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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掠影

[db:作者] 2025-08-13 14:01 5hhhhh 2970 ℃

*特帕兹中心向

伺机而动。不要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四周,闭上双眼,当一阵清风拂过你的脸颊,带着潮湿的水雾和林间的青涩气息,树丛中掩藏的鸟腾空乍起时,朝着声响源头的前方——

万拉弓,一只落单的瞪羚瞬间被击中前腿,头望着天空,似心有不甘地哀嚎了几声后,便因为箭头的毒素而软绵绵地耷拉下脖子。射击前方,而不是声音自身——那是它们逃跑的路径。

人迹罕至的神界却常有动物休养生息,父母解释说是为了完成某种必要的循环而安插的某一模块,和栽种在花园中盛放的花朵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可是对此大家都颇具微词,花草又不能移动,但这些动物却经常扰乱他们的游戏。有天孩子们一起在花园里玩捉迷藏,一只岩羊突然跳过藩篱闯了进来,横冲直撞,踩坏了不少花儿,也因此吓到了小妹妹。父母本想杀掉这只羊,奈何卡尼尔哭闹着不让,祂们只好让仆从把羊圈养起来,日日喂给它最鲜嫩多汁的牧草。卡尼尔喜欢极了,几乎每天都跑去羊圈远远看着,或者等它凑过来时踮起脚尖摸摸它的羊角,直到它寿终正寝为止。埋葬岩羊的时候卡尼尔哭了一天,任谁安慰也不搭理,好在第二天他就发现了一只被咬断了腿的狐狸,再次央求着父母要养。和大发善心饲养这些生灵的卡尼尔不同,特帕兹更喜欢看着它们澄澈的眼神渐渐涣散的模样——这代表它们的生命在流逝,变得僵硬而没有温度。万受不了他整天往家里带死物的爱好,答应带他去狩猎,只不过最后要把猎物物尽其用地处理好。此后每周四的下午就变成了特帕兹的狩猎日,因为撞上了阿比盖尔和父亲一起读书的时间,小妹妹很生气,扬言说再也不要理他,可她明明每天下午都享有着这项权利,他只是每周拿走了一天而已。

爸爸,您怎么会知道这些?小小的孩子仰起头,崇拜地望着父亲看向猎物的双眼,祂的红发边缘被穿过树叶的缕缕金光映照成橙红相接的色彩。没什么特别的,曾经有个擅长用弓的朋友,在祂身边耳濡目染而已。

可我觉得爸爸更厉害些,那位朋友一定练习了很久,而您只是在祂身旁看着就学会了。

是么,大概吧,祂一向有些蠢笨在。万没有低头看向儿子,只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细软可爱的头发,随后快步上前拎起那只垂死的瞪羚。它一双无神的大眼似两颗肿胀出的圆球般无奈地望着天,可惜所见之处只有神祇刺眼的红发,比它伤口处溢出的吐着毒沫的血水要鲜艳得多。爸爸,为什么它的眼球突了出来?为什么它的伤口泛着血沫?为什么它变得黯淡又可怜?特帕兹小步跑着跟在父亲身后,脑中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知道父亲一定会回答,因此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好奇心。——因为压力让眼珠爆出,因为毒素让血液凝固,因为——特帕兹,你已经熟悉了死亡,对吗?

是的,爸爸,我感觉它的确是死了。妈妈说它的灵魂已经飞向了远方,可为什么它们的肉体还停留在这里,被我们拾起来?我想看见它们依旧闪耀的模样,又不想它们真的活动。他撇起小嘴,不满地揪了揪衣服,他之前尝试过很多次,或许有一种状态存在于生死之间,可他没办法赋予它们神子的祝福。

我还以为你喜欢死去的东西呢。万听到他的话后笑起来,颇为自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喜欢呀,爸爸,我喜欢死了却像活着的东西。那你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万抓着瞪羚的脑袋,一下浸在湖水中,死去的尸体在湖上漂浮,被外力压下的脑袋沉在水草和卵石之间,忽然变得生机勃勃。水会从四面八方涌来,附着它身上我们难以察觉的瑕疵,也会冲洗脏污,让它的双眼保持水分,在这瞬间它看起来确实和活着的一样。

嗯,它现在又像是死了,真有趣,爸爸。活着的瞪羚会在浅水滩上跳跃着逃离,只有死物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爸爸,妈妈可以让它看起来……唔,栩栩如生吗?特帕兹有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他很好学,是恩贝尔经常夸奖的对象,最终他用了一个看起来很深奥的词汇。不止你妈妈,这种简单的事情我也可以,你以后或许也可以,这要看你的天赋和努力……不过我们并不提倡这么做,你需要让离去的事物完满地离去。

我还以为爸爸妈妈想做什么都能做呢!他很少表现出惊讶的语气,但他现在确实十分惊讶。秩序是很难去打破的东西……如果你执意要去打破,那一定会是很艰难的过程,并且结果并不一定会让你满意。万蹲下身,把瞪羚的整个尸体泡在湖里,拔去毒箭,被毒液污染的沉血弥散开,在清澈的湖面上形成一小片猩红色的影子。特帕兹,你觉得湖里有什么?

有鱼,还有青蛙,还有小蝌蚪。他随口答道,也蹲下去试图找到更多水下的生灵。不仅如此,还有一些藏在湖底,你的小个子摸不到的螺,还有一些昆虫之类,水草也算,有些青草在湖边干涸时长在边沿,一场雨后又会沉入水中,这是它们的栖息之所。箭头上的毒素可以杀死瞪羚,也可以杀死它们。不过这片湖不会因为小小的变故就化为死水,你很难真正打破属于它们的秩序。

好难懂呀。特帕兹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果不其然,几尾鱼苗翻着肚皮死去了,而在它们下方的水中,一条纤细的鱼迅速划过,卷起一层细小的浪花,它身后紧紧跟着一丛热热闹闹的小鱼游向远方——像妈妈一样。特帕兹满意地笑了。等到回家后,妈妈看到他和爸爸获得的成果,一定会捧起他的脸蛋,献上几个香甜的吻。

特帕兹的第一个标本作品是一只可爱的白兔。自从跟随父亲学会打猎后,他就萌生了制作标本的想法。既然父母不便透露给他让死去的生灵变得鲜活的方法,他便另辟蹊径,用人类的方式保存它们。一开始他制作了用来捕捉兔子的陷阱,保证这种活泼的动物不会因为伤口和挣扎而变得丑陋。可惜外面的野兔都是带着花色的,他想要的是玩具一样洁白的小兔,在放归了几只绒毛乱糟糟的棕黄色兔子后,他决定求助于布鲁斯,恳求他在下界为自己购买一只宠物兔子。布鲁斯向来不会拒绝金光流的孩子的请求,几天后就给他带来一只毛色漂亮的白兔。普丽奈有一本心爱的剥制标本的教程书,他用一个缩小到只有手掌大小的、能够开合的铁处女模型换了过来。比起那本用来消磨时间的书籍,妹妹果真更好奇能拿在手里的玩意儿,她的书太多了,全都堆在床脚,经常把冒冒失失的郭斯特绊倒。他按照书上写的步骤,往还在啃着菜帮的兔子脖颈处的血管注射了空气,没过多久它便挣扎着死去了。卡尼尔原本在旁边举着菜叶逗弄兔子,眼见它死了,自己也没了消遣的东西,转过身拿起了木头鸟开始把玩。卡尼尔果真只喜欢自己喜欢的。特帕兹不由得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一旁站着的小弟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狐疑地望着他,手里依旧紧紧攥着木头小鸟。

他小心翼翼地翻过软趴趴的小兔,露出它毛茸茸的肚皮。它是多么柔软、多么可爱呀!他恋恋不舍地用梳子在兔子腹部划开一道没有毛的线,小剪子探进去,确保自己没有扎到肌肉后落下一剪,顺着梳理好的线剪开一条切口,一直延伸到肛门处。接下来是用小刀分离四肢和躯干的肌肉和脂肪,在他向父母提出自己想要做一个兔子标本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谨慎用刀,不能伤到自己。金光流对待孩子一向有些保护过度,生怕他们脆弱的身躯会受伤,但在面对孩子们的爱好时,祂从来不会横加干涉。兔子的肌肉也很软,富有弹性,手指抵上去,除了肉的触感外还传递出骨头的硬度。在分离前腿时,他一晃神刺入了肌体,溅出来的血粒染红了洁白的毛发,不过不要紧,用清水就能擦拭干净。剪断了直肠和毛发的连接后,尾部的处理也显得简单了起来,拽出尾椎骨,一张完整的毛皮摊在了台面上。

你已经剥好皮了吗?呀,真厉害呀,宝贝!金光流不知何时来到了儿子身后,牵着他的小手放下了那把小刀。妈妈,您什么时候来的?他受宠若惊,差点把刚剥下的兔皮扔在地。卡尼尔说阿兹哥哥在做标本呢,声音绵绵的,像小羊似的,所以妈妈来看看你。

妈妈,我做得好吗?他举起兔皮,凑到半蹲下身的母亲面前,它的味道是新鲜的,带着浅浅的腥味,但是和母亲身上馥郁的香气相比依旧是微不足道。做得特别好,真的,就算是标本师也不一定做得这样好呢!特帕兹心里知道母亲的赞美一定有夸张的成分,并且天花乱坠,就连最淘气的郭斯特在母亲口中也是活泼可爱的模样,祂拥有把缺点也变成优点的魔法。

特帕兹,你是很有天赋的孩子。母亲的声音又轻又柔,听得他心尖麻酥酥的。妈妈,您说的是做标本的天赋吗?

算一部分,但是远远不止呢。以后你就明白啦,你比你的兄弟姐妹都要有天赋。金光流抚上他的头顶,就像父亲做过的那样,只不过母亲的手掌小一些,软一些。后面的工序会更难呢,需要爸爸帮忙吗?金光流笑着捏捏他滚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着。第一次做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父亲什么都会,几乎是完美的存在,也是他作为孩子最崇拜的对象之一。父母常说他们可以不去做任何事,仅仅只是享受幸福就好了。可他在这一刻却不这样想,他忽然意识到,比起父亲做出的精巧一百倍的东西,他自己亲手摘下的才更安稳。

不用了,妈妈,我要自己做——我想送给阿比盖尔,她特别喜欢小兔子。

父亲没有跟进来,他想,父母很少分开,所以爸爸只是停在门口,祂总是这样,在合适的时候离自己远一些,究竟是为什么呢?那样的爸爸,在门后偷偷看自己的时候,心里也会笑吧。

后来他习惯了岁月冲刷下凝固住的一切,每一天宛如昨日的聚餐,一家人七嘴八舌地围坐在桌前,只不过他们每个人都越长越高,椅子的样式换了又换,甜点从慕斯蛋糕变成朗姆浸葡萄干,餐桌中央花瓶中摆放的玫瑰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卡尼尔埋葬的小动物数不胜数,全都化作肥料,那一片土地上的鲜花开得格外肥硕鲜艳。普丽奈早就忘了那本书,她的房间里拥有三面围墙的书架,每一页的编码都存在她的脑子里,她钻研毒药学的时候回忆不起小时候看过的解剖学。阿比盖尔把兔子标本放在了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有时候会无端害怕,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非常喜欢。这标本竟像珠宝,经得起无边无际的时间的摩挲,多年过去也只是不那么蓬松,也只是微微泛黄,妹妹说这让它有了历史的味道。栩栩如生,他再次说出这个曾以为极其深奥的词汇。露比和派勒菲时常抱怨,特帕兹,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下午茶?你呀——他看看指尖新长出的甲片,一开始疼得像把心剜去一块,后来就无所谓疼痛,它们愈合得极快,剥离下的部分转瞬间就像粉尘般消失不见了。普丽奈告诉他自己制作好毒药后会先尝一口,起初总是吐得昏天黑地,血和呕吐物掺在一起,后来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他问普丽奈那是什么滋味,她说是苦的,火辣辣的,总不能是甜的吧。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生长着近似人类的躯壳,而内里和人类截然不同而已。从他们的意识在洪流中苏醒,被母亲的羊水浸泡又呱呱坠地起,一切就朝着神子应有的既定方向流淌。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拔去指甲、敲断骨头、嘴唇咬出一滴一滴血珠时,母亲坐在他床边,用一块金丝绣出纹样的方巾擦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祂说特帕兹,你是很有天赋的孩子。他舔舔干涸的嘴唇,挤出一个笑容说,那样妈妈会心疼吗?金光流坐直身体,扳着他的下巴平视着他,说:你疼的时候,爸爸妈妈的心也在滴血。母亲的双眼是很特别的蓝色,像萨芬娜的某个宝石戒指,在阳光下挥洒影影绰绰的透明光泽。你们都是爸爸妈妈最珍贵的宝物——所以,我们做不到把你们锁在漂亮的盒子里。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理解那个心疼的意思,他担心妈妈真的会因此而心悸,直到所有人都能独当一面为止。

那天他猎来一头威风凛凛的雄鹿,藤蔓般蜿蜒盘旋的厚重鹿角沉甸甸地挂在前额,他拽着鹿角把死鹿拖拽到厨房的案板上,途中屡屡传来年轻仆从的轻呼,她们小声抱怨着特帕兹少爷亲手造就的恶果:血迹跟随他拖拽的动作淌了一路,大理石地面的夹缝中渗进了血,往往需要跪在地上才能清理干净。呀,特帕兹少爷,你可把我们害惨了。其中一位娇滴滴地假装哭泣着,其他人纷纷猜测这位是不是他最近的情人,他回头淡然一笑,说会把鹿肉分给她们作为补偿。他想把鹿头挂在自己的房间,一刀下去,鲜血四溅。你知不知道这要打理多久?金洁儿走过来,指着墙砖上的血点大呼小叫,这是她最心爱的厨房。怎么越长大反而越麻烦人了,说起来……她忽然间想到什么,随即掩面笑着:郭斯特少爷小时候贪吃,把巧克力酱弄得满屋都是,和现在也差不多嘛。

要是现在问他,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特帕兹割下连接鹿头和身躯的最后一块皮肤,辛苦了,金洁儿,不过我相信明天这里就会在你的打理下焕然一新。金洁儿无奈地摇摇头,早已对他做错事后的一套说辞见怪不怪。

和这头鹿不同的是,在遥远的过去,一只瞪羚轻巧地飞跃过一片片新发的绿草,眼前的树木应接不暇又被抛诸脑后。它踏过湖边的浅滩,踩碎生长在边际的几朵新萌发的花芽。当一阵清风拂过你的脸颊,带着潮湿的水雾和林间的青涩气息,树丛中掩藏的鸟腾空乍起时,朝着声响源头的前方——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被重重击落在地。

湖上掠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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