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躯（上）

大陆以北极寒冰原。

漫长的白昼与黑夜，不断在这片土地上轮转，视野所及之处，除了绵延数百公里的冰封山脉，便是一望无际的雪白松海。

然而就在这生命的禁区之中，却有一座突兀的村落。

结实而粗壮的原木搭成了一座座方方正正的小屋，似乎是为了躲避寒气，它们的底部都是镂空的结构，想要进入房子便要踏上矮矮的石阶。

乍看之下整个村子有许多小屋，但实际上却只有两栋，分别坐落在这唯一的道路两侧，它们仿佛也能感觉寒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此刻正是长夜，屋顶的烟囱里不停冒出白色热气，融化着周围的积雪，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微弱的淡黄色火光，从半透明的纸窗中透出，在雪地上映照下具有透视感的梯形。

几乎每个亮起火光的房间里面都有人影闪动，可最靠北的一个房子里面却静悄悄的，仿佛是一件空房。

进入房间，这里的摆设十分简单，正中间有一座壁炉，四周没有任何的家具，由于建房时是悬空的结构，所以木质地面上只需要铺一张兽皮便可以躺下休息。

而此刻地上就躺了一个女孩，身下垫着棕色的灰熊皮毯，身上穿着松垮垮的黄色麻布漏脐背心和小内裤。

她有着一头蓬松的黑色短发，身材娇小可人，年纪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但面容却是无比的清秀淡雅，丝毫没有孩子气，此刻半睁的墨色眸子，看着松木墙壁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上善这是这个女孩的名字，她曾经不是一个女孩儿，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已经走入电气时代的文明，但在没有征得本人同意的情况下，被抛入了这个未知的位面。

这是一个古代修真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功法，但是她修炼不了，有各种各样威力非凡的法宝，但她同样无法使用，是个彻头彻底的修炼废物，还是不可回收的那种。

当然一些玄幻的剧情并非与她完全无缘，她刚刚从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身体还只是一团绳子，而且应该算是一件法宝，在捆束任何生灵的时候，都可以吸引这个世界的所谓仙气，帮助受捆绑者修真炼体。

只不过这种能力对于比较弱的修炼者还算有帮助，但凡强一些的修士大能，就不会对这种能力感兴趣。

后来经历了一些波折，上善才重新拥有了肉体，只是这具肉体和她原本的身体截然不同，不过她本人倒也乐在其中。

噼啪！

壁炉中的木柴发出了清脆的爆裂声，这让上善微微回神，一双白净的手掌扶着地面，她从侧卧变成了跪坐，一对小胳膊用力的向天蓬伸展，露出微微汗湿的腋下，娇小幼嫩的胸部微微挺起，筋肉清晰的小腹绷直微凹。

“啊～”

最后在可爱的哈欠声中，上善彻底精神起来，拨开额头前让她感觉发痒的碎发，眼神中迸发出了理性而智慧的光彩。

我竟然会在想那么重要事情的时候睡着，看来以后不能趴着了，要找个凳子坐着，最好是没有靠背的那种。

已经来到这里半年了，前几个月大家忙于建设，修为都卡着，没怎么变动，可这4个月来大家都辛苦修炼，而且有我的绳子辅助，理应进展神速的。

但结果却是所有人都在卡修为，几乎一动不动无法精进，看来那些修行书籍中所写的确实没错，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坎，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契机，就算修炼的再久，也无法突破那道无形的屏障。

“哎……”

上善想到此处也是无奈的叹气，自己依靠绳子的特殊能力身为人师，但本身却既无法修炼，也无法用什么仙法，更别提给弟子什么指导，遇到的困难只能像这样生生卡着进退两难。

我收养的那些孩子们倒是挺听话，丰盛的食物让她们的身体都长得很快，只是其中并没有天赋异禀的苗子，等到心智成熟就算有绳子帮助，最后也很难在修真方面有所成就。

这令人绝望的速度，如果照这样下去的话，就算破界者，晚个几百年到来，这个世界也依然抵挡不住啊。

想到这里上善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扶住双腿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小拳头发出啪啪的响声。

破界者可不是那个天煞凶神的称呼，而是一个来自其他位面的侵略者。

这些家伙曾在数百年前侵略过这个世界，据说那个时候出来的破界者，不过是一些小工而已，甚至连底层士兵都不是，但依然让这个星球几近摧毁，一个大陆彻底消失，这个世界的顶级修真强者被杀的七零八落。

当然了破界者也不是全无弱点，它们的战力虽然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的通道却没什么防御，当时的顶级修真者，倾巢而出一边引开这些侵略者一边将两个世界的通道封印。

最终那些余孽也是耗尽了这个世界的所有精英，才终于在几十年后彻底诛灭。

可天下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那个通道也只是被封印了而已，并没有被彻底摧毁，而且这个封印大概也只能维持千年。

毫无疑问，一旦封印解除那么这个世界将会迎来超乎想象巨大劫难，到时候如果不拿出更强大的战力，这个世界将会被彻底毁灭。

而所谓更强大的战力又是什么呢？

就如前世阅读过的各种烂俗修真小说一样，这个世界修真者有10个大境界，若想进阶便要付出比上一个阶级10倍不止的努力时间和资源，而换来的则是百倍于前者的战力。

具灵是第5个阶级，整片大陆上，这个实力的强者不到万人，也是上善徒弟的普遍水平，而下一个阶级就是元婴期，整片大陆满打满算也不到千人。

再往上的化神期，更是暴跌到了十几位。

至于修炼到悟道的仙人……

不要想了，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存在，在可以考据的七千年的历史中，也只有寥寥几位，而当年封印通道，并随后战死的便在其中。

那么根据预测为了抵御破界者，需要多少位强者呢？

保守估计至少需要3000名登仙级的强者。

而这个境界和悟道之间还夹了一个羽化的大阶级。

上善快速梳理了一下脑中的记忆，那张惹人怜爱的稚嫩脸庞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上千名登仙级的强者，大概就是把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动员起来修炼，也绝对不可能短短几百年凑出这么多的强者吧。

而且修炼最重要的就是仙气，把这个球榨干了磨碎了，也不可能挤出这么多的仙气，造出上千名登仙级的强者。

难道说这注定是一场死局？

时间只剩几百年了，到时候如果……

如果真的失败了，那这个星球将会作为一片火海彻底荒芜，不再有生机……

不，我想到时候连这个星球本身都会消失，这一次的入侵只强不弱，任何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甚至他们随手把这个星系都灭了，也不让人惊讶。

上善有一个臭毛病，便是苦恼发愁的时候爱咬指甲，她对于现在弟子们缓慢的修炼速度非常绝望。

上善很快就把食指的指甲啃没了，接着是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大拇指。

她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就算是把所有祖宗都刨出来，也实在凑不出能抗衡敌人的力量，她的5个手指也就这样被啃到了露肉。

左手啃完啃右手，指甲都啃秃了之后，上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双脚。

这具身体在重塑的时候，上善对其进行了一定的干涉，作为一个实打实的重度足控，其他地方长的只要顺眼便好，可是双足必须要生的精致秀美。

棕色的兽皮毛毯上，一双白皙的纤瘦玉足并拢在一起，脚趾修长而骨感，脚趾肚浑圆润泽，其中最长的是食趾，踏在松软的皮毛上，仿佛劈开波浪的船头。

从侧面看这双脚的足弓高挑，脚底上的嫩褶顺着足侧，微微向外延伸，脚掌上的细腻纹理，也如一圈圈荡开的涟漪，在壁炉火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层层的光条。

再将双足翻转，露出足底，便更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象。

上善虽然把这具身体设置成很年幼的孩子，但审美其实并不白幼瘦，对于那种脚趾如害羞一般蜷缩在一起，嫩白如果冻，一般的足型并不感冒。

她所喜欢的是那种大气的，修长的，有肉的，有朝气的，有灵气的健康美足。

比如现在长在她身上的这双。

脚底肉垫粉嫩柔软，咬起来甚至会有些弹牙，足肌坚韧厚实，蜷缩时会皱出嫩褶，绷紧时又光滑如玉珠，是天然的缓冲气垫，脚趾自然放置时会微微张开，每根脚趾都保持着非常和谐的距离。

不过此时正在发愁的上善，关注赤足倒不是为了欣赏，仅仅是看到了，有些微长的脚趾甲。

她本能的把自己的脚丫捧起，大脚趾塞入了小嘴中，用可爱的小虎牙一点点裁剪着指甲，为了防止脚趾逃走，还用嘴轻轻的吮吸，像是在吃奶。

咔嚓咔嚓……

脚趾甲被啃开了一角，上善也没想太多，就像用嘴撕包装袋的封口一样，咬着那一角，想直接将长长的脚趾甲一口撕下。

然而脚趾甲的生长并非像水波纹一样，均匀的一层一层的生长，她这用力一撕，需要裁剪的被扯掉了，那不需要的也被扯掉了。

随着趾甲被横向撕开，上善感觉脚趾一阵刺痛，定睛一看，发现刚刚咬趾甲的时候，一不小心连带掉下了一块肉。

一时间大脚趾血流如注，玉片一样精美的趾甲，像是被狗啃过一样，嫩红的足肉从脚趾甲下露出，看的上善本人十分心疼。

哎呀，我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用指甲刀……好吧，这里没有指甲刀，剪刀也行啊，唉……

上善此时才从刚刚的忧愁中抽离出来，看着不再完美的玉足懊恼不已，因为周围没有工具，所以只好临时的将大脚趾再次塞入口中，用舌头抵着露肉的地方止血。

鲜血的甜香味儿瞬间在口腔中溢散，之前那块脚指甲瞬间就不香了。

也不知多久，上善就一直保持着含着自己大脚趾的模样，之前大家修为停滞的事情已经忘了，现在脑子中满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祈祷自己的趾甲能快点长出来。

“嗯？”

突然上善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感觉脚趾头不是那么疼了，而且舌头轻轻舔着的趾甲竟然长出来了！

她一脸狐疑把抱着的双脚放在地上，然后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脚丫。

就见那对玉足斜侧着搭在毛毯上，要不是其中一只脚上还残留着口水，甚至分不清自己刚刚啃的是哪只。

“这是？”

上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末端粗糙的趾甲上摸了一下，然后又从嘴中取出，刚刚撕下来的脚趾甲仔细对比。

左看看，右看看，复原一下，抠一抠，她的脚趾甲竟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重新长出来了。

我不是不能修炼没有修为吗？怎么也像仙人一样能这么快速的恢复身体，等等！

难道说这个世界修为、仙气还有异能这三个东西不是绑定的吗？

对了，如果说之前能快速生长的话，那肉体骨骼，还有皮肤软组织什么的，是不是也可以……

想到此处，上善瞬间将之前的种种不悦扫净清空，伸出右手全神贯注的看着指甲，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想要手上的指甲快速长长。

下一秒她小手上的指甲，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长长，大概长出了三四厘米才停下。

这样的结果让上善表情更加严肃起来，她没有做更多的停留，进一步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手指变长。

咔咔……

就听一阵阵令人骨痛的清脆响声，上善痛得满头冷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食指长长了一倍多，而原本三节的手指也变成了6节，令人吃惊的是，这六节手指还能自由弯曲，触觉依然存在。

上善看着自己畸形的手指，依次控制关节弯曲伸展，用另一只手摸索着上面的肌肉和骨骼，研究了很久才，确定新长出来的三个关节是属于自己的。

然后就是还原，但这一步却非常困难，上善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手指恢复原样，但是一旦这么去想，或者说这么去做，那种骨骼肌肉神经被完全彻底碾碎的痛感就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最后就算紧咬牙关，另一只手痛的把掌心都握出血了，也仅仅是把一节手指恢复的原状，剩下两节是再也没有心力去复原了。

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慌乱，但上善并没有，她的专注已经屏蔽了所有的情感，尝试其他更多的方法来解决自己的畸形。

首先是尝试直接坏死，但是太痛了，多出的两个指关节，仿佛被万千只蛆虫撕咬一般，还不如直接切了来的痛快。

然后想到的便是枯瘦，想将多出关节里的水分和血液脂肪之类的东西，通通吸走，自然枯死。

然而这条路同样行不通，不管多么枯瘦，神经依然存在，想要使其凋零，依然要承受巨大的痛处。

最后终于被上善摸索出了破解之法，她赤着脚从别的房间取了一把铁剪子，然后将多出的关节，和原本的关节用力量抽离不再紧密结合，然后是周围包着肌肉神经的肢体向内缩。

此刻那两节多出的骨头，就好像某种细长的果实一样，从她原本的指尖处垂下，连接只有一层薄薄的肉皮和血管。

上善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靠近壁炉仔细观察那节多出的手指，然后一狠心一剪子把它剪掉了。

果然这次的疼痛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伤口快速的愈合，手指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而多出的两节手指则掉在地上，破口处在缓缓的往外淌血。

深夜刮起大风，下起大雪，室外温度已经来到了，零下22度，就算是滚烫的开水被泼洒在空中，也会在下一秒被冻结成冰粒摔回地面。

然而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村子左侧的房屋中出来，赤着脚奔向右边的房子。

在这个村子里，左右两边的房子有不同的分工，左边的主要供大家休息以及存储各样的粮食资源。

而右边则是大家平时工作的工作间。

上善徒弟中有精通炼丹的，有精通种地的，也有精通工具制造的。

丹药炼制本身会散发非常难闻的气味，而且有一定危险性，种地要堆肥，味道更是难闻，至于工具制造总会发出噪音。

总之在建造村落的时候，上善就有意分开了居住区和工作区，方便大家能更好的生产生活。

“依然！依然！没睡觉吧，我有事儿！”

上善刚刚在居住区里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徒弟，于是便捧着断指穿着那身单薄到可怜的衣服，径直的跨过了深深的雪地，去敲对面房子的门。

雪花拍在她脸上，寒风带走她的体温，但却没让上善有一丝丝的退却，眼前的事情已经让她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此刻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了，她也会不以为然。

“来了来了，师傅。

哎呀，怎么穿的这么少，快进来，快进来。”

开门的是一位少女，穿着并不多，见到上善身体皮肤被冻得通红，十分心疼的将其抱起带回房间。

这个房间要比上善之前呆的大上一些，桌子椅子非常齐全，还有摆放各种珍稀材料的架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

房间正中数条铁链吊着一顶七层宝塔丹炉，下面的火盆中装着冒火的木炭，熊熊烈火将其烤的赤红。

但奇怪的是明明火势很大，凶猛的火舌舔舐着炉壁，整个房间却并没有因此尘埃漫天烟雾缭绕，温度也不是很热，保持在的一个令人还算舒适的区间。

之前那位开门的少女抱着上善进了屋，将其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一个垫着软垫的椅子上，然后拿起旁边洁净的毛巾，放进装温水的盆中润了润，半跪在地上擦着上善已经冻到通红的小脚丫。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来，这次我是有事才找你的，是正事。”

上善直接把自己的双脚收了回来，拍了拍脚底的冰雪，直接盘腿坐在椅子上，把刚刚剪下来的手指头放在桌上，语气严肃，神情认真，只是这副幼女模样，让人看着又可爱又可怜。

“好，那我知道了，师傅有什么事呢？”

被称作依然的少女，此刻半跪在地上见师傅坚持便也没做什么，扬起脸也是非常严肃地看着上善。

这位少女身材并不高挑，也就1米6的样子，头发和眼瞳皆是深棕色，干练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很是知性，只是这份知性被矮矮的个子削弱了三分。

从面容上来看，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要比上善美貌上一些，五官中最美的便是那精致的鼻子，如透亮的勾玉，正面看如画龙点睛的一点，侧面看如秀丽空灵的弯月。

一双脚则是白瘦幼嫩，可爱的圆嘟嘟的脚趾，就这样赤着踩在地面上，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

“我感觉身体有些异常。”

“是哪里不舒服吗？

您刚刚化形，不适应人类的身体是很正常的，如果不注意饮食休息，很容易生病，而且现在外面风雪交加，一不小心就会着凉……”

依然刚说到一半便被上善打断了，她倒不是不领情，只是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而且现在全部心思还放在对自己异能的探索上，也没空顾及其他。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这个。”

上善拿出那畸形的断指，给对方观看，而依然看见那节手指，眼睛一下就睁大了，然后立马接过，把上善的两只小手来回摆弄着，一个根手指一个根手指的查看，确定不是上善的手指被切下来了才放下心问道。

“这节手指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询问，上善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五一十把刚才自己遇到的事情，做的事情都说得出来，就连自己的推理也没有保留，听的依然甚是震惊。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情况，真的是闻所未闻。

一般来说不管是妖怪还是法器，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之后，并不会跟人类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除非是壁虎这样的妖精化了人形，否则手脚受伤那就是受了伤。

不要说断肢长出，就算是要伤口愈合，也得看自身的修为等级，若是境界低了伤处也要老老实实的包扎等着恢复。”

“那这么说来，我的情况确实很特殊，不仅在没有修为的情况下快速恢复伤口，还可以凭借意志长出新的肢体，这其中肯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

上善虽然是众人的师傅也受众人的尊敬，但实际上对修真界的一些知识了解非常之浅显，她绝大多数徒弟都比她了解的多，很多时候还得找徒弟问，才能知道一些事情。

“唉，对了，如果可以……”

灵光一闪上善突然想到了自身能力的一种使用方法。

“我可以控制肢体的生长，而且新生的肢体就算被砍下，也不会快速的腐烂消散，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移植到别人身上，来弥补别人的身体残缺？”

依然听到这话先是一愣，心中慢慢的由暖流溢出，眼眶都湿了，嘴巴张了张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师傅您这也太温柔了吧？

若换成别人，肯定不会如此使用自己的能力，甚至连这个方向都不会想的，可是您……

不行，先不说将肢体砍下会有多痛，就是不停的恢复身体，就会对自身健康有着很大的负担，师傅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就算有自己用仙药顶着，也是要折损生机的。

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拖下去。

“师傅您想简单了，断肢重续是多少仙人的梦想，这是许多元婴期的大能都难以办到的事情，能达到这个效果的丹药百年以来也只出世了屈指可数的几颗。

我们先不谈人不是木头，不会随您心意，忍着剧痛被切割身体。

就单单缝合处理断肢的创口就是非常复杂的事情，许多神医就是将血止住都是非常困难的，缝合肌肉血管皮肤，更是天方夜谭。

而且就算你将这些处理得很好，最后您的肢体也不一定和对方完美的结合，一旦互相不匹配，不但无法治愈伤残，怕是移植的肢体也会缓慢的溃烂，导致更糟糕的情况。”

依然心理是过意不去师傅这种无私奉献的行为，但嘴上说的都是实际会遇到的困难，希望对方可以知难而退。

而这种策略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依然说完这话上善面露难色，一只手拄着下巴，再次进入了沉思，然而这一次用的时间很短，短短数秒上善就一扫脸上的阴郁，小嘴一张一合的说道。

“你说的对，确实很困难，但我想试试，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可行的，我要试一试，我必须要试一试，否则我会睡不着觉的。”

依然见这招不太好使，咬了咬后槽牙继续说。

“但是师傅这件事情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我知道你非常的想治愈孩子们残缺的肢体，但这风险实在……

您也不希望孩子们冒险的对吧？”

既然上善没有知难而退，依然就又使出了苦肉计，她和师傅相处的非常久，知道怎么劝有用，怎么劝没用。

如果此刻说斩断肢体，非常疼痛，上善一定会非常坦然的表示自己无所谓，但如果明确说出被移植肢体的孩子们，可能也会有风险的时候，对方就一定会多加考虑，谨慎行事了。

“你说的对，这是谨慎的。

所以我觉得先要从实验开始，直接对人进行这种没有任何范例的手术，是不负责任的，即便怀着再大的善意也不能饶恕这鲁莽。”

此话一出依然脸色都不好看了，眉头皱起突然有点后悔之前帮助师父化形了，心中默默想着。

师傅啊师傅，教徒弟不能这么来呀，您太惯着我们了，都说严师出高徒，您这样只会惯出逆徒啊。

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是我们这些做徒弟的……

再造之恩无以回报啊！

依然也是知道上善的性子，一件事儿只要装心里了，就从来不考虑要不要放弃，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非要把事情解决了不可。

多劝无用，她也只能一边心疼着，一边从柜子里挑出一些药材，准备练一些大补的丹药，虽然杯水车薪，但多少也能让师傅感觉身体好一些。

想到这里依然，决定不再打扰上善转身准备炼制丹药的材料，然而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咚……

那声音听着让人肉疼，若是没猜错，应该是上善从凳子上跳下来，脚跟砸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依然扭头一看也果然是这样，只是她这次什么也没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师傅从自己的房间离开，去工具制造房了，只留下地上一连串可爱的湿润足印。

右边房屋一共有6个房间，最北边的是炼丹房，中间是堆放各种杂物的空间以及发酵肥料需要用的空间，最南边就是专门制造工具的地方，经常能听到打铁和锯木头的声音。

等上善推开第5扇门，来到了最南边的房子里时，立刻被房间中的烟尘木屑熏的，闭上眼睛干咳了好久才恢复。

“哎呀师傅，这来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我这排一排烟，师傅你先戴着口罩，能稍微舒服点儿，实在不行咱们出屋说。”

烟雾中传出爽朗而洪亮的女声，然后又伸出一只大手，上面放着白色的棉口罩，上善半眯着眼睛接了过来，带在嘴上，调整呼吸才轻声到。

“铁心啊，这次来我是要和你商量些事，刚才我已经和依然商量了一些，现在换我们聊一聊了。”

“好的师傅，我先把这个火灭了，咱们慢慢聊，详细聊。”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烟雾和尘埃都被排出到了室外，借着蜡烛的光线，总算能看清铁心的样貌。

这是一个无比强壮高大的女子，四肢的肌肉丰满有力，身姿也是虎背熊腰，穿着一身贴身劲装，雪白的皮肤大面积裸露，尤其是那双洁白无瑕却满是，细密伤疤的大腿。

她的身高足有220厘米，黑色长发，黑色眼瞳，一脸的刚毅铁血，浑身上下那股杀过人的煞气，不自觉的往外流露，一言不发，光是站在那里就威严霸气。

一双足有56码的超级大脚也特别显眼，脚背上抱起的青筋，让人不敢小视她的脚力。

上善同样是没有丝毫的保留，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铁心若是哪里不懂，还会再细心解释一番，直到把事情说透为止。

“哦……

原来如此，师傅你这心太善了，一点都不在乎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会养出白眼狼啊。”

相比依然铁心性格比较耿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接说破了之前依然的心思，然后眼睛一转，往身后的火炉瞄了一眼继续说。

“师傅，我之前就在这里与族人同野兽厮杀，包扎医疗，截肢剔骨我也是都做过的，缝合伤口我在行，但血管肌肉什么的我是没尝试过，我可以试一试。

至于工具的话，我想钢针，钩子，镊子，夹子什么的应该是少不了，给我一天时间，我应该都能打造出来。”

上善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也不对上铁心的眼睛，低着头想了一阵继续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这里算是你的老家，你肯定比较熟悉，我想问一问，有没有哪些野兽比较适合作为实验对象的，我想在孩子身上做手术之前，先在动物身上试一试。”

铁心听上善，说完这句话马上就陷入了沉思，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

冰原的金狮子倒是和人挺接近的，是猩猩5根手指有四肢，但是太大了，一根手指赶上师傅胳膊粗了，估计不是个好目标。

其他的什么狼呀鹿啊，愉悦什么的和人类差距太大了，如果要试验移植效果的话选他们，那肯定是不行的。

灰猴倒是和人挺接近的，但是周围也没有啊，要去抓起码的赶上半个月的路，而且千里迢迢的去抓再赶回来，猴活不活着还是两说。

这周围的话也只有猩猩还可以的，大猩猩不行就只能抓小的，或者猩猩的幼崽应该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铁心直接开口道。

“金狮子幼崽吧，正好那家伙皮糙肉厚的耐造，大小也和成年人的一样，最重要的是跟我们很像，都是5根手指头，能直立行走，还有一定智慧。”

“狮子？这冰原还有狮子吗？”

“不不不，师傅误会了，我说的这个金狮子是一种猿猴，头上有牛角，体型庞大长满黑毛，力量恐怖连我族精英都不敢轻易单挑。

成年的金狮子王可以捕猎劫狱中各种强大的生物，随着年月的增长，实力会逐渐提升，而它们在发怒的时候，浑身的毛发会变成金黄色，而且带电。

远远看上去就和巨大的黄金狮子一样的。”

上善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闭上眼睛问道。

“那肯定很不好抓吧。”

“不，只是幼崽的话没有问题，偷偷拎出来这种事情我们做的多了，只是要注意不要留下气味，否则这种魔兽鼻子很灵，智商很高会报复……”

“好，你说的这个对我们很重要，不过听起来要抓幼崽是个大工程，短时间之内很难搞定，你看有没有其他更小的哺乳类动物，先做一些小的实验。”

上善不等铁心说完，就打断了。

做动物实验那肯定是实验室养的小白鼠最好，但现在冰原冷的连动物都看不着，更别说老鼠了，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量大，体型小，生命周期短的动物做实验了。

“哺乳动物是什么？”

“哦，就是需要母亲喂奶的动物。比如说人类，比如说牛啊，羊啊什么的，鸡就不属于了。”

有些词上善也是上辈子说的熟了，现在张口就来，没有事先考虑对方能不能理解

这次是哺乳动物，从字面上还能想明白，那下次要是什么普朗克，华氏度，英寸公分什么的，说出口了，就没人懂什么意思了，解释也很难懂。

“哦，这样的话，我想雪兔应该比较符合您的要求，只是……

给别人移植条胳膊这件事情就挺惊世骇俗了，古往今来也没听谁成功过，就算先从别的动物测试，也不能有什么成果。

要我说师傅您就别白遭罪，白受苦了，这事儿多半是不行。”

依然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她比较内敛说什么都不挑明，言辞间绝对不和人起冲突，甚至连起冲突的可能都要掐灭，更何况是对师傅。

可铁心就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直言不讳，她也懂自己师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生气，想硬劝上善放弃。

“我知道你们对这件事情不抱期待，我也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件事情一定会成功。

但我觉得有一丝一毫让弟子们摆脱残疾的可能就要去尝试，而且直觉告诉我，这值得一试。

几日后。

工作间的阁楼中，上善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打量着眼前手术台上的兔子，心神无比专注。

那只小兔子已经服下了昏睡丹，失去的所有意识和触觉，四肢瘫软台子上，舌头从嘴里伸出，甩在唇边，口水都流到了耳朵边，眼睛轻轻闭合，除了身上缓缓散发出的热气，让人感觉不出它还活着。

剃刀在上善手中一阵龙飞凤舞，那兔子的胸毛立刻被刮的一根不剩，粉嫩的肌肤完全露出，接着沾满酒精的棉团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檫，一切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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