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清再次睜開眼，見到的便是李純溫柔的目光。

　　李純將他擁在懷裡，細細撫摸他的瀏海，那模樣竟是跟過往差不多，還空出手安撫他們的靈獸。

　　那一兔一狐捱在一塊，似是真成了伴侶，看上去相當甜蜜。

　　「主上，您醒了？身子還好嗎？」

　　察覺到懷裡的動靜，李純趕緊俯首察看他的狀況，見他氣色尚好，才總算鬆了口氣。

　　夜清聽見這稱呼，表情瞬間凝滯，但想到他們已是分不開的關係，便又展露微笑。

　　即使如此，仍是抬手撫摸著對方的臉頰，確認這一切不是幻覺。

　　「我沒事。純⋯⋯我們已經是結合的天命體了，往後，再也不會離開我了，對吧？」

　　「⋯⋯吾不會離開您的，主上。」

　　李純怔了一下，不明白為何會突然這般問話。但又能從中感受到不安，便反握住他的手，以指腹輕輕磨蹭掌心，想試著安撫。

　　「是嗎，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呢⋯⋯純，難道你都不會對你過往之事感到好奇嗎？」

　　夜清想再嘗試一次，把所有事都告訴他。

　　儘管其中有太多算計，更不想李純知道自身神子的身份。但亦唯有他恢復記憶，才能同以前那般在一起。

　　反正無論如何，他們已經結緣，便再也分不開了。

　　「主上，吾確實好奇。可是⋯⋯」

　　李純沒有推辭，但亦說不出後邊的話。

　　確實他想知道，可那早就不重要。

　　無論想起幾次，都會為制約強制抹除，好似他本身就不該擁有那些記憶。

　　即便如此，他仍是在這般情況下，對夜清產生情意。

　　倘若他們注定會綁在一起，那麼過去發生何事，便也不重要了。

　　唯一知道的是，他曾經捨命救下了夜清，才會變成這模樣。

　　但李純深信，若非真正愛著對方，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

　　夜清迎上他的視線，似是不解他的顧慮，忍不住輕笑。

　　「呵，純為何要遲疑呢？其實該害怕的人，是我才對呢⋯⋯」

　　「⋯⋯吾只是不明白一事。」

　　「何事？」

　　「吾⋯⋯如今不過是個器靈，若真恢復記憶⋯⋯還真是過往那人嗎？」

　　李純搖頭，可也說不清內心那種感覺。

　　說到底，自身連何謂情意都無法肯定。似乎身為器靈，本就不該擁有那些，總在萌生之餘遭到根除。

　　「說的也是呢，那麼⋯⋯」

　　夜清驟然抓住他的手腕，忽然將他往自己拉近，彼此視線交接，嘴角更浮現隱隱笑意。

　　「假使我是純的敵人，純會成我的器靈，不過是我精心設計的騙局呢？那純又該當如何？」

　　這話問得真切，亦是夜清想要隱瞞之事。

　　在李純化為器靈後，他便有意無意隱瞞著許多事。只怕有朝一日，李純知曉真相，會離開自己。

　　可既然他們已不可能再分離，便不願他們之間再有所隱瞞。

　　倘若李純會怨懟，亦無所謂，只要在自己身邊就好。

　　「主⋯⋯」

　　李純瞪大雙眸，腦袋似乎隱隱浮現模糊的畫面。

　　那時候也是同樣，偷聽到了他跟無明的對話。

　　——君上，您何時要對神子下手呢？

　　——還不到機會。

　　神子或許是稱呼著自身，卻不明白那為何意。

　　當知道夜清想除去他這個神子，便過於震驚，不小心弄出了動靜。

　　那個時候，夜清反應甚快，摺扇瞬即分解化為長劍，他還來不及轉身，喉頭便抵上冰冷劍尖。

　　李純能清楚感受到陣陣刺痛，血更順著脖頸流下，只差一寸便能割斷喉嚨致命。

　　明知他要殺自己，內心卻沒有恨意，更沒打算去怨懟，便只是呆站在原地。

　　最終他什麼都沒有做，更無任何情緒，閉上眼等待他下手。

　　眼前浮現的，竟是他們初次相遇的場面。

　　他負責押送靈獸，卻慘遭盜獵者攻擊奄奄一息，倒臥在河邊，連回到水裡都做不到。

　　最絕望的時刻，是夜清將他側身抱起，餵他丹藥療傷，更要他放鬆自己。

　　他沒想到會傷勢過重誘發燎期，反將對方壓在身下，兇猛的反復佔有，種下印記。

　　清醒過來之時，夜清仍是悉心照顧著自己，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便無可救藥認定了對方。

　　那個時候，夜清並沒有任何殺意，興許是根本不想殺他，又或許出於別的理由不能下手。

　　無論是哪個，李純還是出於本性，視他為伴侶真心對待。從他身上得到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如同身為器靈，能有人在乎，便已無所求。

　　儘管夜清口口聲聲說不過是利用，李純卻能清楚感受到，他待自己是真情實意。

　　所以才選擇相信他。

　　縱然明白神子的使命，卻仍是為他犧牲。

　　即便失去所有，遺忘了一切，至終還是想要相信他。

　　「主上，吾相信你。」

　　李純不自覺說出這話，目光變得相當溫柔。

　　這亦是種下印記那日，他曾許的誓言。

　　無論未來變得如何，都會無條件相信他。

　　「純⋯⋯」

　　夜清瞪大雙眸，想起那時候也是如此。

　　明明已經事跡敗露，更失去理性提劍要殺了他，李純卻還是能坦然說出這番話。

　　從未有任何改變。

　　夜清揚起唇角，起身抱緊李純，再也沒能說任何一句話。

　　雖說已是這般關係，但他還是不想放棄找喚魂鈴。至少想解開他的制約，擺脫器靈身份。

　　不過現下這樣，便也足夠了。

　　他們已是分不開，比誰都要緊密的關係，唯獨沒能真正的結印。

　　但夜清也不急，反正有的是方法誘使他下手，現在更重要的是解決所有阻礙。

　　兩人休息一陣，夜清才喚來無明，又隨意窩在李純懷裡嚼著糕點，探聽著外界的情況，想知道各方角力。

　　李純本覺得這樣不妥，但夜清完全不在乎，認為這樣比較舒心。

　　無明算是見怪不怪，便俯首當作沒看到，認真稟報目前手頭的情報。

　　夜清聽到後面，不禁打了哈欠，各方都按兵不動，未免太無聊了些。

　　「我昏睡了整整一夜，還以為會有人上門來找麻煩呢，呵呵，真是無趣。」

　　皇帝明知道他在這裡，卻沒想對他下手，不知是有何打算。

　　但亦能猜得到大概是幕後主使的意思，又或是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無論是哪個，於他都無所謂。

　　夜清不怕他們有什麼心思，跟李純幾次交合下來，修為已大有長進。

　　再不濟他們亦是結合的天命體，靈根全然活化，足以應付目前大部分的修煉者。

　　除非玄狐直接出面，才會變得比較棘手。但夜清不認為他會冒著曝露真身的風險，親自對付他們。

　　「要說的話⋯⋯這兩日確實來了些鬧事的客人，可都被打退了。」

　　無明蹙眉思索，但並不認為這兩者有關聯。

　　唯一確定的是，確實有人想試探夜清實力。

　　從那日之後，便接二連三有人在暗中想暗算夜清，只是全被他除掉了。

　　妨礙主子的人，就該趕盡殺絕。

　　夜清自然也想到這點。明白這是因為他待在這隔絕空間，探不到其中狀況，才乾脆派人來試探他的動靜。

　　「呵，他們又何需心急呢？宗派聚會就這幾日，有的是方法試探我的能耐。」

　　「主上，您真的要親自迎戰嗎？」

　　李純望著懷裡的人，不免有些擔憂，萬一真身曝露，那會帶來更多麻煩。

　　倘若引來妖界主宰出手，只怕依他們的修為不足以應付。

　　「別擔心，純不要出手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的魔武器靈，若太過酣戰只怕會洩露魔氣，到時候可就瞞不住了。」

　　夜清揀起糕點送入嘴裡，縱然他認為不會有人懷疑到李純身上，但還是得小心。

　　器靈罕見，得有什麼好的機緣才可得，通常擁有的人幾乎都是非凡的存在。

　　若他人知道李純為器靈，身份便等同於曝光了。

　　當然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盯上李純。

　　他怎麼樣都好，但絕不能再失去李純。

　　李純只能是他的。

　　「是，一切聽主上的。」

　　李純恭敬的俯首，夜清便輕笑出聲，趁機起身勾住他的脖頸索吻。

　　李純怔了半晌，可算是習慣夜清沒羞沒臊的舉動，便俯首吻住脣瓣。但好歹無明還在跟前，只以舌尖纏吻一會，便馬上分開。

　　無明有些尷尬，但過去夜清亦是這般我行我素，倒也不算有奇怪之處。見他們差不多，才又追問：「君上，接下來打算如何做呢？若有需要吾的地方儘管說便是。」

　　現下可說處境凶險，但偏偏無人有大動作，他們也不好應對，冒然先行動只怕打草驚蛇。

　　夜清當然也想到這點，望了李純一眼，當即心生一計。

　　「無明，去備幾樣東西來，若有人來找，只管放他們進來便是。」

　　「是。」

　　無明依從夜清吩咐，便取來方才夜清穿的裝束，又差人來給李純化妝。

　　雖知道夜清的打算，但當換上曝露的女子衣裝，還是免不了羞恥。

　　李純蹙起眉頭，捉著滑落好幾次的衣肩，渾身不自在。

　　「純這樣很好看呢⋯⋯我很喜歡哦。」

　　夜清上前捉住他的手腕，任由那衣領散到手臂處，露出白皙肩頭。

　　「不⋯⋯主上，這樣⋯⋯」

　　李純面色微紅，身上那半掩的絲綢衣裝，全然遮不住裡頭精實的身材，若隱若現更添幾分魅惑。

　　而脖頸套上皮製項圈，半截鐵鏈隨意垂落，隨著動作便發出清脆聲響，恍如豢養的靈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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