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哥哥们，小弟初来乍到，各位哥哥今天能赏小弟这个脸，小弟真是三生有幸。小弟实在不胜酒力，而且一会还有工作，在这就先以茶代酒，敬各位哥哥一杯！”大狐双手举着酒杯，刚想一饮而尽，却突然发觉自己还戴着面具，嘴被那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差点就把一整杯茶水泼在自己脸上，惹得桌旁的妖怪们哈哈大笑。

大狐陪着笑，看向把玩着手里的白瓷瓶，已经开始有些烦躁的老猴，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个，头儿，您看，现在就咱自己人，也不算公共场合，要我说，咱在这屋里就把面具摘了，您看行不行呢？”他又扫了一眼桌旁其他的妖怪，“让哥哥们也都摘了吧，我也好认认各位哥哥，以后还得一块工作呢，您说呢，头儿？”

老猴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白瓷瓶上，恨不得马上开席，好赶快灌两口瓶子里的琼浆玉液。他头都没抬，不耐烦地做了个手势，算是默认了。

大狐看到老猴同意了，赶紧把一直顶着自己鼻子的面具摘下来，重新双手举起杯，向桌旁的妖怪们示意一圈后，一饮而尽。“大家今天吃好喝好啊！”妖怪们见老猴没有提出反对，也欢呼着，纷纷摘掉面具，举起酒杯开始痛饮。大狐安静地坐在桌边，不吃也不喝，微笑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妖怪们。他手中不断摩挲着一个圆形的玻璃鱼缸，鱼缸里是一条漂亮的半月斗鱼。斗鱼的头部是粉色，尾巴则是蓝色的，随着游动像裙摆一样散开，摆动着，非常好看。

“兄dei，怎么来吃饭还带着宠物呢？”虎妖端着酒杯，脸色通红，满嘴酒气地凑了过来。

“嗨，这不是也让她沾沾哥哥的光，开开荤么。别看这玩意小，吃得可多了。”大狐说着，随手拿了块烤肉，撕下一小块扔进了鱼缸。斗鱼看见肉，一口就吞了进去，但随后就嫌弃地整块吐了出来，不再理会。

“哟嗬嗬，看来zei小玩意儿没嘛口福啊，zei可都是咱这后厨新烤的上好母畜肉啊，平常哥几个都不舍di买呢。zei次花了兄dei不少钱，不会怪罪你哥哥我吧。”

“哪的话啊，能让哥哥们吃美了，弟弟这份心意也就到了。哦对了，之前给哥哥置办酒席的钱，剩下的，哥哥自己留着吧，就当是置办酒席的辛苦费了。”

“嗨，这嫩么好意思呢。”虎妖一脸为难，但也没有掏出钱包的意思。

“嗨，有嘛不好意思的，孝敬哥哥这不都是应该的嘛，以后弟弟我在这还得靠着哥哥照顾呢。”

“那完了完了完了，你这小兄dei哥哥认了，以后到哪报哥哥名字，哥哥罩着你！”虎妖心满意足地端着酒杯走了，去跟喝到兴起的妖怪们划拳行酒令。老猴妖坐在一边，双手攥着猴儿酿的瓶子，一口一口啜着，眼睛不停地眨呀眨，似乎对这酒的味道颇为满意。

大狐把鱼缸抱在怀里，冷眼看着狂欢的妖怪们。时间差不多了吧，他想。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鱼缸壁。当，当，当，当……

“咚！”的一声，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只妖怪慌慌张张地一边喘着气一边在门口喊道：“不好了！母畜们逃出来了！……那只猫太厉害了！兄弟们顶不住了！”喊到最后，似乎还带上了哭腔。屋里的妖怪们一片哗然，纷纷丢下手中的酒杯去抓自己的面具和武器，现场一片混乱，连桌子都被掀翻了。

“咚”“咚”老猴妖用铁棍锤了两下地面，慌乱的妖怪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慌张什么？都慌张什么？门口那个，进来，把门给我栓上。”他看着那个来报信的妖怪拴上了门闩，这才对着众妖怪说道：“那只猫要是跑出来了，你们去多少都是白给，招吗？”他又用铁棍锤了一下地面，把妖怪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压了下去。“不过甭着急，我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房间角落里一个灰色的铁皮柜，里面整齐地放着一排黑亮的步枪。

“这个东西是老大新弄来的，有了这个，别说一只猫，就算是十只猫，也不怕。”他锤了锤地面，“把面具戴上！列队！领枪！今天晚上吃烤猫肉！”妖怪们七手八脚戴上面具，哗啦啦列成队伍，有秩序地到老猴妖那里领枪，只除了一个人，大狐。

大狐仍坐在原位，抱着鱼缸，微笑着看着妖怪们。

“那边那个新来的，是叫大狐吧，你特么干嘛呢？麻利儿的戴上你的面具过来领枪！”老猴妖朝着大狐喊道。妖怪们这才发觉大狐在原地没有动，把视线纷纷投向了他。虎妖拼命朝他使着眼色，在下面偷偷地打手势让他赶快过来。

大狐把鱼缸托在右手里，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鱼缸里的鱼儿似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停止了游动，盯着前面的妖怪们。

“你们居然会有枪，这一点是我算漏了。不过没关系，你们不会再踏出这个房间了。”

老猴妖一愣。但还没有等他那被酒精麻痹了的大脑理解这段话的含义，大狐就又轻轻地从嘴里说出了两个字。

“莳羽。”

下一个瞬间，大狐手中的玻璃鱼缸突然爆开。那一刻，老猴妖下意识地激活了他的战斗本能。在他的感官中，时间的流动速度变得很慢，让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手的动作，从容地躲过攻击，并抓住空隙给对手以致命一击。他曾经靠着这个能力战胜了无数的强敌，闯出了如今的威望。

但这一次他所看见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可以理解的范围。

他看见那条粉蓝色的斗鱼在空中化形成了一个粉色头发，蓝色长裙摆的美丽少女，一如那条斗鱼的颜色。美少女好像完全没有被时间的缓慢流速所影响，以闪电般的速度在空中抓住了一片正在飞散的鱼缸碎片，如鬼魅般利落地划开了周围妖怪们的喉咙。他看见美少女闪现到了他的身前，他下意识地想用铁棍去挡，但身体却无比沉重，不听他的指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美少女用那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尖锐碎片深深地插入了他的眼睛。

这时墙上时钟的秒针，仅仅只前进了一格。

妖怪们纷纷倒下。老猴妖拄着铁棍倚在墙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慢慢滑倒在地，在墙上留下了一片血红的印记，不再动弹。

“我说莳羽啊，下回能不能别再爆鱼缸了，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吧，早知道就先把面具戴上了。”大狐半身湿透，脸和上半身的衣服上全都是玻璃碴子。他皱着眉头一边小心地清理着扎在脸上的碎片一边说道。

美少女没有说话，回头报以灿烂一笑。粉红色的秀发飘起，露出了耳朵后面翕动着的鱼鳃。

这时，房间的大门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然后大门就被有节奏地从外面一下一下撞击着，还能听见门外妖奴们的呼号声。

“艹，这么快吗！”大狐伸头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拉起的吊桥下面已经被逃出来的雌性妖奴们占领了。他把翻倒的桌子推到角落，还拉过来几具妖怪的尸体搭在了桌子边上作为掩护。“莳羽快过来！她现在可是杀红了眼的！”大狐已经趴到了桌子后面，朝美少女使劲地招手。美少女朝他飞奔过来，但速度却越来越慢，表情也逐渐变得痛苦起来。在还差一步就能抓到大狐伸出的手时，突然“砰”的一下变回了鱼的形态，在地上挣扎着跳动。

“你今天这口气怎么这么短啊！”大狐暗暗骂了一句。他想爬出去把那条可怜的小鱼抄回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的门闩终于承受不住门外的撞击，发出咔嚓的一声断裂了。大狐只能伏下身体，屏住呼吸，从堆起来的尸体的缝隙中偷偷观察着。他看见满身鲜血的狞猫朝着窗户走了过去，背对着他的方向，他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伸出手去，把那条正在向他这里努力跳动的小鱼抓了回来。但这一下动作似乎被敏锐的狞猫发觉了，她猛地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他们这里。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千万别让她发现我啊~~~~”大狐心里默念着，一动也不敢动。

门外的妖奴们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让狞猫转移了注意力。妖奴们找到了吊桥的开关，放下了吊桥，又欢呼着冲了出去。他看着那只狞猫在窗前发着呆，良久，才一脚踩上窗台，跳了下去。

“呼……吓死老子了。”大狐坐起来喘着粗气。他想擦擦汗，觉得手里滑滑的，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抓着一条小鱼呢，赶忙摊开手掌。可能是刚才过于紧张，手攥得紧了一些，那条可怜的小鱼瘫在他的手心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诶诶，莳羽，你可别出事啊！”他赶忙在旁边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大木碗，从水桶里舀了一碗水，把小鱼放了进去。眼见小鱼慢慢地恢复了生机，他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你活过来就好，我还以为我把你捏死了呢。”他发现小鱼正在恼怒地瞪着他，又连忙说道，“哎呀不是我说，今天这事也怪你，平常你一口气能憋好久的，今天怎么才那么一会儿啊，要不是我反应快，估计那只猫得先拿你填了肚子。”小鱼扇了扇鱼鳍，又晃了晃尾巴。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一下子干掉那么多人很累了。这地方不安全，咱得赶紧找个地方藏到天黑，不然要是我现在出去被发现了，非得让她们给活烤了不成。”大狐端着大木碗，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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