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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灭,1

[db:作者] 2025-08-12 20:08 5hhhhh 3230 ℃

“好——热——啊————”

光四仰八叉地坐在地板上,对着电风扇拖长了声音说话。电风扇呜呜咽咽,把光的声音搅拌得像外星人一样。院子对面的房间里恰到好处地传来了综艺节目的罐头笑声,电视机微弱的电流声漂浮在空气中。

“越吵只会越热哦。”

靠在矮几边,佳纪翻过一页漫画,没奈何地附和他。抬起头来,望向院子里,移门外是午后的艳阳所统治的世界,地面映照阳光格外晃眼,蒸腾起的阳炎扭曲着景色,让人感到不真实而恍惚。好像漂浮着。身体好像不在实地上。这样想着,佳纪不由用手去撑住地面:榻榻米的质感确实存在;但是,始终好像与身体隔着什么。隔着什么呢?升腾的,细碎的,时起时落的,空乏扰动的。

是隔着蝉鸣吧,佳纪忽然这么想到。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但事实上蝉鸣一直充斥在周围。蝉鸣无处不在,这种持续的摩擦声反射出庭院里那种刺目的光亮,把人包裹住。如果不去注意它,那便相安无事;一旦注意去听它,就会被那种无止境的、无所谓时间的、无从把握的感官效果所控制住。蝉鸣散发出烘烤的气味,可能就是蝉用叫声把自己烤熟了。这样说会不会很好笑?光听得懂吗?

“你在看啥?”

光向后躺下,用手肘撑起身子。

“在想蝉。”

“蝉有啥好想的,要去抓吗”

“不是才抓过吗。就是有点无聊。”

“是好无聊啊…”光翻过身靠近佳纪,“那要来打电动吗!”

“啊…不想打。”佳纪合上漫画,趴在桌子上,“什么也不想干。”

“是啊,太热了。”光把头枕在佳纪的腿上,张着嘴学狗吐舌头。佳纪歪着头看见笑了起来,突然感觉感受到了脸所贴着的桌面的触感。

“诶,对了!我有些东西,有意思的。”

光突然拍了一下佳纪的腿,爬起身来。佳纪没有抬头,眼睛瞟着他。光朝着角落里的一方矮柜爬去,小心挪开矮柜,掀开榻榻米,从地下取出一些纸和杂志,鬼鬼祟祟、遮遮掩掩地爬回来。

“这可是好东西,好不容易从卷那里搞到的。你可千万不要去告诉别人啊!”

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话让佳纪不得不勉为其难凑上去看一眼。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佳纪意兴阑珊地回道。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翻看起来——也就是一些成人杂志和写真:一些裸体的成年女性的特写,往往都有着夸张的表情,画面颜色鲜艳。有一些穿着校服或工作制服,更多没有穿衣服,被大面积的马赛克遮盖着。佳纪想起来,这阵子男生中是流行着这些东西,听说是从高年级的人那里来的。对于四年级学生来说,这是风险巨大的投机活动:如果被老师发现了,那可不是骂一顿就算结束了的事。

“你还真是啥都不明白啊,白瞎了我还当个宝给你看。”

“那你倒说说这有趣在哪里呢。”

学校里的批评通知传出来时,妈妈也曾严厉地警告过他。在妈妈的口中这些透露着廉价感的现代制品是非常严重而污秽的罪恶,是会“毁掉人”的恐怖禁忌。但其实佳纪曾经就在自己家中发现过。早在这骚动发生之前,爸爸书房的茶柜里就有一些卷成筒的杂志,藏在茶盒里。曾经有段时间,佳纪一度认为这就是爸妈吵架的原因,问题的根源就在这里,为此他偷偷扔掉了这些东西;为了保证洁净,他连同整个茶盒一起扔掉了,并且扔到了尽可能远的地方,村子靠近山的那一边去。保密的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不过事实证明,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作用。除了使爸爸苦恼了很一阵子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

“诶你既然这么说,那当然是……”光自顾自津津有味,或者是故作津津有味地翻着蜡光的纸页,“那当然……诶?你不会,不会吧?”

他诧异地望向佳纪,这下该佳纪不安起来了。

“你就一真点感觉也没有吗?”

“诶…诶?感觉?应该有什么感觉吗?”

“呃呃呃嗯嗯…那你再看看这个?还有这个?”光又给他拿来了一些,这回是漫画和插画。

“那这种呢?”

漫画的线条与表现同写真迥然不同,场景也不用顾虑真人的能力限制,更加匪夷所思。佳纪看到一张,少女与少年首尾相颠倒,分别舔舐着对方的两腿之间。内容姑且不论,这种形式感首先就使他感受到一种蓦然的冲击。还有一张,是同样可爱的少男少女在教室般的场景中,少女坐在课桌上与少年拥吻,手扶少年的下体。少年的下体挺翘,这种状态佳纪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从未想象是在这种场景之下。他忽然一吸气,随着吸气胸口一阵酥痒而麻的感觉流过,让身体震动起来。裤子里好像有一种肿胀感。

“嘿~你脸红了~原来你喜欢漫画啊——”

这语气里带有一种取笑的味道,让佳纪不禁火气大起,敲了光脑袋一拳头。

“好痛!”

“烦死了笨蛋…所以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本没觉得哪里有意思了。”佳纪是有些恼羞成怒了,背过身去。

“……你是真不知道啊…”光睁大了眼睛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地去搭他的肩,“这我怎么说啊你别生气……”

光的手掠过佳纪耳后,佳纪一阵颤抖,捂着脖子惊慌地躲开。他呼吸急促起来,另一只手揪着自己胸口的领子,一脸茫然又混乱的表情,想要说什么却什么说不出。

“你别怕啊佳纪,别怕啊,”忙着安慰佳纪,光都顾不上一地摊开的禁忌物品了,“这是正常的情况,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里来着……啊这该怎么说呢……”

“……我要去厕所……”

佳纪忙乱地要爬开,但好像又顾虑着什么犹豫着不愿立刻站起了。光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拦他,无意间拂过一处感到格外坚硬——与此同时佳纪惊叫着弓起身。

光突然一拍脑袋:“给你看吧!”接着拽开了他藏青色的平角裤,“你看,我也一样吧?”

佳纪几乎哭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正看到光的下体。比肤色略深的肉棒挺立着,微微颤动,泛着褐色的柔软光泽,深红色的龟头褪去了包皮,这是佳纪不曾见过的。好像受到感染一样,也有可能是觉得这样才算扯平了,佳纪也扯开一些内裤,露出他同样勃起的肉棒:“怎、怎么回事呢?”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会这样的……或者说…是男人的证明?”说着光挺起腰来,“嘿、嘿”地扭动起腰使硬挺的肉棒在空中甩动起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哈哈!”

“噗…搞什么鬼…”佳纪被他逗乐了,随即又感到羞耻起来别过头去,“那现在要做什么呢?就等着它恢复原样吗?”

“诶?这才是刚开始呢,你没有玩过吧?”

“…要开始什么?”

“嗯…大概就是这样,”光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打开双腿,一手握住自己的肉棒,示范一样上下捋了几下,“一直重复它试试看。”

“这样……这样吗?”

不熟练地握住,佳纪开始往上揪自己的肉棒。整个生殖器都被提了起来,他感觉有点疼。

“不是啦!肯定不是这样!”光在一边甚至有些急了。

“到底该怎么做啊!”

“…算了……我来帮你吧…”

光爬到佳纪身边,手伸向他的下腹,又不敢贸然前进。佳纪迟疑着放开了手,光便把手凑上前去,尝试似的比划了几个位置,最终决定整个儿盘坐在佳纪身后,就同自己的位置一模一样。

“抱歉啊…我也不是很有经验,就这样最顺手。”

如果是这样的姿势,光的头就靠在佳纪右肩,轻声说话呼出的气吹在他耳边让他痒得不禁缩起脖子。光的手握住了佳纪的肉棒,比起光自己的,手上的这就像是芦苇芽一样更加柔软、青涩而不谙世事。白皙的皮肤被粉红色所沁透,包皮覆盖在龟头上并不能露出。他轻轻地上下捋动,按自己的经验,隔着表皮摩擦而不是生拉硬拽。

佳纪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又渐渐变成了喘息。从下体传来的感觉太陌生又太诱人了,他找不到任何过去的经验去描述。它像是搅动的、在皮肤下流淌的温热糖稀,又像是涟漪,从下体开始一阵一阵地微微流遍全身。胸腔里的回荡尤其明显,不断有一种潮水顺着胸口涌到头颅里,并不强烈但让人不愿停下。佳纪咬住自己的食指关节,好像要忍耐住一般,而身体整个软了下来,贴在了身后的光身上。

光的皮肤温度比自己的更高,微微出了些汗,贴上去黏黏的,让佳纪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鱼”和“蝴蝶”的图案。

光的呼吸在耳边回响,逐渐也成为深沉而迟滞的喘息声,同背上和手臂上的触感一样黏腻,舔舐着他的耳道,像海潮一样撞击着他的大脑。

光的右手握在他的肉棒上,顺着上下动作时不时用大拇指轻轻按压龟头下缘的凸起轮廓,每按压一次佳纪都感到自己的胸腔里是一颗杨梅或类似的水果,被挤出更多酸中带甜的汁液,汁液腌渍着他。

光的另一只手原本搭着他的肩,但逐渐下滑,现在环拢着他的腰。这让他觉得自己在缩小,被光用手捧住了,像是一颗果实。这只手还逐渐开始自觉不自觉地抚摸他的腹部,他又感到自己是一盆水,被搅动泛起了漩涡。

光的下体贴着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到光的肉棒紧贴着他的脊骨。这层脊骨太单薄了,这具身体太单薄了,那份坚硬的感觉和与周围迥异的热量轻易地便穿透到他的身体感觉中。他能感到光那端传来的欲望,每次不经意的摩擦,在背上留下的些微粘液,少年毫无自觉又恋恋不舍的抽动,尽管眼下并非都是可理解之物,但都在他的胸腔里刻下着烙印。

所有这些感受,全部都叠加在一起,混同着门外不断持续的蝉鸣、电视的声响、偶尔经过的汽车鸣笛、儿童跑过的叫笑声和路上莫名的吆喝声,变成一幅不可能加以识读的定格图景。一切都如此吵闹,同时万籁俱寂。他知道自己以后或许会不断地追寻这种感受,会想要回到这个午后,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怀念这种感觉了。

“你还好吗?”光用耳语气声在他耳边说话,“感觉怎么样?”

佳纪没有回话,而是松开牙关,大口呼吸起来。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翻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一种力量迫使佳纪越发紧张,让他向内翻去。

颅腔内一股电流反复激荡着,视野仿佛也开始扭曲模糊。他产生了一种预感,某种变化即将发生,他至今所不曾质疑的身体控制权即将失效,一种危险感逐渐在脑海中像冰山浮起,撞向他脆弱的身体,他想,我最好现在就停下来,这里是一座门,现在在门槛上,我可以让他停下来,我还是我,光还是我的朋友,什么都不会有变化,我没有要他这么做,不要过这扇门,门外太刺眼了,晒得皮肤很痛,黏黏的感觉有点恶心,但是没有办法停下来,我应该要去洗一个澡,但浴池都下水道被头发堵住一个星期了,头发黏糊糊的,水下不去,溢出来,溢满了房间,溢满了屋子,现在溢到玄关了,溢出来了,要出来了,门要被冲垮了……

“啊…啊!…哈…………”

佳纪猛然坐起,同遥远下午的那个佳纪一起发出了失控的呻吟声。静坐在黑暗中,窗外有路灯的昏黄的光透过。幼年夏日的一切都倏忽褪去,他坐在自己的床上,感受着某种异样。异样弥散在周身,花了一些功夫才变得集中起来。是内裤里的感觉。掀开一看,已经被粘液沾染得一片狼藉了。又是梦遗。

打开手机看一眼,3: 34。这样断然是没有办法继续睡了。去洗个澡吧,这么想着,佳纪起身摸黑,凭着感觉下楼,穿过走道。当水流冲刷到身体时,才有一种真实感将佳纪又再次凝聚起来。

那之后如何了呢?被水包裹着,佳纪不禁又沉入回忆。与现在的情况不同,当时并没有射精。达到高潮了,但并没有射精,想来是当时还没通精吧。那是平生第一次高潮,在光的手中高潮,整个人被快感击穿,视野在一瞬间中崩坏又重构,脊椎在一瞬间里碎裂又重建。幼嫩的肉棒就那样勃动着,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光并没有停下手,甚至增强了力度。他说:“等到来了以后不要停下,忍耐一下继续,还会有哦。”

于是紧接着便又有一波高潮袭来,这一波的浪头更小,但更深入脊髓,令佳纪完全蜷缩起来。在那一瞬间里,浮现在佳纪脑海中的是一句句子:

“我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

佳纪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后来上生理卫生课,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性行为是繁殖后代的行为,带来新生命,与生命之火熄灭完全相反。或许是两次快感叠加的冲击太大了,大到他自己以为要死了。但实际上光的手艺并没有很好,从各方面来说那次体验都只是马马虎虎。只能说就是第一次的缘故,从无到有总是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这个不同寻常的意义就在于,从那以后每一次自慰,高潮的时候佳纪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句话。似乎是无法自制、全然无意识的一种情况,也迫使他不断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大多数人不会记得自己第一次性高潮吗,他这么想着。

“感觉还不错吧?只是这样之后就没有了,不会有第三次。得要休息好一会儿才能再来。”

那时光仍然怀抱着他,向他如此解释。

“这个,这个叫做什么呢?”

佳纪记得当时这么问道。

“这个?小鸡鸡?”

“唉不是啦……就是…弄……”

“噢,玩小鸡鸡呀!我也不知道,玩小鸡鸡就是玩小鸡鸡咯~我喜欢叫它「爽一爽」…”

这个回答确实很有光的感觉呢。这么想着,佳纪笑起来,然后察觉到刚刚自己好像在哭。在水流底下也分辨不出。怎么样都好,但是。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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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糟糕。”

忘记拿换洗的内裤了。擦干了身子的佳纪挠了挠头,一时愣在原地。

“……反正大半夜的。”

这么想着,佳纪决定就这么走回卧室去。尽管如此,他仍然拽低了睡衣的下摆,尽可能遮掩着下体,小心翼翼地朝楼梯走去。当人无知无觉时,视觉的障碍并不是问题;彻底清醒以后,黑暗反而变得充满敌意而危险不堪。佳纪不得不摸索着用手机照明,但这光线划开了黑暗,让那些危险涌了出来。

转角的地方有一个剪影。一个异样轮廓。

“诶?”

这正常吗——佳纪的头脑里发出了齿轮卡壳的声音。应该怎么做?是去看下情况,还是回到浴室?是不是应该报警?他的思维相互冲撞起来,里面一定有正确的选项,但是与他的行为并不能建立联结:他开始僵硬地前进,紧绷着朝前探去。一定是看错了,他想,绝对是看错了。

确实看错了。楼梯上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也没有脚印。如果有人朝楼上去,那地板一定会发出吱呀声,但这也没有——确实是看错。佳纪如此安慰自己,但仍旧带着迟疑地踩上阶梯。

“吱呀——”

变形的木质地板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这微弱的声响在视觉受限的环境中显得尤其锋利,刺破人的耳膜。佳纪沉沉地低下头,一步一顿地拾级而上。异样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重,这使得他的脚步越发迟疑——异样来自身后。

仔细听会发现,脚步声有两个。每当佳纪踩响一级,身后会发出完全重合地板声。被阴影覆盖的台阶,恍惚间化作了沼泽,禁锢住了佳纪的脚。他再次尝试登上一级。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拖长地板的声音,以此确认是不是听错了。完全没有错,尽管微弱,但是很清晰。

身后有东西……佳纪脑海中响起一阵啸叫,凝固了他的思维与动作。他定立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但这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因为身后的东西并没有随之停下,而是靠近了过来。佳纪听到了粘稠的呼吸声,就像泥浆一样粘稠,带着一种昏黄的污浊色彩,在他的背后逐渐成型。它贴在佳纪的脖颈后方,凑近他的耳根、脖子乃至锁骨,正在嗅他的战栗与呆滞。

一只手搭住了佳纪的左肩,随后又有手拽住了他的右脚踝。手的数量开始增加,不断附着到佳纪身上。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脖子,那是能够令他窒息的动作。还有一些手在他的腰部和肋间。这些手并没有很使劲,但都在逐渐增加着力量,他感到自己正被它们拖往后方。他感觉到背部触碰到了那些手的来源,像是带有细沙的黏土,随着那个贪婪的呼吸膨胀又收缩。

佳纪失声叫喊,但立刻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又有两只手分别盖在他的眼睛上,于是他的整个面部都被黑泥的手所覆盖了。他不自觉地张开嘴呼吸,而捂住面部的手好像因此无法维持形态,以液体的质感灌入他的口腔里。浓重的腥臭味充满了口腔和鼻腔,让他想起了发霉的大蒜,腐烂的鱼,变质的牛奶。严重的恶心感瞬间在体内膨胀,他开始痉挛着挣扎起来。但是毫无用处,这团黑泥同时从内外两面包裹他,完全吞噬他,侵入他的各个角落;他感到眼睛、耳孔全都正在被渗透。

突然,包覆感消失了。佳纪剧烈的喘着气,感觉到四周的光照很充足。显然,这里并不在深夜的楼梯上了。这个地方佳纪很熟悉,像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他开始用上牙狠狠地咬紧下嘴唇。

“辻中君,你哪里不舒服吗?”

耳边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性的声音,这个声音佳纪很熟悉。这个声音拖泥带水,充满着疲倦,又好像含有某种粗砾,摩擦人的听觉神经。就像带着沙的黏土。

“好恶心”

佳纪几乎只剩这一个念头,然而脱口而出的却全然不一样:

“我没事,三笠老师。”

一张瘦削的、带着深刻法令纹的男性的脸悬在他头顶,稍有浮肿的眼睛透过无框眼镜凝视着他。

“没事就好。那,让我们继续吧?”

小学文学老师说出了他的口头禅。但是这并不是在课堂上。又是手的感觉,像砂纸在摩擦他腰间的皮肤。这个男人用腿和手肘把他困在了办公隔间的角落里,双手埋入他的衬衫。其中一只手像蛞蝓一样,蠕动着滑进他的裤子,摩挲着他的臀部。

“上次辻中君还没有通精。不知道这次怎么样呢。”

那手缓慢挪往前方,粗糙的手指捏住了他的阴囊,淫猥地揉搓着。

“辻中君真的太可爱了。”

那张脸凑上来,想要亲吻他。佳纪畏缩着别过头去避开那血腥的嘴,于是那张嘴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佳纪感到自己在被吸食。

“老师知道辻中君过得很辛苦。父母不理解也没有关系。你们家的事老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跟老师说哦。”

佳纪狠狠地咬着自己嘴里的一部分,让灼烧感蔓延到整个下颌骨。他感受到一股恨意,他痛恨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在这种触碰下产生感觉。他痛恨为什么自己仍然无法拒绝。无论第几次,无论是什么年纪。为什么什么都能够接受呢?能接受这种事的我显然有问题。就像我能够接受「光」那样。这太奇怪了,但是为什么我能接受下来……

“下次来老师家吧,可以带你的那个朋友忌堂君一起来。老师有一个女儿,你们可以交朋友。”

这话让佳纪猛然睁大眼睛,剧烈地挣扎起来,搅动得周围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办公室的光线支离破碎坍塌下来,黑暗灌入,仍旧是深夜的楼梯道。腐败的污泥堆积充满了狭窄的楼梯,佳纪挣脱泥手的束缚从上方跌落,却又坠入下方的污泥里。

“辻中君……”

坠落并没有以撞击的疼痛感结束,而是让他又坠落到又一个办公室中。那张枯槁的脸又一次出现在他正方。他好像被放在了办公桌上,男人掀开他的衬衫,啃咬着他的乳头,又一路舔着他的躯体往他股间而去,把头埋入那里。

“这不对……没有过这样的事……”

佳纪喃喃道,然后转为嘶叫。他费尽全身的力气翻过身,周围的环境再次崩塌为泥水翻滚,却又很快凝固起来,物与人尚难以稳定,都像液体一样在扭曲。

“很好,做得很不错。野田君果然是聪明的孩子。”

定型的画面中是男人黑皱的生殖器。佳纪感觉到自己的手正握住那段皮肉,听从他的引导揉动着。男人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嘴里依旧发出那浓痰般的声音,只是在念着其他人的名字。

怨恨与愤怒在佳纪的咽喉口撞击着,他横下一条心来,猛力地拽住手里的东西向身后扯去。画面再一次化开,与污泥交融在一起,整个空间就像是清洗水粉颜料的水桶,污浊的色彩盘旋在四周往外散开,随即又疯狂地聚拢,朝佳纪扑来。佳纪感到自己在与这泥浆搏斗,但他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匹敌。他想起了在美术书上见过的奥拉孔雕像,奥拉孔那被蛇吞吃的孩子。他正在被这污秽的巨蟒吞吃。

泥浆完全包裹住了他,紧密地贴在他的身体表面就像是紧身衣。越缠越紧,完全无法呼吸。佳纪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咳声,像是要溺水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被剥夺了所有感官和行为的能力,甚至无法哭泣,无法呕吐,因为黑泥渗透进他的泪管和食道,从身体内部令他腐烂。他突然一脱力,感到再也没有力量去阻挡这一切的入侵和施暴。

于是,一瞬间里所有东西都涌了进来。发生在那个办公室里的所有场景都同时降临了,同一双手不可计数地摩挲在他身上,同一条舌头无处不在地濡湿他身体的每一处。那张咀嚼骨髓的、散发着烟臭味的干枯的嘴里传出无数句同样干瘪的话语,毒汁般浸泡着他的大脑。

“放松身体,不要感到害怕。”

“老师是喜欢你才对你这样做的。”

“早山君,听说你父亲两个月没有回家了吧?”

“你这个成绩是不行的,小岛君。周末来我家补课吧。”

“你很特别,田沼君。你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学生。”

“不许停下来!你难道自己没有做过吗!”

“这么小年纪,自己不学好,老师这是在教育你!”

“你以为你母亲会相信你说的话吗,桥本君?你舅舅都是我的学生。”

“让我们继续吧。”

黑色的话语撕扯着佳纪的皮肉,各种痛苦的快感纠结在一起像刀一样扎进他的脊椎里。他感到自己的骨髓被剃了下来,脊骨里变得空虚,那些腥臭的污泥补充了进来,腐蚀他的大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被一点一点剥离出了身体,替换成了某种粘液。肮脏的结晶正在体内形成,海胆一般放射的结晶尖刺从内部绽开血肉,肆意摧毁他已经麻木的肉体。

我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我被击溃了。我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

“佳纪!”

光的声音突然响起。佳纪恢复一些神智,望向声音的方向。污泥中有一团发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光的声音就从那里传来。

“佳纪!听得到吗?你还好吗?”

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清晰,佳纪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找到你了。等我等我!我肯定找得到你!”

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逐渐不像是手机缺频的通话声。污泥开始翻滚起来,显得不安而惊慌,很快佳纪意识到这些污泥是在被吸往手机的方向。污泥开始反抗,裹挟着佳纪在整个房屋中冲撞,但仍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呈漩涡状在空中被抛洒、吸引,坠往手机的方向。佳纪意识模糊地被抛拽着,撞击着墙壁、橱柜,不断咳吐出污泥。恍惚间他喃喃念道:

“不行…要来不及了…蠢货……”

接着,佳纪就随着污泥一同落入手机中。

~~~~~~~~~~~~~~~~~~~~~~~~~~~~~~~~~~~~~~~

“啊啊啊…!!”

猛然惊坐起来,佳纪手捂着胸口大声喘气。「光」立刻从身后扶过来:

“佳纪!没事吧,你还好吗?”

“…蠢货……”

佳纪抬手想要拍掉祂的手,但又没有足够的力气,在中途便垂下了:“你来得怎么这么慢…”

“啊呀,这家伙真的很难缠,要把它找出来很麻烦。而且你的梦一层套一层,每层都很难通过,这也方便它藏身。”

“那现在怎么样了?你赢了吗?”

“那当然!本大爷出手,这种货色根本不在话下!”「光」咧嘴一笑,比了一个大拇指凑在佳纪面前,“以后就没事了,睡觉不会被打扰啦。”

“你不要紧吗?”佳纪伸手揉了揉「光」的一头乱发,硬质的头发仍旧是那么扎手,“以前有一回,不是那个东西反抗吗,你还流鼻血了。”

“嘛,这些家伙也是各不一样的。你不要担心啦。”「光」揉揉鼻子,有些尴尬地笑笑,扯开话题。“倒是你,不用去洗个澡吗?我看你翘得还蛮高的诶。”

“什、什么!蠢货不用你管!”

佳纪羞恼不已,把被子一扯往「光」脸上塞去:

“我看你很有余裕嘛!你就是故意看我受苦吧你这混蛋!”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光」一脸当真的表情,手足无措地争辩起来,“我是把我的一部分送进你的梦里,大部分还是在外面的。你不知道,人的梦就像迷宫一样,只有一小部分的我走迷宫……”

好啦好啦,佳纪赶紧让祂停下来。这个「光」虽然会开玩笑,但不是很擅长分辨别人的玩笑。

“话说回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三笠的怨灵吗?”

“不好说。确实跟三笠有关,但不是怨灵这类的。那个人应该没办法形成怨灵吧。”

“竟然不是怨灵?我记得他死得挺蹊跷的。不是你干的吗?”

“不要什么都怪我啊!!他死的时候光还活着吧。”

佳纪不说话了,呆坐在那里。「光」感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心虚地垂着头,又抬起眼来觑着佳纪的表情。

“佳纪…”

“我没什么。他应该没有对光下手吧。”

“没有,我的记忆里没有。”

“那就好…”

似乎是想安慰祂,佳纪伸出手去搭「光」的肩。「光」沉着头按住那只手,像是担心手跑走一样。

“那,那个三笠是怎么死的来着?”「光」试图找点话题。

“啊……好像是工地脚手架上的电锯掉下来,把他锯成了两段。”

“那还真是便宜他了。”

“你也这么恨他吗?”

“他对佳纪做了很过分的事吧!对我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佳纪不想做的事…”

好像难住祂了,佳纪想,是光的记忆中没有相关的信息吗。不对,光应该有了解过才是。是祂理解不了吗?因为不是人类,不理解人的欲望和权力的关系。也不应该啊——佳纪又想起了暮林阿姨的话,“这是很不得了的东西,很糟糕的东西”——感觉祂不会不理解;毋宁说祂正是某种类似的东西的集合。一个念头在佳纪脑海中形成:恐怕这家伙根本不觉得那是什么严重的罪行,而仅仅是因为我厌恶的缘故,才表现得如此同仇敌忾。

“你也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暮林阿姨曾这样告诫过。所以我必须教给祂才行。这么想着,佳纪抽回了手。「光」顿时有些诧异,神情里明显地写着失落和慌张。祂是觉得自己没答对吧。

“他对其他很多孩子也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是不好的,是会造成伤害的,你应该明白的吧,光?”

“我知道。”

「光」用很轻的声音回答道。有时候佳纪会觉得祂就像一个顽劣但又容易服软的孩子,让人不禁忘记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跟光真的很不一样。

“好啦,我没有在怪你啦。”

这么说着,「光」好像是得到了许可一样,立刻贴近过来,环抱住佳纪。好吧,看来祂并没有真的明白。

“你看,你就是这样不好…”

“嘿嘿嘿…我知道佳纪不讨厌这样。”

佳纪压低了眼睑移开视线。不讨厌吗?确实不是很讨厌。但也很难说。有点恶心,但不讨厌。怎么会这样呢?

“但如果我说「不行」的话,你一定……”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听佳纪话的,所以请你不要讨厌我啊。”「光」急切地剖白着,看来祂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话说佳纪你真的不用洗个澡换下衣服吗?浴室就在走廊那边,你可以穿我的…”

“真的没事。”佳纪苦笑着叹了口气,“身上没有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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