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圣骏堡

路途一直在延伸，从无尽头

望着窗外无垠的荒野，眸子里没带着多少感情，只是纯粹的平静

车里和车外泛着都是平静，偶尔会有颠簸，那也许是一只倒霉的源石虫恰好这台车行进的路线上，随后被碾碎，然后让这台车上也许自出厂之后就一直存在的灰尘从不知几年前的过去飘回现在，让本就不清澈的阳光再浑浊一点

即使窗外从荒野变为荒漠，荒漠再变为寒冷的苔原，

即使远处移动城市巨大的阴影一点点的从地平线上显露而出

一切也都那样平静，奇怪，似乎想起遥远记忆里的一个下午，那时的阳光也像现在这样，天是晦暗的蓝色，飞着的是灰色的大雁

在这片平静里，声音响起，像从遥远过去传来的片段，模糊且清晰

“墨云？”

微微的转过脖颈，依是坐在驾驶位上，头上黑色的光环散着黑色的光芒

“怎么了？”

从无垠的荒野转向狭隘的车里，看见双蓝色的眼睛望着一双黑色的眼睛

“今天还是要扎营，按照城市的预先程序设定，进城已是不可能的了”

“哦”

这样平淡的谈话从旅行开始而始，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的预兆

不过又能谈些什么呢？今天的路途上碾死了几只感染生物？

远处的城市一如往前的几十年里放出耀眼的霓虹，车子在荒野停下，帐篷扎起，点燃篝火

点点炊烟升起，她拿着食材看向他

“墨云，让女孩子来干这些可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事哦”

声音再次在这片平静的荒野响起

被强塞了待烤的食材，没有反抗，在各种意义上这句话都没说错

“要烤糊了，博士”

坐在临时用来充当座椅的石块上，她坐在对面，食材在烤着，出神的看着她，修长的腿，无暇的面，蓝色的眼眸和恰到好处的笑容，和他想象中衣下白皙平坦的小腹，像是件艺术品，当然，如果胸前不是对A应该就会更漂亮

“博士？”

“……”

翻过面，许是错觉，她的脸上似乎闪出几抹嫣红

在无言中，吃完了这顿晚饭，回到帐篷里，在一片沉静中安眠

圣骏堡郊外的清晨

对于在泰拉的国家，城市的郊外一直都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界限，有人主张只要在城市巡航路线附近就算郊外，这就是维多利亚，也有人认为只有在移动城市城市驻点附近才称的上城郊，也就是乌萨斯

因而只是一个清晨

在寒风的呼啸中醒来，睁开眼

是否会在下雪？

如此想着

将头探出帐篷外，很冷，看到的是漫天的大雪，并不意外

乌萨斯没有反季的风雪才算意外

将头缩回来心中不无遗憾的想着

这样的话…圣骏堡就不可能去成了，行程又要延误了

但

反正时间还有很多吧，博……不，墨云

重又将视线投回帐篷里，只有一片安静

莫斯提马应该……

还没醒吗？

真是符合她的作风啊，

墨云想起开始时在收拾行李时，对她只带一个帐篷的异议，得到的是她如现在一般个性的反应

“满是负担的旅行是怎么能达到远方？”

心事重重的他当时并未与她争论

现在想来还真是有够后悔……

长舒一口气，想要照例去拿自己的钢笔，不错

应该就在……找到了

感到钢笔冰冷的触感，他紧握着

要写什么呢？

不知道，

但是，先写下去吧，反正，时间也还有很久吧，浪费一点，也没关系吧

墨云

莫斯提马不会记错的，那是钢笔书写的沙沙声

记得在以前，对，以前她，她总是能听见这只钢笔独有的沙沙声，直到以前，他走以后

但是，但是，莫斯提马，他已经回来了

好，重新换上那幅笑容吧，可别让他看见你这么颓唐的样子啊，莫斯提马

“怎么了？莫斯提马？”

“不无聊吗？博士”

看着纸上那堆繁杂的线条，莫斯提马相信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什么？”

“随便什么，哪怕陪我去看看雪也好，博士”

“那样不也无聊吗？”

“两个人的无聊就不一定是无聊了”

“好”

于是，那一天古老的雪原惊奇的望着一个帐篷里的篝火投射出的阴影

一男一女

漫天风雪纷纷扬扬的落着，那样自由，那样的自我，它会，一直这样自由自在的下去，好像它生来只是为了这样自由自在的坠落

纤柔的声音借着这片风雪响起

“这场雪会不会永远也不结束?”

看得见她呼出的白雾一点点的，扩散又消失

他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

莫斯提马没有答话，但她知道的确有这样永远下着的雪，在旅行里，只有自己的孤独的旅行，那些深邃夜里的梦中，一次次对过往的追忆里，她见过，一定见过

“只是我喜欢而已”

……

在圣骏堡

哪怕大雪封住了道路，博士和莫斯提马仍要想办法突破寒冬的封锁，到圣骏堡去

索性这雪已不像昨日那样宏大，小了许多

过程或许很复杂，但结果很简单

他们在第二天的灰白的天开始变得阴暗的时候时，登上了圣骏堡

“如果晴天的话，就能看见乌萨斯最漂亮的景色”

“嗯”

这些风雪藏住了圣骏堡刚刚冒了头的青草，藏住了林贡斯与圣骏堡鲜明的分界线，总之

他们找到了一座，普通的酒馆

“和我从城际网络上看见的乌萨斯风格是不是有点不一致？”

“确实，这其实是一家高卢酒馆呢”

“林贡斯被分成了三块并入了伦蒂尼姆，圣骏堡，以及乌提卡，很合理，不是吗博士？”

“哦……”

找了一把椅子，如释重负般坐下，顺便应付莫斯提马的谈话

“会调酒吗？莫斯提马”

“你会？”

“不会”

“何必一定要喝酒呢，博士”

“我酒品不好”

“我知道”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既然现在已经时间足够了……”

羞涩的笑容在他脸上显现

“好……别喝太多”

“我怎么可能连一点都喝不了”

因为你之前试过，那一个礼拜你每天都要耍酒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要被迫被你抱着睡……

等等，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不错？

“嗯……度数低的比较合适呢，鸡尾酒？开一瓶试试”

就像一个跃跃欲试的孩子一样

他是不是开酒了？

“博士？”

晚了一步，他已经将高脚杯的酒液喝完，不省人事

“本来还像带你去试试去看圣骏堡的极光呢……”

“这一下，算是泡汤了”

小心翼翼的把博士平放在曾经店主休憩的卧寝

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为他盖上

久违的寒冷…

或许可以尝试着把源石技艺的效果拓展一下，她想

不过这样就感不到寒冷了，算了

在这样的思绪里，莫斯提马推开了酒馆的门，雪已经变得细小了，天穹也如她之愿闪耀起来

斜靠在墙上，仰视着那壮丽的景色

真可惜啊

不过，极光还是应该去萨米看最漂亮吧

博士，一直都喜欢，对吧

况且，还有很长时间可供浪费吧

她看着那绚烂的极光，一直看着

毫无意外，在第二天，墨云因为鸡尾酒直到日上三竿才睁眼看见莫斯提马端坐在窗边，侍弄一盆……假花

“真花在乌萨斯是不可能生长的哦？”

“至少一个在普通的酒馆老板这里不可能生长”

明明她还在摆弄那支假花，连头也没回，可却好像知道他的疑问，回答了他

“想不想猜一猜这个店主‘养’的什么花？博士”

“鸢尾花？”

“猜对了，博士”

声音一直很轻快

“可惜没有奖励呢，不如说奖励恰好被博士亲自拒绝了呢~”

“我本来想带你看看圣骏堡日出呢”

“咳……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明明她还是看着放着花盆的窗台，墨云却还是不自觉的转看向床台上的茶杯

可是突然的闻到一股馨香，远处的塑料小花孤独的盛开着

“那想不想换个奖励呢？”

你这能力也太犯规了吧……莫斯提马

“还想赖床到什么时候呢？博士~”

“能赖多久呢?”

墨云暗暗发誓之后绝不再碰酒

总之，他们继续了旅途，在离开这家高卢风的酒馆时墨先生偷偷在背包中放了一瓶苦艾酒

这是最后一次，他想

在圣骏堡的景色很漂亮，出来正是清晨，偌大的城市因为没有了人烟所以空气也好像更清澈了一点

本来准备去往著名的旅游景点，结果却到了一家餐馆

拉开两张椅子，坐下

呆看着面前的她，

“别这么看我啊……博士，让我这种人烤个肉都是有可能糊掉的天使来做饭真的不行哦”

“那”

总不能还吃压缩饼干吧。

“博士”

抬眸正看见她认真的盯着自己

“啊……？”

“不准备为可怜的饿肚子的天使小姐做顿饭吗，博士先生？”

“要不，我们还是吃压缩饼干吧……？”

越说声音他就感觉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千里迢迢的来到第一座城市的第一座餐厅吃的第一顿饭居然只是压缩饼干，果然怎么想都很离谱吧

可是却看见堕天使小姐脸色好像黯淡了一点

不过还是一个相当温暖的笑容

“博士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想吃点什么？”

“诶？”

“事先声明，我不会做甜食，绝对不会”

真是的，不吃甜食还真是怎么也不会改变啊，博士，忘了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把讨厌甜品也忘记呢？

手指轻叩桌面，并非表达不满，只是在思考时不自觉的习惯

不过，这点小习惯都没变我才愿意相信真的是博士呢

“维多利亚蛋糕——还有红茶，方糖~”

“我说了，我不做……算了随你了，不过早上吃这么多甜食可是会有相当的概率发胖呢，莫斯提马”

“太狡猾了，博士……”

最后，墨云仅仅只是烤了几片吐司和煎了两个鸡蛋

“真是简朴的餐食，博士”

能感到相当不满的情绪呢

“能不吃压缩饼干就赶紧对墨云感恩吧，对做饭一窍不通的堕天使小姐”

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微笑

“嘁……”

真好看啊，博士，我会怀着感恩吃下去的

心中默默回复到

而且不止煎蛋哦

“果然，博士你哪怕只是一个煎蛋都很好吃呢”

“粗茶淡饭，不成敬意”

“和过去的风格一样，不过少了点糖哦？”

“在煎蛋放糖……我现在自学神经医学还来得及吗？”

“怎么了！放糖怎么了，谁说煎蛋就不能放糖了，这是刻板印象！”

“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

“谁会在煎烤食品上撒糖啊”

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驳斥里度过了早餐

“博士，你以前来过圣骏堡吗？”

她忽然兀自问到

“没有，至少……至少我不记得”

“是吗，和预想的一样呢”

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

矛盾的情绪

“那博士，就让我来带路吧”

白手套牵住了墨云的手

明显颤抖了一下……因为牵着手

“……好啊，莫斯提马”

只是在答话时眼光躲闪

“圣骏堡有着除拉特兰最完善的靶场用于贵族们的射击训练，尽管他们绝大多数都铳器的了解只限于此一阶段”

突然想到自己在一本乌萨斯史对这个靶场的介绍，现在是，正在朝着这个靶场前进

她带着他悠闲的穿过皇帝奢华的宫殿，走过因为没有术士维护而无花盛开的花园，最后到达宫殿的背面这个靶场

应该说，在去靶场之前，他和她已经把圣骏堡有名的地方转了个遍，但墨云只记住了这个靶场，或许是只愿意

很显然两人都兴趣盎然

“博士有接触过铳吗？”

“你要不要猜一猜，莫斯提马”

“还好你还是个菜鸟……”

“挖苦人不必在当事人面前说的这么清楚的，莫斯提马”

“那想学吗？我可是很擅长铳枪的”

等哪天我也长出翅膀而且顶着一个日光灯管再考虑接受天使的指导吧，他刚想说

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馨香，感到粗糙的皮革质感

没有容得他拒绝

不过这时并非如此想，而是她的体温占据脑海

有点可笑，隔着手套怎么能感到她的温度呢？

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他感受到了，顺带把第一个做出手套的的人也腹诽了一遍

“首先握铳的姿势得像这样”

再一次感到仍然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身体的孱弱

“在能足够保证能够最大抵消枪支后坐力，算了不被冲倒的话，博士就成功了”

真是令人恼怒……连反驳都做不到

“第一次就让我帮博士好了，之后有需要莫斯提马也不会推辞哦”

“像这样只要扣下扳机——”

应声而起的还有事先提醒的，巨大的后坐力，果不其然

“你看很简单吧，只要愿意试一试就能轻松掌握了哦”

远处的靶心多了一个弹孔

“的确……应该很简单”

虽然他觉得是因为她的辅助

“那博士，来试一试吧”

上好膛，打开保险栓，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巨大后坐力，所以也可以说心有准备

只要……扣下扳机就行了吧……像，以前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怀念呢？她，也在希望吧？

闭上眼，决意

巨大的后坐力像是要把他掀翻一样，哪怕是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他的视野还是猛地摇晃起来

是……倒下了吗？

“博士！没事吧？”

还好，应该没倒下

那就好

“谢谢，莫斯提马”

柔软的触感，温暖……确是如此

“注意一点吧……博士，如果受伤的话”

“我是医生”

我只是想要，让你再多依靠我一点吧，博士

“不是，只剩我们两个了吗？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但这只是，她的感受而已

“如果不为你做点什么的话……”

“没事的，莫斯提马，没事的”

他终于轻轻脱开了她的双手

“继续行程吧，莫斯提马”

“说的是……博士”

他们又回到宫殿前面，那是个大广场，广场的中间竖着几个雕像

博士没有多看那雕像

“莫斯提马”

“如果没安排的话能不能陪我去趟图书馆？”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墨云补充说

“我有一些很在意的事……”

不假思索

圣骏堡的北面有一所华丽的建筑，是整个乌萨斯类书品类最齐全的大图书馆，面向整个帝国开放

不过现在只剩了两个

他来这座巨大的图书馆的确是有些事情想查阅，并且不想让她知道，尽管他清楚她如果想的话，自己这点希望一定会扑空

不过，不过，他敢肯定，她不会

“墨先生……真是陌生啊”

他看着抽出的这本书，其中的一篇文章署名是墨先生，是一篇探讨有关人工智能的论文

这片论文被当时的泰拉学术界大加嘲讽，只因为它探讨的是“ai是否可能有思考的能力”，在泰拉，此篇论文无疑是落后了几十年，因此当一个日后颇负盛名的学者在论文中探讨这种过时问题自然就被当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又想找出一本书

“博士，在找什么呢？”

手臂自然的挡住书的封面

“没什么”

“说起来，莫斯提马，你到这，又来找什么呢？”

自己的秘密不想透露还想反将一军，真狡猾，算了，谁让你是博士呢？

“许多故事都没有结尾，我以前在拉特兰看过的那些作品，因为城际网络，我一直没能看见结尾”

那你……不是应该在以前就找出能找出的结尾了吗？

“有些故事有很多的结尾呢”

悲剧的，完美的，遗憾的，不同的人会写出不同的结局，我一直都很喜欢……一直在翻找，从那年开始就一直继续

也许只是为了写出自己的结局吧？

墨云看着 笑意盈盈的莫斯提马，也看见她查找的档案徽标上有一个卡兹戴尔的标志。

不同的结局？他不是很能体会这种情感，因为结局通常只是结局

自己一步步设计“自己”的结局还真是心情复杂啊，毕竟已经让自己感到厌恶了

果然还是搞不懂

在莫斯提马看来他只是在研究手中的论文时德思考，手又开始不自觉的轻叩桌面

这种响声，她不讨厌，只是这样她也许就能想象出他那幅认真思考却终不得解的别扭表情，很好看

眼睛不自觉从书本上移开，在移向他时看到了意外的收获，刚才被手腕压住不得窥探的秘密，暴露在她眼下，尽管很快移开，努力不让眼光停留，她还是看见了封皮上一句花体的高卢文，无可避免

那是一句有关四皇会战的评论，她应该记得很清楚

呼，高卢吗？她总是无法遏制这种思考

那一声声轻叩逐渐消失，在发觉面前的人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以后他就停止了，转而真正开始研究“自己”的论文

严谨的论证，这也是这篇“陈词滥调”还能作为作品流传于学术圈的底资

他很快深陷进去，那种轻叩又在不觉间继续

等到橙色的阳光在圣骏堡覆雪的街道不住闪耀，等到墨云终于感觉光线的黯淡的时候，等到那轮夕阳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长在书馆

他方才抬起头来，看见莫斯提马无言的凝视自己

“怎么了？”他不是很清楚时间，他不太想清楚

“再过三个小时以前的圣骏堡就要开始宵禁了”

“抱歉……已经这么晚了”

“那为了表达歉意……”

“想吃什么？我会努力的”

真是有时候让人厌烦的直觉，博士

等到他们走出那栋美丽的建筑时

天上重下起了雪……并不大，但一直下着，像是想要补完曾经的缺憾

夕阳直直的坠下了

街上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亮起来，他们只能凭借其中一个人的记忆找一家旅社

无疑是莫斯提马

有点冷，她感觉有点意外，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感受到寒冷的

是忘记给自己加护了吗？偶尔也会有这样的状况吧？

他的眼光因为路灯的黯淡只有集中在她身上

果然很在意，莫斯提马不会冷吗？这么反季的搭配，还是干员的装束

不过，看她也不像是不怕冷……难道早晨时忘记加衣服了？不会，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可能

虽然仍然在思索，脚步却逐渐加快，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博士？”

“如果觉得冷就别穿这么反季的衣服…”

厚实的大衣在她的意想不到里为她披上

“虽然……的确很好看，但，莫斯提马穿什么都是一样好看吧？”

她裹紧了这件大衣，当然没有残余他的体温

“博士，你偶尔也会这么会说话呢”

这怎么能叫我放弃呢？

“如果……你想的话，我一直可以”

“是，我知道了，博士~”

他和她并肩走着，大雪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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