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db:作者] 2025-08-13 13:58 5hhhhh 7850 ℃

『我将敢于亲吻你,当夜晚聚形于你被截断的生命。』

带青木去夜店是寇沙做过最坏的决定。

像青木这种被资本家榨光价值的空洞洞的女人,一颗压满了业务、绩效、考核、评估的脑袋根本就养不起一粒艺术细胞,就算是给她一份关于流行文化的文献供以参考,要她欣赏也欣赏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多就是一个“哦”字敷衍了事。

但无论怎么想,寇沙虽然心里不太好受,也不好意思把问题都怪在对方身上。

——因为这儿压根就没有任何有品位的艺术可言。

夜店里的都不过是些不懂装懂的痞子混混,买点五金店的配饰就称自己是“叛客”,用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几个专业术语对着玻璃窗外的喷漆涂鸦指指点点,一旦问起现代波普艺术的具体概念,统统都犯傻转移话题,甚至连夜店的装潢究竟是哪种风格都识别不出。

他们本就是冲着泡妞来的,真是下头。

寇沙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恰巧是前几天她追垃圾车的时候瞥到了小巷里面的宣传海报,说是街头艺术家们将在这附近的一家夜店举行狂欢。那时她还真信了。尽管对于寇沙来说,古典派、印象派的自然艺术更有吸引力,可是现今前卫的艺术早就跳出旧的审美范畴了。当然,去听听摇滚乐,喝喝酒也是放松的好机会,指不定又能找到些别致的灵感。寇沙想,不如把青木也叫上一起吧,她难得有休假,整日坐电脑前和数据表格打交道多枯燥,或许她才更应该是来这儿体验激情与时尚、在排队灯光里放松身心的那个人——更何况她的酒量比她还要好呢。

然而在目前的情形下,让寇沙回忆起之前做过事她只会想要自杀。

“哈啊…!”

她斜肩把背后烂醉如泥的女人放到地上,脚底的鞋跟就着惯性一崴,便扑靠在长霉斑的墙边大口呼吸。

“呼…原谅我吧,Aoki-san,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寇沙贴着身边生锈的管道蹲下,这才想起化纤布织的淡色短衣容易蹭脏,不过目前倒是什么也管不上了。正好手边有张旧报纸,她顺势拿来垫着皮裤勒紧的屁股,而期间在地上划过的指缝里又挖进了灰土,她皱起无毛的眉棱,开始焦躁地抠起指甲。

“…呜啊啊啊啊!你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喝他们给的东西啊!烦死了…”

她猛地转过脸去,瞪着青木侧倒下去的位置——一片昏暗,一片死寂,似乎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唉…早知道看他们不爽以后就直接拉你走了。嘛…算了。是我不好,我也蠢到居然能信他们的鬼话。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安全了…大概吧…”

能从那边逃掉算是幸运,至少谁都没有惹上大麻烦。幸好她当时反应得够快,一把拍掉青木手里的酒杯,果断得就像推倒她自己凿毁的石膏。一声碎响后,寇沙拉着她和她们的包撒腿就跑,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弯弯绕绕的小巷,回过神来视野一暗,夜灯忽然就灭了,而本来握在手里的青木的胳膊也不知不觉地从她的肩膀上垂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她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腿酸痛到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我可不会为了哪天能背得动你就去锻炼身体啊…Aoki-san你也稍微少吃点嘛…哎…按这种情况看,不出意外我们今天要睡在外面咯?不能睡在画室也不能睡到Hatsu-san怀里,真遗憾呢…不过对Aoki-san来说倒是没什么区别吧?哼哼…”

月亮都照不进来的窄巷,夜衬得寇沙藻色的头发像被煎炒过的焦茶,藤绿变成了油腻的沥青。四周静得可怕,甚至没有风。和青木说话和自言自语的区别不大,但对方此刻越是像死了一样默不作声越是让她安定不下。

“喂…Aoki-san…活着吧?没能过劳死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哦…”

她缓缓挪动身子,匍匐着爬到青木身侧,找到她大臂的位置,握住晃了晃也没有反应。整个摸索的过程不可避免地会挤碰到她那对藏在衬衫里的累赘的胸部,寇沙压了一下,接着把手移到偏上的位置,让她宽慰的是她还有相对平稳的起伏和心跳。

“果然是迷药吗…?嘁…那种一吃即死的药要真能这么容易搞到就好了。”

寇沙收手,想了想又把手伸了回去,继续往下在青木勉强算得上是常服的外套口袋里翻出了半盒嫩叶和一枚100日元的打火机。

“真是的…汗都湿透了…虽说是便宜货但是够劲…为了不浪费,勉为其难地帮你抽掉吧。”

她叼起一根烟,点燃后吸出火星,晕染范围极小的光斑,微不足道的温暖随喉间的烟雾一同过肺后被吐出。

“哈~~那就这样撑到天亮好了。和Hatsu-san说好明早再回来的…现在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在离住所三十多公里甚至没什么同行造访过的偏僻小镇,寇沙连停靠附近的电车站都找不到,更别说在这个点还能打到回程的出租车了,就算有也不可能让她放得下心。这种破地方就算抛尸都得等腐烂出骨头了才得有人发现,说不定以后可以这儿飞叶子,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什么。毕竟在旁人看来她这样难看的身材毫无性吸引力,穿上男装也不过是一具枯瘦的瘾君子,仅仅留着乱糟糟的长卷发而已。

可是青木在这儿躺着她是绝对没办法睡着的。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大一项责任。寇沙不喜欢承担责任,这会让她焦虑,但凡做不好就会出差错,出差错不能弥补就会想要逃避,逃避了又会恨自己,所以想死,想惩罚自己、放空自己,才会想在这儿飞叶子。

她明明答应八朔不会再这么做了。就「瘾」而言,寇沙强迫自己只迷恋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即使她的胸间完全不足支撑承诺二字的大小,她能在这儿吞云吐雾做到暂时的冷静,没把事情搞砸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相信八朔在她身边一定会夸她的。

不过…青木躺在这里,她自己无能为力。八朔在她身边会怎么办呢?他会抱着青木,再搀着她去哪里求助吧?

所以怎么办,该打电话过去吗?把辛苦任教一天的八朔吵醒,告诉他,她们去温泉酒店度夜是假的,实际上她带着青木去夜店瞎混,还差点被不认识的男人迷奸。

“…”

不可能的。

这件事是会在今后的噩梦里出现的惊悚烂片。她说谎会痛苦,说实话会痛苦,犯错以后被八朔原谅被安慰再被爱的话会更加痛苦。她会用刻刀把自己的手指扎烂,用菜刀捅自己的肚子,想想就要用头撞墙的程度。她比昏在旁边的青木还要煎熬,那是必然的,她确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出去,砸出火星。焦味蔓延在鼻头,混着潮汽和垃圾发臭的气息。她重新趴到青木身上,拼命地摇她,推她,把她翻过来,按她领底的胸骨,拍她的脸。没有抑制躁狂发作的药,她深吸一大口气,俯身喘到青木的嘴里。

浓郁的酒味把烤烟的余香都熏涩了。

“呃…呃啊…呕……你这家伙,皮下面还有多少成分是血啊?!”

真不知道她究竟还喝了多少酒。寇沙只记得那群男人为了挽尊给她看的所谓的“创作”有多么肤浅多么低俗,对稍有名望的艺术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既让她失望透顶又叫她尴尬得要死。

为了不让情绪失控到见血的地步,寇沙便回到吧台,打算借酒消消火气,却不料青木早就在椅子上歪着,醉醺醺的,就差从身体里浮出酒沫泡泡了。寇沙嫌弃地瞄了眼这个浑身散发乙醇酸味的女人,不可思议她居然还能目不转睛地透过手机碎屏搜索股市行情。虽然平时在家也见怪不怪,她还是挖苦了一句还好她只喝最便宜的生啤,高端昂贵的鸡尾酒是用来鉴赏的,切不可牛饮,于是跟酒保要了一杯「Dry Martini」。

之后DJ来了。爆炸一样的金属摇滚乐配上可以用来杀人的调音,震耳欲聋,把寇沙的脑子和胃都震成了一团浆糊,她拽着青木的衣袖奔去洗手间,再狼狈地搭着她的肩出来,似乎还处在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里。彼时一团黑影便趁机晃到她的视线里,先前那帮男人像是故意堵在门口,嘴唇开开合合不知说了些什么轻浮的话。寇沙猛地一惊才发现自己被青木甩开了,脚下轻飘飘的。她大概是丧失了一段时间的意识,但她没来得及从她的腰包里拔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转头就望见青木直愣愣地接过他们的酒杯,没有说什么推辞也没有做任何思考,对到嘴边吞下去了。

“毫无防范到这种地步…怪不得Hatsu-san会想要陪你到凌晨才回家呢…”

提到八朔寇沙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她想起上个月他们去看过的展览,上周去写生的田野开有油菜花,落有山雀;她想要回去,想要睡在屋子里,睡在揉皱的废纸,睡在散落的画架和画具里,染一身颜料;她想到青木单休日蒸好的米饭,清秀不失遒劲的毛笔字,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无聊漫才的时候偶尔会笑。

提到昨天她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从前是比现状要好的一切。哪怕生活依旧困苦艰辛,至少还有人彼此相依。

回到原处抱住双膝,她又叼起了一根烟。

好冷。

寇沙把袖子撸起来,凹凸不平的疤痕并不好看。缓慢燃烧的烟卷露出烧红的嘴,蠢蠢欲动要亲吻她增生的表皮。

一定要折腾到这种境地吗?若不是因为想要尝试去表现得没有那么自私,若不是因为爱谁…她早就抛下她烦恼的所有,潇洒自在地游走,随时随地选择把生命献给艺术了。

“我只是…Aoki-san…比起一个人吃饭、喝酒,有些时候也理一理我啊…”

她在骗自己。行了,说到底还是虚伪。比起用自我感动的理由说是带青木去放松休息,不如说是寇沙希望有人可以陪着自己去异地寻欢作乐,这样才会有安全感,这样才不会觉得孤单。明明连自己都是需要照顾的那一方,怎么可能会懂得去照顾别人呢?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一点。年轻的时候,从来都是八朔替她收拾她自暴自弃搞出的烂摊子,她强迫一个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年轻人做她幻想中的弥赛亚,即刻就要他在她的墓场中为她做《圣经》的宣讲,仅引领她一只迷途的羔羊,终究发现她自己才是诱人堕入地狱的撒旦,根本找不到天堂。

如此看来,她确实差劲透顶。

所以被她所爱与被她毁灭等同。没有人愿意搭理一个疯子,除非她主动邀请下流的男人和她上床。当药物依赖惯了以后,在生活中就不得不依赖着什么才能活下去,八朔是一种,但并不是唯一的一种。寇沙对待青木的态度就像她在对待自己的反面,没有浪漫,没有华丽,没有对虚幻事物的奢想——将就的得过且过。她第一次体会到自己正在被啄食,一个光滑钝拙的意象逐渐生长出喙,尖锐地刺伤。

如果一种依赖是协同性的放纵和顺从,那么另一种依赖便是拮抗性的反差与冲突,使得恋痛的癖好在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喂…Aoki…”

夹在两指间的烟头仍旧悬在寇沙手臂的上方,不知不觉干烧了良久,烟灰断掉,散在泛紫的表皮,温度悄然而逝。寇沙把烟蒂按灭在潮湿的墙根,打着了一缕火,跪坐到青木旁边。微弱的亮光里,她将对方额前的碎发拨下,由火光照至银白的发丝遮在深黑的眉间,串起了一粒粒汗珠。

“…在做梦了吗?”

寇沙在青木的身侧躺下。她握住打火机,火焰轻轻地跳动,蓝色的焰芯被橙黄的焰晕裹着,如同呼吸的节奏,平缓地起伏。半径狭小的光圈内暖和起来,她端详青木的眼袋、眼圈,舒展的眉尾与前额浅浅的皱纹,不属于众人眼中的美以东方式白描的手法勾勒至简。一个露天的坟,她们合葬。

这般死去过于安详。

……

…不能睡啊。

“啪”的一声,打火机掉在地上。寇沙猛地起身,拽过先前丢在一旁的挎包,拿出一板药片,又放回一板药片,用作包装的锡纸嘎啦作响。她抓住电量不足的手机,在拨号键旁犹豫,最终还是打开了闪光灯。

黑夜里埋着的宝藏不过是一只落难的鸟。

可对于缺乏养分的土壤来说,她五脏俱全。

“…Aoki…san。”

寇沙把打光的手机放到青木的一侧耳边,接着站起身,俯视鸟的身骨溶解在湿冷的沼泽地。

就像破坏能够带来创意,一瞬间死亡孕育出了生机。

“…倘若对象是我的话,侵犯你算不算强奸呢?”

她重新俯下身来。

沉默是一场战争。寇沙嗅过青木的鼻尖,不再回避发酵的酸涩。她感受身下女子微弱的颤动,微热的气流,蹭拭她颊旁细疏的沾了水的绒毛。深草色的发垂过耳廓,扑面盖上,把乌黑的眉头擦痒,弄乱了两睑贴合的睫,与青丝纠缠扫过遍地的污垢,浮于无尘不染的泥泞,渐渐地霉变。

“…”

“呐…Aoki-san,说是强奸却做这种前戏,我会不会太善良了一点?”

第二次唇与唇的亲吻,烟与药与酒缠绵稀释了唾液,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陈香,宛似伴着鲜花溺亡的奥菲莉亚处于浸泡三天三夜后的炎夏。

腐烂的和正在腐烂的,植被、禽雀与水果,同样散发恶臭,以是秋季不再丰收。寂寥的泠冽过后,无言无声的回应化形冷的雪绒,无人相伴的分秒构成干燥的冬。万里冰封,直到亲吻结束。

“…Hatsu-san和你…是这么做的…对吗?你会喜欢这样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是吧…?Aoki-san,只要舒服就好了。你连现在都是…”

孩子气的嗔怪听起来就是滑稽的无理取闹,寇沙无奈地咧嘴笑。她是思春期的小朋友吗?对着传统又死板的母亲撒娇。真想吃樱桃啊,可是教会送来的只有橘枳。几十年前的圣诞节,冬青树和金色的塑料星星装饰在一起,乳儿院的修女搬来修剪好的珊瑚木,吟唱圣歌分发食物。那夜里当她临完画册里的最后一幅,惊觉床边的姐妹悄悄呓语,生下她们的不是圣玛利亚,也不是天父耶稣。

想要被爱,不仅仅是性爱。没有个性的女人不会爱上任何人,对着神像祈祷得不到真正的庇佑。即使伸出手也不会被抱住,寇沙知道,对方最擅长的回应是无动于衷。

”…在享受吧?那就继续享受好了。算我欠你的…买你一夜要用一次抱歉,那我杀了你和恋尸有什么区别?”

愤怒,可是无法表现出愤怒。寇沙解开青木外套的搭扣,拧开衬衫的纽子。暴露出来的肉是热的,湿漉漉的汗经风一吹就凉了。潮透的胸罩闷住了饱满的乳房,在肩头勒磨出红印。她咬过去,锁尖不明显的突兀在舌面上盐,咸河向下淌进内衣里面,一滴一滴汇入狭窄的奶沟。

夜被染白了,光晕漂浮起来,像呼吸与汗蒸的雾水,似乎也没有那么静了,湿却轻盈,一汪流动的海。寇沙用齿拽下青木的肩带,再将印记啃在乳晕,唇周包含住圈的轮廓,触手可及内部的腺、组织、肌肉。一尊完美的雕塑要求以实心石展现出生命的层次,而被遗弃在夜街汗水里的是空虚而黏湿的女体艺术。倘使有画具,寇沙熟知该用哪一色块起稿,通过无数次抚摸后精准打出姿态的轮廓、结构。可如今在远离画布的幻觉里,抽象派的人像以及超现实的物象,在眸底,在视网膜前,她走进记忆里收养她童年的遗迹,不成形的梦境遍布裂隙,一眨眼便落满了鸟羽,蓬松得如同腹部的赘肉。她踩到苔草滑入深沟,指头穿入裙口。隔着布料,耻丘三角处仍能揪起细密的毛,湿的,热的,骚涩的。荡漾的荷尔蒙结晶汗粒,她躺在谷堆上,麦穗的秆使得浑身瘙痒,手心窝着粗糙的乱麻,靠近涓涓溪流。

一不小心,西方教廷的人体画被替换作东方市井的春宫图,变得朴素。体肤的香艳盖过了体格的健美,光给暗黄的面容扑打娇媚的桃色,比硬挺的乳头还要可口。用菜刀切开煮熟的家禽,粉红的肉与酥软的骨。宰一只鸽子熬汤,寇沙看见她自己只身坐在餐桌前,对着缺席的座位合掌道,“我开动了。”

差点把她吃掉。这是不对的。

就应该把她吃掉。这才是对的。

橘子果汁佐以柠檬,在鸟的肚子里放一颗樱桃。挑勾内裤弹性的边,指尖剥开外阴的褶皱,夹住的核被发酸的糖水渍过,拽拉似捻起晒干的蜜饯,黏黏的,甜甜的,涩涩的。

吃不完的零嘴要放进冰箱保鲜,再次拿出来会发硬。青木不爱吃焗蛋上的黑橄榄切片却喜欢饭团里烤尽汁水的乌梅,冷冻的撒上糖粉就不觉得酸了。虽然平时木木讷讷的,但在东方菜系这一方面青木属实算得上是一位老饕。这么看来,她也并不是一点特征都没有的标签商品,寇沙磨着她的阴核埋在她的胸口想,把她拿到展厅当成自己的作品明码标价,比她在职场上大费周折,纸币似的被这个人那个人搓过摸过要好得太多。艺术品是拿来欣赏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而她抬眼窥见青木半阖的眸与湿水的睫,恍惚间忘记了该如何让创作的思想内核去匹配合适的价格。那么就让大家竞拍吧,刚这么考虑着,寇沙忽然意识青木的肢体小幅度地反射了一下。她停下手,发现手心多了一窝水,很快在流去指缝多的途中干涸。青木具有诱惑性的痉挛如同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扭动迎合顺理成章的进一步的插入,色欲的表现力刹时定格。

“…什么嘛…你这个…”

这个只有涉及到官能刺激才会有反应的婊子。

寇沙把还挂着淡白色淫丝的手拍在青木的脸上,随冲击弹抖的胸部过于晃眼。不就是充气娃娃吗?醉倒了睡着了就是性玩偶,醒过来也是奔走流水线的打工机器,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竞价的?她用指甲挖开青木的嘴角,沿着齿间的纹路刮走,很多次看她在居酒屋大快朵颐,生鱼炸物被她撕碎、咀嚼,由衷笑得幸福。

果然啊,早知如此就不该胡思乱想太多。睡觉、吃饭,还有性交,这就是青木的人生追求,根本不是薪酬和业绩,更不可能是艺术、是诗歌、是宗教文学、浪漫小说、母亲或者宇宙。

在青木身上耗费感情才是寇沙做过最坏的决定。从动刀切开她皮囊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灵魂就已经被她反噬了。

真讽刺。把八朔分给青木就是想要体验三个人一起玩而已,就像做爱换一套情趣内衣,买一盒荧光的润滑剂,或是选用什么穿戴式的震动玩具。

她们本不应该有交点。青木不喜欢复杂深奥的东西,这个世界总是对新奇有趣的事物另眼相看,而她只想过得简单。寇沙的艺术在她看来不如方正的文字,精致摆盘的蔬菜沙拉比不过一顿丰盛的饭菜供予饱腹。

尽管没有彼此伤害过,她们还是不能彼此包容。不想要的和想要的,没有给予的和没有明说的,她们之间互相了解多少?只和一个男人相关罢了。

爱的代价太沉重了,双向的爱可以是相吸的磁极,可以是相合的两掌,而单向的含糊的爱却成了一堵混凝土墙板,一台液压机,把她们碾成了血与肉与碎骨的混合物,恶心至极。

对教条的曲解让寇沙混淆了爱的概念。在她看来爱必须暴烈,足以在狂野的夜晚鞭笞肉体,足以令彼此剜开手腕的动脉,让一个吻和一个拥抱持续至药效半衰。丙烯颜料淹没的小隔间外面,脏兮兮的流浪猫在那里安家,一到雨季就会散发出猫尿的酸臭味。过去的过去比现在还要糟糕百倍,离开教会以前就吃惯了橘子,后来她把橘子践踏踩碎,汁液熬成了脓,再用光鲜的表皮包裹。实际上,实际上她一直有想过,山竹、百合、橄榄、乌梅或者樱桃,甚至是酒泡的死鸟,把她毒害是另一种温柔,没有波澜的平常也是一种艺术,可遇不可求。

以她这般任性过头却还是把手指往阴道里去捅,漏出酒汗的尿道口始终湿润,倾吐诗行来自发骚的黄梅天。寇沙回想起来,那只黑白相间的猫会发情,却乖顺从不挠人,后来她生了很多杂色的孩子,在翻不出残羹冷炙的垃圾堆附近接连死去。而她接连在垃圾堆附近被八朔捡回家去,每一板片剂伴随每一场失忆,但她好像从未忘记。此时此刻,在垃圾堆附近她和另一个女人相依,那个选择了完全相反的价值观念与命运,却同样在社会边缘苟延残喘着的自己。

“Aoki…san…我现在是强奸犯啊…怎么说爽的都应该是我才对啊?所以…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讨厌…Aoki…我很讨厌你。因为我很讨厌你,所以我不会像Hatsu-san那样温柔对你。”

沉默是青木的武器。这场战争只有寇沙在被活活凌迟。可无形的骨刺扎在心尖比有形的刀割在小臂还要让她兴奋。对抗力、反作用力…她抵到突出的宫颈口如掏进剖开的腹腔,温暖潮湿的内脏、胃袋,酸液腐蚀她的指尖。指甲盖翻过来,断裂,她含在齿间拔出来,仿佛她已然破碎,如死胎钻回母体。

在垃圾堆,那个冬天,乌鸦啃完了猫的残骸,而她终于卖出了她的作品,得到了第一桶金;在垃圾堆,这个晚上,没有人死去,可她把自己弄得好痛好痛,或许也有在谴责当时的无情。

“要是收留了猫,她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比起流浪,有个家更好…”

她和八朔说起过这件事。可是猫死掉就是死掉了。死掉是一件好事,硬把她留在身边遭受更多的苦难才是罪大恶极。既然这样,收留青木在身旁究竟是出于善良还是出于残忍,究竟是觉得她可怜,还是只是想用她来取悦自己?

灌到胃里的酒被尿道抽搐着潮吹出来,兴许迷药的成分也在。寇沙抠得用力,挖到凹凸不平的敏感点。指肉暴露,被滚烫的黏液灼烧,皱襞施以绞刑,吸出她的血。痛觉反过来侵犯脑神经,顺着脊髓游走,寇沙跨坐在青木身侧的腿软掉,指头也要被屄水泡得软掉。

是的,强奸犯是个有怪癖的神经病,她只是飞了叶子把服装店扔掉的模特假人当成了醉倒路边的女人,而她恰巧扮演了一个同性恋,也可能是一个饥渴的顺直男,对着有着女性生理特征的物体起了性欲。毕竟她本来就对雕塑、模型这类的东西感兴趣。

“……嗯…唔…”

“…?你……”

“唔…呃嗯……”

“…醒了…吗?”

“…哈啊…啊……”

“…”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宛如奸尸一般的事实,身下的人偶居然不合时宜地证实了她还活着。

“啊啊…Aoki-san…你…你这个笨蛋!敢喝迷药就得做好被强奸的准备啊!现在总算肯出声了嘛!?你…你叫啊…叫啊!还不够疼的话,我再加一根手指给你,这样…这样…?这样!要把拳头都塞进去才能让你满足吗?你…—”

“Hassaku…san…”

“……”

闪光灯灭了。手机电量耗尽了,看样子是自动关机了。夜似乎还很长,可是梦都全部做完了。

原来如此。哪怕表面看上去什么都吃,其实青木最爱的水果只有橘子吧。关于花卉苗木之类的,她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除了性以外,还有什么能将一具仅剩生理欲望的空壳从腹囊充盈的长眠的夜晚中唤醒呢?

累了。困了。寇沙把手抽离想要吻留住她的肉穴,挂着血丝的指头掐住青木的喉咙。坏掉的甲面在地上绽口,她感觉到灼烧,窒息,痛觉穿过脑颅到达巅峰。

“呃…咕…”

“……”

她按下去,如愿听见喘息,松开,再勒紧,这般重复暴力与宽恕。

“啊…唔……”

“……”

——她把圣母像砸碎在墙上,她把猫的骨骼和废弃的画框一起焚烧,她躺在雪地里磕药,吐掉樱桃的果核,冻硬的乌梅硌疼她的牙齿。学着青木的样子,她剁碎餐盘里的禽肉,胡乱地吞咽,任由餐叉和餐刀扎伤喉咙。

“咕…唔…嗯……呃…哈啊……”

……

寇沙泄力,冷冷地瞪着青木睁大的眼睛。

加害者的高潮结束了。现实回转又解离。寇沙觉得头昏,心跳仍旧很快,没有得到平稳。

“哈…哈啊…哈…Hassaku-san…没有…带我们回家吗?”

“…没有。手机没电了。Aoki-san。”

“欸…?那Korusa-san用我的就好了。包…包还在的吧?好黑…什么都看不清…Korusa-san在做些什么呢…?”

“我……”

病态的贪慕、嗔恨,求之不得的无餍无理的要求决堤崩溃,像莽原暴雨,像沙谷巨洪。她趴倒在青木身上,消瘦的骨头和药物混杂的重量。柔软的乳湾像铺了厚厚一层羽绒的摇篮,有些发潮,有些发烫,但是很静,很静,像这样什么都不想就能坠入银河,安心地飘荡。

“Aoki-san…我想趴在你身上睡一会儿…”

“…哦。”

她还是连拥抱都不会,不过事到如今都无所谓了。

“在我死掉之前,Aoki-san要好好活着…”

“嗯…”

春天到了,群鸟飞过果园,站在橘树枝头,放眼无垠的太阳花田,夭折在前冬的苗种在不成歌的轻声细语中悄然复苏。

……

耳鸣。轰鸣。汽车鸣笛的声音。

……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不跟小生商量就去这些奇怪的地方。”

“哦。可是…”

“放任Koru-san做事前你也要三思啊…Aoki…”

……

熟悉的声音。

……

“呃…那个…”

大概是天亮了吧。

“…Hassaku-san,Korusa-san醒了。”

“Koru-san!小生可担心死你了!”

“…头好疼。颠…晃…是在车上吗?”

“Aoki打电话说你们昨天在这种地方睡了一夜。真是的,午夜得知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安得下心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啊…上课…请假了吗?”

“怎么可能丢掉你们不管啊!总之…先回家。好好洗个澡,至于昨天的事…能记得哪些就和小生说说哪些吧…”

“…对不起。”

“…”

“不用道歉…Koru-san…小生也有失职的地方,没照顾好你们什么的…”

“那就给Aoki-san说…对不起…”

“…嗯。”

车后座,寇沙保持靠躺在青木胸口的姿势。躯体化的麻木感让她不大想动,又或许是这般贴着也挺舒服。驾驶座旁边能闻到柑橘香水的味道,金色的头发丝还有好听的男性的咳嗽。

过去想要的未免太多,当下拥有的也都还不错。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但橘子的确符合她的胃口。雕塑可以被人构想被人创造,但真实的人也真实得普通。诗歌和遥远的浪漫在昨夜耗尽了花火,静景油画永不过时。

比起流浪,有个家更好。

后记:

1、标题出自珍妮特·温森特的同名小说《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意象的使用和宗教相关的部分有借鉴,有原文语段的摘录和仿写,但两者的创作主题之间没有丝毫关联。

2、梗概摘自阿方斯娜·斯托尔妮诗选《我将敢于亲吻你》。

小说相关章节:花果成熟时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