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人了！”沈光耀喊到，“干什么的！停止前进！”

车上一声不响地下来两个人，后座里出来的手里端着个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驾驶座上的人下来的时候也拿了一个东西，路灯的光线正好照在了他手上。沈光耀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弩。

沈光耀下意识摸了一下腰间，发现自己并没有配枪。

“有情况！有情况！”沈光耀一边大喊，一边借着灯光观察他们的动作。

他们把弩搭在自己举起的胳膊上。沈光耀迅速做出闪避动作。

“砰！”

轻微的破空声之后，沈光耀痛呼一声，一支箭矢与他擦肩而过，划破了他的皮肤。另一只箭矢击中了他的腰。

“嘶……啊！嘶……”沈光耀右手抓住箭支，左手按住了地。头上开始大把大把地淌汗。他的手指往下摸，一摸到箭头在外面的部分他就知道了，自己被射中了放血箭。

“来人！来……”

“什么人！放下武器！”王子吴吼到，他最先下来，看到沈光耀跪在地上，有一个人拿着东西对准他，另一个人在做上弦的动作。情急之下从腰带里拔出斧头扔了出去。

斧头贴着一个人的后脑勺飞过去，随后咚的一声扎到了窗玻璃里面。

那个人屏住了呼吸，一节一节像慢半拍一样转过头。

然后就看到羽永举着匕首朝他冲过来。

“我操！”那个人转过弩，朝着羽永扣动扳机。

羽永迅速转身，箭头擦着他的身体飞了过去。

“让我送你下地狱！”羽永猛地把匕首甩了出去。

“啊我操！”

明晃晃地匕首击中了他的弩弹开了，划破了他的胳膊。那人捂着胳膊，弩掉在了地上。

“快跑！快跑！”他也顾不得去捡弩了，立刻打开车门上了车。

“别跑！站住！”王子吴躲开一支箭，拔下斧头，手掌一按整个身体越过引擎盖到了驾驶座那边。想要抓住司机的肩膀，被他一闪躲开了，随后司机缩进了驾驶座。王子吴双手握住斧头，大喊一声，劈开了驾驶座的窗玻璃。把司机吓得往里面缩，王子吴立刻要用斧头砍他。一斧头划过了他的脸，把他脸开了个口子。然后又要砍他的脖子。司机右手按住按钮，迅速放倒椅子躲开斧头，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拉动车门，一脚把车门踹开。

“啊！操！”王子吴被车门撞到在地，斧头掉在了车里面。那个人迅速发动车，王子吴立刻翻滚躲开，随后司机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孙子！有种别跑！来过过招！”羽永把手头上的碎砖扔出去，砸碎了后挡风。随后车子歪歪扭扭地逃跑了。

“孙子跑了！呸！有眼不识你爷爷！”王子吴往汽车远去的背影吐唾沫。

“呃……啊……”沈光耀还跪在地上喘气，两个人赶紧跑过去。

“沈部长！你伤到了！得赶紧叫救护车！”王子吴把沈光耀从地上扶起来。

“我……没事……小伤……”沈光耀一边喘气一边说，“把我送到……最近的……站点。”

“这附近哪有什么站点啊！不行……得叫救护车！”

“不用……”沈光耀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叫救护车！”

黄苓正开着车疾驰在路上，随手拨通了电话。电话首先是忙音，打了两次之后才接通了。

“喂？羽永啊，嗷，沈光耀什么情况啊？现在怎么样了啊！”

“情况稳定了，你慢点开啊，路上别出事故了，明天早上来。”

羽永一边看着沈光耀被推进手术室，一边对手机说。

“那行，你把医院的详细地址短信发给我，我之后会到。”黄苓挂断了电话，随后换挡，把车停在路边。

“人没事。”黄苓转头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小丽示意不用。

“多少还是睡一会，半夜把我叫起来，一急跑不知道赶到哪里了。”黄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天一会亮了，趁还没有亮，赶紧先躺一会。”

两个人就这样在车上睡到中午，简单吃了些东西之后赶到医院。刚进医院的时候，黄苓突然看了一下小丽，随后自言自语说：“不要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

“什么？”小丽问。

“啊，没什么，我在想，应该去普外还是去急诊。”

两个人此时正站在楼表前面。

“半夜送进来的，应该在急诊。”小丽说。

“不，去三楼普外。”黄苓按动电梯，“临近过年，急诊较多，普外骨科放射科会加班，急诊做鉴别，人不危险送放射科，呼吸中断留在急诊，大出血先送普外止血清创，然后前排送放射科。专家三班倒，拍完片子上台做手术。下了台应该直接去普外，而且是普外特看病房。”黄苓胸有成竹地说。

小丽信服地和黄苓去了三楼，随后到了护士站。

“您好，请问，今天早上大概凌晨三点左右，送来的一个患者，腹部这里受了伤，在哪个病房？”

一听到凌晨三点几个字，护士脸上立刻挂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直走，左转，排头第一间就是。”

“谢谢您，真是麻烦了。”黄苓虽然看出来不耐烦，但还是极有礼貌地回答了。

两个人刚走到拐角，黄苓立刻回头看。护士正在把一张写了字的纸贴在柜台前面。

“我就说了，肯定有不少档案局的人来看望沈光耀。”黄苓说。

“是吗？没想到沈光耀还是这么重要的人物。”

“大人物并不会因为和小人物在一起而成为小人物。更何况我并不算特别小的人物。”黄苓说，“这不就到了吗？”

有人在里面替两人打开门。黄苓并不急于去看病床上躺着的沈光耀，而是把房间里的人打量了一遍。和黄苓所想的一样，是特看VIP病房，只有一张病床，有一张长条沙发和两个扶手沙发。在场的人黄苓没几个是认识的，但居然都穿的很正式，仿佛是来参加会议一样。

柯详委员长和陈国强局长不在。

章国建正在床旁边站着，此时正看向黄苓。

“黄苓来了。”章国建说。

沈光耀从床上撑起身体，伸出手臂给黄苓。黄苓握住他的手臂，帮他坐起来。

“腰那里受伤，能坐起来吗？”黄苓说。

“又不是多严重的事情，缝一缝就好了。”沈光耀说，但黄苓分明能看到他吃力的表情。

周围站着的人都围了过来，黄苓注意到他们没有人坐沙发。

“这位是三江特区的黄苓，委员会总书记。”章国建伸出手，要把黄苓介绍给别人。

“总书记好。”有人伸出手说。

“啊，你好你好。”黄苓忙不迭和他握手。

“黄苓来了啊。”钱明君这时候从卫生间出来，“我就说，沈部长住院黄苓怎么可能不来。”

“那还是您的学生，羽永打电话通知我的，要不然局里上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沈委员半夜出车祸住院，不是这样的吗？”黄苓说。

“哦，羽永。对。”钱明君装作思考的样子，“羽永和王子吴怎么会和沈光耀一起走夜路？”

“是你记性不太好还是我舌头有问题？”沈光耀靠着床，戏谑地说，“我不刚才才和你说的，我让你两个学生给我带路，去湖州取林缪可交代的两份文件，你不会上厕所把刚才听到的话一起冲了吧？”

钱明君干笑两声，“这不是再让你说一遍给黄苓听吗，反正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我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搞暗杀还能搞到我们档案局财政部长的头上。在座的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这种人一般是想要档案局把他们都反暗杀掉。”有人说。

整个病房都大笑起来。

“停停停，事先说明，我是代理财政部长，他们永远也无法暗杀到真正的财政部长。”沈光耀伸出手说。

病房里笑的更厉害了。黄苓也跟着笑。宋明丽不太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是也跟着赔笑。

全场只有沈光耀一个人没有笑，他俯过身体，和病床另一边站着的杨子健说话。

“嗯，好。”杨子健说。

黄苓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随后和小丽说：“手机”。

“手机怎么了？”

“手机在车上。”

“我陪你回去取。”

“诶，黄苓，这就走啦？”章国建说，“中午吃饭，下午柯详站长和陈国强局长来。”

“我只是回车上拿一下手机，你把饭馆地址发给我，我十二点就去。”

“OK，我们下午两点吃饭，你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黄苓拉着小丽走出门，正好和杨子健一起走。

杨子健盯着黄苓的脸，盯了有两三秒钟，随后走开了。

黄苓一边走一边摇头叹气。

“怎么了，黄苓？”小丽问。

“那个谁，我都不认识他，却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不是忠于沈光耀，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两人取了手机之后没有再回去，只是在街上散步，下午一点的时候到了饭馆。

饭馆的名字叫香满楼，和别的饭馆比起来，这家饭馆的确有够大的，但是请档案局这一尊大神还是小了些。好像附近几个省能赶来的干部都赶过来吃这一顿饭，楼上楼下都是档案局的人。这可把饭店的老板乐坏了，把放假在家的厨师都三倍工资喊过来开火烧菜。

黄苓看到服务员把一箱一箱的饮料往楼上搬，觉得这比围攻林缪可时候搬的弹药箱还要多。在大楼梯那里有几个人在检查证件，但是黄苓和宋明丽两个人都没有带。

“喂！章国建！章国建！”黄苓喊到，“我是黄苓！”

章国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给黄苓书记和宋书记放行！”

黄苓两个人立刻被恭恭敬敬地请上去了，章国建正在楼梯口迎接他们。

“啊，你这，阵仗不小啊。”

“和以前比起来还是逊色很多，但总要让同志们吃一饱，喝一饱吧！”章国建说，“几个管理都在荷花厅，你们跟我来。”

黄苓惊讶是有道理的，也许很多人不知道黄苓是崇尚节俭，喜欢精打细算的人。但他也的确没见过东西战争之前奢侈无度的档案局，而章国建也曾经是奢侈惯了的人。

不过黄苓也的确没看到就在他的站点附近的县城的所有餐馆，都坐满了等待上菜的第五师战士。即使沈光耀出事，他也会安排那些人吃饱喝足而不会空坐着喝西北风。两边一比较，这里的干部食堂就是小巫见大巫。

黄苓坐到荷花厅堂口的位置，四处看了一下，又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而菜已经上了一半。

“这是黄苓，我们三江特区新的负责人。”章国建倒是很热情地介绍黄苓。

“久闻大名。”几个人都站起来和黄苓握手。章国建还特意给黄苓倒了小半杯白酒，黄苓看到上次和季冰、郭宇航他们喝过的那个白酒瓶子，立刻心里直发毛。

在餐桌的另一边，和黄苓遥遥相对的还有另一个小群体，一个比黄苓年龄大一些的年轻人正在推杯接盏，不亦乐乎。

“那个是谁。”黄苓手中的杯子往那个方向倾斜，章国建眼球转了一下，然后说，“十一号站副站长，刘洪的代理人。”

“刘洪？代理人？”

“刘洪，就是你叫的那个老司，十一号站的站长。上了年纪了，腿脚不方便，让他的代理人来了。或者说，十一号站的副站长。”

“那……他是狐狸？”黄苓问。

“狐狸？”

“我只是随口一问……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那你就要问刘洪了，这里我没有情报。”

黄苓夹了两著，一边吃一边想。这个时候，眼睛余光扫到他举起杯子。

“祝你们十一号站越办越好，生意兴隆！”黄苓举起杯子和他碰。他抬起眼睛看是谁，黄苓锐利的眼神闪电般扫过他的眼睛，随后看向杯子，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靠，这酒，得劲！”黄苓嘴上说，心里自言自语，“应该不是。”

判断过后，黄苓自然没有多给他眼神。吃完之后又去散步，到了下午四点才回到医院。这个时候，三楼居然挤得全是人，来看沈光耀的人真是海了去了。把病房外面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如果不是黄苓从饭馆临走时找章国建要了临时通行证，否则他根本没法在这个地方进出。

“让一下！谢谢！”黄苓拉着小丽的胳膊，通过了病房门前的检查岗，来到了病房里面。此时，他看到上午没人坐的沙发坐了人。窗台旁边的两个沙发，靠外坐着的是柯详委员长，靠里坐着的是一位穿警服的老人，也就是陈国强局长。而长条沙发上就坐着章国建和钱明君两个人，他们两个正对着躺在病床上的沈光耀。

“黄苓书记。”柯详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伸出手，“幸会幸会。”

“十分荣幸，导师。”黄苓和他握了手。

“那想必这位就是赵政委的女儿，宋明丽书记了。”柯详又转过手。

“委员长，盛会。”宋明丽握手。

“这位就是我们的陈国强局长。”柯详伸出胳膊，陈国强从沙发上站起来。

“上午九点钟的太阳，档案局的希望。我代表档案局向你问好！”陈国强握了握黄苓的手。两个人锐利的眼神交锋过后，黄苓松开了手。

“赵明理政委是我们局优秀的干部，我现在正热切地期盼着看到他的后代和他一样优秀！”局长和宋明丽握手说。

两个人在长条沙发上落座，仅仅在钱明君的后面。这一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小丽感觉浑身不自在。而黄苓早就适应了这种环境。

“所以，大家现在都到齐了吧，没有不在场的同志了吧？”陈国强说，“这次事故的发生，没有人能比我更痛心的了。作为档案局的局长，我本以为，我有义务，有责任，而且也可以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保护档案局干部的安全，不是靠我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来实现的。这需要档案局，全局上下几百个单位，几千个干部，几万个成员以及一整套体系制度来完成的事情。简而言之，需要一个强大的档案局。而这种档案局现在有吗？同志们自己想想有吗？如果没有，那么这样的情况，就会次次重现，天天发生！撕档案局的脸，丢档案局的人！……”

黄苓并没有注意听他的讲话，而是正在盘算自己的事情。病房里座位的安排很有意思，以沈光耀为起点开始。他躺在病床上，周围靠近他的人自然和他是一派。但陈国强和他不是一派，和他隔着陈国强的柯详委员长和他是一派。陈国强局长可以算作一派，或者把他和章国建算作一派，章国建旁边的病房角落花盆那里有他的很多人，但他又和章国建中间隔着柯详。他旁边坐着的是钱明君，忠于他的人站在门口，可以算作单独一派，我自己和小丽又是一派。那么整个病房可以分作四派或者五派。五派就是柯详沈光耀（病床派），陈国强（窗口派），章国建（花盆派），钱明君（门口派），黄苓小丽（无人派）。病床派和花盆派对立，而窗口派和门口派都比较倾向于花盆派，不过病床派可以把门口派争取过来，再加上病床派可以控制无人派或者与无人派合作。黄苓并不想当沈光耀的傀儡，但是的确需要保持和病床派的关系。或者做到和花盆派以及病床派两面讨好。如果黄苓能做到权力上涨，那么就可以使档案局进入花盆派、病床派和无人派三足鼎立。但就从现在的趋势来看，还是花盆派和病床派相互斗争。局势也如同座位顺序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黄苓下意识看了一下其他人，发现除了陈国强之外，其他人也都在心不在焉。看来和黄苓一样，在心里下一盘大棋。

“公安会与我们合作，向我们的敌人进攻。如果他们要打，我们就打！如果他们坚持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边进边打，不屈不挠，一直打到，完全胜利！”

“好！”局长铿锵有力的话语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病房内外沸腾了。胜利的情绪迅速传遍了所有人，使档案局的古老帝国，重新掀起欲要复苏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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