孩。山猫穿着黑色连体紧身衣，没有腰带，只有白色手套和短靴。这么看，他倒活像一只身形灵巧，四脚踩着白手套，黏在裆能侠身旁的黑猫。他的黑色面罩和裆能侠类似，只遮住上半张脸，嘴边时常挂着狡黠的坏笑。

“老魏呢？”

“喏——”

山猫的表情有些不悦。他一撇嘴，把裆能侠的视线引向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衣着土气的男人，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树冠。男人身材发福，头发掉的只剩几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

“我让你看好他！”裆能侠没好气地说道。

山猫吹了个口哨，把中年男人招呼过来。

“唔哦！裆能侠，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你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老魏打量了裆能侠一眼，吃惊的说道。

趁他病，要他命。

他是来送死的。他注定会失败。跟着他，你也别想活下去。

一个声音在老魏脑中划过。

“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裆能侠暗中忍着伤痛，直起腰，挺起胸膛，装出一副令人安心的笑容，安慰道。

“裆能侠，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魏，别胡思乱想。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裆能侠要尽量哄住老魏，避免让他感到焦虑不安，甚至对能否完成任务产生怀疑。否则，一旦老魏的身体被傀儡师控制，局面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计划当中，也包括让暗黑摔跤手捏坏你的睾丸？”山猫觉得受到裆能侠的冷落，反唇相讥道。

“你胡说什么？”裆能侠注意到，老魏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警觉的盯着自己裆下直看。

“胡说？我为什么要胡说？我可是最担心你安危的人。”

无论怎样伪装，裆能侠都无法掩饰他遍体鳞伤的事实。他的面罩右侧被打烂，眼眶仍然红肿。泡在水牢里，差不多洗净了身上的血迹，但小腹的伤口仍不断有血渗出。紧身衣白色的裆部，被染成了粉红。

裆能战衣上，大大小小破损的地方很多。有的是在和佣兵的搏斗中留下的，有些则是被暗黑摔跤手乱拳打爆的。裆能侠的胳膊和大腿多处暴露，烂掉的战衣布片外翻，样子看起来格外凄惨。裆能侠亲手将自己的睾丸复位之后，阴囊渐渐消肿，但还是圆鼓鼓的，膨胀的有点不大自然。

“看来那家伙没少让你吃苦。看你下面肿的。让我给你按摩按摩。”

说着，山猫快速出手，朝英雄裆下掏了过去。

裆能侠早有防备，一把捏住了山猫的手腕。

“啊！疼！”山猫小题大做的喊道。裆能侠甩开了山猫的手。

山猫揉搓着被裆能侠捏痛的手腕。裆能侠板着脸看着他，半句关心的话也没有。这让山猫感到气恼。他的言辞变得更加辛辣刻薄：

“要不是认识你的话，还以为是哪儿爬出来的一条落水狗。不，连条落水狗都不如~”

裆能侠从水牢里爬出来之后，战衣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要害部位显得越发激凸，不免令人难堪。这一点，相信老魏也早就看出来了。为了完成任务，忍受几句山猫的讥讽和羞辱，算不了什么。没必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和一个不成熟的年轻人计较。

看裆能侠默不作声、低头服软的样子，山猫又重新喜笑颜开。

“好了好了，大英雄。截至目前，你的计划非常完美。而且——我就喜欢你这幅样子。这样的你，才更性感。”

“你说够了没有？该开始行动了。”

“问题是，我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我们，要让暗黑摔跤手后悔。”

山猫和老魏跟随着裆能侠的步伐，在阴暗而巨大的管道里穿行。如果把这座暗黑摔跤手的私牢，比作一个有生命的庞然大物，那么这些管道，就相当于贯穿怪物全身的血脉。

“唔……”裆能侠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山猫看到裆能侠身子打晃，一个箭步冲上来，及时把他扶住。

“裆能侠，你没事吧？”

“我没事……前面就到了。”

开始发烧了。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可能是腹部的伤口感染引起的。带着山猫和老魏重新进入监狱之后，就感觉头重脚轻，身体在打冷颤。失血。双脚软绵绵的，战靴踩在地上，每一步都像腾云驾雾，脚下发飘。

必须尽快完成任务，返回基地接受治疗。如果再耽搁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这幅样子，是没法和暗黑摔跤手抗衡的。如果再被他打败，可能就真的没机会站起来了……

裆能侠摆脱山猫的搀扶，一个人走到前方一处岔口，停下脚步。

“我们在这里分开。”

“这么快？看你这幅样子，真有点舍不得让你离开呢，帅哥。”山猫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再穿过几条管道，就是牢房D区。老魏会给你带路。”

裆能侠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心情：“那里是整个监狱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暗黑摔跤手肯定会把他关在那里。你潜入进去，找到海盗，然后向我汇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呢？你一个人去哪儿？”

“我要去拿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我跟你走。我不想和这老头子一起。”山猫撇了撇嘴，说道。

“山猫！你听好了，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他！我们两个都有可能被抓住，可能会死。但是如果没有老魏，我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说完，裆能侠捂着肚子上的伤口，迈着略显迟缓的步子，向前走去。

血，流的比刚才更厉害了。

整个监狱的立体地图，都在设计师老魏脑子里，就像刻上去一样清晰。在他的指引下，山猫来到了D区牢房。

“就是这儿？”

“是的，没错。”

“耶！我们成功了！大叔你真棒！”

“可我们还没找到海盗呢。裆能侠说，让我们去找海盗。”

“别听他的。裆能战队最后还会把我再抓起来的。他们会把我捆在桌子上，给我打针。”山猫摘掉了面罩，甩了甩他的头发。监狱里潮湿闷热的环境，让他的紧身衣里出了不少的汗。发梢上的汗珠，甩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

山猫擦着汗，说道：“裆能侠以为，我帮他完成这次任务，他就能说服裆能战队的头头，对我网开一面。但考虑到我犯过的事儿，他上面的头儿，绝不会放过我的。”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说大叔，你一辈子都乖乖听别人的命令吗？”

“呃……是。”

“好吧。那你听我的，我出去溜一圈，你在这儿等着。”

“可是，可是裆能侠说……”

“听我的，留下。”

“哦……”

老魏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山猫沿着管道向上爬去。他的眼镜片里反射出山猫紧翘的屁股，在黑色紧身衣里灵巧扭动的样子。老魏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一下。他打算就在这里等山猫回来。

就算没有老魏的指引，山猫也能循着佣兵的气息和他们的活动轨迹，摸入整座监狱的中心——暗黑摔跤手的王座大厅。这样的秘密潜入，是他的拿手好戏。他隐蔽在高处，等一队佣兵离开之后，轻巧的跳下来，落在暗黑摔跤手的面前。

“嘿，大块头！”

“山猫？你怎么会在这里？”暗黑摔跤手吃了一惊。

“裆能侠放我进来的。”

“裆能侠？”暗黑摔跤手半信半疑。

“嘿嘿，你应该把他的蛋捏爆。正因为你心慈手软，才让他从水牢里给跑了。”

“我从来不对任何人心慈手软。我没有立刻废了他，只是想延长他的痛苦。只要我想，我就能打断他的屌，爆了他的蛋。不只是裆能侠，是任何人，你也不例外！臭小子，是你帮他的睾丸复位的？”

说着，暗黑摔跤手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

“呵呵，我很久没碰过他了。虽然他那坨东西，还挺让人怀念的。”

“小贱人！你撒谎！没人能自己下手！就算是裆能侠，也受不了那种疼痛！”

“不信的话，可以派你的士兵到水牢里去看看，裆能侠还在不在里面？你大概忘了，他的裆能腰带里，可是什么东西都有，包括镇痛剂在内。”

“你和他是一伙的！”暗黑摔跤手从王座上站起来，挥着拳头威胁道。

“曾经是一伙的。不过，我们现在分道扬镳了。”

“他去哪儿了？”

“他说，要去拿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属于他的东西？哼！”暗黑摔跤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鄙夷的冷笑道。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裆能侠的计谋。他的计划是藏在监狱某处的通风管道里，等我通知他海盗已经到手。之后，他应该就会跳出来，给你来个突然袭击，然后在我和傀儡师的帮助之下，打断你的脊背！”

“你说傀儡师？！”听到这个名字，暗黑摔跤手立刻瞪大了眼睛。

“没错。裆能侠对他客气的很。可我看不出来，他除了当个向导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混蛋！傀儡师在哪儿？我要杀了他！”

“冷静点，大块头。听我说。”

即使暗黑摔跤手没往身体里灌注毒液，也没戴骷髅面具，甚至没穿他那身漆黑的摔跤服，但他高大的身躯和满身畸形的肉块，还是足以恫吓一般的对手。

年轻的山猫并没有被吓住。

他在这个暴戾而强大的敌人面前嬉皮笑脸，故意模拟那种粗陋的人工智能惯常使用的语气，调戏暗黑摔跤手道：“你可以试试问我，山猫山猫，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警告你，不要试探我的耐心！我可以随时捏死你这个贱人！”

“杀了我，你就别想找到傀儡师了。只有我知道他在哪儿。他到死也不会离开原地。如果我死了，裆能侠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了。他肯定会悄悄的溜走，将来再找机会。”拿捏住暗黑摔跤手的心理，对于山猫来说，并非难事。

“山猫，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暗黑摔跤手复仇心切。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

“很简单。给我准备一架飞机，还有足够的钱。你帮我从这里消失。作为交换……我会把你要的傀儡师交给你。还有——”

“还有裆能侠。”暗黑摔跤手冷冷的说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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