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之章』其二十

『所有尚能行动的学员和教工们已经撤离向镜世界，当然……女仆小姐、井和伞莲显然不在其列，井擦干泪水，强忍着哭腔从地上站起，把帽子盖在玛蒂娜的头上』

“这个家伙由我来打倒，所以说，安息吧……玛蒂娜！”

『井从袖袍里滑出法杖，风吹开了长袍上的扣子，散开的法袍和蓝紫色长发迎风飘扬，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双翼轻颤，转瞬之间就来到艾琴身后，红白色闪电附着在法杖之上』

“光蝠雷牙！”

『法杖挥舞，红白闪电构成一只展翅的蝙蝠，尾迹拖着闪雷连接到杖端，感受到光蝠上强大的魔力流动，艾琴向后一跳侧身闪开，可谁知那光蝠居然点了制导天赋，红白尾迹在空中一个转折后再度奔她而去，这招是井曾经在百无聊赖中发明出来的，目的是以精密度和破坏力来弥补自己魔力不足的缺陷，可曾经这术一直都是半成品，这如今她的血族血脉已然觉醒，虽然不能提高魔力，但元素控制和身体素质上却是大大提高，艾琴在各个屋顶上来回闪躲着光蝠的追击并抓住机会回身甩出四颗魔力导弹』

“驱！”

『光蝠振翅，红白闪电化作的两颗獠牙像子弹一样从上面脱离疾飞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导弹上划出几条优美的弧线就不费吹灰之力般摧毁了这堪比大魔导师的攻击，随后光牙的轨迹并没有停止，它们各插在艾琴落脚点的两遍，各自延展出一条雷电锁链捆缚住她的手臂，随后光蝠如期而至，可是这一击威力虽大，甚至连房屋都被闪电轰塌，但爆炸必有烟、根据有烟无伤定律——果不其然！虽然算不上是完全无伤，可在伤害进行到第二段时锁链就已经消失，艾琴也用魔法护盾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还挺命大的嘛”

『井闲庭信步地走向艾琴，她打出的魔力导弹被井那恶魔一般的长尾巴一鞭抽飞』

“那么……这招怎么样？”

『井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和戏谑，她脚下步伐突然加快，然后冲刺起来展开双翼，要起飞吗？不！她就像是犬冢牙的通牙一样！在以极快速度低空飞行的瞬间像倒挂着休眠的蝙蝠一样把双翼紧抱胸前然后红白雷电缭绕之下直接向一支箭一样回旋着射向艾琴！红白雷电跟着回旋，其中似乎蕴含着无限之力』

“这是……回旋？！”

『艾琴挥出一大片魔力结界试图阻挡，可井此刻就像破开云层的螺旋桨一般，将那魔力结界像纸一样撕破，艾琴脸色剧变，抬起法杖抵抗着恐怖的、掩藏的回旋之力的一击，可那木质法杖在真正的回旋面前毫无作用，这攻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胸口，艾琴暴吐一口鲜血，随后便被着红白回旋斜着打下地面，几栋排列的房屋被悉数摧毁，烟雾散尽，躺在地上的艾琴无力地凝视着站在她前方的井』

“既然你会回旋……那为什么不在新生大赛用……？”

『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回答』

“有人告诉过我，真正的杀招不是用来杀戮的，而是用来守护的”

“这句话……啊啊……小鸟游…果然是你啊……”

『艾琴并没有失去战斗能力，可她却意外地选择离开，井无意理会她，走到玛蒂娜身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把鲜血喂进她的嘴里』

“醒过来吧，拜托了……”

『玛蒂娜逐渐恢复生机，她嘴角的肌肉动了动，她略微皱眉』

“唔……好渴……”

『带着口干舌燥的感觉，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身影，便又放下心来』

“嗯？是井吗？”

“是我”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是我吗？我很开心”

“嗯，我们走吧”

“你变成吸血鬼了吗？”

“我本来就有血脉”

“我的身体……？”

“是的，你在意吗？”

“嗯…成了你的眷族，这样也不差啊……”

『在广场上，看着两人走进镜世界之门的女仆小姐，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血族主力部队，踱步走到喷泉边，伞莲低着头坐在被雨沾湿木质长椅上，迷离的眼神呆呆地盯着喷泉的水从上流到下，倾听着雨水打在帽檐上的声音』

“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伞莲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放在并拢的腿间，紧攥着被打湿的衣角』

“在敌军过来之前撤离吧，不然的话……”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吗？”

『伞莲惨笑一声，看着已经全身湿透的女仆小姐，她悄然撑起一把伞』

“那我现在打伞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知道”

“雨什么的…其实……我知道的啊，伞莲”

『女仆小姐的身体仿佛虚幻了几分，身上蒙上了一层白色光华，衣物和头发上的水分瞬间化作水滴洒落地面』

“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吧？”

『伞莲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女仆小姐你……是幽灵？！”

“是啊，我很早以前就死了，所以说我才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啊……”

“这样啊…我还以为幽灵都是那个样子呢？”

“大部分的幽灵都保持在死时候的状态，稍微强一些的，可以像我这样凝聚出实体”

“然后呢？我死后也会变成那种样子吗？”

“喂喂……别这么想死吧？”

“我是活还是死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别这么说，你还有同学、以及你身边的那群幽灵呢”

“它们？它们每晚让我夜不能寐的，虽说我确实使用过它们的力量……可恐惧也是同样存在的”

“这样啊——”

『女仆小姐稍微倾斜纸伞，抬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那么你是否想过——渡夏死后……也会变成幽灵、然后陪在你身边呢？”

『伞莲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抬起头，眼中终于出现了希望之光』

“真的吗？”

“嗯……不止这样，那些让你感到恐惧的鬼魂，说不定就是别人到死都想见到的、最重要的人呢”

『伞莲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身边匆匆路过的那些、其他人看不见的幽灵，他们那丑陋模样并非天生，而是那死亡时不甘的惨状』

“我……”

『女仆小姐的身体逐渐实体化，她向着伞莲伸出那美丽的、却毫无生命力的手，此时的伞莲终于知道为什么女仆小姐的皮肤和发色会那样病态的苍白，以及初次见到她时，那种阴冷的气息』

“等等！”

『女仆小姐突然抽回了手，她望向不远处结界外的、自己作为主厨的那家餐厅』

“遭了！白忻和夜薰她们还在里面！”

“什么？！不是全部撤离了吗？”

“不会错的……我记得这所学院里的所有人，她们两个……伞莲！”

“我在”

“把法杖借给我，我要去……”

“不行”

『伞莲起身拉住了女仆小姐』

“现在时间紧迫，我必须……”

“不，让我去吧”

“什…你可以吗？”

“我听爱思阁下说过的，只要还记得的话，幽灵就是永存的吧？”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女仆小姐”

“啊？”

『伞莲望向远处那已经被一名血族高层盯上的餐厅，很显然八木山凛对女仆小姐的一切东西都十分在意，伞莲擦去眼角的泪花，简单地披上被她放在身旁的法袍』

“我已经……不在迷惘了！”

『伞莲刚才动身要走，却被女仆小姐拦了下来』

“慢着！”

“怎么了？”

“这个……”

『女仆小姐把一柄木质长柄法杖递给伞莲，她认识这柄法杖、这正是恩师渡夏曾在开学第一天展示给他们看的哪边象征着大魔导师的法杖』

“这是……？给我的吗？”

“现在它属于你了，带着渡夏的意志——活下去！”

『伞莲眼中泛起泪花，可她迅速擦去眼泪，然后双手恭敬地接过法杖』

“嗯！”

『餐厅前的小片圆形广场上，已经体力不支的夜薰瘫倒在白忻的怀中，白忻已经浑身是血，手中的西洋剑依旧正对着敌人，那个身穿盔甲的血族将军——弱血』

“你们也到此为止了啊”

“呃……”

“去死吧！”

『提着那柄镌刻着符文的铁剑，弱血正打算杀了白夜二人，可突然她的直觉感到一阵阴冷的恐怖气息正在极速靠近，她赶忙后跳避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单膝落在地上，连地面都被砸得略微龟裂』

“你是？”

『八木山凛收集到的情报里并没有这么一位学员，全身穿着男式的漆黑哥特皮衣与皮裤、蓄着长发、发色纯白、似乎还散发出幽幽白光，身上披着魔法长袍、手臂并没有穿进袖袍里，只是简单披在肩上、法袍末端燃烧着苍白魂火、如破布碎片般大块大块不规则地飘落，腰带上左右各系三瓶幽灵束缚，双眼青色偏白、像鬼灵般站起身，双手交叉抱胸屹立于此』

“吾名伞莲，那么——用幽灵模式决定战局吧”

『在她接纳了幽灵族的存在后，幽灵们将她推举为第三代幽灵女皇，不仅仅是因为她强大的实力，也是因为她那已经成长的心性，而她现在所展示的——便是那幽灵女皇特有的幽灵模式！』

“伞莲……那个天才少女啊……”

『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伞莲悄然闭眼，随后又猛然睁开！在她的视野里，已然是身侧两边各站立着三位幽灵，他们形态各异，但都是其中的绝对精英，伞莲从腰间取出草薙剑带头冲向弱血』

“散！”

『六位幽灵听命各自散开，伞莲一个瞬身闪至弱血身前，一刀砍出，弱血抬起剑抵挡，刀剑相撞、伞莲的身影瞬间消失，然后瞬间出现在弱血身后』

(瞬身？不对…是穿透！)

『弱血回身挥剑，伞莲一个下腰躲过的同时一刀扫出，可弱血脚下极限微操，这一刀划过弱血的腹甲，可却并没有命中？不！弱血突然脸色大变，然后像是腹部被打了一拳一般倒飞而出，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加一个翻身重新站起』

(怎么回事……到底是……)

『用手捂着刚刚被击中的地方，弱血心里疑惑不已，可在伞莲的视野中，刚刚她让幽灵缠绕在刀刃之上，也就是说……伞莲她本来的目的——就是让幽灵的拳头命中弱血！』

“魂焰”

『伞莲法杖挥出六朵苍白魂火，然后全数飞向弱血，可弱血的体术造诣比爱琴强的可不是一丁半点，一个闪身加一个滑步就躲过四朵魂火，然后便冲向伞莲，在空中一个360度冲刺转体直接跃过了魂火，伞莲把最后一朵魂火拉到自己身前，几乎是在弱血利刃落下的前一秒，伞莲一掌轰击在魂火之上，扇形飓风夹杂着魂火逼得弱血节节败退，伞莲乘胜追击、跑向弱血的途中从腰间取出一瓶幽灵束缚丢向她的右手边，弱血看都没看一剑斩碎了瓶子，可这下其中的幽灵也被释放而出，紧紧捆住了她的右手，伞莲又一个转体抛出第二瓶幽灵束缚，这次瞄准的是腹部，伞莲挥手』

“乱风波”

『这是她在决赛时在泽汐尼雅那里偷学来的，几道不规则的风压将瓶子击碎，其中放出的是一位持枪的盔甲幽灵，枪尖刺进弱血小腹，她的嘴角也溢出鲜血，幽灵抽出枪，用枪杆反手一挥把弱血抽飞出去』

“呃——你这个混账！”

『弱血的刀刃上符文大亮，她张开双翼飞往半空，然后举起了剑』

“唤雷之刃”

『雷元素！天雷一道道劈在剑身给剑的符文充能，伞莲并不会飞，可她依旧像那个方向冲刺着』

“我的人民们！拜托了！”

『伞莲的身体突然开始抬升！搞什么啊？踏空而行？斗宗强者吗？！当然不是啦不要串戏了，是幽灵！一只只幽灵的身躯堆成的阶梯！它们用手不断托举着伞莲的身体向上奔跑，阶梯越堆越高、这不仅仅是幽灵的身躯、还是它们对伞莲的、对这位年轻君主的信任！转眼间——伞莲已经来到了和弱血相等的高度，伞莲抬手唤出那柄长柄法杖，魂火在杖端的宝石上附着，弱血的充能也已经完成，一剑横扫而出，可在最后一位幽灵将伞莲托举起来后，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腾空，要掉下去了吗？她闭上了眼，仿佛感到恩师的身影就出现自己身边那样，渡夏的手似乎在天上拉住了伞莲，给予了她最后一份力量！她睁开双眸，双手高举其法杖，乌云中的天雷也在高喊！法杖带着魂火划出一道漂亮的苍白弧线！』

「碰！」

『法杖重击在弱血身上，将她打下狠狠地地面，而她的剑刃离伞莲最近的时候却只有不到三公分之远，伞莲的身体陡然失重，从空中坠落而下，伞莲温柔地闭起了眼，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伞莲缓缓睁开了眼睛』

“蚕蛾阁下？”

“那些失去意识的学员已经得救了，我没来迟吧？”

“嗯……来的正好”

“你快点带她们两个撤离，接下来……”

『伞莲带着白夜二人跑开，蚕蛾则是抬头遥望着法神院中央最高的那座尖塔，上面毅然站立着一位身着晚礼服的白发美少年』

“没想到我们会这样重聚啊……艾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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