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住的那個人#2

　　席恩．葛雷喬伊以臉朝下而手腳往不同方向伸展的奇異姿勢倒在樓梯間，只剩一隻手還套在外套袖子裡，皮帶有些鬆開了，腳上只穿著一隻鞋子，另一隻不知道身在何處，渾身酒臭。　　

　　瓊恩對席恩的印像一直都是嘴巴沒放乾淨過但身上總是很乾淨整齊甚至可以說是過度打扮了的微笑男孩，也就小時候因為身高關係比較有年長者的樣子，幾年後身高就快被他和羅柏追平了，完全沒有對方比自己大五歲的真實感，瓊恩甚至開始認為他在倒著長，孩子氣愈來愈旺盛。

　　直到跟兩人「同居」之後，瓊恩才重新認識到雖然從小就跟這個人一起住但自己完全不了解他的日常。除了吃飯時間和偶然會出現在史塔克小孩專用的起居室裡跟羅柏打遊戲之外，席恩不是躲在自己房間裡就是在外面玩，而瓊恩當然不可能像羅柏那樣有空就跑進他的房間裡玩些有的沒的，席恩搬出去後瓊恩也沒去那些小公寓找他玩過，對席恩平常如何「生活」的認知幾乎接近零。

　　眼前的畫面完全擊碎了多年來他對葛雷喬伊的既定印像。衝擊感之大甚至讓瓊恩呆立了好幾分鐘，後來在上課途中才想到回憶中的席恩跟現在的不同的最大原因：史塔克夫人。

　　瓊恩，和席恩相較之下，並不是個樂於主動找麻煩的人，對於席恩經常性的嘲弄。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感到好笑還是生氣，既然現在有個機會，那他就打算拍張照片紀念一下，畢竟要服侍這醉鬼上床的人是他，只是拍張有穿衣服的照片怎麼想席恩都沒吃虧的。從房間拿著手機再回到樓梯間的時候看見白靈在舔著席恩的臉，而那位被白狗熱情舔著臉的醉鬼發出了一些咕嚕聲卻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

　　這情景讓原本有些惱火的瓊恩忍不住笑出來。席恩並不是個討厭狗的人，甚至很喜歡跟羅柏的灰風一起玩，但因為他討厭瓊恩，所以平常對白靈的態度也不怎樣好，但這完全不影響白靈喜歡親近席恩。

　　要是席恩知道這一幕被自己最討厭的人看見了鐵定大發脾氣。從最早認識席恩的時候雖然他也是一樣的黏羅柏但對史塔克其他小孩並無好惡，隨著年紀漸長他開始對瓊恩懷抱著帶有惡意的競爭意識，在同一時期裡，以前總是甜甜地喊哥哥的珊莎也變得不樂意跟自己說話了，也許當時他們從大人身上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差別吧，即使是最親近的羅柏也變得稍微不同，瓊恩心想，只有艾莉亞一直沒變，就是言行愈來愈粗魯了。

　　「好囉，白靈，該讓愛美先生回到床上去睡了。」

　　白靈聞言就跳著下樓玩去了，留下瓊恩處理睡在樓梯間的醉鬼，誰讓白靈只有爪子沒有手呢。瓊恩以前抱過睡著的艾莉亞上床睡覺，但要把睡著的大人弄上床還是第一次，這可比艾莉亞重多了，而無意識的身體又比醒著時還要沉，瓊恩只能用拖的把他拖上樓。如果羅柏在這裡就好了，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他認為羅柏一定能把睡著的大人抱起來，就算不能，兩個人抬也比一個人用拖的來得容易。明明跟自己同歲，吃的東西也一樣，為什麼羅柏就那麼壯呢？席恩的力氣倒是比他要小些。

　　好不容易把醉鬼弄上床，該脫的東西都脫一脫，髒衣服丟到洗衣籃裡，蓋好被子就放著不管直接下樓去了，也就還好席恩沒有吐了一身再睡在嘔吐物上面，鞋子和褲管上沾了些許的嘔吐物而樓梯上卻沒有，大概是在回家途中就吐得一地都是了，自然回來後也沒東西可以再吐了。剛下樓就看見在腳上消失不見的另一隻鞋子在走廊裡靠近門的那邊，而鑰匙也被丟在地板上，瓊恩把它撿起來放回門邊小櫃上的碗裡，而鞋子則踢到牆邊以免他醒來被自己的鞋子絆倒，其餘等席恩自己搞定。放好鑰匙後注意到門是虛掩狀態，心感不妙，把門關好後馬上小跑到起居室，依然乾乾淨淨跟昨天晚上睡前一樣，連席恩的筆記型電腦也好好的放在沙發上，證明沒有小偷進來過，瓊恩鬆了一口氣。

　　老天，得虧這社區治安不錯。

　　把樓梯稍微抹過後，幾乎沒時間弄早餐了，瓊恩把冷凍鬆餅丟進吐司機裡打算快速解決。咬著鬆餅，把剛剛的照片發給羅柏，雖然拿給席恩看會很有趣但也有可能會被暴怒的幼稚鬼弄壞手機，所以只傳給羅柏就好：

　　〔我想他最厲害的地方是醉成這樣竟然能成功開門進來。雖然他忘記關門了。〕

　　〔忘記關門？天嚕，你們兩個沒事吧！席恩家以前被打劫好幾次了！對了，你沒有放著他繼續在地上睡覺吧？PS：不要讓他看到這張照片。〕

　　〔除了一個大概是他昨晚摔倒時頭上腫的包，一切很好。沒小偷進來過。我把他拖上床了。〕

　　〔謝啦！席恩他……他很糟糕，我說真的，他以前住的地方跟垃圾場差不多，如果不是他抱怨有貴重物品不見了我都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被打劫過，所有東西都亂到不行……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所以我才希望你們一起住能照顧他，有個正常生活。←也方便三個人一起玩 : ) 如果我能自己照顧他就好了。〕

　　他們三人以前的確很常一起玩，但不管是席恩還是他只是因為羅柏才勉強組成一個小圈子的（其他史塔克小孩年紀太小了，能玩的東西很有限），瓊恩對於自己是不是能跟席恩成為好朋友這件事一點也不在乎，相信席恩也是這樣想的，但這似乎一直都是羅柏心中的重要課題。

　　瓊恩出門上課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往睡著的醉鬼額頭貼上一張便利貼－－「隨手關門。」

　　若席恩這醉酒回家是常態行為的話這只是強人所難，但他還是貼上去了，至少比完全沒提醒好。瓊恩出門時白靈也跟著出門，每次出門牠都會跟著瓊恩走一段路再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瓊恩並不清楚牠平常都在哪裡玩）。在分開之前，瓊恩吩咐白靈說若下次席恩又睡在奇怪的地方就把他叫起來，白靈沒辦法把席恩帶回房間，而自己可以，不過他打從心底希望自己能一覺睡到天亮而不是半夜被狗叫起床並且有個醉鬼在下面等著自己。

　　史塔克小孩養狗，跟一般人不同，養的明明是大型犬，狗窩卻都設置在小主人的房間裡，牠們在屋外也有自己的狗窩，甚至在小主人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更常待著的是小主人房間裡的那一個，瓊恩與白靈自然亦是如此－－儘管史塔克夫人堅決否認瓊恩是個「史塔克」但對多數人而言他的外貌比同年紀的羅柏更像個標準的「史塔克」－－。

　　史塔克家的狗也是與眾不同的靈犬，能聽得懂人類語言，比一般的家犬更愛離開自己的主人到處溜達，從沒走失過，自覺的每天準時回家，若不是脖子上掛著項圈和狗牌，牠們更像是一群野狼，小時候還沒注意過這種異常，現在知道一般的家犬是什麼樣子之後，他還有點小慶幸這幾條都是大型犬，門上沒有狗洞讓他們隨意進出不然可能一跑出去好幾天不回家。

　　「把窩挪到樓下怎樣？」瓊恩提議。白靈吠了一聲就跑走了，也不知道是否同意。

　　直到太陽都曬屁股了，席恩才醒過來。連臉都沒洗就到樓下找吃的，打開冰箱，沒有預先做好的料理，雖然冰箱裡滿滿都是食材但席恩實在懶得自己動手弄，看來只能吃麥片了。席恩睡眼惺忪的抱著碗坐到沙發上，電視上放的都是無聊節目，有一下沒一下的用麥片填肚子，前一晚吃的都早就隨著醉酒吐乾淨了，現在餓得很，心裡抱怨瓊恩怎麼沒做三文治。這時候聽到花園傳來狗叫，花園和起居室之間用落地玻璃隔開，這樣即使白天不開燈也非常明亮，是白靈在外面，前腳抵在玻璃上向著席恩吠叫，似乎是想進屋。席恩瞄了白靈一眼，完全沒有起身把門拉開讓牠進屋的意思。白靈從玻璃下來後又吠了幾次，席恩依然無動靜，再在花園耍了一會還是等不到席恩開門，只好嗚嗚的低頭跑到前門等瓊恩回家。

　　等到天色都黑了，瓊恩才騎著單車回家，還沒等瓊恩把單車泊在前院，白靈已經興奮的跳起來跑向瓊恩。瓊恩摸了摸牠的頭，問牠怎麼在前門趴著，雖然想也知道是席恩不願意開門。進門把背包放下的同時，毫不意外的席恩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吃完麥片的碗就那樣放在矮桌上，還有喝完咖啡的空杯子，等著一個不是席恩的人拿去洗。席恩本人也亂糟糟，睡完也沒把頭髮整理一下，還穿著昨晚的T恤，下半身只有四角內褲，顯然今天早上瓊恩脫了什麼他也沒有穿回去，額頭上還貼著瓊恩的便條，從這身「造型」來看他並沒有跟羅柏或是女生們聊視像電話，不然早該發現了。

　　「嗨。」席恩先開口說話，眼睛還在手機和電視之間飄移。雖然還是不太樂意跟瓊恩有太多交流，開始同居卻變成會主動開口打招呼的狀態，反而比以前只有嘲弄沒有正常交流時更有謎之尷尬感，但瓊恩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倆會交惡也是因為席恩單方面的主動攻擊，瓊恩只有偶然還擊而已，而羅柏知道後把這當成友好關係進步的證明很是興奮。

　　「嗨。」瓊恩忍住不笑，看他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額頭貼著東西。這時候白靈咚咚咚的跑上樓又咚咚咚的叼著自己的玩具跑下來，看來瓊恩早上的挪窩建議被同意了。說是窩，其實也就是在角落放一塊地毯讓白靈睡覺用的，還放著一些白靈的玩具。

　　把窩挪好，給白靈餵食後就洗手準備晚餐了。

　　「你要煮什麼？」席恩依然待在起居室，但聲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好讓身在廚房的瓊恩聽見。「奶油起司寬麵。」瓊恩答道。「你怎麼不讓白靈進門？」若席恩醒著，瓊恩出門前就不會把玻璃門給關上了，他很清楚白靈經常從那邊進出。

　　「我沒看到牠在外面。」

　　謊話，看在羅柏的份上就不戳破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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