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时候，黄苓没有睡着。即使他全身被丝袜拘束，牢牢包裹在里面，但他还是尝试扭动自己的身体。动了几下，旁边躺着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伸出一只胳膊，把茧子挽的更紧了。似乎还叹了一口气。黄苓停了，心想这林缪可会不会要说梦话。但是等了一段时间没反应，于是自己又开始动了起来。

“都说别动了，怎么还动？信不信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黄苓惊了一下，不知道林缪可是睡着还是醒着的。过了一会，林缪可似乎又进入了沉睡，发出均匀的喘息。

突然，在床的那一边发出一阵低低的叫声，然后是类似求饶的话。黄苓听得出来是王御剑，这孩子今天估计被林缪可吓得不轻。

黄苓见林缪可没什么反应，轻轻地侧过身体，把自己对准亮的地方，那里应该是窗户。尽管黄苓脸上被丝袜盖住看不见东西，但是明暗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他感觉窗户的光线正在变化，就好像有人在窗户旁边举着一盏灯，又或是外面的夜空是一块闪烁的屏幕。正在明暗之间切换形态。

亮，暗，亮亮，暗，亮，暗暗，A。亮亮，暗，亮亮，暗，亮，暗暗，G。亮，暗暗，亮……乱码。亮，暗暗……

这样的字符好像有催眠的能力，慢慢的，黄苓就失去了意识。

上午的时候，林缪可是被吵醒的。他揉揉眼睛，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显示屏，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平常都是六点起来的他，今天睡到了九点。不过怀里的几个茧子睡得比他还沉就是了。

“我说了不要进我的里屋，你们是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林缪可的压住心中的怒火，躺在床上问到。

“报告委员长，事出有因，情况实在紧急。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什么？包围了？最好你是在开玩笑。”林缪可蹭地一下坐起来，腿跨过两个茧子跳下床，站在那人面前说，“你确定你看到人了？”

“非常清楚，请委员长观察。”

林缪可到客厅找出大衣披上走出房间，看到走廊里已经站了好几个战士，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

林缪可上了电梯，直达最高层，随后走上天台，然后发现天台上面也已经站了好多人。风大的让林缪可把大衣裹的更紧了一些，随后旁边人把望远镜递给他，随后想说些什么，但林缪可示意他闭嘴。对布防图熟悉到骨子里的林缪可一拿到手就知道自己应该看哪。

他立刻把目光锁定到一号哨所，马上就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场面。一大群人分成好几队人，踩着大路浩浩荡荡地向一号哨所走来。后面还跟着两辆冲锋车。但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足林缪可断定这就是东方局的部队。但是当他远远看到部队后面还展着几面旗子，他就立刻判断了。

当部队接近他们划的防御红线时停止了，只有旗手还在往前走，一直走到部队前头停下。突然所有人都朝后看，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指令。随后大路上的人都开始往两边退，把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速度这么快？林缪可想到这个问题，但随即把这个问题强压下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做这些仪式工作，因为这些他曾经也都做过。他甚至都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场面。一辆屏蔽车从路的尽头缓缓驶来，车上漆有阿什托茨卡的标志。随后车上的音响又开始播放劝降书。这些都是非常老套的做法。但是林缪可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道路那边并没有什么车驶来。

部队散开了，进入了林缪可的视野盲区。红线外面清清郎朗的一个人都没有。林缪可猜测那辆没有出现的屏蔽车一定在什么地方藏着。

随后林缪可看向西门和二号哨所，结果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当他把视线从二号哨所挪到东门的时候，他露出了喝水噎住的表情。

就在东门远处的山坡上，浩浩荡荡站的全部都是人。而且还举着几面深绿色的旗子在那里挥呀挥。林缪可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哪弄到的这么多人？

“不过是虚张声势。”林缪可放下望远镜说，“我很好奇他们是否能做到人手一把枪。”

随后他转头看向刚才那个想要说话的战士，“你还有什么要给我补充的吗？”

“就是，在早上的时候，我们尝试联系弹药库，但是发现，联系不上了。”

“也许可能是因为敌人在压制我们的频段。”

“不，我们联系其他阵地都是正常的，但是联系不到弹药库。”

林缪可没有说话。

“我们在那里驻守了一个排的兵力。”旁边有人嘀咕说。

“那么你就告诉我，除了那一个排，我们还有多少人？”

“算过了，一共加起来差不多一个营，五百九十二人。但是这样没有用，我们的敌人至少有上千人。他们在人数上碾压我们。”

“即便如此，你们也只需要做到一个人杀两个人，这和我们刚开始计算的并没有区别。”林缪可答道，“况且你们有足够的人数去充斥每一个阵地，加强你们的防卫。而他们的兵力会分散到你们每一个防御阵地上，这样他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对这样的想法表示质疑的，只是在林缪可面前不好表示出来。

“二号哨所的指战员在吗？”

“到。”林缪可身后有一个人站出来。

“你叫张自虎？”

“是的。”张自虎答道。

“你们哨所，极有可能是敌人的重点进攻对象。所以我把两个中队安排在你那里，之后我会直接指挥你那里的战斗，做好反攻准备。”

“是。”张自虎说，尽管他不认为能反攻。

从顶楼下来之后，林缪可把电话打给飞行中队。

“什么时候能到？”

“今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到了！”队长顶着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声答道。

“为什么这么晚？”

“因为您那里是禁飞区，部长，就在二十公里外有个军用机场。我们要躲避雷达，所以时间会迟不少。但是如果不躲的话，我们永远到不了您那里。”

“好吧，务必在安全范围内加速到达。”林缪可挂断电话，回过头看到那个跑腿的战士还在他后面。

“正好，我需要你，你和我来。”

林缪可进了电梯，招呼他和自己一起走，林缪可在电梯上同时按下六楼和七楼，随后又同时取消。电梯往上抬了一层，这就进入了那个安放设施的秘密楼层。这个楼层只有孤零零的承重柱和承重墙，没有任何分隔的软墙。四下陈列着盖着塑料布的设施，但这些设施居然还在运转，发出清晰的嗡嗡声。

林缪可走到中间的一张桌子旁边，看了看，随后把一堆资料全部推到地上。“掉在地上的烧了，你应该带了打火机。”

战士从背心里拿出一个塑料的，林缪可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的，上面还有镂刻的花纹。

“把你那个塑料的给我，拿我这个点。”

战士刚点燃手头上一张纸，林缪可示意等会。自己把塑料打火机塞在纸堆下面，然后隔着纸跺碎。哨兵立刻松手，火星掉在纸上立刻爆燃起来。

“天冷，这里冻的要死，烤烤火舒服些。”

林缪可站在桌旁边，翻了翻手头上的资料，随后摇了摇头，把东西扔到火堆里，随后去翻下一堆东西。确定资料里面没有夹带什么关键的东西之后，他把桌子一边抬起来，让纸张全部打着转落到火堆里，还飘起几张在空中飞舞，像是风吹的棉絮一般。火堆经不住这一盖，竟然一下子盖灭了。

“哦！瞧我这脑袋，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还让人在这里准备两瓶汽油来着，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用了。”林缪可突然说，眼睛转了转，走到机器后面，把一个白色塑料袋提溜起来。战士看到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两个塑料瓶，里面装的都是不明淡黄色液体。

林缪可打开瓶盖，把液体泼在纸堆上，一直泼到边缘都盖了一圈。两瓶都见底之后他打开打火机，把冒着火的打火机直接扔到纸堆上。惊的战士后退了两步，抬抬头看看林缪可，又低头看熊熊燃烧的纸堆。

林缪可看都没看，从旁边把透明塑料布抖了抖，然后慢慢拉开，小心翼翼地不让灰尘落在机器上，但是把自己呛的咳嗽了两声。

如果那个战士去过飞翔纺织公司的地下室，也就是黄苓他们去过的地方。那么他们肯定对这个结构非常熟悉。因为这就像是手术台的放大工程版。在一大堆机械的簇拥下，中心有一块透明的翻窗，翻窗里面可以躺下一个人。实际上这也没错，因为这里是对手术台进行数据纠正的地方。

“3DFP-HCP？”哨兵把上面漆的英语字母读了一遍。

“三维编织工程。”林缪可说，同时点亮了操作屏幕，“我是这个HCP项目的负责人，至少曾经是。”

“既然委员长您是负责人，您愿意告诉我这个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当然可以，这个对你来说不是秘密。”林缪可没有回绝这个请求。“这个是用来把人包成茧子的？”

“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把人包成茧子，不知道茧子是什么吗？”林缪可回过头看，轻轻地笑了笑，随后转回来继续说，“见过蜘蛛吗？”

“见过。”

“那你一定见过蜘蛛结网了。”

“是的，我见过。”

“蜘蛛为什么结网？”

“为了……捕捉猎物。”

“他们怎么捕捉？”

“猎物触碰到网时，蜘蛛能够感应到网的轻微震动，从而过去麻醉猎物，并用丝线把猎物包裹起来，这样为的是方便他们能够很好地分解和吸取猎物。”

“你知道的很多，你叫什么名字？”林缪可颇为高兴地问到。

“郑易轩，愿为您效劳。”

“很好，郑易轩。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蜘蛛包裹猎物用的是一种特殊的丝线，这种丝线是从它的丝腺中生产出来的，在自然界其他地方找不到与之相同的丝。这种丝线有极强的韧性，以某种物理结构组合起来，会产生巨大的增益效果。”

“是的，我知道，可这和把人包裹成茧有什么联系呢？我很好奇，为什么要把人变成像被蜘蛛抓住一样呢？”

“整个三维编织工程应该说是意义非凡的，HCP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且对工程整体未必有很大的作用，它最单纯的目的还是为了……好玩。是的，就是好玩。当然，你可别误会。被包起来的人并不是被杀了，死人没什么好玩的。我们是把活人包起来玩弄，一种新鲜刺激的玩法。我甚至可以说它对我们研究人员的吸引力超过了其他所有项目，而且是工程进展的第一推动力……我看到你皱眉了，也许你不觉得这很好玩。但这也是正常的表现，因为你对HCP不了解。”

“所以HCP到底是什么？就是把人包裹成茧子？用蜘蛛丝？”

“不，当然不是。实际上你应该能猜到，你猜猜看。H是人类，C是茧子，P是丝袜。”

“Human Cocoon Pantyhose？”

“正解。你从汉克那里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懂英语。”

“所以这个项目的工作就是用机器把人用丝袜包裹成茧子？像蚕蛹那样？”

“差不多，不过我们（研发人员）所说的丝袜并不是腿上穿的丝袜，而是一种广义的丝袜，即棉纶和涤纶的混合品，有的时候也包括其他物料，但总得来说，还是混合人造纤维。用这种纤维来包裹人。当然，并不是说普通的丝袜就不能包人了，只是需要技巧……当然，这个你肯定听不懂。”

“怎么包裹？人自己穿衣服还要动手动脚，机器怎么做到？”

“蜘蛛是怎么包裹它的猎物的？把它的猎物举起来旋转，使丝线能够裹到那上面去。我们让猎物不动，而让蜘蛛转起来，就像工业发电机一样，这就是初代的HCP了。初代的HCP还不叫HCP，叫什么我也忘记了。反正当时这台设施出现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然后这台雏形机就一直碰壁了十多年，一直无法取得理想的效果。到最后工程师们才意识到，他们需要换一种想法。那就是猎物不动，蜘蛛也不动，而让丝线飞起来。”

“怎么可能？”

郑易轩刚问出来，楼上传来叫喊和喧嚣声。他皱了皱眉头，林缪可却没有什么反应。

“在我进入诺亚集团之前，我也认为这是天方夜谭。直到我加入了这个三维编织项目，这个项目被命名为HCP。我才知道，尽管我们不能让丝线在空中拐弯，因为这违反力学原理。但是我们可以让另一种力参与到其中来所谓凭空改变丝线的方向，那就是电磁力。建构一个巨大且精密的磁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蜘蛛网。磁感线就是蜘蛛网上交叠而成的一道道丝线，蜘蛛网上的震动，就是磁场中电流的变化，会影响磁场到部分强弱，进而影响磁感线的分布（当然，磁感线是虚构的线）。如果有一块受电磁力作用的物体进入磁场，那么它就可以在磁场的作用下拐弯，停止，甚至加速。当然，由于地球引力的影响，它的趋势是始终朝下的。但我们可以通过初速度弥补这一点。只要这个物体在规定时间内按照我们设定好的程序走，那任务也就宣告完成了。这就是现在HCP的最基本的理论模型，所有的成就都基于此。我记得这个模型还有个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做……磁幅度运物理论。为什么不去申请一个诺贝尔奖呢？”

林缪可打开摄像头，同时输入密码。机器扫描之后发出滴的一声，显示屏进入图形桌面。

他一边打字一边说：“就如同逻辑门之于计算机一样。磁运物是HCP设备的巨大复杂结构中的最原始的结构，我们也会把它叫做原形。一根丝线无法缠住猎物，那么再来一根，再来一根。有无数根之后，我们就可以把猎物裹成一个球。但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发现，无序喷出的丝线很容易散开，因为它并没有真正地像丝袜一样编织起来。丝袜是有弹性的，因为制作丝袜的纺料是按一定顺序组合起来的。我们也要让我们制作的茧子有弹性，人被包在里面很舒服。这样，我们就要发挥磁场对线的约束作用。一开始我们是在线上面打磁浮点，制作出特种丝。但是这样一费时费力，二也限制了HCP的发展，因为你所有的HCP都要等特种丝才能用的话，也就不能推广了。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用一个制作电子芯片的那个机器，就是那种把编辑好的金属线按照电板压在白板上面的玩意。把上磁了的金属丝压在丝线中间，然后用两根丝线和它扭结起来。这样一试还挺有效果。然后我们再改进上磁工艺，我们设法让普通的丝线带上一点电荷，让磁线能够自己吸附在丝线上面。就这样也凑合了一会，但是到了真正要商业化的时候，发现你还多了一个磁线出来。这个时候大伙才意识到，既然你已经让丝线带上电荷了，为什么就不能利用电荷间相互吸引，让上磁的丝线进入到设备的磁场当中，按照编程好的路线编织呢。”

林缪可进入到设备的目录当中，开始一项一项检测文件，“就是这样，我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制作出了第一台蜘蛛网，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一台。它可以在五秒之内把人包成茧子，前提是那个人不动，也就是说被麻醉了。”

郑易轩下意识倒退两步，抬头看了看这台庞大的机器。

“这个项目是由我们中国的研发成员完成的，包括我。因为当时我们也就只能做这一个项目。但这也是我们，或者说诺亚集团制造出来的，唯一一个可以计算丝线轨道，调整其他产品的一个终端调试机。这也是一个开发的母平台，有了它，我们可以调整其他产品的效果和功能，并对其进行改进。有的时候我们也把它叫做母机，不是那个母鸡，母机，机器的机。”

林缪可按下回车键，把钥匙插.入密钥口，随后打开检查开关，拉下手动检查拉杆。

“不用担心我和你说的太多，因为我只是跟你说了一些皮毛。皮毛中的皮毛。只要是搞这方面的都知道。别人真正想知道的关于HCP的机密信息那海了去了，太多了，我要取走的正是其中一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希望和你讲更多的东西。”

林缪可钻进翻窗，躺在包裹舱里面。随后开始用螺丝刀拆上方的金属板。

“我希望安全系统没有激活，当然，只是希望……”林缪可刚用螺丝刀拧开第一颗螺丝。丝袜便如潮水般袭来，迅速开始包裹林缪可。郑易轩看到林缪可像是被吓呆了，一动都不动，就躺在那里仍由自己被包裹。不到五秒，翻窗里面就只有一个微微蠕动的丝袜茧子。

郑易轩刚想上去解救，发现丝袜茧子摇晃起来。随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林缪可自己钻了出来。

“不用担心，只是安全系统而已，我带了刀片。”林缪可又开始拆那块顶板，过了一会之后。从上面拿下了一块东西放进口袋里面。随后把金属板盖上，拧好螺丝，从翻窗里面爬了出来。

林缪可拿出来的东西像是一块芯片，郑易轩想问，但是控制住了自己。

“这是主控系统的……钥匙。如果没有这个东西，系统会锁死，控制台会拒绝接受任何指令，包括开机。它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没有这个东西，谁也别想启动它。”

林缪可看着那个火堆，随后又看向郑易轩。

“我其实记得你。”林缪可在窗户旁边踱步，“你是郑恩溪的弟弟。郑恩溪是你哥，他进东方局之后改名成郑文。当然，也许所有人更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或者说代号，叫做令鸿。而这个东西，就是给你哥的，你拿好给他。”

林缪可伸出右手，手掌中就是那个芯片。

郑易轩看了看，没有接。

“我要是不给怎么办？”

“不给？”林缪可砸吧砸吧嘴，“那你可以进去体验一下被丝袜全包是什么感觉，因为你以后肯定要在什么时候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丝袜陷阱全包起来。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这是无法避免的。”

“我对全包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肯定要吃子弹。”郑易轩伸出右手盖住那个芯片。

随后，两人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言为定。”林缪可说。

“为了西方局的独立、自由和荣耀。”郑易轩答到。

林缪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叫喊和喧嚣声越来越大。

“事情办完了，我们得出去了。他们肯定等急死了。等一等！”

林缪可叫住正要走的郑易轩，拉住他耳语几句。郑易轩点了点头，随后反方向离开了。

进电梯的时候，林缪可直接去天台。

天台上全是跑来跑去的心急如焚的人，有人匆匆走到电梯间来，抬头看到是林缪可。嘴里啊了一声，然后赶紧把林缪可拉出来。

“委员长！我们现在全部人都在找你！真是急死了！我们还以为你在二号哨所！”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敌人打过来了！”

林缪可走到栏杆旁边举起望远镜，发现第一哨所笼罩在一片烟雾当中，完全看不清虚实。

“敌人放了烟雾弹！”

“废话，你不说我也知道，能不能联系上一号哨所？”林缪可说。

“联系不了！我们的无线电被敌人压制了！”

“要是能用才怪呢，增援上去了没有？”

“上去了，已经上去了。他们说大概不要紧，现在外面还能听到重机枪声，是我们的人在打。第一批第二批都上去了，医疗队也上去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报告！报告！”

门口冲上来一个人，首先敬了一个礼，手还没放下来就说，“一号哨所！伤亡惨重！我们刚才在和敌人在抢夺阵地！”

“现在打退下去没有？”

“打下去，打下去了。”

一小时前。

“如果我是林缪可，也就是说，如果我是敌方的指战员，我肯定要在这两边，环形布置埋伏。这样才能打退第一波进攻。所以你们进攻的时候，要重点防这里，这里。还有这两栋楼，视野特别开阔。肯定有狙击手。所以就要在对面平台布置反狙击。听清楚没有。”

“清楚明白！”

“一会所有人倒计时三十秒，三十秒之后开始放烟幕。烟幕最多维持半小时。”钱明君说，随后所有人都在看手表。

沉默了一会之后，一个铁杯子扔到了马路中间，落在石头上当啷当啷响了一阵，嘶嘶响了一阵之后开始冒烟。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冒烟引的子弹都向那个地方飞去。队长打了几个手势，指挥战士们沿弧线散开，每个人之间一米间距，进入冲锋线之后立刻按三三队形排列。

随着当当几声，更多的烟雾弹从建筑和围墙中扔出来，在守军人为规定的一百米防御红线周围形成了一道白墙。一时间竟无法看穿这堵墙背后的东西。当战士们接近烟雾弹的时候立刻卧倒，任由子弹从上方飞过。

“不要对头打，扫地。”杨礼兵对机枪手说，随后吼到，“全体队员准备武器！坚守你的岗位！击退你的敌人！一个人负责一块区域！不要抢别人的活干！守好自己的地盘！第一个被打死了的，后面的上去守！交替射击！保持火力！”

魏征拉上枪机，随后对兄弟们说，“保持冷静！记住我教你们的！弹药管理！把一个人打倒之后不要再看他会不会站起来！应该立刻看下一个敌人！你的任务就是把所有出现在你地盘上的敌人打倒！每个人的界限我都说清楚了，不要抢别人的目标，否则只是浪费弹药！”

“葛川！”

“到！”

“你带队打狙击，这意味着你可以在比较安全的地方守着，但是你的任务是最重的。你要确保没有一个人接近那一道底线。你知道是哪一条。如果有人靠近那里，那么就意味着他一个手榴弹可以炸死我们所有人。更不要说炸药包了。只要有人接近，立刻打穿他。”

“明白！”

“姜济阳！”

“到！”

“你和老许带队打侧面包围。这个任务也很重。因为你们的视野是很清楚的，而且你们的位置不会首先暴露。你们是要等待有价值的目标，如果出现了一个人领着一挺班用机枪上来了，或者以某个人为核心的几个人上来了。那个是要你们重点对付的目标。然后等我们把第一波打退之后。他们肯定要按照原来的路线退回去。这时候你们就要横插一道，把他们打的找不着北。干扰他们的撤退，这可以磨损他们的士气。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烟雾中突然像是燃烧起什么东西，随后，一连串子弹打在防线上面。有几个人当即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奋起还击。

“是机枪！”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狙击队已经抵达位置，葛川正盯着烟雾中闪烁的那团火焰。

“砰！”

冲锋车上开火的士兵胸部中了一枪，身体倒在了车里面。旁边人把他拽下来，随后自己上去开火。

“砰！”又倒了一个，冲锋车开始往后掉头，去到另一个地方。

“继续开火！不要让敌人冲过来！”

一号哨所的战士正在对着烟雾开火，突然有几个冒着烟的手榴弹从窗子外面飞进来。守在窗口的士兵当即后退。举着重机枪的战士躲闪不及，立刻被炸倒在地。有几个身影出现在射击窗旁边，欲要翻过窗子。埋伏在后面的战士立刻开火，经过短暂的交火之后，有几个人被拖了出去。战士们又重新回到了窗户。

在高楼上的狙击手只能对着一片烟雾凭感觉射击。队员在开了几枪之后，在瞄准镜中看到对面的楼层反着白光，立刻弯腰躲避。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打到身后的混凝土墙上，打出了一个碗大的坑。他暗骂两句，抱着枪换一个地方继续射击。

有一些战士从旁绕进哨所，有人打懵了，看到竟然举枪就射，被喊停止射击才放下枪口。这些人是从埋伏的地方撤回来的。钱明君判断很准，袭击了杨礼兵指定埋伏的地方。

伴随着马达的轰鸣声，战士们举着钢板前进。子弹乒乒乓乓打在钢板上，形成了一种不和谐的音调。距离他们几十米高的空中，子弹也在飞来飞去。

东门那里，火力中断了两次，在魏征的命令下得以补上。前后总共有超过一个连的人堵上了东门。

“怎么只有这些人！人不够！那么多人死了吗！”魏征吼到。

“在东门！东门那里突围了！”

“什么？东门突围了？”

“是……回头！”

魏征猛地回头，看到有一个人举着枪冲了过来。

“小心！”旁边人立刻把魏征扑开。

“嘭！”那个人踩中了地雷，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保持火力！”魏征捂着脑袋站起来。

“东门那里是怎么回事？”林缪可站在台上问，“怎么人冲出去了？”

没错，守军开始跨过封锁线，冲击一道稀稀拉拉的散兵线，而那些部队一直在退后。

“东门那里突围了，兄弟们战啊！”魏征怒吼到，随后是一片喊杀声。烟雾仿佛被火点燃了一样，所见之处全部都是红色。白雾变成了血雾，到最后变成了黑雾。半个小时到了之后，烟雾开始渐渐散去。

随后，姜济阳被抬着回来了。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他们……这不好玩……”姜济阳说着，嘴里流出一丝血。

一阵稀稀朗朗的枪声之后，西门并没有阻止进攻部队撤退，这次打击似乎只是一次嗅探。林缪可再一次举起望远镜，看到原来他看到的站满人的山坡，现在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嘶……去哪了呢？”林缪可轻声说，随后继续扫视那个地方。这时候他才看到，在山坡底下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也同样在用望远镜看他。

是沈光耀！林缪可看到他放下望远镜，然后，沈光耀举起了他的右手，再然后，竖起了他右手上的中指。

“战斗停止！抢救伤员！抢救伤员！”一号哨所充斥着口令和哀嚎声。

杨礼兵把枪背在背上，帮忙把台上的受伤的人扶到担架上，然后抬到后面去。

“检查子弹，空枪上膛！伤情分类！”杨礼兵一边走一边喊着口令。

“这个已经没得救了，去看看别人吧。”杨礼兵说，他的脚下正躺着一个双腿被炸的粉碎的年轻人，他正在一边呼吸一边吐血。

“是。”救生员匆匆走开了。

年轻人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旁边却有人急匆匆走过来。

“杨队长！你看那个是什么？”

杨礼兵顺着他指的望去，看到哨所外面约十五米的距离之外竖着很多钢板。

“狙击手呢？为什么不射击那些钢板？”

“大概是全叫人打死了，他们人太多了。”

“把你的手榴弹给我！”

杨礼兵拿过手榴弹，拉开拉环，扔到了钢板上面。咚的一声弹开了，掉在了钢板附近。这时候从钢板后面闪出来一个人，枪口对准杨礼兵。

“砰！”一颗子弹擦着杨礼兵的脸飞过去，带走了一块皮肉。随后手榴弹爆炸了，钢板倒下了，那个人被掀飞出去，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杨礼兵捂着脸退后，嘶哑地叫到，“回到岗位！射击那些钢板！”

“这只是试探我们的火力！他们马上要卷土重来！”魏征喊到，“控制你们的弹药，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胆小鬼只会死的更快！”

那辆冲锋车又开回来了，上面还是站着一个人，但那个人现在端着一个红色的灭火器。他拿出电钻，钻开了灭火器的底部。随后，灭火器拖着黄色的尾迹推了出去，在阵前爆炸出一团黄色的烟雾。

“天啊！是毒气！快躲避！躲避！”有人嚎叫到。

“什么毒气什么毒气！禁止撤退！把那个人打下来！”魏征吼到。自己却吸入了两口烟雾呛的不停咳嗽，旁边人赶忙把他拉下来躲着。

“他们放了毒气！”

埋伏在钢板后面的战士戴上防毒面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气罐，旋开之后扔到一号哨所前面。就这样，有十几个气罐扔到了哨所附近，还有几个扔进了窗口。

“是毒气弹！毒气！快跑啊！”战士们对这种黄色的烟雾有天然的恐惧，看到扔进来的气罐上面画着骷髅头，更是没命的抱头鼠窜。

“冷静！冷静！队形不要乱了！有序撤退！”杨礼兵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敌人竟然会扭曲到使用化学武器，对此他们毫无准备。

黄色的烟雾迅速充满了整个哨所。杨礼兵看到身旁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从自己身边逃开，脸上的伤口发热，顿时有点眩晕。随后被烟雾呛了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以为自己的肺会马上疼痛起来，但是并没有这种感觉。

他就这样弯着腰过了一会，随后逐渐清醒起来。

“这是假的！假的！不要撤退！不要撤退！”他吼了起来，随后又咳嗽了起来。并没有人听他的，所有人只顾自己逃命，甚至连他们的队长都不带上。四下只有受了伤的战士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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