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陆魔山都市的惯例，对于那些经过了生物机械化改造，从而拥有全身义体的罪犯，惩戒的办法是：将他们的管理权限塞进都市官方所属的义体，令他们在人身自由被完全掌控的状态下，进行强制性的劳役。

但所谓的劳役，地点却从来都是旧世界遗迹中最危险的区域，是就连能从那里活着回来的高级别猎人，也都抗拒着再度踏足的程度。

而义体人罪犯们，则别无选择，不得不被派往这样的地方，以最低限度的装备，朝不保夕地为都市搜刮着猎人们可能遗漏的旧世界遗物，祈祷在望不到头的漫长的刑期结束前，自己能奇迹般地始终从那里生还。

又到了出发的时间，陆魔山城市管理设施连接着几条高架的专用通路，无须经过混乱拥挤，帮派滋蔓的贫民窟，而是从防壁直达荒野，每趟只需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把一车义体人罪犯押送到旧世界遗迹的指定区域。

这次也是一辆深灰色的厚重装甲军车，油门已经打着了，发出隆隆的低吼，但尾部的双开门仍然敞着，两个押运士兵面对面坐在门边，刚刚结束了耳机频道中的对话，他们接到了预定之外的命令，被要求在这里等着。

不一会儿，管理设施的侧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男人走了出来，身上西装笔挺，左臂环抱着一只圆柱形的不透明容器，表面附着不少管线。他礼节性地抬高嘴角，举起右手向士兵们示意，但步伐却没有加快，稳健地上了车。

“柳……柳泽主任！您怎么……”

士兵显然觉得柳泽的出现是个意外，但还是立刻给他让出位置，另一名士兵和柳泽迅速地确认了眼神后，告知前面的司机可以出发，然后两个士兵合力，闭紧了厚重的防弹车门，坐回位子上望向柳泽。

“嗯……我对耽搁了你们的任务表示抱歉，不过这一趟行程和长期战略部无关，你们可以将它视作我的……个人行为。”

柳泽说着，转头望向空间颇大的车厢，这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整齐地坐着六具灰白色的义体，从体型可以分辨出男女，但全都一丝不挂，金属质感的肌肤上竟没有多少光泽，明显缺乏长期保养，大概只维护了行动和战斗所需的必要部分。

在其中五具义体的脖颈上方，是本次劳役犯的头颅，也是义体人从能重度伤残中生还，最为关键的部位，全都被带有低限度维生装置的夹具牢牢固定着，和胴体隔着几厘米的空隙，要到了劳役地点，才会给他们接上，授予驱动义体的临时权限。

柳泽还没登进车厢的时候，就听见这些暂时只有脑袋的罪犯在里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尤其是一个光头壮汉，哀嚎比那两个女犯还凄惨，仿佛是预知了自己这一趟注定回不来了似的，等到哭哑了，又开始笑。

但两个士兵对此都采取了无视的态度，毕竟这些义体人虽说此前也许穷凶极恶，在利益的驱使下，对都市甚至是统企联（陆魔山这样的都市企业的联合会）犯了大罪，但现在，就是任人摆布的遥控玩具而已，即便有个万一，也能引爆埋在他们脑袋里的炸弹，因此耳机一扣，置若罔闻。

至于柳泽，也只是一开始拧了拧眉毛，但瞬间就将这些噪音抛在一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带来的那只罐子上。他把罐子放在膝盖上，熟练地按照顺序解开几道锁，开启了罐体上方的圆盖，随着内设装置的自动运转，一颗红色长发的美丽头颅，从罐中徐徐升起。

“妮莉娅，在里边的感觉如何？长期仅依靠维生装置，在近乎密封的环境下存活，口鼻全部成为摆设，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吧？”

被称为妮莉娅的女性头颅缓缓睁开眼睛，翠绿色的瞳孔隔着几缕赤红的发丝，幽怨地望着柳泽，用轻佻的声音答道：

“是的哟，柳泽主任还真是为我安排了一段别样的经历呢！叫人终生难忘啊……”妮莉娅也听到了其他罪犯的呜咽，侧目斜视周围，问道：“现在这又是怎样？根据之前的约定，我可是和建国主义者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只是一名都市的普通犯人而已哦！”

“没错，”柳泽答道，“作为普通犯人，也是有劳役的义务的嘛！虽然我很想对你进行特殊关照，但总归还是要服役几次的，根据你在清扫遗迹时的实战表现，我才有进一步的理由把你和其他犯人区别开，作为我个人的直属部下。”

“哼呵……逃过了沦为再构筑技术研究试验材料的命运，却又要变成你这种男人的禁脔么？”

“喂喂，别把我和那种可怕的事情相提并论啊……”

柳泽没有否定禁脔的说法，仍然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至少在妮莉娅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嘲讽。他掐起妮莉娅的下巴，把她的头颅扭转到摆放着义体的方向，指着唯一一具断颈上方空置的女性义体，说道：

“闲聊到此为止，我特许你提前与义体连接，这样你有充分的时间进行适应，以便能发挥出我期待的水平。现在，我要断开你和维生系统的连接，在和义体重连之前，稍微忍耐一下哦！”

“你以为我移植过多少次……呃呜！！”

柳泽没有按照义体移植的标准程序，注射麻痹和短期维生药物，甚至连逐步断联的耐心都没有，而是抓着妮莉娅的脑袋，粗暴地向上一拔，连接的各种管线瞬间噼噼啪啪地断开，露出她断颈中密布的机械接口，周围填充着合成肌肉与人造皮肤的截面。

妮莉娅冷艳的面容崩毁了，她的意识在迅速消亡，如果柳泽就这样拿着她，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她就会彻底死去。只见她妖媚的眼眸向上翻白，鼻孔和嘴角也都涌出了透明的仿真体液，好在她仅有区区一颗头颅，这种另类的失禁只滴答了几秒，就流尽了。

柳泽对此则毫不在意，但也没让一滴体液溅到自己的西装上，他在疾驰的军车中步伐稳健，将手中红发飘飞的头颅准确地接在空置义体的躯干上方，两边的机械端口立刻自动连接锁定，给濒死的脑袋及时供入了应有的一切养料。

“如何？虽然比不上你从前那些高档义体，但至少比只有一颗脑袋地活着，要美好的多了吧？”

妮莉娅没有立刻答话，因为她还处在从死亡边缘被拉回的混乱中，低垂着新获的脖子，缕缕红发盖住了脸，但从她灰白色胴体的痉挛来看，至少这次粗暴的义体移植还是相当成功的。

“呼……哈啊……呵呵……低劣的机体……如果有得选，我宁可以肉身在遗迹中探险，也不想进行这种水平的义体化改造。”妮莉娅神智稳定下来，转向柳泽说。

她的新身体和其他犯人未连接的义体一样，都被严密地束缚着，厚实的皮带层层捆扎着他们的四肢和躯干，因此即使重获胴体，妮莉娅能转动的还是只有脑袋。

柳泽没有说话，又捏起她的脸，这男人似乎很享受一颗孤零零的美人头颅在手中任凭摆布的感觉，自从妮莉娅入狱以来，两人每次见面，她都会被这样把玩一番。虽然也很厌恶，但道貌岸然的都市官员，至少不会像猎人和帮派那样地野蛮，自己这种姿态若是落到他们手里，每天磨蹭自己脸蛋的，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柳泽把妮莉娅的脑袋拧到端正，给她戴上了其他犯人固定头颅用的夹具，但关掉了不必要的维生部分，留下两个小小的矮圆柱体，固定着妮莉娅，其顶面刻着的十字形粗花纹，让它们乍一看像两朵墨色的繁花，装饰在目光黯然的美人发梢。

“连性爱模块都没有，这不就是纯粹的战斗机器了嘛！何必还要区分出性别差异呢？”

妮莉娅突然发话，碍于全身的禁锢，她只能盯着正对面的那个女性犯人，她脑袋下边的义体和妮莉娅自然是同型号的，两腿之间平滑而空旷，腹股沟甚至做成了两道深邃的凹槽，哪怕是外行也看得出来，是为了方便拆卸和维修，但就和高档义体的拟人化背道而驰，更偏向于实用的机械。

柳泽已经坐回原位，妮莉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回答说：“不区分性别的话，义体化的人精神会崩坏的啊，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吧。但性爱模块算是奢侈品，不可能给你们配备。另外我倒是听说，你们义体人，在研发更加拟真的进食功能，怎么，这比性交还重要吗？”

“哼，柳泽主任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全身义体化虽然实现了从进食和排泄中解脱，但失去了这些，终究会让精神上产生非人的自我动摇，如果再忘记做爱的滋味，甚至用充能取代睡眠……哼哼，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堕落成彻底完整的机器了。怎么，都市给罪犯们这样的义体，该不会正是想要培那种无脑的战力吧？”

妮莉娅的话看似轻松，却成功挑动了了两个士兵的情绪，他们虽没有发言，但还是紧张地望向柳泽，后者则轻哼一声，从容地转移话题：“我倒是好奇，义体人如果安慰性进食，能够利用其中的营养成分吗？”

“很麻烦哟！”妮莉娅顺着柳泽的话答道，没在刚才的话题深入下去，她说：“要安装味觉系统，仿真消化系统，里边充满了帮助食物在体内前进的润滑液，在金属胃袋里存的满了，就继续往下，然后从人造肛门排出去，每一步都要装额外的配件。”

“不能直接从肚子里拿出来吗？”

“那就失去模拟进食的意义了哦，必须要模仿人类天然的生理结构，严格遵照每一个步骤，不然适得其反，还不如不做呢！我之前就没有多余的闲钱去购置昂贵的食物养分吸收系统，导致拉出来的东西都和在嘴里时候没什么两样，当场我就吐了，立刻去把肚子里这一套花哨的玩意全给拆了下来。”

“哎呀呀，这可真是……”

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军车抵达了目标地点，这里位于旧世界遗迹的未踏领域边缘，也就是通称的“最前线”。但无论是都市高层，还是这些前来服役的罪犯本人，其实早都对于这样的行动能否收获遗物不抱希望，这只是在变相地消耗掉他们而已。

一名士兵起身，动手给另外五个犯人连接头颅和躯干，已经面如死灰的他们，在胴体传来的电子神经信号的冲击下，又被迫重新打起了精神，并在另一名士兵手中的权限终端的控制下，身不由己地依次接过武器，下车整齐列队，然后出发前往遗迹内部。

妮莉娅的身体权限，则由柳泽亲自掌握，没有他的允许，妮莉娅脖子以下就完全不属于她自己，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好在头颅部分不在此列，于是在柳泽遥控她接取配给的枪械时，用眼神指着一旁提议道：

“我可以用刀吗？枪械对我来说更像是累赘。”

军车里给犯人们准备的武器中，确实有几把长刀，但不可能有旧世界的武器，只是普通的金属利刃。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和枪械摆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犹豫，但妮莉娅显然不在此列。士兵们听到要求，先是诧异地对视一眼，然后询问地望向柳泽。

“可以。就给她一把刀好了。”柳泽没有考虑就同意了，似乎对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要事，接着对妮莉娅说道：“任务结束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找到任意的旧世界遗物，二是六人中阵亡过半，达成条件后可以由义体内置的通讯系统直接和这里联系，要获得批准，才可以撤退，没有其他要求。”

柳泽说着，没有操控她下车远离，而是提前授予了妮莉娅自主权限，令后者颇感意外，顺势原地活动了几下，然而一些简单的动作，竟让义体发出了刺耳的噪声，但她也只能苦笑着出发，下了车伸出两根指头，勾着嘴角向三人告别。

直到这时，柳泽等人才得以整体性审视妮莉娅新组装的全身：原装的细腻皮肤，和脖颈以下粗糙的灰白色钢铁躯干，形成了不和谐的强烈反差，一张妖媚的脸蛋，竟连接着仅有简单女性轮廓的低劣义体，连最廉价的仿真乳房都没有配置，仅仅在胸前做出了一抹粗陋的凸起。

不过对妮莉娅来说，这些显然不是此时能考虑的东西，义体的性能限制更让她头疼，这意味着从前能轻易完成的事情，现在都要重新考量，也就是说，搜寻遗物这件事，也真的变得危险而麻烦了。

“可恶……这不就是让我们来这里送死吗！这帮混账！我要是能出去……咕呜……”

妮莉娅快步赶上了另外五人，他们正聚成一团，谨慎地向遗迹中前进，但离着老远就能听到，之前哭的最惨的那位光头壮汉，在叽叽喳喳地絮叨着。

“你出不去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被你的长舌头引来怪物干掉喔！”妮莉娅说着，丢下似乎为了迎接她而止步的团队，头也不回地径自继续前进，还不忘挑拨道：“想活下来的话，就离那种家伙远一点哦！”

队伍里的两个女人几乎是立刻选边，跟上了妮莉娅，一个刺猬头的少年犹豫了一下，也加入了她们，只剩下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陪着光头。而光头虽然怒不可遏，但也不得不承认妮莉娅说的是实话，终究是咬着牙闭上了嘴巴，跟在那四人后边继续前进。

旧世界的街道虽然遍地残骸，但非常宽阔，六人小队只能贴着街边的建筑谨慎地潜行，避免被不时掠过的加农昆虫发现。这种装有六到八条机械腿的重甲怪物，大多成群出现在旷野上，但这里是最前线，它们数量多余到会有零星的个体跑到街上来，也是能理解的。

“他妈的……每只都有那么粗的炮管，总觉得直径超过二十厘米……”小队隐匿在观察死角，等待着一只加农昆虫安全通过，光头壮汉望着那钢铁巨兽的背影，不禁又出了声，引得旁边的双马尾姑娘猛踩了他一脚，骂道：

“你就不能闭嘴吗！被那东西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会被管理设施记录在案，我真想一枪崩了你！！”

不过他们还算好运，在妮莉娅的带领下，或者说仅仅是不排斥他们跟着自己，一行人成功避免了无谓的战斗，安全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巨厦内部，这种复杂的建筑体，能找到遗物的概率相当之高，即使被专业猎人扫荡过，也有很大希望有所收获。

至于代价，则是深藏其中的怪物们，遭到一波扰动和击杀后，残余个体的警惕性和攻击性都会大幅增加，此时身负最低限度装备的罪犯小队贸然进入，最基础的生存，都变成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嗷呜呜呜——！！”

凄厉的狼嚎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本就遍布裂纹的天花板和墙壁开始剧烈摇晃，缝隙里砂土涌流如柱，而小队成员却没有任何透视装备，只能背对背结阵，在连绵的震颤中，凭借肉眼举枪四顾。

下一秒，四壁几乎同时崩毁，天花板也爆开好几个大洞，十几条武器猛犬扛着粗大的机关炮，一双血色的亮眼在尘雾中猩红透亮，凄嚎着从不同方向狂奔而来，它们的背上火舌喷涌，潮水般的连续火力疯狂扫射，一时间到处都是子弹弹跳的声音。

“快卧倒！！找掩护！！”

小队中的刺猬头少年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第一个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人，连忙高声疾呼，同时环视一望，才发现那位红色长发的大姐姐已经没了身影，而壮汉的光头则惨遭命中，爆成了一团血雾，像这样的致命伤，即使是全身义体化的人，也不存在任何复生的可能了。

少年咬紧牙关，立刻开始寻找其他的女性队友，一时之间，周围的枪林弹雨仿佛变成了慢动作，使他产生了一种掌握命运的主角感，拥有足够的时间抓住一位戴眼镜姐姐的手腕，拉着她就向侧边猛冲。

至于另一位双马尾的女孩，则也遭遇了不幸，不知是不适应低劣义体，还是她原本就不擅长这样激烈的遭遇战。总之，她先被一颗无情的子弹击碎了手腕，枪械也被连带着一起轰飞，当她因负伤而动作迟缓时，更多的子弹撕碎了她的义体，甚至巧合地集中在胸口和两腿之间。

尽管义体的这些部位并未加装任何装饰用和性爱用部件，但它们的位置毕竟就在那里，刺猬头少年在狂奔中回望时，还是能看见双马尾的脸上泛起了羞耻的红晕，不甘地任由机关炮把自己的小腹处轰成一个空荡荡的破洞，然后在被冲击波吹飞时，甩断两条长腿，像被腰斩了似的，露着满肚子的机械部件和管线，重重地摔在地上。

“呜啊啊啊！！我的身体！我的下半身不见了啊啊啊——！！”双马尾凄惨地嚎叫着，嗓音像是吞下了粗砂，半截胴体虾尾似的卷曲着，但只甩出更多的碎件，再不可能重新站起身来。

就在武器猛犬泼洒着弹雨扑来的时候，她用仅存的那只手，及时在破碎的胸腔里摸索到了义体核心，在声嘶力竭的绝叫中，手动触发了义体犯人的毁灭程序，脑中埋藏的炸弹立刻启动，一声巨响过后，她和几只猛犬同时被炸得粉碎，零件如雨点般洒落下来。

“可恶！我才不要是那种下场！喝啊啊啊啊——！！”

少年没有回头看爆炸，和眼镜女连滚带爬地机动，总算在一处较大废墟后稳住了阵脚，然后开始向武器猛犬们射击，同时用余光搜寻着剩下的成员，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同样找到掩体的妮莉娅，但另一位男性队员已经倒在她脚边，半个脑袋被轰飞了。

好在这些武器猛犬终究并非智能生物，仅仅是旧世界科技改造出的凶兽，并且此处的集群已被猎人重创过一次，在三人火力的持续输出下，不断有猛犬被击杀，倒在冲向废墟掩体的开阔地带，很快就丧失了数量优势，三三两两地逃散了。

“呼……真是吓人……哈哈，一转眼就只剩我们三……”

确认威胁全部解除后，少年如释重负地撂下枪，松弛的身体向后一瘫，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和身边的女伴讲几句轻松的玩笑，然而视线还没转过去，他的话头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截断了，纤细的身影在他身旁倒下。

“感谢你的强运吧小子！”妮莉娅仰着脑袋，语气轻佻地拎着枪逼近：“仅仅是刚才这种程度的战斗，我们的义体就已经损耗过半，再向前的话，生还的可能性就几乎是零了。不过现在好啦，你我都可以回去咯！”

在少年的脚下，是凝固在惊愕表情的双马尾，一颗来自妮莉娅的子弹精准命中了她的眉心，钻入大脑，将那义体人的再生之源搅成浆糊，同时避开了其中的炸弹，给这姑娘仁慈地留下了全尸。

“你……”刺猬头少年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怒发冲冠地举枪直指妮莉娅，大声质问道：“你他妈的！居然对队友开枪！你这疯女人！我饶不了你！我要你给她偿命！都市也不会饶了你的！！”

妮莉娅仍是一副自如的样子，甚至轻蔑地笑了，把手中捡来的枪械丢在脚边，从腰间解下长刀，却没有摆出战斗架势，说道：“喂喂……别告诉我你真的对她们有了感情吧？拜托，把人数消减到两人，使得可以申请撤退的我，难道不更值得你感激么？”

说着，妮莉娅忽然刀锋一转，少年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就将倒在地上的双马尾姑娘解剖了：十字形的切口劈开了她的小腹，本该是子宫和性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全是深灰色的机械结构和管线，胸前的凸起内也不例外。

“好好看看，这种一点女人味也没有的钢铁之躯，纯粹的机械结构，连留给你插的地方都没有……难道现在的男孩子会对这种东西兴奋么……哦，我忘了，你也装在这样的义体上，根本没有那玩意啊哈哈哈啊——！！”

少年听了这话，脸色阴暗，片刻沉默后，毅然对妮莉娅扣动扳机，连绵的弹雨迫使后者侧向翻滚闪避，少年便横向扫射跟随，直到妮莉娅钻进一处厚墙，才不得不暂时停火，举着枪谨慎地向着那里推进。

“咚隆——！！”

还剩下十步距离的时候，厚墙瞬间爆出放射状的裂纹，然后炮弹般向着少年迸射过来，妮莉娅则跟在这些大块残骸的后面，红发飘飞地挥刀冲锋。

少年连忙止步，后退着全力射击，但密集的碎块阵列挡住了绝大多数弹道，紧接着又噼噼啪啪地砸中了他的身体，尽管义体人普遍屏蔽着痛觉，但所受到的伤害仍然是实打实的。

灰白色的蒙皮眨眼间变得残破不堪，更要命的是，身体的平衡也被打破，妮莉娅抓住这大好时机，一刀将少年持枪的手腕劈飞，然后利刃转而向下，直奔胸口而去，仿佛是要顺势将他给钉在地上。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它使得妮莉娅瞬间警觉，收起了享受杀戮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对少年的处决，而是将长刀扭转，插进地板里作为支撑，表演艺术体操一般，整个人跃入半空。

“难道是……旧世界武器……”

刺猬头少年终于也明白了状况，不幸的是，他正处于失去平衡的跌落状态，无法像妮莉娅一样及时规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嗡鸣的光粒子束飞快地横扫过来，将自己的腰部，和妮莉娅的少许发梢一并，轻易地切成了两段。

“消耗了宝贵的旧世界武器，居然只干掉了一个而已吗？真是浪费！明明都装的是都市管理机构的劣质义体，这红发女人好像不简单啊！”

从刚才武器猛犬制造的各个破洞中，转出五六个来势汹汹的武装人员，却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只能看出她们全部是女性，同款强化服紧裹着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其中为首的还系着披风，大长腿踩在高处，手里正是发出刚才那一次性高输出攻击的旧世界武器残骸。

“啊啦啦，现在的帮派可真不得了，我们虽然是服刑中的罪犯，但好歹是都市官方所属的任务团队哦，即便如此，也还要攻击我们吗？”妮莉娅甩着长刀，环视四周，一边确认着每一名敌人的位置和装备，一边高声交涉道。

“咳啊……帮派……？”刺猬头少年倒在妮莉娅的不远处，身子断成两截，已经不能动了，只是咳着满口的鲜血，睁圆双眼，拼尽全力才能说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

妮莉娅虽然没有看他，但也许考虑到少年已不再构成威胁，还是轻声回答了：“诶，是的哟，帮派、朋党，你怎么称呼他们都无所谓，但本该在贫民区互相火并，争夺地盘为生的混混们，居然会到这种地方来，我也是有些意外呢……”

“很奇怪吗？”女性的帮派首领似乎听到了妮莉娅的低语，大声说道：“这里有利益，我们就来了。我知道你们为都市搜寻旧世界遗物，比起专业的雇佣猎人，还是你们这样的更好欺负。既然都开始对同伴下手，一定是有不少收获，想要独吞吧？但很遗憾，现在要交给我们了。”

“我们还没有任何收获哦！”妮莉娅继续拖延时间，尽管没有和柳泽联络的机会，但她至少需要检查义体状况的时间，于是接着说：“只不过是为了提前撤退，削减一下活着的成员数量罢了呢！”

“哼，嘴硬！我们宰了你，自己会动手搜的，现在凭什么相信你？有证据吗？”

“嘻嘻，没有哦~”

妮莉娅完成了检查，义体情况比预料的要好得多，于是果断挑衅，如愿换来了无情的交叉火力。她立刻拾起刺猬头少年的下半身，握着脚踝，将其当做第二把刀，旋转着四面格挡连绵的子弹，同时脚步飞快地奔向了最近的一个敌人，在足够近的距离上，将半截义体脱手砸向她的面门。

这些帮派袭击者为了包围犯人小队，采取了分散的阵型，这就导致其中一人遭到近距离突击时，其他成员都不敢继续射击，生怕误伤了队友。

这正中妮莉娅下怀，以她现在的义体，如果能对敌人进行分别单挑，那么还是游刃有余的。这名被选作首个目标的帮派女孩连忙后退，惊叫着用刺刀拨开了切面平整的义体残骸，却已遭到妮莉娅近身，只见锋利的刀刃寒光一闪，在她强化服的裆部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啊啊……噫呀啊……不要……我不要死呀……”

剧痛和酥麻混在一起，从她的小腹蔓延开来，几秒之内就涌遍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快速地流失了，使手里的枪械如有千钧之重，腕子一酥，脱落在地上。

再低头看时，强化服仿佛是拉开了锁链的情趣内衣，从肚脐下方开裂，袒露出底下白花花的肌肤，稀松的耻毛和饱满的蜜肉薇薇颤抖着，倾泻的春光漫过会阴，向后直到深邃臀缝的尽头。

半秒过后，血线开始溢粗，破裂，这姑娘一整副白嫩的下体仿佛也装着拉链似的，噗噗地绽开，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大腿流淌，她立刻就站不住了，两条长腿一歪，瘫坐在地上，全身不住地痉挛。

但令人称奇的是，私密处惨遭破坏，阴道和子宫从凄红的裂口中脱出体外，却好像给她带来的是快感，她胴体的抽搐完全适配着残破性器的收缩节奏，将本该血色淡薄的脸蛋，催得潮红满溢，仿佛是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性高潮中不能自拔，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泡在淫靡的幻梦里，两腿之间小巧的粉色肉袋，仍在吐着春水。

“快集合！这家伙不是一般的犯人！不要被她的义体给骗了！！”帮派首领尖利的嗓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才仿佛大梦初醒，不再注视那位在绝顶高潮中死去的同伴，立刻行动起来，向首领靠拢。

但她们终究是耽搁了宝贵的时机，妮莉娅宰完一个，顺手就抄起她的长枪，瞄准最顺手的一个目标，砰的一声，精准命中了她的后心。这姑娘只顾着奔跑，根本没回头看一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扑倒在离首领不到十米的地方，悲鸣着满地翻滚，原来是穿出的子弹将她一侧的乳房给打爆了。

她也和先赴黄泉的队友一样，绝望中夹杂着莫名的快感，爆奶之痛仿佛将胸口的烂肉变成了另一处性器，使她在迷乱的意识中，一边夹着大腿摩擦，一边伸手在伤口中揉捏，橙黄色的脂肪粒涂满了指缝，甚至连惨白的肋骨都被她自己挖了出来，直到首领咬着牙打飞了她的头盖骨，这位脑浆横流的女孩才安静下来，不再现出丑相。

“可恶！你们都是废物吗？！劫这帮垃圾义体的都市犯人小队，能被反杀这么多？给我一起上！！干掉她！！”

三名帮派女兵一齐开火，总算是把妮莉娅压制在了混凝土断壁的后方，然而这只帮派小队全部都是血肉之躯的人类，无法像义体人一样完美控制自己的肌肉动作，尤其是脸上不经意的微表情，透露出的恐惧全都被妮莉娅的义眼精准捕捉到了。

“哼哼……帮派终究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啊，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也只是求财，没有一丁点付出生命的觉悟啊，那么……”

几道残影从妮莉娅的掩体后边突然跃向半空，速度极快，看不清是什么，情急之下帮派首领判断，一定是妮莉娅驱动义体进行的高机动突袭，并同时扔出一些杂物作为掩护，于是连忙下令道：“对空射击！把那几个全打下来！！”

已经相当动摇的女兵们不得不高抬枪口，花了好几秒钟，才让弹道追上那几团黑影，噼噼啪啪地总算是命中了目标，可知道这时她们才看清，空中那几个所谓的目标，竟是一只被切断的手腕，和两个劣质义体的足部。

而真正的妮莉娅，只剩下握刀的右手，双脚也失去了，仅能用小腿底下的断面触地，却仍冷静地以相当的高速奔跑着，每一步都将创面扩大，踏飞各种零件和碎片，但终究是抓住了敌女们分神的宝贵时机，抵进了对方的阵地，反手一刀，噗地一声，直刺其中一人的蜜肉正中。

“咕呕……”“噫呀啊啊啊啊啊——！！”

被刺中的帮派女闷哼一声，两眼一翻，就软了下来，剩下两个则彻底精神崩溃，扭曲着表情尖叫起来，扔下武器扭头就跑。只留下孤零零的首领一个人，和刀身捅在部下阴户里的妮莉娅，在近距离四目相对。

“噗滋！！”

妮莉娅潇洒地抽刀，又甩出一扇鲜红的血雾，贯穿在刀尖上，从帮派女孩小腹中挖出的，正是温热微颤的小巧子宫，还牵着一截不时收缩的阴道，给她最宝贵的部位只留下了一处鲜血淋漓的洞口，毁伤得面目全非。

“呵呵呵，不知道这种时候，你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加入生化机械改造，而是保留着孱弱的肉体呢？看看这些血肉……哼，多么美丽，多么脆弱……”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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