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节 去哥伦比亚！

缪尔赛思活了很久，很久很久。

她从来不想为何而活，快乐才是本真，率性才是自我，这些就够了。

但她知道什么是真活着，自由，没错，无拘无束。

如果被关在笼子里，沦为奴隶，几百年都算不得活着，但如果能脚踩在土地上，穿行在人世中，像一团风，像一朵云，那么一切努力就都是值得的。

哥伦比亚的人们，莱茵生命的同僚，这不是第一站，也不是最后一站，她从没想过寻找过归宿，这里是她的避风港，这没错，但也只会是避风港，她会出海，在狂风暴雨中斡旋，在风平浪静中唱歌，在另一处港口住下，然后再次扬帆起航。她有过无数珍贵的回忆，像天空中的星星，每天晚上都在天上闪闪发光，告诉她，世上还有更多美好的东西，等待着她的发现。

家人，朋友，同胞，同僚，忠诚，牺牲，背叛，离别，她哭过很多，但最后都笑着重新启程，不被回忆牵挂，不被感情影响，像水，流转于大千世界，静悄悄地经过，不曾回头。妈妈告诉她，要做个快乐的人，水精灵的眼泪很珍贵，但也最不珍贵，她的心儿飘在天外，她的小脑袋瓜古灵精怪，很少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鲜有人知道，她的真心，她的快乐，她的坚持，她的付出，她到底为了谁，她心心念念的自由背后又有着多少枷锁。可能就连缪尔赛思自己也不知道吧。

所以，当她看到那封信后，下定了决心后，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红色的绳子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引向前方，那片未知的迷雾后，又有什么在等着她呢？她不知道，她想知道，她迈开了步子，向前进。

······

博士埋怨了自己一路，他当然知道和这个小妮子两个人出来，缪缪便能肆无忌惮地发挥她在调皮上的卓越天赋，但看见她满面愁容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回头想想，是缪缪装出来的也不一定。

总之，他们两个跑回了特里蒙，去缪缪在这里的实验室里拷贝资料，以便不时之需。哦

因为缪缪为这个吃过亏，博士还特意查了一下，缪缪没接什么项目，应该不会摊上什么事情······吧。

当然，这个资料会不会摊上事，他不知道，但现在，他确实是摊上事了。

特里蒙人从不会关注的某个小巷中，“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博士感觉自己一阵口干舌燥，“我没有拐卖幼女，我也不是人贩子！”

“我知道，小哥，”一个大叔堵住了博士的去路，他朝着躲在博士身后的缪缪伸了伸手，“但你总得让这个小女孩说句话吧，你一直这样不让她说话，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的身份了。”

“就怕她乱说，然后我被你们追一条街。”博士咧了咧嘴，他的直觉告诉他，刚刚走在他后面的缪缪肯定没干什么安分事，“而且，她真的不是幼女，实打实的成年人。”

“你这不乱说嘛？”大叔指了指缪缪，“她都掉眼泪了，一副要哭的样子了，你确定你没有用强？如果小哥你再不让小妹妹出来说清楚，那就别怪我们了。”

“啊？我有那么可疑吗？我还特意注意了一下穿搭来着。”博士看向身后的缪缪，每次他回头，这个人就一脸无辜的样子，但他知道，这个人的眼泪跟她的表情一样灵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当然不无辜了，小哥，”大叔笑着搓了搓手，“所以，一句话的事儿，来，让后面的小妹妹出来。”

“好吧，好吧，”博士摆了摆手，“缪缪你可别乱说啊，出来陪你干点事还要遇见这。”

“这个小哥是我男朋友啦~”缪缪突然抱上了博士的胳膊，“真的哦，大家误会啦。”

“嗯？”博士一头雾水地看着缪缪让大家走开，“你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谁是你男朋友啊。”

“可不是我叫来的，别泼我脏水。”缪缪眯了眯眼，嫌弃地甩开了博士的手，“是他们自己过来的，跟缪缪没关系，乱说话的博士最讨厌了，略~”

“好吧好吧，我讨厌。”博士耸了耸肩，“快去办你的事儿去，我买杯咖啡就走。”

“别呀~”缪缪又抱了回来。

“离我远点，我讨厌。”博士拖着缪缪到了一处报刊亭，买了杯咖啡，顺带买了份报纸。

“不讨厌，不讨厌，缪缪在说气话嘛~”缪缪掏出钱包给博士付了钱，“博士别走啊，缪缪一个人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怎么，你带我过来是想我当打手？找错人了吧，而且我这次出行还没给凯尔希报备，早去早回。”博士边喝着咖啡边读起报纸，“我跟你讲，你带个小企鹅都比我有用，至少她的无人机挺管用的。”

“你们两个跟那里偷偷搞在一起，”缪缪撅起嘴巴，“不带我玩！”

“别说得好像有什么奸情一样，嗯，咖啡不错，”博士抖了抖报纸，“是个北极的学术研讨会，塞雷娅那边告诉我莱茵生命在发生那档子事后信誉下跌不适合参加，我找了个渠道把小企鹅送过去了。”

“你觉得我会说出去吗？”

“有什么事情你说不出去？”博士瞟了一眼缪缪，“我和你的事就是你自己抖搂出去的吧，我已经听到事无巨细的版本了。”

“那，那是安洁，盛情难却嘛——”缪缪心虚地挠了挠头，“那，那我们快走吧，博士，你不是赶时间吗？啊，公交来啦！博士别看啦！”

“我要赶时间还跟你出来？唉——别拉我，咖啡洒你身上怎么办。”博士被缪缪拉着上了公交，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上的报纸。

报纸上的头条是一则新闻——今日凌晨，特里蒙监狱内临时关押的科星制药高管畏罪自杀，死因为颈部多处骨折，监狱工作人员称当时值守人员正巧轮班，未能及时发现并制止，而该区域监控正在维修，无法公布相关视频，自杀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

第二版为政治新闻——艾利芬党党魁发言称，当祁党涉嫌制造威胁哥伦比亚国民人身安全的生化武器，IBF发言人称即将介入调查，据记者了解，艾利芬党提到的所谓生化武器与多家制药企业和科研企业有关，情况是否真正如艾利芬党所说，可能需要IBF介入调查后的结果。

“······”博士扭头看向窗外的宣传横幅。

“博士你在看什么？皱着眉头的好难看诶~”缪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个吸管偷喝博士的咖啡，“啊，是清晨的味道，好久远——”

“别想着暗戳戳地骂我，”博士看到缪缪偷喝，干脆把咖啡给了缪缪，“哥伦比亚要大选了啊。”

“是啊，不过这不是我操心的事，我的票是总辖帮着投的，我从来不关心的。呜——还挺暖和的。”缪缪闭上眼睛，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表情享受，“上回在报刊亭买这种便宜咖啡，得是莱茵生命刚建立那会儿。”

说着，缪缪把头靠在博士身上，回忆着往昔，“那时候大家都辛苦奔波，总辖总要出去谈生意，一天到晚地不见人，塞雷娅一直在忙东忙西，说是防卫科，倒不如说是全能科，哈哈，就跟博士一样，啊不，博士可比不上。”

“要回忆就好好回忆，”博士敲了敲缪缪的头，“扯上我干啥，我坐办公室的。”

“瞎，说，”缪缪吐了吐舌，“明明也是个大忙人，哪里都少不了你，安洁的生日派对，森蚺的机械工坊，小企鹅的归来仪式，艾丽妮的常规训练······”

“停停停停，打住，”博士捂住了缪缪的嘴，“怎么全都是我去当吉祥物、背景板、形象大使和人肉靶子的事情啊，你是夸我上心还是骂我没用啊。”

“也没说夸你啊——”“自己回忆过去吧你！”

“啊，疼！”缪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再敲就傻了，啊，别，博士，把手放下，我们停战，和平共处好吧。唉，我讲，我讲还不行吗——啊，讲到哪里来着，哦，对。”

“其实我是最不辛苦的，水精灵捣鼓植物轻轻松松，而且也没什么具体的要求到我手上，缪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嘿嘿，当时老是被总辖抓住扔去其他实验室帮忙，啊，帕尔维斯那个老骨头也会过来看我，拉我去看他的实验，缪缪可是看过好多莱茵生命用来起家的重要试验的哦~这可是水精灵的特权哩，”缪缪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就对着博士说悄悄话，“所以博士，如果想听只有莱茵生命元老知道的重要情报的话，就努力地讨好缪缪哦~”

博士顺着缪缪的视线看向窗外，那是一家连锁披萨店，他咂了咂嘴，“你可真是好收买啊，我都不禁怀疑莱茵生命的底裤是不是早就被扒光了。”

“瞎说，”缪缪戳了戳博士的腰眼，“别看缪缪这么可爱，可是受过抗审讯训练的哦，就算有吐真剂那种东西，缪缪也是完全不怕的，威武不能屈懂不懂——啊，博士，你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干什么？你该不会要软的不行来硬的吧，喂喂，别告诉我你一顿披萨都请不起，凯尔希总得给你发点工资——哎哎！别抱我啊，缪缪可不是小孩子！”

“没，”博士拖住缪缪的腋下，抱着缪缪下了公交，“我只是在想，以后不听话了就能把你绑起来扔小黑屋了，都受过训练了，随随便便哭鼻子那肯定就是装的了，对吧，饿上几天老实了再捞出来。”

“啊？”“是吧，特工缪缪，惊险刺激的地下室生活在等着你，威武不能屈，是吧~哦对了，我办公室真有个地下室，还有蟑螂。”

“啊啊啊啊啊！”缪缪突然大叫起来，“警察叔叔这里有幼女绑架犯要把缪缪关起来折磨啊，缪缪要被抓走了呜唔唔唔——”

“别叫啊，缪缪，”博士捂住了缪缪的嘴，脚上跑得飞快，“我请你吃披萨，你可得好好地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不然，嘿嘿，软的不行来硬的，对吧，我那个地下室有空调，你放一百个心~”

“呜呜呜呜呜！唔唔唔唔！”

“哦对了，想吃什么味的披萨？”

“芝士培根鸡肉青椒加牛肉粒，最大尺寸。”

“你吃得了吗？”

“你管我。”

缪缪并不是个纯正的哥伦比亚人，这是自然，哥伦比亚还没有她大，而她从哪里来？因何而来？这其实并不难解答。

水精灵很长寿，他们的身体和自然有着一种奇妙的联系，可以理解为他们从大自然中攫取力量，获得了长久的寿命，其中的原理被古老的凯尔特人所掌握，他们所信仰的德鲁伊教给出了答案和手段，德鲁伊特，他们的大祭司运用自然，改造自然，长寿而健康，但随着高卢的毁灭，德鲁伊特连同德鲁伊教消失在战火中，而水精灵一族就是其中最核心的一批。

缪缪是德鲁伊特，这并不难猜，可能她也是世上最后一个德鲁伊特，掌握着保持长寿、永驻青春以及运用自然的秘密。

对比其他宗教，德鲁伊教信奉与自然共处，信仰自然图腾，将水精灵等视作大自然的使者，当然这并没有说错，缪缪有这个力量，如果她想，或许能成为最精确的天灾信使，甚至可以影响天灾，这在高卢仅存的历史片段中有模糊的记载。

然而，高卢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想要了解缪缪的过去，只能去参考高卢残留历史中的只言片语，了解德鲁伊教和缪缪之间的联系。

……

缪尔赛思，作为德鲁伊特的候选人，在她真正成为部落的领袖前，战火就烧到了他们的家乡，新兴的骑士国度卡西米尔实力强劲，战备充足，气势汹汹，勇敢的凯尔特人们英勇抵抗，但最后倒在了卡西米尔骑士的银枪下，宁死不屈的德鲁伊教信徒们躲进黑森林中，卡西米尔的指挥官下令放火烧山，德鲁伊教信徒们抱着树木被烧死，沉入水底淹死，在地洞中避难被浓烟呛死，几位幸存的德鲁伊特都是精灵，他们站在烧焦的土地上张开双臂对卡西米尔降下诅咒，而他们自己被卡西米尔的暴徒和凯尔特人的叛徒用木棍殴打致死，他们死去的土地上很快长出花朵，不出数十年，灰烬中生出了一片青葱的树林。

只有缪缪自己知道，她是如何从被吞并后战火弥漫废墟遍地的焦土中活下来的，那里到处是干涸的鲜血、腐臭的尸体与烧焦的房屋，森林被烧光以找出精灵，人们被屠戮以压制反抗，青葱与湛蓝化为腥红的血液，缪缪看着她的故土，那些森林，她的族人，那些人儿，在卡西米尔的大军面前化作微小的沙粒，流过她的指缝，什么也没有剩下。

没有人陪在她身边，她没有依靠，孤身一人，孤独，寂寞，愤恨，无助，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她曾是德鲁伊特的最佳人选，博学多才、调皮可爱又八面玲珑，更弹得一手好琴，被精灵们捧在手心里，被信徒们簇拥，被动物们亲近，是命运的宠儿。她可以脆得像张纸，为了一点小事在河里痛哭流涕让精灵们哄她一个晚上，也可以坚韧得像根草，一个脚印又一个脚印地踏过敌人的领土，穿过卡西米尔，直到叙拉古的比利牛斯山，然后翻过去，把精灵的火种带到新的地方。几年下来，她的身边，只有一把“破琴”。

······

博士很少从缪尔赛思脸上看到——悲伤，或者说寂寞。当然，她自己非要当孤寡老人啥的那是活该，但现在，嘴里嚼着自己放血给她买的披萨，缪缪的眼里却在流露着一种少见的悲伤。

博士不清楚缪缪活了多久，当然，估计他之后也没机会知道就是了。

只是，看着缪缪用这个表情吃披萨，让想挖情报的博士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直到缪缪吃完了披萨，恢复了活力，拉着博士乱跑，博士才大呼中计，被缪缪好一顿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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