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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 - 12,1

[db:作者] 2025-06-21 20:27 5hhhhh 1670 ℃

               第二十二章

  「宁、宁……」

  呼唤自己的声音象是从远处传来,飘忽而不真切,带着焦急和心痛……在李东宁不甚清晰的头脑里,只有这样的感觉。

  受过残酷折磨的四肢象是在疯狂地反噬,抗议曾经受过的惨痛。每一分每一寸的骨头都在酸痛,酸痛得让人止不住要惨呼出来。

  全身都在流着虚汗,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千遍万遍地在心里对自己狂喊:忍住,一定要忍住!可是这种无穷无尽的痛让人如何能忍住得住?什么也看不见,瞪得大大的眼里一片的空茫,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痛,让人疯狂欲死的痛!一刻也不停歇,步步紧逼……痛象扑天的海潮,慢慢地吞灭她的所有意识……浑身上下,只有痛在张狂地叫嚣着!

  李东宁在床上拼命扭动、挣扎,那种不是人能忍受的痛苦让她已经神智不清了。若要一直忍受这样的痛苦,不如死去……谁能来杀了我?杀了我!

  「杀了我!」她再也忍不住了,发狂似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惨呼出来,「天哪!把我杀了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宁、宁!你再忍一下,很快就会好的!宁,对不起,对不起!」

  好象有谁在哭,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慢慢地渗到她的心里,渗入她的身体……慢慢地热起来,象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一点点地驱散无处不在的酸痛。火燃烧起来,遍布她的全身,热乎乎的好舒服,把象浸在冰水里的四肢烘干烘热…

  …

  她的全身都暖了起来,那逼人欲死的惨痛渐渐消失了。她浑身湿透地倒在布满汗水的床章,虚弱地连眨一下眼的力气都没有,眼神涣散地看着没有目标的前方………

  周岩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流下来,混着她的泪,落在李东宁的脸上……她还在用力地按摩着李东宁的胳膊,烈性的虎骨酒烧得她手上的皮肤剧痛,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能让李东宁好受些,让她吃什么苦她都愿意!

  「宁,对不起……」看着李东宁惨白如死的脸,周岩默默地流着泪。她放下药酒瓶,把虚弱的李东宁抱进怀里………

  「你会好的。医生说了,坚持复健,每天都擦虎骨酒、泡温泉,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再忍一段时间,再忍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日本的天气湿气太大,对你受过伤的身体不好。我在托朋友办移民,我们很快就可以去加拿大。那里气候干燥,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你就会好的……我爱你,宁……我爱你………」

  在周岩的喃喃低语声中,李东宁紧绷的身体驰松了下来。她闭上了眼,在周岩温柔的爱抚下,缓缓陷入半迷糊的状态中……

  湿透了的身体还有一点难受,可她并不担心,她知道她很快就会舒服了………

  模模糊糊中,李东宁感觉到周岩小心地把她抱离床铺,脱下她的衣服,用温热的毛巾拭去她身上所有的不适。随后,一条大大的干毛巾把她全身裹了起来,轻轻擦干她的每一寸的肌肤。李东宁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任周岩为她忙碌着。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再躺回床上……床也不再潮湿,而是柔软干爽地包围着她,带着一点她最喜欢的雨后原野的清香……

  「好好睡,我在这里陪着你……我的宝贝……」一个吻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得象窗外轻飞的樱花。

  李东宁舒服得轻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终于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满院樱花盛开,在暖日柔风中摇曳生姿。粉色的樱花瓣随风如雪花般飘飞,落英缤纷,娇艳不可方物……

  李东宁坐在轮椅上,花,落在她的头上,身上。她伸出手接住娇嫩的花瓣,端详着手里的淡红,抬起头……漫天的樱花雨……

  短促而灿烂的一生!在生命最艳丽的时候陨落……武士精神!她闭上眼,感受着花瓣轻滑过脸上的触觉……苦笑………

  无论她怎么努力,她就是站不起来,连把自己的身体稍稍撑离轮椅的力量都没有……永远得依赖别人才能生活,没有一点的自理能力。

  要多久才能恢复?当年雄心勃勃的自己象是一个久远得褪了色的梦,飘渺虚幻。可这个梦有时却又鲜明得让人无法正视,它在自己面前轻篾地笑着,提醒着自己……

  什么都失去了,所有的理想、所有的追求……曾经付出的辛劳和汗水,现在想起来竟如此可笑。短短几年的警察生涯,如昙花一现!

  残掉了的身体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还有点力气的右手,接住几片落下的花瓣……

  康复?几时才能恢复?恢复到原来的身手已是不可能了。她还记得那位老医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跟她说,坚持下去,过几年,她就慢慢的能自行走路了……

  慢慢的能自行走路……只能走……

  每次的季节变化,她都得忍受全身每一处的关节酸痛。那种痛,让她几乎要满地打滚;每一天。她都只能让人抱在怀里换衣洗澡;每一次,她都得在人视线下,张开腿解决本该是一个人在厕所里做的事………

  她日复一日的忍受这种身心上的双重折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自己慢慢走路?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开车,天气稍微一变,就又得躺回床上重复这种非人的日子!

  我的人生就要这样走完?当一个废物,在周岩施舍的爱情中,屈辱的生活?

  若她厌烦了。我要何去何从?一个人孤伶伶的,在陌生看护的眼下渡过漫长的余生?

  我的生活就非要依赖一个把我折磨成这样的人?依赖一个用那些方法侮辱我的人?我才不到二十五岁……几时是个尽头?

  我再也不可能和她平等的相处、不可能和她抗衡……她会永远的高高在上,我一辈子都只能依赖她,仰视着她……我无法忍受!我不要这样的日子!我恨你!

  恨你……

  李东宁心里一阵疼痛,泪涌上,湿了眼……她把头垂下,埋进手臂里……

  周岩……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可以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死我,可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染湿了衣袖……

  我恨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不要你现在恩赐的爱情……

  与其当个只能依靠别人才能生活的废物,不如就象日本古时的武士,活得快意,死得壮烈!

  可我……

  死都不能!死都不能!我一无用处!一无用处……

  周岩……

  「宁,不要想太多了。你只要记住我爱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就好了,其它的什么也不要想……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吃尽天下美食!玩累了,我们就在自家院子里,看着花,喝下午茶;傍晚,我们就牵着手去散步,……我们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的!」周岩并没有强迫李东宁抬起脸,只是轻摸着她的头发……

  「我们结婚好吗?我们先在日本办个仪式,让我姐来给我们证婚。然后我们到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去,再注册结婚!」

  李东宁吃了一惊,傻傻地看着眼前正视着她眼睛的周岩……

  「我们结婚吧,宁……」

  最先到周岩住处的周扬看着眼前的妹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傻丫头!」。

  刚一开口,眼里就有一阵湿热涌起,她赶紧垂下头。停了会,她才把手里的礼物交给妹妹:「祝你新婚快乐!」

  周岩脸微微红了起来,低声说:「谢谢你,姐!」她手里拿着周扬的礼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内疚地看着周扬。

  周扬先笑起来,「傻站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招呼客人!今天他们可是准备把你灌醉的,你赶快去巴结他们一下,好让他们等等手下留情……」

  「姐……」周岩打断了周扬故作开心的话,「对不起!我、我……」

  周扬摇摇头,「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她感情复杂地看着周岩,象从小到大常做的那样,宠爱地弄弄乱周岩的头发……「你幸福就好!」

  「姐……」周岩一下哽住了,她一把把周扬紧紧抱在怀里,「姐、姐……」

  「好了,大喜的日子,别哭呀!」周扬还想开两句玩笑活跃下气氛,却也觉得喉咙酸涩得说不出话来。她抱着心爱的妹妹,满心酸楚地说:「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幸福!」

  「我会的!我得到她,我是最幸福的!姐,你放心!」

  「你觉得幸福就好!」周扬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周岩,笑着拍拍她的脸,「好了,好了,又不是妈送女儿出嫁,笑死人了。你快去招呼客人吧,我先进去了。」

  她偏过头,不想让周岩看到她红了的眼,匆匆进了屋。紧跟其后的黑翼,冷着一张脸,把一个红包放到周岩手里,从嘴里挤出一句:「恭喜!」看也不看她,几步追上周扬。

  周岩拿着黑翼的红包,苦笑了一下――周扬那边的兄弟一定很气自己……她甩了下头:不管了,只要能永远跟宁在一起,什么都不再去多想了!她把红包塞进口袋里,向客厅走去……

  「岩少,恭喜!」「岩少,新婚快乐!」……

  面对一屋的人,周岩一下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不仅自己原来的手下全来了,连周扬的手下也来了不少。大家都笑着围上来,向她说着祝福的话,把一个个红包递给她……

  同性结婚,在中国人眼里算是相当荒唐的一件事吧,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害他们的兄弟、把他们逼得有国不能回的仇人……可他们为了她,竟还是接受了…

  …

  周岩感动得两眼发热,平日里谈笑风生,长袖善舞的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刘明致看到周岩有点失态,赶紧笑着说:「岩少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红包,傻掉了?」

  满屋的人轰笑,周岩也禁不住笑了……

  李东宁坐轮椅上被推进餐厅,看到里面摆了四、五张圆桌,都几乎坐满了人,一丝错愕掠过总是平静冷漠的脸上。

  墙上的大红喜字艳得晃眼,粉色的气球飘浮在半空中,成束成束的鲜花推满了房间――今天是她的婚礼,平生第一次,也应该是唯一的一次……她淡淡的眼神扫过这一切,落在了今天的另一位主角身上……

  穿着正式黑礼服的周岩,气宇轩昂、俊帅得让她一时竟无法移开眼。她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看着她走过来,象一个帝王……

  走到她面前的周岩弯下腰,一个清爽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随后,李东宁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靠在温暖柔软的胸膛里,慢慢地走向主桌。

  「今天你是我的新娘!宁!」周岩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鬼才是你新娘呢!

  李东宁一听这话,一下怒火冲顶,来不及细想,就恶狠狠地瞪了周岩一眼。

  刚一瞪完,她就后悔了,垂下头,不去看周岩脸上立刻露出的开心笑容。

  周岩被李东宁一瞪,高兴得合不拢嘴。她的宁终于有表情了,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看到她更多的表情,也一定会看到她的笑脸的!

  抑不住满心喜悦的她让李东宁小心地坐下,确定她坐得舒服了,又俯在她耳边低声说:「要不,今天我是你的新娘好了!」

  太过兴奋,让她的声音没控制好,这句话讲得满桌人都听到了。全桌爆笑,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又笑又叫,打趣得周岩满脸通红。她偷偷看了眼李东宁,看到她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这才开始笑得张扬,一句句回敬过去。

  等大家静下来后,周岩高声说:「今天我周岩结婚,非常感谢兄弟们捧场!

  这里没有新郎,只有新娘。我们两个都是新娘!我周岩今生今世誓与李东宁为伴,永不分离!这里的兄弟都是见证!「

  她笑地转回身,把李东宁扶离椅子,面对着自己,等她站稳后才松手。接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绒盒,「啪」的一声,盒子打开,两枚样式朴素的银色戒指并列在深色的丝绒上,闪着柔和的光泽。

  周岩握住李东宁的左手:「这是我专门定制的婚戒,白金的,背面刻着我们的名字。你看……」她把戒指举起。在灯光的照耀下,李东宁看见戒指的背面果然有自己和周岩的名字,不知怎的,她的脸就红了起来。

  周岩握住李东宁的手,就要把戒指给她戴上。李东宁皱了一下眉,想缩手,却被周岩紧紧拉住不放。戒指套进李东宁修长的手指,周岩又不动声色地强迫她拿住另一只戒指,自己把左手的无名指伸进那个小小的银圈里。

  众人欢呼起来,周扬拿起两杯酒,递过来:「祝你们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周岩深深地看了周扬一眼,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进。

  李东宁的手被周岩紧紧握住,无法动弹,只得连忙把头偏开,想避开周岩递过来的酒。周岩直视着她,目不转睛……把酒再次饮进,却猛地抱住李东宁,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李东宁大惊,还来不及闭上牙齿,酒的辛辣已顺喉而下,整个人都随之热了起来。她无力挣扎,任周岩借着喂酒,把舌头伸进来,轻轻地卷上她的舌,挑逗着,又眷恋不舍地退了出去。

  她的头晕了,不只为酒。她心里过大的仇恨让周岩每次想吻她时,都转头拒绝。而这个久违的吻,象春夜里清清淡淡、似有若无的馨香,渗进料峭的寒风中,让人带着一丝对幸福的期盼……

  周岩……她心中只有这一个名字在低声地回旋,周岩……

  当周岩松开她时,李东宁已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软倒在周岩的胸口。

  周岩爱惜地抱着她,一遍遍地抚过李东宁的头发,转过脸,有点歉颜地对周围看傻掉了的人笑笑。

  周扬对这个做事向来肆无忌惮的妹妹白了一眼,站起身,拿着酒杯对大家说:「今天是我妹妹的大喜日子,大家不醉不归!谁等等还能走着回去,谁就不是哥们!」

  她的话打破了因不习惯看见同性接吻而有些尴尬气氛,大家又热乎起来,发挥起北方汉子的豪爽,开始互相频频灌酒。

  眼前的景象迷离虚幻,噪杂的人声在耳边不真切地响着;周岩的笑脸,送到嘴边的佳肴,都那么朦胧……李东宁混混噩噩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竟然连她的一个吻都抗拒不了……

  她把我交给别人随意地玩弄、让我光着身子示众、让……面前这些喝着酒笑着说恭喜的人,有多少看过我被那样的羞辱?

  我穿再多的衣服又有什么用?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是光着身子,被别人玩弄的人,甚至连一个妓女都不如!

  没有比这更羞耻的了!

  可这样侮辱我的人,而我竟连她的一个吻都抗拒不了……若她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象原来那样爱抚我,象原来那样舔遍我的全身呢?

  ……

  一股强烈的快感从下身急速地涌起,迅速扩散到李东宁的全身。好想、好想……李东宁咬住牙,用尽力气去忍住太过剧烈的感觉。她的全身象要起火似的滚烫,但心冷得如冰!

  根本无法拒绝……被她拥入怀里,被她一次次进入的欢愉,如蚁附骨。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淫荡卑贱的人了?她那样对我,而我……竟然还想被她拥抱!被她戴上戒指的那一瞬,我竟然还会有幸福的感觉!

  我、我……

  羞愤欲绝的李东宁,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脸上一片苍白。

  时时都在注意着她的周岩,不顾李东宁虚弱的抗阻,将她搂进怀里,来回抚摸着她的背,让她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松驰下来。整个酒宴中,周岩一刻都没有松开她,一直紧紧地把李东宁搂在怀里,一边边地安抚着她。

  夜深,周岩怀抱着身穿白色和式睡衣的李东宁,静静地坐在房前的前廊上,看着漫天飞舞花瓣。夜凉如水,在月光映衬下的粉色小花,带着梦幻般的光芒,象无数轻飞的精灵,在天地间飘荡,又轻轻落在园中清澈的池水里……

  李东宁靠在周岩的怀里,神情恍惚地看着这如梦似的美景,看着两人手指上那银色的小圈……

  这是幸福吗?

  「宁,我爱你!无论你疾病、健康、贫穷、富有,我都和你在一起!」在耳边轻柔的誓言,如神的低语,庄严而又神圣,渗进冷硬的心,一点一点地溶化着它……

  不……

  李东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三章

  时间很快就从春进入了初夏。炫目的阳光洒入这个日式的庭院里,给翠绿的枝树染上一层薄金,映得满室生辉。

  满院绿荫遍地,间中有娇艳的花朵盛开;弯弯曲曲小径铺着条石,在疏树矮草中穿过,青苔绿草漫上石阶,没入水中,更映得池水清碧;清爽的微风穿花过树而来,柔柔地掠过人身,涤去初夏的暑气,沁沁凉凉得让人舒服得几近迷糊。

  深木色的回廊略高于地面,接着一个和式的卧室。卧室的推门大大的敞开,李东宁平时常靠在卧室的床褥上,看小院里的风景,而周岩就静静地坐在一边陪她。

  潮气最大的春天过去了,李东宁的身体没有象之前那样酸痛。再加上周岩每天都给她擦虎骨酒,按摩身体,抱着她泡温泉,配合精心调制的饮食,让李东宁的身体有了一些好转。

  于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周岩就会推着她外出逛逛,买点小玩意,或者在小店里吃日本的小食,生怕她一直呆在屋子里太闷了。

  只是无论周岩怎么做,李东宁都是冷冷的表情,根本不理她。刘明远照顾她时,她还会说声谢谢,但只要是周岩在,她就一声不吭,看也不看她。周岩也不强求。她并不指望李东宁会很快就原谅她,以她的个性,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只是想……总有一天的,总有一天宁会对她笑的!

  她有耐心,可以慢慢的等……她们还有时间,一年不够,两年!不然,十年够了吗?只要能永远和宁在一起,只要能永远这样抱着她,她就觉得幸福……

  她常常在李东宁的耳边轻声说话,讲她小时候的故事,计划她们将来的生活,说乱七八糟的笑话……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抱着她,一起看小院的风景,看花落花飞,听莺啼鸟鸣。日子就这样静静滑过,似乎要滑到永远,直到年华老去,青鬓华发……

  如果没有那一天……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阳光照在这个古老的城市,减了一份的炎热。在清风的轻拂下,和熙怡人。

  她一如往常地推着行动不便的李东宁在前面走着,保镖走在不远的后面,四散开来,不引人注意地跟着周岩。

  周岩本是坚决不要纵横的人,但据确切消息,伊势家残余的手下誓杀周家姐妹报仇。在不得已中,她只得接受了周扬的安排。

  但她自认消失得很隐密,所以并不认为伊势家剩下的那点人能找得到她。她时时为还在东京的周扬担心,自己却把全部心思放在李东宁身上,仍是常带李东宁外出散心。

  在古城的静巷里,斑驳树影在地上晃动,明亮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轻跳。周岩和李东宁坐在树阴下的圆桌边,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小小神寺,享受夏日里的清凉。

  茶香轻扬,淡碧色的清茶在紫砂茶盏中微荡……

  神寺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风掠过,花香浮动……周岩心中一凛。

  有个保镖从暗处出来,靠近周岩;周岩看向边上的李东宁――她神色自若地喝着杯中清茶,清淡如风……周岩正想伸手拉李东宁,忽见李东宁眼光一闪……

  「卧倒!」周岩大喊,抱住李东宁,就地一倒。顺势掀翻桌子,挡在面前!

  子弹破空而来,撕裂空气,密集地让人一时抬不起头。在桌子的遮挡下,周岩把李东宁一把推到一棵树后,自己掏枪应战。

  坚硬的木桌,挡不住子弹的穿透,一颗子弹擦周岩手臂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周岩看向一边树后的李东宁,心里慌了,「若我被打死了,宁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巨大的恐惧冲上她的心头,周岩害怕得手直抖,几乎要拿不住枪。

  树后的李东宁仍是神情淡定,只是两眼一直凝视着周岩,没有移开……

  一声惊呼,那个保镖的手中弹,枪掉下!

  这时,对面的枪声低了点,躲在旁边的纵横保镖的火力压下了对方的势头。

  一人大叫:「拉岩少过来!」

  在周岩心绪纷乱,还在看李东宁时,被人一把抱住,被大力拉向对面的房子后面。她大惊要回身,却被前面伸出的手拉住,拖入屋后。

  「宁!不,宁!你她妈的放开我!放开我!」周岩拼命挣扎着,想回到李东宁的身边,无奈却被死死抱住。子弹在周围激烈飞旋,挟焦炽的空气扑面而来。

  对方的火力加大,非置周岩等死地不可!

  周岩无法跑回原处,只能先求能消灭对手。她继续开枪,在间隙中扭头,心急如焚地看一眼小路那边的李东宁。

  战况激烈胶着,但对方明显不是纵横的对手,形势开始控制在纵横手中。周岩稍松了口气,停下枪,想再看李东宁的情况……

  背后突来的惨叫让她一惊回头,正目睹身后的屋顶上直摔下两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不动。

  周岩的心猛地缩成一团,强烈的后怕让她腿都软了:她们都忽视了这个死角,若这两人没被打死,她周岩今天绝对是死定了!

  她满身冷汗,用手擦了下脸,向旁边的保镖说了声谢谢。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惊愕地看着对面,脸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周岩不解地顺着视线看去……她看到了对面的李东宁,仍是靠着树干不动,肩膀上却有血迹渐渐晕开。垂下的手握着一把枪,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眼里有诉不尽的温柔……

  周岩呆了呆,猛然醒悟――是李东宁杀了那两人,救了她!

  宁?宁救她?

  上次救她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但这次呢?她不是恨她吗?她不是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吗?无论自己对她怎么好,她都要把她绳之以法,可现在为什么要救她?

  一时间,周岩脑中乱成一团,只是死死地盯着李东宁……

  她看到李东宁轻轻地吐了口气,把一直停在她身上的目光转开,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很蓝,几乎是透明的轻云如扯散了的丝絮一般,飘浮在蓝天中。风中有花草的清香,微凉,软软地吹过……

  如此鲜活而美丽的世界!

  李东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闭上眼,象是在很舒服地感受着这一刻美好的时光。

  周岩只呆了几秒,就回过了神。她很清楚地看到李东宁的笑,带着轻松解脱的味道……她曾见过!

  「不!」周岩狂叫。

  李东宁拿枪的手慢慢抬起……

  「宁,不要!」因巨大的恐惧而突生的力量,让周岩一下就甩开了拉住她的手,不顾外面仍是子弹横飞,直扑向李东宁!

  枪抵住了太阳穴……

  周岩整个人撞过来,李东宁一歪!

  枪响,鲜血四溅!

  李东宁满脸是血,仰头倒下……

  「不!不!宁,宁!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睁开眼!」周岩如一只受伤的野兽,疯狂地摇晃着地上的人,泪和血从她脸上一起流下。

  整个世界一片的血红,模糊而不真切。什么枪战,呼喊声都听不到了,只有眼前那紧闭着眼、一动不动的人。

  「岩少,不好!警察来了!快走!」逼近的警笛声刺耳尖叫,消灭了杀手的保镖死命叫着周岩,「岩少快走,如果被警察抓到就完了!」几个人上来一起拉开周岩。

  「不!不,宁还没死!子弹没有击中太阳穴,只是擦过去了!我要赶快带她去医院!她不能死!不能死!我要跟她在一起!你们放开我!」周岩死命地抱住怀里的人,两眼血红地狂叫。

  保镖狠心地把流血的李东宁从周岩怀里夺下,不顾她的激烈反抗,硬是把她架走:「警察会送她去医院的,我们救不了她!警察会送她去的医院的!」

  「不,你们放开我,她还没死,我要救……」枪柄重重地打在周岩的头上,周岩两眼一黑,晕倒在保镖的身上。

  「情况怎么样?」从东京赶来的周扬,问守在急救室门外的手下。手下摇摇头说:「一直在抢救,送进去已经五、六个小时了,还是没有消息。」

  周扬神色黯淡了下来:「那周岩呢?」

  「她们给岩少打了稳定剂,现在应该是在家里睡着了。」

  周扬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虽然日本警方从来没有过问过她们,但她们毕竟在中国犯下案子,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这次又发生枪战,送医抢救的李东宁又被人常看到和周岩在一起,以后的麻烦事一定少不了。

  纵横为了能在日本站住脚,一开始就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山口组接上关系。

  山口组的老大佐藤健原就和周扬交情甚好,现在纵横来投靠,并送给山口组一大单的武器生意,让山口组获利极丰,两下交情更是融洽。

  有这个大靠山,周扬倒不惧日本警方会拿她们怎么样,何况事情又不是她们挑起。只是事情安排得让警方也要有面子,对上头能交待,必须要周详进行。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稳住周岩,不能让她来医院。这个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一出点什么事,就会影响大局,造成不可收拾的麻烦!

  周扬重重地叹了口气,烦燥地在室外踱步。有个纵横的人过来,在周扬耳边低语:「警察要叫人去问话,已经派人去岩少那了。」

  周扬嗯了一声,转身向身后的陈君毅道:「刘明致那边如何?」

  「他已经事先和周岩那边的人通过话,现在正在赶去。佐藤先生也已经和日本警方高层联系上了,扬姐放心。」陈君毅低声回答。

  周扬闻言松了口气,现在让她担心的是周岩。要是李东宁救回来也罢了,若是没救成……周扬只觉得心慌意乱,简直不敢想下去。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边摘口罩边走过来,「病人的家属在吗?」

  周扬一僵,立刻走过去:「我是!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她失血过多,再加上本身身体就不好,在手术中因心力衰竭死亡。请节哀顺便!」

  周扬的头脑轰地一声响,空白一片!

  李东宁死了!

  就象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周扬浑身冰冷,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周岩!周岩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办?等她醒来,要见李东宁怎么办?

  她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周扬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的无力,恐惧和担心让她浑身的力量象被抽空一下,摇摇晃晃地几乎站不稳。黑翼赶紧上前抱住欲坠的周扬,要把她扶到边上坐下。

  周扬阻止了他的举动,推开他,心情沉重地走进手术室。

  雪白的四壁,冰冷的仪器,躺上手术台上毫无生气的人!

  周扬慢慢走近,低头看着安静如沉睡的李东宁,手轻轻滑过她脸上那条弯曲的伤疤……

  「你还是那么漂亮,连死亡都没有让你改变。」周扬轻叹了口气,「你终于成功了,你总是成功的是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真希望我们是在另一种情况下见面。」

  周扬久久地注视着李东宁平静的脸,「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周岩的,你放心。」。

  她拉起李东宁身上的白布,看着那年轻漂亮的脸宠,渐渐消失在白布的覆盖下。

  「傻孩子,两个傻孩子……」她低低地自语。

  门外躁杂的人声惊动了周扬,她刚在心里叫了声糟糕,手术室的门就被砰地撞来。神情可怖的周岩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手术台上那覆着白布的人……

  周扬使了一个眼色,把想阻止周岩进来的手下支了出去。门关上,周扬稍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周岩不说话,只是死盯着那块白布,一步步走了过来。

  她伸出手想揭开布,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象打摆子似地拼命颤抖,就是不敢碰那块薄薄的白布。好久,她的手终于触到了白布,慢慢揭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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