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寻找小光

第三章

　　你们曾经说过——

　　我是哭着出生的。

　　诞生于这样的世界，真的很让人感到悲伤啊……

　　越是追求自身的幸福，他人越是会受到不幸。

　　所谓的人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我们在出生的那一瞬间起...就被迫背负上了命运——

　　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战斗的命运。

　　“林奇，车队马上要出发了。”

　　在一片墓碑之中，突然有人这么对他说。

　　“……那么，我也该走了。如果今后顺路的话，我会再来看你们的。”

　　看着面前的刻有父母名字的墓碑，林奇低语道。

　　说完，林奇解下系在腰间的水壶，将其打开，「以水代酒」般的洒在了脚下。

　　随后，林奇转过身，笑着对村长爷爷说：

　　“...嗯，这就来。”

　　临行前，林奇抬头望天，深深地看了一眼。

　　人们的幸福...绝对不会让你们擅自夺走！！

　　怀着这样的觉悟，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

　　马车驶去，在与道路的滚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林奇注视，直至马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多少年后才能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短短人生十五年，一路走来，积淀下的情感总令人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些许岁月流逝之感。

　　一位清秀的妇人转过身去，暗自擦去眼角中的泪珠。

　　在这特殊的国度里，15岁的「他们」将各自归去，迎接新的天地。

　　秋风吹过，黄叶凌乱，纷纷扬扬。

　　在这个季节，有人兴奋，有人难过。

　　来这一周了，参选已经临近尾声，其中有人选择留下，哪怕前程渺茫，也有人在忐忑中等待，固守最后的机会，而更多的人则怅然若失，欲回故里。

　　林奇走在回去的路上，也在想自己将何去何从。

　　街道陈旧，路两边的古树大片地坠落叶子，满地都是。

　　有人与他并肩走在一起，为他鸣不平：“为什么？这一次又没有选中你！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没有才能的人就不配拥有像样的未来吗！”

　　身为一起长大的损友，在纳修看来，林奇是个天才，他必然会被重视。

　　结果出来后，大伙心情复杂，林奇居然被认定是个「无用者」，只因他不具备任何才能。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人的共鸣。

　　“不说我了，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林奇问他。

　　纳修也没有被选中，他从小志不在此，相比于战斗，他更喜欢新奇事物。

　　纳修小声告诉林奇，家里传来书信，因为才能的关系，可能要去他国学经商。

　　“经商也挺好的，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林奇停下脚步，见身边的玩伴也有了未来的道路，他笑了笑。

　　他身材颀长，并不单薄，匀称有力，在晚霞中，身上有一层淡金光彩，一双眼睛清澈而有神。

　　“不要！林奇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好吗！？就当作为了我们……”纳修是个感性的人，难舍羁绊，尤其是想到，林奇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冒险者，心中很是难受。

　　这个世界很危险，冒险者朝夕不保的同时还要受他人的冷眼，这是一份不光彩的职业，并没有画本中描述得那么美好，尤其是里面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所以，纳修很想邀请林奇跟他一起走。

　　只不过，他们俩太熟悉彼此了，以至于有些话没必要说，也说不出口。

　　“……好啊，我会好好地活着。我们一起加油。”林奇用力抱了抱他的肩头。

　　“等我！我们一定还能再相见的！”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时，风中有哽咽声传来，林奇与纳修回头，看到一位少年情绪很是激动。

　　他脸色苍白，哭出声来，用力喊着：“我真的很想出人头地，很想为父母争光，我不想就这样回去啊！！”

　　备受家人的期待，这些年来，他吃了很多苦，日复一日的艰苦锻炼，争取长辈更多的指导，规划未来的道路，想找到合适的舞台，但终究没被选中，成为冒险者是他今后的出路。

　　他失声痛苦。

　　秋风带着凉意，一些人也跟着情绪低落。

　　另一边，一对在冒险途中相遇并结识的情侣停下脚步，彼此相顾，没有言语，只是在无声地追忆。

　　这是一个残酷的国家，没有才能的人便没有光明的未来。

　　故人已分别，从那以后相距不是数千里，而是隔着一个世界，此生再也不会相遇。

　　两人脸上满是泪水，相拥后，只剩下珍惜。

　　这座城市很大，但却有些陈旧，保留着旧时代的痕迹，路旁不少树木都很粗，有上百年了。

　　相对而言，这里承接过去的风格，在岁月中保存了下来。

　　回到临时落脚点后，纳修还在劝林奇，不要成为冒险者。

　　虽然近些年来，冒险者之间的恶迹不复以往，但可以的话，纳修还是希望林奇能有更好的方向。

　　冒险者，没有前途。

　　仅比强盗，好那么一点点。

　　明天，最终的人选将确认完毕，还留在这里的人将被驱逐。

　　留给纳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知道吗，即使现在那边只有一鳞半爪的消息，也已经让托尔他们热血沸腾。无论如何，你都要留下！等待可以参军的机会！”纳修再次劝道。

　　月色下，树影婆娑，林奇在后院舒展身体，他在演练上辈子的「武术」，实战性极强，将地面上大量的黄叶都带动得飞舞了起来，漫天都是。

　　他没有停下，动作很快，但呼吸平稳，道：“嗯，我早就看出来了。”

　　再过几年，赫尔曼帝国为了收复旧土，在「巴顿·赫尔曼」的带领下，赫尔曼军将再次进攻利萨斯王国。

　　因历史遗留原因，这样的战争持续了数百年，在这种大环境下，大部分赫尔曼人崇尚战斗，以强者为尊。

　　妄想着，有朝一日能重现第一任皇帝——「萨纳格斯·赫尔曼」的传奇之路。

　　就连不喜欢战斗的纳修，他也妄想过。

　　朦胧月光下，林奇忽然加快动作，随后砰的一声，其右手在一颗大树上留下清晰的掌印，大树剧烈颤动，漫天黄叶如瀑坠落。

　　见此，纳修并不意外，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惊讶过了。

　　血肉手掌在坚硬而粗大的树干上留下掌印，这一事实。

　　“这并不难，只要每天练一练，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这样的能力。”

　　当年，大伙再次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些年，纳修虽然也有在修行，但是内心深处却始终有所怀疑，我真的能做到吗？

　　直到前些天，他才知道林奇不具备才能，这一荒唐的现实。

　　所以，林奇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

　　“他们要是知道的话，绝对会后悔的。”

　　“这算不了什么，只要等级高到一定的程度，也能轻易地做到，而且做得比我更好。”林奇摇头，人很英俊，在皎洁的月辉下，显得更美。

　　纳修叹气：“你别老是拿等级说事，事实上，这已经可以算作是一种技能了，身体素质越高，破坏力也就越强……你为什么非要藏着？”

　　至今，纳修弄不懂林奇的想法，说是为了他们好，除非地位高到一定的程度，否则不允许外传。

　　“……纳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的我能有现在的这份能力，我能阻止那一次悲剧的发生吗？”林奇盯着摊开的右手，喃喃问道。

　　“不行的吧，毕竟那一年我们还小，面对这样无力的事实也只能选择逃避。这并不是可耻的行为，为了报答英雄们的付出，我们更要好好的活着！然后继承他们的意志！”

　　怎么？你难道忘了吗？

　　这些话，可是当年的你说给我们听的啊！

　　……哦～我懂了！

　　林奇哥，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不管怎么样，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你一定要获得展现自我的机会！”

　　说完，纳修向林奇道别，转身回房。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林奇将心里头的话吞进了肚里。

　　“抱歉……”林奇低声道。

　　大家都有了自己的道路，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这逆天而行的道路，他打算一个人走。

　　身为赫尔曼帝国的未来，他们的落脚点较为豪华，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且提供丰富的食物。

　　不久之后，趁着夜深人静，收拾好行李的林奇悄然打开房门，来到了纳修的门前。

　　犹豫了片刻，林奇将他抬起的右手收了回来，踱步离去。

　　某个阴暗的房间里，纳修一直在窗边注视，直到林奇的背影出现，而又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拿起挂在胸前的精致怀表，扭开里层，将放置在其中的糖果拿了出来。

　　很普通的包装，图案很是老旧，手上也有些粘稠，但尽管如此，家境良好的纳修还是视如至宝，小心握着，靠在胸膛。

　　我们因你而聚在一起，我们也因你敞怀期待，尽管你选择离我们而去，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我们早就已经约好了啊，要一起努力改变这个国家，一起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我相信，大家今后还会聚在一起，以新的身份，新的形象，继续跟随在你的身边。林奇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啊……”纳修有感而发。

　　……

　　翌日，最后一天的参选还未结束，村里的长辈们就已经提早过来了，现场的人群里，他们只看到了纳修。

　　当参选结束后，太阳再次西落，这一次，人群里不再只是悲伤、失落。

　　在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声中，一个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找到了前进的动力。

　　其中，面对长辈们的询问，纳修如实告知，至于不在名单里的林奇，他却说：

　　“啊，那是因为林奇哥是军队里的秘密王牌，这是很正常的保密工作。”

　　见状，长辈们恍然大悟。

　　“确实呢，林奇那家伙懒是懒了点，不过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是他的话，拥有在出色的才能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人这么说道，对于他的话语，其他人纷纷点头。

　　托林奇的福，这一届的参选里，除去纳修，同村的其他人都成功加入了赫尔曼军。

　　而纳修也即将前往自由都市。

　　至于林奇，他还留在这座城，在一个简朴的旅店的房间里，回忆着有关《兰斯世界》的故事线，并以上辈子的文字记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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