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释放天性！】

太阳有些热辣的午餐后时间。我从食堂出来之后，乘上了通往三楼的货运电梯。

“叮”一声过后，电梯来到了目的地。在迈出电梯门之前，我却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接下来这一段略微有些长的路，通往联通的另一栋教学楼，我正要前往那尽头的地方。也许这点距离对听雨那样的长腿健将来说，是连饭后散步都不够的距离，却已经足够让我捏捏小拳头给自己鼓气了。

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是一条人鱼，我并没有“腿”那样的肢体。我的下半身看起来是一双少女的美腿，纤细而修长，其实这只是鱼尾巴的【腿形态】而已，本质上是鱼尾巴。

用鱼尾巴走路，可辛苦了！“人鱼的天性”像是环绕着路灯不肯离去的蚊蝇一般缠绕着我的下半身，哪怕只是迈出普通的一步，也感觉像是突破了由自身物质构成的紧身裙一般。并且，我走路的记忆还不是非常连续，像是一页完整的笔记被马克笔涂了两笔一样，致使我走路变得极其复杂，需要操纵这不方便的鱼尾一点点挪动。“左鳍先伸出，拍打地面，嗯嗯，用力撑起，然后，把右鳍挪到前面去。。。嘿哟！”我的表层意识中进行着这样的活动，塞在乐福鞋中的那也并不是脚，而是我的鱼尾鳍，【脚】也只是一种变身形态而已。

在我自我的脑补中，那就是扁扁的鳍片交替向前迈动、拍打地面，撑起我的身体，然后支撑着我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在陆地上移动。当然，累是肯定的。。。

“加油。。。鱼尾巴！已经，一半了，快到了快到了！”

感觉鳍有些酸痛，我压住自己下半身飘起的裙摆，好观察自己左右鳍的动作。只不过，并不是低头就能一览无遗，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从上个周末开始，我又又又测量了一下胸围。就在我刚刚放下卷尺的时候，天花板不知何处传来了姐姐的声音。

“知秋，你的胸围快赶上姐姐了哎！”

“你还有脸说？到底是谁把知秋摸到这么大的，你心里没数嘛！”我朝着天花板喊话，感受着脸上腾起的热气，抬起头却又找不到天花板的监控到底在哪里。。。话说这摄像头已经运作了几年，可是天天住在别墅的我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啊？！

等会等会，扯远了。。。总之先让鱼力集中一点到下半身，然后走到目的地再说吧！鱼尾巴是有点小酸痛，但是，没关系的，还能走路！

“呼哈，呼哈。。。加油，鱼尾巴，就快到了！”

我默默给自己鼓劲。路过几个外面叠放着好大一圈旧桌椅板凳的教室，我贴到走廊的一边，给对向而行的同学让出路来，一边祈祷他们不要埋怨我走得慢。。。好在，午休的时刻，不少学生的注意力都放在教室里偷偷组起的牌局、手里的单词本和即将到来的午睡上，并没有什么目光在我身上炙热地停留。

我不由得呼出一口气。这个时间点，总算是没人看我了。。。太难得了。我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好像就连鱼尾都能扯得更开了一点，于是，我就这样一点一点走到了厕所门口。

来了。

我最中意的冷门厕所！

迄今为止，已经有多少次发生事故的时候借这里仓皇躲避呢。。。所以也怪不得这里被封为捡拾“幸运鱼鳞”的圣地，甚至还有一年级的后辈慕名而来，圣地巡礼什么的。只是，这间厕所建在教师楼，如此偏僻的地址却配上了豪华的淋浴间，再加上水高的老师多数都会回家午休，因此在中午的时间，这里对我来说，也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圣地！

一想到那个巨大的淋浴间，我就感觉心情放松了下来。也就是在那心情放松的一瞬间，跟着一起放松下来的下半身，“双腿”像是磁铁的两极一样，根本不需要我做什么就顺着本能“碰”一下并到了一起。并且，“两条腿”的感觉像是融化在水流冲刷中的冰块一样迅速消失，从体感上，我的下半身变成了牢牢的一个整体。

这非常奇妙，我还穿着长筒袜呢，下半身却不能以两个单元分别运动了。

“再确认一下，这里真的没人对吧？”

我的鱼耳朵随着我的【探查】动了动，确认了，此时此刻的厕所里是没有人在这里蹲坑的。

我吐出一口长气，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好了！

我用鳍片支撑自己，一二三，用力，“嘿咻、嘿咻”地往淋浴间跳去。厕所里响起乐福鞋落地时“啪嗒、啪嗒”的声音。要说为什么我这样运动？因为，此时的我已经不能走路了。想想看，毕竟鱼尾巴是一个整体，以这个姿态运动才是正常的哦！

“嘿咻！到了到了~呼哇，累，累死了，鱼尾巴好痛哦！”

我小小地喘着气。才刚锁上隔间门，我就放纵鱼尾巴的软弱，一个鱼扑栽倒在地上。

我从地上趴起。小小的隔间中回荡起“啪啪啪”的闷响，我翘起了鱼尾巴，开始往地上拍打，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用鱼尾巴走路的酸痛。

如果这一幕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大概会认为我是在做某种奇妙的运动。。。比如听雨就曾经评价我说，“像是砧板上挣扎的鱼”一样，什么的。

但在我的心目中，拍打鱼尾什么的，那只是人鱼最平常的放松方式嘛！就像是亚兰文明的先祖在礁石上惬意拍打鱼尾一样。

“嗯嗯，鱼尾巴，我拍~我拍，好舒服٩(๑>◡<๑)۶果然，人鱼就是得拍打鱼尾巴才行呀！”

我用双手撑起上半身，在地面上舒服地挺起，鱼尾鳍上下翻飞甩掉了乐福鞋，对着空中翘起、抻开尾鳍上的脉络。。。舒服，简直太舒服了！果然，【鱼模式】什么的，就是人鱼的放松利器啊。至于阿唯医生说这是“在陆地上待了太长时间所以需要用拍打鱼尾对人鱼天性做代偿”什么的，那种复杂的事情，知秋不懂啦。。。看起来是琉洋才会感兴趣的事情，要不下次告诉她得了。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有着漫天的鹅绒一点点落地的感觉，即轻盈舒适，又有点什么痒痒的感觉。

咦，痒痒的感觉？

我感觉到了脸颊上的微热。这才发现，在这小小的隔间中有一扇高高的窗户，而午后阳光完美的角度，刚好投射到我的身体上。

“哦哦哦，是午后暖阳~”这也很舒服啊！尤其是，能够尽情拍打鱼尾巴、尽情回归【鱼模式】的现在。我感觉到自己放松到鱼肉都瘫到了地面上，于是伸展了一下身体，可惜“哐碰”一下，我的“脚”撞到了隔间墙面。

“噫惹！”

炸裂的疼痛把我从放松模式拽了出来，还好这只是一个小爆竹程度的痛苦。只不过，鱼尾鳍可是很敏感的！

“呜呜。。。有点小痛！”我抱着自己的尾巴，试图往尾鳍上吹风，抬起尾鳍拍打地面，套着长筒袜的“双脚”表现出了如同尾鳍一般的完全同步运动，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吹出来的风。

对哦。。。我的鱼尾上，还套着长筒袜呢。

刷拉一下摘下了长筒袜。“这样不就行了！没有被物品分隔的鱼尾巴，这不是更加舒服嘛~”我看着裸露出来的“双腿”，明明“腿”间还有缝隙，却只能以百分之百完全同步的姿态运动。甚至把“双腿”往天空高高翘起，其表现也像是中间有无形的丝线把“双腿”绑定在一起一样，并不会顺着重力分别落下。而普通的女孩如果没有足够的核心力量，甚至不能刻意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

我摇了摇头，让杂念随着鱼耳朵拍打发梢的“哗哗”声甩到一边，然后启动了变身的命令。

变出真正的身体，这不要太轻松。。。不如说“人鱼的天性”随时都欢迎我这么做。粉色的鱼鳞随着星点成片的刺痛往“腿”上一拥而上，粉色的晕染随着鱼鳞一起蔓延，粉色鱼肉飞速填充着“腿”间的缝隙，本来就牢牢并在一起的“腿”似乎还能被压缩得更细，尤其是所谓的“脚踝”的那个地方。。。随着骨骼的改变，那里会变成整条鱼尾巴最细的地方。“双脚”也开始坍塌形状、拉长变扁，就像是拉长的橡皮筋一般，透明的脉络从“脚骨”演变出来、柔软着向前伸展，变得比“脚”要长上许多，支撑起了鱼尾鳍的形状。透明的膜质覆盖其上、左右连接在一起，不一会，乳白色半透明的鱼尾鳍也变化完成。

接着，我握起的手指间也长出了透明的手蹼，限制了手指的运动幅度。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一条粉色的大鱼尾巴就“啪叽”一声拍打到地面上。

变身完成！

我再一次把鱼尾巴翘向天花板。粉色的梦幻，为这现代化设施的光轮中映射了一些堪称奇幻的色彩。

这就是我真正的身体。

“嘿哟~鱼尾巴露出来啦~鱼模式，鱼模式max!”我迫不及待用布满鱼鳞的鱼屁股在地板上轮了一圈，把鱼尾巴伸到了窗户透过的阳光下方。立刻，暖阳的热量就传导到了鱼尾巴上，这种感觉真的让我心里瘙痒，又有说不出的舒适。

我又翻了一圈在地板上趴起，这次，是让阳光晒上一直和地板接触的鱼尾后方。。。感觉到那些冰凉的鱼鳞也被升温，我整条鱼再次瘫软在地，情不自禁抬起鱼尾巴“啪啪啪”拍打地板，淋浴间也回荡起小小的音乐。

“哼~呀哈哈，知秋是一条，一条小人鱼，鱼尾巴拍一拍，鱼尾巴~分不开，也不能走路，呀啦啦~鱼尾巴~知秋有一条鱼尾巴~”当然，唱词是不能唱出来的，只能把旋律哼出来，然后让唱词在心里播放啦。我用手扶住胸口，就像是鱼群中的歌星那样，唱着唱着，我又在地上翻了一圈，这一次，我甚至扯起了校服，让我柔软白皙的鱼腹也在阳光下完全露出，这么说嘛，人鱼都是不喜欢穿衣服的。。。啊啊，这温暖的午后，要是听雨看到这一幕，说起来，她会怎么评价呢。。。

“听雨，她的评价啊。。。说起来，鱼尾巴感觉有点烫了呢。。。只不过，还是可以忍受的程度。。。这，这叫什么呢？”

与其说是天性的释放，不如说是。。。“低温分子烤鱼料理？”

“啊噫？！”

我被这想法吓到差点从地上鱼蹦起来，“噫啊！不可以吃知秋的鱼尾巴啊啊啊！”等，等一会，我好像并没有被人塞进低温烤箱啊，那刚才是。。。阳光太舒服了，所以哼着歌就睡着了嘛？说起来，现在几点了？

我刚掏出手机，地板的冰凉就重新灌进我的心里。

不好，得回到教室了！今天是班主任看守午休，就连中午经常去网吧的调皮男孩也不敢在这一天有动作。

“回教室。。。快一点！”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从地上试着站起来，结果当然是结结实实地重新摔回到地板上。

这一个大鱼趴倒是让我彻底清醒起来了。“鱼尾巴！这样的鱼尾巴，没办法走路啊！”我回头看了看自己粉色的大鱼尾巴，赶紧在地板上趴好，把“变出双腿”的命令施放下去。

这不是今天第一次变出【腿形态】，倒是不怎么疼，只是鱼鳞褪下的速度有些慢了，让我十分心焦，不由得抬起鱼尾巴往地上摔打。扁平的鱼尾鳍与地面撞击，传来无比正统的“啪啪啪”声，太慢了，变身。。。得快一点啊！明明变出真正的身体已经能有那种速度，如果有海水的加持还能更快一些，可是变出【腿形态】的速度，简直慢得像知秋走路一样！

哎，自己吐槽自己可还行。。。总，总之，用力拍打鱼尾，催促一下！

“呼。。。哈，好痛哦。。。腿形态，变出来了吧？”

由于即使鱼鳞褪去我的下半身也留着鱼尾巴的一体感，所以我不得不趴在地上回头看自己的鱼尾巴才能知道变身的情况。就在我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原本以为已经万事ok，却看到了末端的肢体，依然是宽大的鱼尾鳍。

“噫！”讨厌哦，鱼尾鳍是最难变身的地方，在变身的过程中也是一个独立的环节。毕竟，鱼尾鳍平常是用来支撑我整条鱼的核心关键，在我逆着天性行走的过程中，最为受伤的肯定就是娇弱的鱼尾鳍了。

但是，不管鳍片怎么辛苦，保持这个样子也不行啊！我焦急地扇动着鳍片，听到空气被扇出“哗啦啦”的声音，虽然说我的鳍片姑且是可以分为左鳍与右鳍，但鳍片中间部分是连在一起的，这样的鱼尾鳍，是没办法穿鞋子的！

“只是短暂变出了一下真正的身体而已，怎么鳍片就是不肯变化呢！好麻烦呜呜。。。”我心焦地重新趴好，把鱼尾鳍翘起来、用力向身体后方抻展，甚至试着往两个方向撕扯左右鳍。。。“呜呜。。。鱼尾鳍，分开嘛！知秋只不过是。。。只不过是用了一下【鱼模式】，让自己舒服了一小会，一小会而已！嗯嗯。。。分不开！鱼尾鳍怎么就这么难分开。。。嗯呀呀呀呀！”

我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好在我确实听到了鱼尾鳍拍地的声音有些略微的不同，我喘着气翻身过来的时候，终于，让我看见了一双完整的“腿”模样。

只是，对我来说这并不是终点，反而是起点，我才刚吐出一口气，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就逼我再次反趴过去，再一次举起鱼尾巴开始拍打。。。这一次，是为了找到“我有两条腿”的感觉。

如果不这样做，就没办法走路，只能跳着行动。。。然后不可避免，人鱼乳房的上下震动，一定会成为午休前走廊里举世瞩目的焦点。。。毕竟我穿着人鱼特制的贝壳内衣。姑且不论下半身的贝壳胖次，上半身的贝壳乳贴可一点也不能阻止人鱼乳房的震动！

虽然说已经体验过很多次那样灼热的视线了。。。可知秋要郑重申明，没有哪一次是我乐意的QvQ每一次、每一次都羞死鱼了！“知秋，不想被那样看着！拜托了，‘双腿’的感觉快来。。。快点来嘛，知秋要分开。。。分开鱼尾巴！”

终于、终于。

在大约十分钟之后，再一次疯狂喘气的我，扶着隔间的墙壁，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姑且，是可以走路了。把那释放的天性收了起来，逆反着天性扯开了鱼尾巴，可惜焦急的后果就是，“脚掌”的感觉并没有找回来。

也难怪刚才我并没有感觉到鳍片的变化。琉洋说这是“潜在的不完全变身”，在深度人鱼化之后，这种感觉也出现得十分频繁。要描述这种感觉的话，就像是眼中明明出现了一双细长的“脚”，我的体感确是完全的鳍片感，我不得不顶着这样的感觉，把鳍套进袜子中，然后“折叠卷曲”起来，放进鞋子中。

迈出了一步，却感觉自己踩着浪花与棉花的混合体。毕竟，我这是在用鳍片走路。

“呜呜。。。没办法了，只能用这样的鱼尾巴走路了。。。”我欲哭无泪地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鳍片往前伸，感觉到了卷曲的鳍片顶着鞋子。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奇妙又憋屈的感觉啊！“走路。。。鱼尾巴走路，先迈左鳍，左鳍用力！然后是右鳍。。。鳍片拍打地板，鱼尾巴，加油撑住！鳍片，不要这么快就酸痛嘛，知秋到教室再拍打你！”

“嘿~知秋！”

实验楼的走廊上，大嗓门在我身后炸响。听雨从背后轻拍了一下我的背。虽然说我是一下课就扯开鱼尾巴努力向着化学实验室的方向走了，我的这位长腿田径友人却按照惯例磨蹭到快上课的前一分钟才开始往实验楼行动，可她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追上了我。

这当然也不是谁的问题。听雨看了一眼我正在走路、或者说正在挪动的“腿脚”，眉里眼间都露出了“你这叫走路？你这也是在走路？就这？”的表情，细长的双眼也瞪成了圆形。“没办法。。。没办法嘛，呼呼。。。”我喘着气，无可奈何把借着墙壁搭把手。是真的没办法嘛！毕竟，我又没有腿这种东西，你们也试试用鱼尾巴走路就知道了！

真是的。。。为了避免我和听雨又互相陷入我盯着她的腿她盯着我的胸看的尴尬境地，我反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背。

“好啦好啦，别看啦！”

“我的意思是。。。”听雨走到我面前，屈膝。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是想要蹲下来背我没跑了，我赶紧用力扯动鱼尾，顾不得疼痛绕到了她的侧面，“不用啦，听雨，虽然很感谢你的好意，但这也没几步了不是嘛！”

我指了指就在前面的化学实验室大门。化学实验室就在一楼真的帮大忙了，要是在五楼的话，可能我就只能拜托听雨了。

只不过，做人鱼，要有骨气！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是，如果还能走路的话，我就尽量不要去麻烦小伙伴们。

听雨不在意地耸耸肩。我略微放松了下来，却没想到，十五分钟以后，化学老师就在我与琉洋搭档的实验桌前抱起了手臂。

“知秋，你的实验册呢？”

严厉的化学老师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属于中年男性壮硕的肌肉在他抱臂的

姿势下隆起，“说了多少遍不要忘记带实验册、不要忘记带实验册，怎么你就是不长记性？”

“我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鳍，感觉热血涌到了脸颊上。内心有些酸水像小溪一样流过，可我又不能反驳说下课为了让自己能走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鱼尾巴上，导致一时忘记实验册的事情了，而一直在观察我走路的琉洋也忘记了提醒我。。。这怎么可能说出口嘛！

“我，我这就回去拿！”

我转身用力扯开鱼尾巴向着教室跑去，顶着不稳定的鳍感用力奔跑。虽然说立刻缠绕上来的天性大声呵斥我这么做，怎么可以把一体的鱼尾巴扯得这么开呢！怎么可以用只能打水的鱼尾巴做这么激烈的陆地运动呢！

但是，没关系的，忍一忍，我的鱼尾巴，实验室只是在一楼而已，只要跑回到教学楼，那里有货梯可以使用。。。

可以使用。。。吗？

我在货梯旁边喘着气，看着被手推车、肌肉壮汉和桌椅板凳塞得满满当当的货梯。就算是我自诩足够娇小，这货梯中也没有半分我的位置。那些身材粗壮的叔叔们看到我的样子，还十分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哎呀不好意思啊小妹妹，货梯里面实在没地方啦。”

“我。。。我看到了。。。”我捏着拳头锤了锤太阳穴。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呢！学校最近在更换旧桌椅，顺序是学生先把旧桌椅搬到走廊上，然后学校请了专业的公司来帮忙摆放新桌椅。这些叔叔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哪怕用鳍片想也知道他们上班的时间与学生上课的时间重合，所以霸占电梯是理所当然的！我在货梯前面焦急地等了好几趟，但不是新的桌椅被运上去就是旧的桌椅被运下来，叔叔们似乎十分会利用空间的样子，似乎不论如何也没有我一条鱼的容身之处。

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化学老师暴怒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闪回，我无计可施，只能向着楼梯挪去。不稳定的鳍每迈出一步，都像是飘在云端，仅仅是用鳍片支撑起我整条鱼的重量就已经够辛苦了，而楼梯，是人鱼的绝对死敌。。。想也知道，在海水中延续的文明绝对不存在楼梯这种建筑结构，而人鱼柔弱的鳍也只能用来打水，哪来的攀爬楼梯的力量嘛！

更何况，“脚底板”的感觉偏偏还在这个要紧关头不见了，我把鳍片拍打到楼梯上的时候，心里拨凉拨凉的，但一会就没有去体会自己心情的鱼裕了。所有的力气，我是说所有的，我能从鱼尾巴上压榨出来的力气，全部都用在了攀爬楼梯的动作上，我耐不住开始数数，到底还有几步，才能结束这炼狱一般的爬楼梯体验，“左鳍，右鳍往上。。。呼哈，呼哈！不，不能停下来，呜呜，鱼尾巴。。。真的好痛呜呜呜！好痛呀啊啊！”

“不行。。。好痛，呼，哈，好累，知秋，真的不行了！”

尾鳍痛到我恍惚，我真的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到达教室的，只是在我迷迷糊糊寻着自己的椅子坐下的时候，木椅传给我冰冷的触感和下半身突如其来的一体感，愣是把我从迷糊中生生拽了出来。

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直觉，我卷起自己的裙子，运动起自己下半身的肢体。

果然。“双腿”又合并到一起了，不管我怎么晃悠，都找不到“有两条腿”的感觉。

人鱼的天性就在那区区一瞬间的放松偷袭了我，实属不讲武德！

但是，这样不行啊！我急到开始跺鳍，可不管我怎么用力拍打自己的鱼尾鳍，甚至顾不得鱼尾的疲惫站起来蹦蹦跳跳，下半身都是完美的一体感，就仿佛从我出生开始就理应如此。余光瞄到桌上的实验册，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教室里时钟的滴滴答答，每个细节都像是往我心里的篝火上加柴一样，怎么办，鱼尾巴分不开，但是我真的不想。。。不想就这样跳去实验室。不仅仅是因为化学老师，还有一个理由。实验课结束之后，马上就是体育课，如果我只能跳着上课的话，再一次的全校级别瞩目。。。不行，不行不行，不要！

人鱼乳房激烈的上下震动，掀起的裙摆露出的贝壳胖次。。。又要被大家围观拍照了！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急成一条红温鱼了！都不用阳光或者低温烤箱，我自己就熟成了！

“嗨呀，嗨呀！没，没办法！”

回想起了中午的那段时光，阳光下的人鱼。我模仿着先祖趴在礁石上拍打鱼尾，明明，是一件那么快乐的事情。。。我抹了抹眼角，蹦跳着拉上了教室的窗帘，然后十分笨拙地拖拽左邻右舍的椅子。

我既不能走路，力气也不大，只能用扭来扭去的尾鳍与手臂的力量强行拽动椅子。如果不着急回实验室的话这倒也没什么，偏偏流逝的时间像是给篝火添加的优质煤炭一般，快点，快一点啊知秋！

“呼哈，好了，弄好了！”

四把并在一起的椅子，足够我整条鱼趴上去了。我飞扑到椅子上，顾不得自己压疼的人鱼乳房，赶紧把鱼尾巴翘起来拍打，硬质的椅面传来了粗犷的“啪啪啪”声，以及椅子摇晃的“咯吱咯吱”声。“鱼尾巴，快分开，快一点分开！嗯呀呀呀！”顾不得各种复杂的疼痛，顾不得眼角擦都擦不干的泪水，我一心，只想要把这条软弱无用的鱼尾巴分开，快一点，快一点啊！

“知秋，你在干什么呢？”

这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的时候，我直接心 肺 停 止 。

吃了一波延迟的鱼耳朵终于开始警铃大作，这个平常十分好用的器官终究是因为鱼尾的疼痛而迟缓了嘛？

泪水这次流成了串，我在椅子上趴起，看着教室门口的三个女同学——啊啊，也对啊。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复杂的实验，有学生提前完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这虚弱的鱼尾巴在陆地上的运动能力实在可怜，光是走到教室就让我费了不少时间。

“我。。。我。。。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泪水被惯性抛到身后。我大力运动起鱼尾巴往实验室跳去。我不管了，你们，你们随便猜测去吧！背后传来细小的讨论声，“哎，我就说知秋很像一条鱼吧”，“这个动作不如说就是鱼吧”，“你的腿能抬到那种程度？难怪有人说是鱼尾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知秋什么都听不见，知秋的人鱼听力暂时封印！

跳到中途，心情又像是过山车回到了起点。。。变得灰暗了起来。

知秋只是拍打一下鱼尾巴而已。知秋到底招谁惹谁了嘛！

“知秋，你啊。”

结果，最终化学实验室只剩下了我和琉洋。她看到我的下半身，左边的眉毛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成了西伯利亚冰原扑克脸。只不过，虽然表情是冰冷的，她的叹息也是真切的。

“呜呜呜。。。”我颓废地趴在实验桌上，“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嘛！”

人鱼的天性就是这样的东西，阿唯医生解释成人鱼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好，把我拍打鱼尾解释成代偿机制也好，这对当事鱼来说都无所谓。

谁体验过知秋的感觉嘛！

等会。说起来，阿唯好像用很恶心的方式体验过。。。哎，那果然还是不要让大家体验这种感觉好了。

这种憋屈、难过的感觉，如果只在知秋一条鱼身上，那倒是也好。。。

“我有办法。”琉洋突然开了口。

“哎？”我转头，从泪花中看到她抬了抬眼镜。橙色的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晕染了她脸上的几个小雀斑。

琉洋耸了耸肩膀，顺手拧开实验室的水龙头。不锈钢的水槽开始咕噜咕噜接水，琉洋在这时拿起了实验室的瓶瓶罐罐。“放心，我都洗干净了。”琉洋指了指水槽，又指了指烧杯和试管，就在水槽接水到大约8分满的时候，琉洋取出了一把药匙，取了一些比炭还要黑数倍的粉末，加入到了锥形瓶内。接着，用分液漏斗吸取了一些带着些泡沫的透明液体，插进了锥形瓶内。锥形瓶内插着一根长长的弯管，弯管一端伸到了水槽的水中。

琉洋使用器材的姿势十分标准，属于教科书等级。这致使她的动作也十分迅捷，只是，她突然停了下来。“知秋。。。看到这一幕，我想起了我们初中的时候呢。”

“呜嗯？”我愣住，那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但是没关系，我一点也没有介意，因为在那之后，琉洋做的事情已经超量弥补了。“来，知秋，把头泡进去。”琉洋二度抬了抬眼镜，另一手捏在分液漏斗的活塞上，“相信我，没问题的。”

这样，可以让我脱离天性的困境？

但是，我信任这位理智的友人，团队中的智力角色。对我来说，她可不仅仅是理科的天才而已。我看着面前清澈而平静的水面，把头埋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亚兰蛋白立刻开始工作，为我带来生命的气体。

只不过，这么一槽水的溶氧量是肯定不够的，我微微扭头，看到弯管进入水面的那端开始喷出大量的气体。如果稍微朝那边靠近，水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啊啊，实验室制氧！分液漏斗中装的是双氧水，那黑黑的粉末是它的催化剂，二氧化锰！

也不知道琉洋是不是提前测试过水中的溶氧量，但总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水的气息一点点浸润我的身心。虽然只是头泡在水中而已，人鱼的天性原本像是一根缠得死死的绳子，终于舍得给我的身体松绑了。。。我再次深呼吸，贪婪地吮吸着琉洋给我制备的氧气，感动的浪花终于一点点浇灭了那团焦躁的火焰，身心也随着“双腿”的感觉找回，而逐渐放松了下来。

啊啊，果然。。。鱼儿就是不能离开水啊。

虽然说人鱼不是鱼。。。但也离不开水！

我轮流跺着左右鳍，享受了一番鱼尾能够分开的感觉。不得不说，虽然拍打鱼尾是很爽没错，但是能用下半身自由行动的感觉，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美妙。虽然说本质上是鱼尾巴，所以并没有多自由。。。嗯，好像这并不是很重要。能够在日常中用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尽情释放天性，小人鱼的心情已经完全变好啦！

“呜嗯！”

因为泡水实在是太爽，我从水中抽离出来的时候，还十分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好舒服！哎，我好像忽视了什么？咦，背后这湿漉漉的感觉，裙子湿漉漉的感觉，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双腿”又在一瞬间合并成了整体，鱼鳞穿刺而出的感觉。。。“知秋！你那样抬头的话，水会流到。。。来不及了！”琉洋凝望着我开始变身的下半身，冰山脸像是被投射了魔法火球一般。“噫，噫呀啊！”我摔倒在地，就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实验室门那端竟然传来了化学老师的喊声，“怎么还有学生在里面？琉洋？知秋？为什么锁门？快把门打开！”“噫，噫呀呀呀呀呀呀！”QAQ小人鱼，再一次陷入危机！袜子破掉了，鱼尾巴又露出来了，这么大一条鱼尾巴，藏不住。。。知秋该怎么办，怎么又像是初中时候的重演！“琉洋，救我，呜呜呜呜呜！”

“知秋，你就坐上来嘛！”

放学后，听雨的一条长腿已经胯在自行车上许久了。她看向我的表情十分热切，却掩盖不了脸上的焦急。

我赶忙推着她的背。

“你快走吧。。。训练，是真的。。。要迟到了！”我努力往手臂上灌注力量，“说好了。。。只要我，还能走路。。。就别用自行车。。。送我。。。呜嗯？”

我的鼻尖感觉到了听雨的手指。她朝我做了一个鬼脸，第一百次看了看我的鱼尾——第一百次露出绝对是担心到死的表情，“要是发生任何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真是的，明江和云折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又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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