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的内卫都解决掉了，数量很少”，赫拉格温和地迎接了浮士德率领的这支部队。后者注意到，即便是这位武技高超的老将，在与内卫战斗后也有不少挂彩。

“将军，您先包扎一下，我们再前进吧，医疗兵，快……”

浮士德下达了命令，早露却先一步走上前来：“大家都受伤了，还是让我来吧，我已经跟罗德岛的医疗干员学会了这个。”

“好，那就谢谢你了，娜塔莉亚。”

赫拉格微笑着点点头，让乌萨斯女孩细心地为他包扎起来，然后直言相询：

“浮士德，伊斯塔是怎么安排的这次战斗，内卫如此规模的出动，即便整合运动的各位能力过人，也难以与之抗衡。”

浮士德似乎迟疑了一瞬，还是做出回答：“伊斯塔将我们提前安排好了布防区域，他的指示是，不要恋战，保护平民，吸引内卫的注意力，然后去皇宫广场集合，会有扭转局面的强援在那里等待我们。”

“强援，他有告诉过你们强援是谁吗？”

“没有，他说自己暂时不能透露强援的身份，但是他说……来的人比他更强大，就算内卫蜂拥而至，也能保护我们。”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派了个能对付一群那种黑衣服的人，这……你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嘛，萨沙？”

一旁的凛冬率先直言质疑，浮士德闻言也只能无奈地苦笑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也只能相信伊斯塔了，赫拉格将军，您这边带领的战士家眷”

“放心，他们都在我的保护之下，看上去，其他位置的整合运动干部的确是吸引了大部分内卫的注意力，让我来挨家挨户组织无辜感染者的逃命实属明智之策。”

赫拉格伸手指向自己后方的掩体，感染者的老弱妇孺都躲在其内，他们看上去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一边祈祷，一边互相安慰。

“没办法了，趁着内卫不注意，我们赶紧往集中处前进吧。”

浮士德咬了咬牙，沉声下令，满脸担忧的古米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对，我们快走吧，安娜……安娜还在皇宫那边呢。”

◇◇◇◇◇◇◇◇◇◇◇◇

p.m 18:42 圣骏堡1区 皇宫行政办公室

曾踏足于冻原的共和国主席，正耐心地指导着他的旧交，对方也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悉心请教各类革命理论方面的问题。

“……一直以来我们的斗争都非常艰苦，无数勇于反抗的斗士都倒在了压迫者的屠刀下，过去整合运动在冻原的战争，更是昭示着这一点，叶莲娜同志。”

弗拉基米尔语声沉重，眼中流露出惋惜和慨叹之意：

“就现在的局势而言，我们不得不展现出我们的残酷，所谓我们的残酷，是为斗争而迫不得已的！我们必须让所有人明白，共和国政权是稳固的。”

“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并且对这一点感同身受，主席同志”，霜星不禁回忆起倒下的兄弟姐妹们，“数百年以来，工人、农民在贵族残酷的役使下变为感染者，然后被他们屠杀取乐，我们必须马上结束这段黑暗的历史，无论是我、我的父亲还是塔露拉，我们都有充分的觉悟实现这一点。”

弗拉基米尔还待再说些什么，细小的敲门声响起，来客在得到应允之后施然而入：

“主席同志，我是来向您汇报……啊，叶莲娜同志？”

“你好，安娜·莫罗佐娃同志。”

白兔子用清丽的笑容迎接乌萨斯女孩，对方在短暂的局促后，迅速恢复了状态，开始向弗拉基米尔汇报几日来的工作。

“你做得非常好，我们很快就能在乌萨斯全境发表《真理报》，尽管年纪轻轻，你的行为还真符合‘真理’这个代号……我会亲自为《真理报》撰文，安娜同志。”

得到主席的认可，真理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她坐在霜星身边，落落大方地同二人交流了起来。

真理对书籍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她读完弗拉基米尔的革命著作只用了两个多月，这令所有前辈惊愕不已，此刻对革命理论也是熟知于心；对霜星而言，这是她难得能够拜访这位最高位旧友的机会，想着尽可能提升自己，她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而真理的到来更是恰到好处。

三人滔滔不绝地谈到晚上八点，弗拉基米尔组织的会议即将召开，他邀请真理和霜星一同参加，希望二人对革命理论能得到更深刻的体会，乌萨斯和卡特斯自是欣然应邀。

◇◇◇◇◇◇◇◇◇◇◇◇

p.m 20:00 国会大殿

临时组织的政治局会议在这一夜较为突兀地宣布召开，大多数政治局委员认为应该把目光聚焦于出征的将士身上，然今夜他们还是应主席的召唤而悉数到场。

霜星和真理被安排在了头排，两人拿出笔和本子，认真地做起会议记录。

加里宁率先在会上发言，他点出了今夜的议题：如何处置关押在监狱里那些罪行累累的帝国旧贵族。委员们对此进行了唇枪舌剑的辩论，以捷尔任斯基为首的几名委员认为应该处以极刑，剥夺其全部财产并充公；而加米涅夫、格里戈利为首的另几名委员则认为处以无期徒刑即可。

“同志们，审视一下你们今天争论，我能够轻易总结出我们的困境，那就是法律的缺失。人民委员会现在如何给一个罪人定罪？我们没建立起像样的法院，没有编纂一部适合共和国的宪法，你们在辩论中依照的法律，有的是取自旧帝国，有的甚至取自高卢、维多利亚，对于现在的乌萨斯而言，这是不合适，也是不合理的！”

走上主席台的弗拉基米尔高声总结，接下来，他将立法工作正式提上议事日程，由他牵头起草第一篇的内容，人民委员会各委员均需参与其中……

“如果我来给出建议，那么，重新回到帝国，就能够结束法制缺失的混乱局面了，您说是吗，主席先生！”

“………”

毫无征兆的嗡鸣声清晰地传入参会的每个委员耳中，令他们在震惊中彼此互望，台上的弗拉基米尔捕捉到了诡异的声源——那已经来到国会大殿门口，身着漆黑风衣的身影。

“动手！”

霜星的高喝让没回过神来的众委员心中又是一阵惊骇，黑风衣的来客还没来得及做动作，最后一排的“白衣委员”齐刷刷地转向了他，手中似铳非铳的管状武器瞬间喷发，射线般的白雾贯穿了来客的身躯，浓缩的极寒之气将他冻成一具冰雕。

“哇，伊斯塔那家伙赶制出的新武器怎么这么强啊！”

兴奋的安德烈从位置上跳起，一旁的佩特洛娃赶紧拉住了他：

“你别出丑，大熊，这么多委员在这里看着。”

霜星的银眸放射着更加冰冷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迟疑，她挥手唤出黑色冰刀，将被彻底冰冻的第一个入侵者斩碎，和之前一样，入侵者碎裂的身体内放射出一团黑雾，飞出了众人的视野。

“帝国宵小还在心存妄想，好在我等早已做出部署，这个会议就是为了将你们引入圈套。”

安特洛夫得意地吼出了声，他和雪怪公主对望一眼，彼此曾在克拉斯尼的地下面对过这样的对手，再遇到时心理压力也减轻了许多。

捷尔任斯基对霜星投来了信赖的目光，点了点头，后者也朝他点头以示回应。

“不要放松警惕，他们又来了！”

白兔子反应奇快，她眼角余光扫到了两侧墙体的崩碎，两名内卫在下一刻破墙而入。

雪怪们分成左右两部分，再度使出铳状武器分别对两人进行压制，这次威力小了一半，效果不再那么理想。霜星冲向左侧，手中唤出黑色冰刀，和内卫的刀刃铛然相交。另一名内卫召唤黑色球体以求突破，真理的书页适时地朝他砸去，乌萨斯女孩艰难地克服了内心的害怕不安，无畏地迎了上去。

“去死吧，怪物！”

右侧，熟悉的影子在内卫后方骤然闪过，被雪怪和真理控制住的内卫还来不及释放下一次坍缩，早已埋伏于此的黑兜帽鲁珀匕首翻飞，扎破了他的咽喉。左侧，霜星的攻击如冰霜的风暴，配合着佩特洛娃、阿列克谢等人的法术，在找到破绽的瞬间一击毙命，刺穿了内卫黑色的心脏。

两团黑雾迅速飞远，霜星和弑君者各自喘气，两人看似飞快地解决了对手，但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这波连续的攻击实属二人毕生本领的爆发，还是在早有准备的状况下，才达到这样的效果。

“各位同志，其称作“皇帝的利刃’，也即我们常说的乌萨斯皇帝内卫，已经用未知的方式潜入城市，我们是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内卫前来袭击。”

捷尔任斯基上前一步，脸上凝重地陈述道：

“霜星中校、柳德米拉少校，现在希望你们能够将我们带到皇宫广场，也请各位同志保持秩序、不要慌乱，如此才能保证各位的生命安全。”

“我并非不愿执行这一任务，然而，伊斯塔利同志曾告知于我等，在强援到达之前先驻守在国会大殿，如果贸然而出，或许会在前方遇到伏兵。”

霜星不卑不亢地回应道，这令肃反委员会的创立者皱起了眉头：“那么，主席同志，由您进行定夺吧。”

弗拉基米尔扫视了这座墙壁崩塌的国会大殿，他能够察觉到参会委员的心理状态正在变糟。伊斯塔利将可能到来的袭击提前告知于他、捷尔任斯基等人，却因某些必要原因，不能再让此事流传更广，前来开会的人绝想不到会有皇帝内卫前来突袭。

如果令委员们继续停留在这大门洞开、墙壁碎裂，随时可能遭到更多内卫袭击的恐怖环境下，或许会出现失控的局面——这样看来，即便伊斯塔利有在大殿等待“强援”的指令，目前也只得像捷尔任斯基说的那样赶紧往集中地逃离，况且伊斯塔利也没告知“强援”的身份。

“那么就按捷尔任斯基同志的建议，我们赶紧转移到皇宫广场，叶莲娜同志、柳德米拉同志，还有雪怪同志们，拜托你们了！”

霜星只得应承下来，在那瞬间，她怀中的护符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

p.m 20:51

爱国者心中忽然涌起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他的长矛在近两个小时的战斗中已经夺取了6名内卫的性命，接受罗德岛的治疗后，自己现在的战斗状态已至最佳。

但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老迈，就算矿石病再怎么抑制，自己也回不到几十年前纵横乌卡战场的强盛。

两个小时里，他救下了不少感染者，也目睹了更多战士牺牲在内卫的屠刀下，现在，追随他的队伍宛如长河，往伊斯塔利指定的皇宫广场汇集而去。

“塔露拉、浮士德、赫拉格将军都没到，叶莲娜也还没从皇宫里出来，不过从护符的感应上看，她应当是没遇到什么困难……”

自己又是第一个走上了通向圣骏堡1区的长路，就和一个月前，见到自己“儿子”时一样，有不安，亦有欣慰：

“既然都准备得那么充足，他们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这里集合了。”

温迪戈在长街上迈出一步又一步，坚定、无悔、而又饱经风霜的步伐……

迈过一名温暖圣洁的萨卡兹女孩，她粉发白衣，眼眸中总是散发着怜悯的光辉……

迈过一名温柔坚强的乌萨斯女人，唯独她不把自己当成怪物……

迈过一名高举义旗的温迪戈男孩，他浑身鲜血倒在长矛之下……

迈过一名冷若极冰的卡特斯女孩，她在感染者聚集的篝火旁欢快地歌唱……

迈过一名热诚似火的德拉克女孩，她发出斗士的厉喝，用龙炎融化了冻原的积雪……

迈过一名统御千军的黎博利男人，他站在高处睥睨着血与火交织的战场……

最终，已经走过漫长人生路的温迪戈出现在广场入口。这次，一名长须蓝目，身着教廷神父服饰的中年乌萨斯人在此侯立，随着最后一段祷词念诵完毕，乌萨斯面对温迪戈行以教廷之礼：

“向您致敬，帝国最伟大的战士，是您的话，确实差不多该到了。”

“你终于肯滚出肮脏与污秽的泥潭，走到台前……”

爱国者紧握长矛与巨盾，踏出的脚步令广场地面为止震颤：

“先皇身边的恶瘤，格里高利·拉斯普汀！”

◇◇◇◇◇◇◇◇◇◇◇◇

同一时刻 圣骏堡7区

鲜血顺着自己的脸颊、大腿和侧腹汨汨流下，再被高温蒸发为红色的烟雾。

在自己身旁，六名盾卫已经永远倒下，仅剩的四名也已遍体鳞伤，在鲍尔沙克的呼喊中强撑着。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屈服你们的黑暗！”

德拉克对自己内心发出誓言，她的火焰席卷了整条街区，又一次将黑雾完全驱散。

对方的两名内卫已经在火焰中湮灭，三年前遇到的内卫身上多处烧焦，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但更多的却不知从何处补充了上来，没看错的话，现在面对的内卫已经变为了7人，自己的身体却已经接近极限。

“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你愚蠢的执著只会令你一次又一次走向失败，塔露拉，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内卫的嗡鸣声异常刺耳：

“你为何还没明白自己在切尔诺伯格失败的原因？为何还没明白唯有公爵的决策才能令乌萨斯踏上伟大之路的道理？你现在效力的对象，伊斯塔利不过是公爵的影子而已，承认他，就是承认公爵！”

“……还妄图离间伊斯塔和我们的关系，你们这些帝国的余孽除了胡言乱语的诡辩还会什么！”鲍尔沙克用沙哑的嗓子骂道。

“还会夺走你的性命，盾卫先生。”另一名内卫显然是非常不耐，他对周围的内卫们使了个眼色，瞬间，黑色的球形能量在鲍尔沙克上空聚集。

危机关头，塔露拉踩在盾卫的巨盾上一跃而起，利剑挟裹着无尽的怒火斩向盾卫上空的黑色球体，红龙的怒焰顺着剑刃完全释放出来，将这股能量完全驱散，爆燃的烈焰宛如绚烂夺目的赤色烟火，给街区的夜空染上一抹红霞。

剧痛开始自身体的每一处源石结晶爆发，塔露拉无法稳定自己的身形，在着陆的同时屈膝半跪，视野一片模糊，就连靠近自己的黑衣人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行……就算病症发作，我也不能……”

“铿！！！！！！！！”

尖锐的金属交击声令痛苦的她恢复了一点意识，红色的利剑在灼热的空气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然后扎入了黑衣人的体内，伴随着英气逼人，只会在红龙梦里出现的女声：

“你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啊，姐姐。”

一只手向自己伸了过来，她抬起头，呆呆地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似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脑子里空白一片：

“……晖……晖洁？”

◇◇◇◇◇◇◇◇◇◇◇◇

同一时刻 皇宫走廊

众人在走廊上狂奔，霜星、弑君者和雪怪小队警惕地护卫着四周，神经已完全处于紧绷状态。

“怎么皇宫里的路这么长啊，各位……”“没多远了，这都不能坚持一下吗，大熊！”“好啦好啦，我知道。”

金碧辉煌的走道内，雕栏玉柱环绕着装裱精致的油画和栩栩如生的乳白色雕像，整条长廊可以说是乌萨斯帝国艺术结晶的汇聚。原本弗拉基米尔打算扩建偏殿以作为政府办公处，将皇宫大部分区域开放为旅游景观，想不到今晚竟被迫在此处狼狈逃窜。

霜星站在众人侧面，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任何可能发生的风吹草动，现在的形势毫无疑问比克拉斯尼的地下监牢凶险十倍，一个不慎，好不容易取得的革命成果就会立时化为乌有。

前方的弑君者发出呼喝：“前面已经能看到宫殿出口了，快！”

而就在此时，在华贵吊灯映照下，走廊两侧四根鎏金立柱的影子发生了变化……

“当心！！！”

噩运总会在最担忧的时刻如期而至，立柱的影子宛如从地面上析出，化为黑风衣的四个身影，召唤出的四发利剑直指人群中的弗拉基米尔。

“啊！”

惨叫在下一刻响彻宫殿。霜星法术和武技并用，竭尽全力击落两把利刃，离弗拉基米尔最近的白军服乌萨斯挡在了他的身前，被利刃扎入心窝……而最后一把剑刃，刺入了弗拉基米尔的左胸，共和国主席血流如注，直直地往地面倒去。

“铿~~~”

又一声锐鸣传自前方，弑君者用匕首击落袭来的黑剑，但肩头上也挨了无情的一击，鲁珀不由得发出痛苦的闷哼。

“主席，主席！”捷尔任斯基和加里宁抱住了他的身躯，令他不至于倒在冰冷的地面，黑色的利刃在他的身躯上消失，却留下了骇人的黑色伤口，弗拉基米尔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瓮中之鳖，何必挣扎……”

淡然的嗡鸣声自后方走廊传出，霜星举目四望，两边立柱的影子“生成”了四名内卫；弑君者面对的两名内卫自前方而来，堵住了皇宫出口；自己眼前出现的两名内卫则横在后方，堵住了众人的退路。前后共八名内卫，将死亡和绝望的气息完全笼罩在众人头顶。

“杨格兄弟，杨格兄弟！”两声哭腔又令场上的气氛雪上加霜，阿列克谢抱着替弗拉基米尔挡下致命一击的雪怪侦察队成员，泪水夺眶而出。他们在无数战场并肩作战，谁知他的牺牲来得如此突然。

霜星看到了杨格的脸，临死前的雪怪却显得异常平静，那一刻，他看到是洁白的雪原，是和睦的村庄，亦或是伊万诺夫的雪怪侦察队，他最好的战友们……

“别哭，在敌人面前哭哭啼啼还像个雪怪吗！”

厉喝响起，滚滚寒流自寒冬死神体内喷薄：

“我们不会屈服，同志们不会屈服，我们革命战士，只流血、不流泪！柳德米拉、佩特洛娃，带同志们突围，我来给你们争取时间，这是命令，违抗者军令处置！”

“明白！”

坚定的回答在她耳边传来，所有人都知道霜星的命令意味着什么，却没人敢提出任何异议。

八名内卫同时举起了手，每人手中都凝聚出黑色的球体，安德烈主动背起受伤昏迷的主席，随众人拔腿狂奔。

黑色的坍缩即将在人群中爆发——却止住了，球体的能量被极度深寒完全剥夺，挡在出口的两名内卫准备拔刀阻拦，他们的刀刃连着手臂都在瞬间凝结。弑君者见状带着雪怪撞开二人，真理再用书页剥夺了他们的行动能力，令所有人得以夺路而逃。剩下六名内卫将黑雾完全释放，谁知，黑色冰刀插于“国土”之上，冰盾挡在“国土”扩散的路径上，这黑暗意志竟被霜星一人完全困在了这段走廊。

“向你致敬，博卓卡斯替之女，你展现出的能力令我们惊叹万分，可惜，该到极限了。”

后方的内卫发出无奈的感叹，独自与八名内卫抗衡，即便只这数十秒，也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霜星的身形开始摇晃，八名内卫的魔爪伸向了她，黑雾向缠上了她的身躯，她没有后悔，只是感到一丝落寞和寂寥：

“爸、伊斯塔，真的……对不起……”

怀中的护符再次猛颤……

………

“唰~~~！！！！”

在世界由黑变白的刹那，白兔子以为自己已经来到另一个世界，她迷惘地咬在舌尖，疼的差点喊出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事。

白光散去，八名内卫减少到六名，堵在后路、一直和自己对话的二人像是蒸发一般原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古怪的萨卡兹女性，她们长相酷似，较高的那人手持黑底红边的巨盾，金色长发盘在脑后；较矮之人则留着清爽的金色短发，肩抗诡异的黑色巨铳，其拥有三个口径各异的发射口。

她们身上的外套和阿米娅的罗德岛制服款式相似，只是主色调由蓝色变为红色。外套在胸口处翻出红色的一小段，其上的白色字符，霜星虽然不太明白维多利亚语，还是看得懂这个单词“DESTINY”。

较高的人向前踏出一步，白兔子竟感到高山压顶般的威压，丝毫不逊于自己的父亲：

“你就是叶莲娜？伊斯塔应该告诉过你好好在国会大殿等我们，为什么没有遵从。”

“……我就是叶莲娜，请问阁下是？”

“Destiny干员，菲因，她是我的妹妹，艾莉兹。”

菲因忽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这个动作令霜星喘不过气来。内卫们也滞住了，两名萨卡兹不仅令他们的同僚瞬间蒸发，直到现在甚至没正眼看他们一眼。

“艾莉兹，赶紧解决，然后前往老弟说的那个广场。”

“好的，姐姐。”

◇◇◇◇◇◇◇◇◇◇◇◇

皇宫广场

温迪戈眼中赤芒杀机必现，乌萨斯神色沉稳，泰然自若。

“上次在皇宫中见到大尉，我记得是因为镇压感染者暴乱的功绩，先皇给予您大量封赏，但最后被您拒绝了，这种高风亮节实属吾辈之楷模。”

神父平静地感慨道：

“算上去，都23年了，岁月荏苒啊。”

拉斯普汀知道格罗瓦兹尔因此事被自己误杀而故意提起，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爱国者没有做出动作，他清楚面前之人的险恶，纵有千般怒火也必须把持。

“彼时在下年事已高，一点微末的功绩也‘配不上’先皇这番奖赏，比起在下，阁下用‘神的旨意’启示先皇处死了上百个将领，用‘智计’挑起大叛乱，用‘忠言’令众贵族忍痛清除第六集团军，我虽不在宫中，却大概到了解阁下的‘丰功伟绩’。”

拉斯普汀神色微变，老温迪戈总给他直来直去的印象，想不到还会使出这样的讽喻口吻，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无关紧要。

“呵呵，让大尉见笑了，恕我直言，先皇麾下那些个酒囊饭袋，什么巴克莱、谢苗，的确是一个也及不上您，您的隐退，先皇每此提起都引以为一大憾事。”

“帝国已不值得我效忠，仅此而已。”

爱国者简要地回答，再次向前踏步。

“然后你选择效忠一个新的理念，科西切继承人的，以及科西切备用继承人的。”

拉斯普汀皮笑肉不笑，也向前踏出一步。

“你又效忠于谁，装神弄鬼的狂人，你在效忠哪个不见天日的意志！”

“我的一切，都效忠于‘帝国’。”

“先皇……我曾效忠过的仁慈陛下，他到底亡于谁手？”

“……”

“内卫对我的回答是，与他们无关。”

两人间的距离缩短到十步之内，高大的、身着厚重战甲的温迪戈，矮小的、身穿神职人员服饰的乌萨斯，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

“的确，和我的同僚们，确实无关……”

“你的，同僚……什么？”

神父闭上双目，将胸前的外衣拉开一个口子，一排黑色的细密管道赫然连接在胸口和锁骨上方。

“你……我曾经追查过杀害先皇的凶手，想不到答案就在我的面前！”

爱国者将长矛捏得咔啦作响。

“我说过了，我效忠于‘帝国’，我的任何选择都只会基于乌萨斯帝国的基本利益，而非某个特定对象。”

拉斯普汀再度睁眼，他的眼白变为了纯黑，包围着蓝色的瞳孔，令人观之骇然。

呼啸的长矛自温迪戈手中掷出，这是一个毫无征兆的动作，在这个距离，即便内卫也绝无可能对温迪戈的这一击做出反应。

空气中充斥着不谐的气息，潮湿、阴冷、令人感到一阵九幽冥河般的寒意。

温迪戈莫名地一颤，他的视野像是被积雪堆积的车窗，经过雨刷清理后，再化为一片模糊的冰花。

他看到某个身影，某个在他内心中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他将手深入怀中，那个护符，碎裂了……

“叶莲娜？！”

白兔子在他面前屈膝跪倒，被他投出的长矛贯穿了右胸，楚楚可怜的银眸中满是惊愕与绝望，嘴边渗出鲜血，一滴血泪沿着美丽的脸颊滴落在地：

“爸……这是……什么？”

“不？？！！！！！！”

◇◇◇◇◇◇◇◇◇◇◇◇

p.m 21:08 圣骏堡外荒野 丘陵顶端

这里距离圣骏堡20公里，本是荒无人烟的区域，此时却立着一个营帐。

“利用出征作为幌子，自己偷偷下船，在圣骏堡外等待信号，再进入城内，将诱捕到的内卫一网打尽，你的战术激进而大胆，出于你对自身实力绝对的自信。”

一名白衣白发的中年斐迪亚从丘陵下优雅地迈步而来，面对坐在营帐旁的年轻黎博利。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毕其功于一役，只要将共和国核心集团消灭，无论付出多少内卫作为代价都是值得的，帝国将会在卡西米尔和莱塔利亚的帮助下复辟。”

黎博利平静地回答。

“的确，我承认我想将你效忠的领导人全部消灭，尽管他们也是诞生于这个国度，了不起的公民”，斐迪亚望向远处的移动城市，神色有些恍然，“我所期望的，也并非现在那个‘帝国’的复辟。”

“我倒是很清楚你抛弃了费奥多尔，可你想让谁再度君临乌萨斯呢？”

黎博利歪着脑袋，疑惑地问道：

“你的养女的话，你大概是需要再附体一次，说实话，一个男人把自己变成女人生活这么久，该说活得够久的人心理也足够变态吗？”

“呵呵呵，我会大方地承认自己的失败，那个魔王、还有来自龙门的龙女将局面引向我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战斗的失利还在其次，和女儿间的信任被那两人切断，这着实令我痛心。”

“换做萨尔贡的恶神，他们不会犯你这样的错误哦。”

黎博利顺口一提，却让对方瞬间变了脸色，斐迪亚用狠厉的眼光注视着他，只一瞬后，又柔和了下来：

“……我没看错，伊凡，八年前的城堡夜宴，我就知道你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你全方位的天赋令大地上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无论在那所学校，还是现在，你能如此泰然地与我交流，这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科西切，我想今晚之事大概不是交流能够解决的。”

言毕，伊斯塔利缓缓起身，他的双瞳转为一片血红：

“你既然直接冲着我来，我也差不多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无法获得塔露拉的信任，就尝试着来控制我，对不对。”

“感谢你数个月以来对我女儿的照料，但很遗憾，你必须只能是我的影子。”

科西切后退数步，和伊斯塔利拉开了距离：

“你享受了我最伟大的试验成果，接管了我和塔露拉缔造的感染者抗争运动，使用了从我这里夺取的源石技艺，现在轮到你偿还这一切。”

“你在极北、切尔诺伯格重复着灭绝人性的行为，我也没有饶你性命的理由。”

两股气流在对峙两人的头顶纠缠，凭空生成的闷雷发出一声爆鸣，将气流击穿。

圣骏堡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新战场在这荒野中开辟了出来。

黑衣的黎博利，白衣的斐迪亚。

丘陵在巨镰和利剑的显形中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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