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舉動太過愚蠢，但是勇氣可嘉，滿分是一百分，起碼可以給你十分。」

那是一個女人，陌生的女人，但五官是模糊的，無法分辨樣貌，但體態修長，舉手投足都有一股高貴的優雅。

「你是初代教皇色勒莫嗎？」

「這個嘛...很久以前人類都稱呼我為『阿美士尼』，這樣你可以理解嗎？」

「我明白了，你就是給我短刀的米拿現。」

女人大概是微笑了，氣氛有些輕鬆。

「你看起來不怎麼意外？」

「你會一直在這個幻覺裡嗎？」

「是的，只要你是血族奴隸，對自己用了那個咒術，我就會幫助你們對抗根源。有時候是路邊的雜草，有時候是隻飛鳥，又有時候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而在根源迷惑你的幻覺裡，我就是米拿現。」

「既然有你的幫助，為什麼還是有血族奴隸失敗了？」

「成功的奴隸們都沒有停止質疑，即使找不到答案，他們還是不斷對根源發出了疑問，我喜歡這種孩子。」

這下伊日畢斯反倒是困惑了。

「在這個世界我可沒有做出甚麼質疑。」

「有的，米拿現說的話，都是你內心不安地總總疑問，我只是把它們用你熟悉的模樣說出來而已。不過你最後的決定太糟了，所以我只給你十分。」

「太嚴格了！」

「不會，因為你要是沒有走出去，就是死亡，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我知道了，那麼我還有一些疑問...」

「請說。」

「你是初代血族女王的權杖騎士吧？為什麼要讓血族奴隸學會咒術？」

女人沉默了，過去每個血族奴隸都提出這種問題質疑她的立場！

「問得很好，我喜歡你們這種謹慎的態度。」

女人挑了個位置，輕輕地坐了下來。

「我想要讓血族從世界消失。」

「你是血族之父...為什麼你要讓血族受罪？」

「你這傢伙根本沒有看完手扎嘛！那是我拜託徒弟色勒莫編撰的畢生大作啊！」

「對不起！因為我在趕時間！我想讓夏卡在短時間內誕生成功！」

「哀啊啊！你這傢伙...」女人困擾地搔搔頭：「你們這些血族奴隸總是要求很多，我跟根源不一樣，我沒有萬能到那種地步...到底該怎麼辦...」

女人沉默了一會突然想通了：「好吧！這些過去的恩怨你自己想辦法找出答案，但是如果你成功擺脫根源的束縛，我就幫助你讓夏卡誕生。」

「根源可是很狡猾的，明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還蠻遲鈍的。」

「等等我還有很多疑問...」

「自己去問夏卡！如果你能活下去的話！我打卡上班的！」

※

伊日畢斯這回醒來，脖子上綁了繃帶。

『卡帕羅爾象牙城』沒有活人的氣息，伊日畢斯想叫人，但發不出聲音，少年乾脆起床好了，但全身無力，跌在地上躺了將近三十分鐘。

但是伊日畢斯這回知道，這裡是虛構的，這種無力感也是根源給他的幻覺而已！他得去『人類病理研究所』他希望這裡的米拿現沒有消失！伊日畢斯又奮力了兩個小時，才能順利控制四肢！他沒來得及換外出服，穿著睡衣走出寢宮。他抬眼尋找『人類病理研究所』的方向，這次『人類病理研究所』離寢宮更靠近了，初代阿美士尼肯定又用了甚麼方法！趁現在根源還沒來攪局，得快一點！

伊日畢斯焦急的等待消毒劑噴灑全身，闖進『人類病理研究所』，這裡的研究人員和實驗型奴隸變多了，大家都用怪異的眼神瞄向伊日畢斯，但伊日畢斯沒時間在意，他闖進米拿現的辦公室。

一名女人坐在木製吧桌旁的高腳椅，喝著自製的調酒！這次他看清了面貌，是拜倫蓋斯的那個阿美士尼，不是夏卡的那個阿美士尼！但其實還是夏卡的阿美士尼！

「阿美...」伊日畢斯剛要喊出聲立刻被塞了半顆檸檬！

「請叫我塔曼，謝謝。」夏卡的阿美士尼走進吧桌做了一杯酪梨牛奶氣泡酒遞給伊日畢斯。

伊日畢斯艱困的吐出檸檬，他暫時無法從舌頭的酷刑緩和下來。

「恭喜你今天報到，研究員，我是你的新上司。」夏卡的阿美士尼，不，塔曼，伸出手握上了伊日畢斯，同時，益西拉姆打開了門板！塔曼彎身，順便壓低伊日畢斯的頭。

「負責人例行會報！」益西拉姆身邊的奴隸發出指令。

「抬頭吧！」益西拉姆看向了伊日畢斯卻沒打算要說甚麼，倒是親暱的勾上了塔曼的彎臂。

伊日畢斯內心浮現巨大的失落，同時鬆了一口氣，然後發現米拿現居然是益西拉姆身旁的血族奴隸！米拿現與伊日畢斯對視，少年悄悄的把伊日畢斯拉到旁邊低語。

「在益西拉姆大人發怒前，快去換衣服吧！要不然會害研究所的人遭殃！」

伊日畢斯愣了一下，根源似乎比較了解自己，這個傢伙還比較像是米拿現，前一版的偽米拿現怪裡怪氣的！伊日畢斯隨手問了其他研究人員更衣室在哪裡，趕快換好研究員的制服，追上隊伍。

「這是在做甚麼？」益西拉姆看著正在吃著肉品和蔬菜的奴隸孩童，露出鄙視和不屑。

「我們在研究維持人類生命所需的營養成分。」

「一直以來不是都有在給嗎？」

「是的，一直以來領地裡的奴隸都是食用生技膠囊和營養劑，但是我們研究發現進食對人類來說有著向領主大人祈禱般的效果，可以產生喜悅和滿足的情緒。」

「做這種事野蠻的事就可以產生效果，是在瞧不起我嗎？」

「不，是我失禮了，雖然都能產生相似的效果，但是感受到的程度的確天差地別，我為了急於表現研究成果比喻失當了！」

益西拉姆瞪了塔曼一眼。

「為什麼要讓奴隸做這麼野蠻的事？殺害奴隸以外的生命是一種罪，你就不怕像上一個負責人一樣自作主張慘遭烹刑嗎？」

「是，我們研究方法錯誤，來人，把那些食物拿下去。」塔曼指揮其他研究員，大家急急忙忙走進實驗室收走孩童的盤子，一群飢餓的孩子嚎啕大哭！

「喂！負責人！這些小鬼在幹嘛？為什麼要把奴隸從幼童狀態就從生產工廠裡帶出來！你不知道這樣會增加研究成本嗎？」

「對不起，益西拉姆大人，我們認為要是能讓奴隸從幼童開始培養，能激發潛能...」

這是甚麼有教養落差的新手夫妻？

難怪會生出血族這種麻煩的物種！

伊日畢斯不敢置信看著塔曼不停被益西拉姆責罵！

「益西拉姆大人今天很溫柔呢！」米拿現小聲的附在伊日畢斯耳邊低語：「大概是你們的所長太奇怪，讓大人不知道怎麼發火！」

是啊！

要是照伊日畢斯對益西拉姆大人的認知，看到這種混亂狀態，大概連問都不想問就會把塔曼殺死！

「啊！抱歉！說你們的所長奇怪會不會太失禮？」

伊日畢斯審視米拿現許久，這種普通道歉的方式，果然是米拿現！很好！讓人很安心！

「我跟她不是很熟，不必跟我道歉。」

米拿現低頭淺笑：「你這個人真直接，也是個奇怪的人。」

「喂，米拿現，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嗎？」

「嚇了一跳，我有告訴你自己的名字嗎？」

「有啊！你為了照顧爺爺翹課，我幫你代點名順便問了！」

「你說話怪怪的，爺爺是甚麼東西啊？」

「別囉哩叭唆，要不要做朋友快點決定！」

「那大概可以吧...」

「好了！你這次可得答應我別再讓我找不到了！」

「你說話很怪，我們以前認識嗎？」

「別想太多，沒甚麼好探究的，我只是發洩一下情緒。」伊日畢斯望著前方，這次真的太像米拿現了，他有點不敢面對少年的正臉，伊日畢斯很懊悔前一次沒有為米拿現的慘死落淚。

※

「唉！好難...我想要下班了！」塔曼虛脫的倚靠牆壁，她終於在否定及怒罵中保存一點生存的意志力活了下來。

「那不是妳的女兒嗎，妳怎麼一直被挨罵？」

「就算是血族，也會被時間改變的...吧...」塔曼回答得不是很肯定，還沉浸在物是人非的感嘆中。

「不過繞了『人類病理研究所』一圈，我現在很想稱讚妳。」

「喔！你就算再怎麼誇我，辦不到的事情還是辦不到。」

「但是這件事妳做得到吧？」

「甚麼事？」

「利用『人類病理研究所』製造那些能夠抵抗根源的血族奴隸啊！」

「建議你別把歪腦筋動在別人身上，有人試過了但還是失敗，指使別人殺死根源，對根源來說是投機取巧的作弊。」

「為什麼？」

「根源的規矩就是這樣定的，我讓很多奴隸試過各種方法，結論都在手扎裡了！」

「那可是妳的妻子，妳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我已經告訴了你，目前所知可行的方法。」

「那麼，塔曼，是你讓黑聖母拯救末日的故事在伯善流傳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

「在手扎裡要抵抗根源殺死血族，但是 ，卻用了很多篇幅在描寫龍族和夏卡，彷彿對事情的一切歷歷在目，甚至比益西拉姆大人還要更透撤了解，不惜把夏卡神格化成以蘭神教的黑聖母，你是為了讓夏卡有天能夠復活，所以才安排這一切嗎？」

「只有這種理由嗎？」

「我的想法差不多就是這樣，但是，以蘭人做了蠢事，他們利用夏卡滿足私慾，甚至不停招喚夏卡，想要成為神，你有想過這種可能嗎？」

「你這傢伙真是...」塔曼坦蕩承認：「沒錯，為了讓夏卡擁有生前體會不到的幸福，我利用了奴隸的信仰，創造了以蘭神教，並且將夏卡視為可以拯救末日的黑聖母。」

「然後繼承夏卡記憶的無辜之人，和會使用咒術的少男少女變成了負擔人類欲望的容器，這也在你的計畫之中嗎？」

「你想表達甚麼？」

「我看你不是個能夠忍受不義之舉的無情之人...」

「你的談判技巧很差，我可不曾自詡為正義之士，別把我跟警察搞錯了。」

「你真得能夠接受擁有夏卡記憶的人類一再遭到傷害？」

「既然被稱為人類就已經不是我的夏卡，那與我無關。」塔曼冷笑：「不管你怎麼說服我都沒有用，咒術是有極限的，也是因此遭到以蘭革命軍淘汰。」

「而且我早就給過你打破僵局的武器，但是有個膽小鬼用那把唯一的武器自殺，害得現在得洗牌重來一次！」

「你要是不想獲得自由，就算有人開了籠子，你也不會飛出去，自己想要的東西就用自己的力量去得到，別總是依賴別人。」

※

米拿現走向『卡帕羅爾象牙城』門外，一名穿著研究員制服的少年站在外頭。

「聽門衛說有人找我，這麼晚了是甚麼事呢？」

「這個給你。」伊日畢斯送上鋁罐裝的椰子汁：「你以前因為爺爺喜歡，也常常自己買來喝。」

米拿現審視了手裡的東西一會：「沒看過這種東西？這是食物嗎？」

「給我。」伊日畢斯把鋁罐搶了過來，打開易開罐，插上吸管：「吸管總是看過吧！」

米拿現一臉困惑，但抱持著懷疑，把吸管放入的嘴裡，輕吸了一口。

「這個東西是甚麼味道？」米拿現十分驚奇，不知道怎麼形容舌頭黏黏的，又冰冰的，身體整個涼快了起來，心情很放鬆。

「你不會只為這件事而來吧？」

「你和益西拉姆大人還會再來研究所嗎？」

「領主大人例行報告的日子應該還會再去，但是我...不知道那時候還在不在...」

「甚麼意思？」

「我是益西拉姆大人的食用奴隸，18歲生日後我將獲得光榮為益西拉姆大人付出生命。」米拿現露出溫和的微笑：「對不起了，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就跟你做朋友，也許以後也沒有辦法像這樣子見面，跟我做朋友肯定很無趣吧？」

「不會無趣的，米拿現，這輩子我只向你講過瘋話，而且你也不曾因此嘲笑我，這樣就足夠了。」伊日畢斯不知道米拿現以血族奴隸的身分出現在幻覺的用意是『根源』還是『塔曼』的安排？

但他清楚米拿現的死日被迫提前！

小说相关章节：騎士末裔騎士末裔騎士末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