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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与波涛之梦 1,2

[db:作者] 2025-08-13 18:28 5hhhhh 3150 ℃

“皇子殿下说得好啊”

还没等皇帝开口,大臣反而高兴地称赞起来。

“闭嘴”

皇帝瞪了一眼大臣,

“我记得西部人都是红发人来着?”

他冲着大臣挑了挑眼眉,大臣的确也长着红色的头发和胡须。

“……”

大臣不敢接话。

“你是忠于帝国,还是忠于家乡,需要朕提醒你吗”

皇帝不怒自威,仅仅一句话,就让大臣的膝盖开始发软颤抖。

“父皇息怒,树不离土,人不忘乡”

皇子急忙打着圆场

“大臣既然身居高位不往自己的家乡,想必面对外国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国”

“哼”

皇帝的杀气收敛了,面色如纸的大臣悄悄向皇子投来感激的眼神。

“不要减税,把羊毛改成棉花”

皇帝这次没有采纳儿子的提议,而是亲自下达了圣旨。

“很快就要入冬了,士兵们需要厚一些的衣服。”

不打越冬之战是常识,难道父皇没有把握在冬天之前把王国吃下来吗?王子心中暗喜,不动声色,不过还是劝谏道。

“父皇明鉴,干旱的气候的确适合棉花生长,然儿臣窃以为,西部诸郡已经有了长久的羊毛产业链,贸然破坏,恐怕只能得到一时的衣料,未来要重新恢复经济运行,恐怕要花上数十年的时间。”

看到皇帝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

“与其越冬苦战,不如放王国一马,我国各地最近颇不太平,应当先注重国内的事务才好。”

“住嘴!”

皇帝将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这次的愠怒,让刚刚腿脚不好的大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少年也急忙直起身子,听候父亲的教训。

“你懂什么,其他国家都可以放,唯独王国……”

他咬牙切齿,仿佛面对一个挥之不去的旧日大敌。

皇子并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狂怒的父亲,不过还是被这样的怒气压得说不出话。

“这……也是为了你的母亲”

皇帝自觉刚刚过于失态,再次收起怒气,仿佛找借口一样为自己辩解。

然后摆摆手,

“你先退下吧,回你的学院继续上课去”

“遵命”

皇子脸色铁青地告退,父亲越来越疏远自己,一周一次的觐见,最近每次都以这样的不快收场。

“居然还拿母后做借口,”

皇子愤愤不平地想。

虽然没有见过母后,不过根据奶妈她们讲,母后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善良的人,她如果还在的话,怎么会允许父皇造成如此多的战争和杀戮呢。

现在父皇估计又埋头自己的宫中,和那些主战派的贵族们,商讨着战争的计划吧。

帝国在这些年连年的征战,已经开始显露疲态了,被征服的地区正在大力反抗,而原本富庶的帝国腹地,经济与民生也变得凋敝了许多。

父皇有父皇的野心,但是,作为未来的皇帝的自己,也有着自己的计划。

他看了一眼怀表,时候已经不早了,皇子并没有回到学院,而是转入了学院旁的军校,进入军校中一个贴着足球俱乐部招牌的房间。

“殿下”

“是殿下来了”

看到皇子的到来,人群发出了阵阵欢呼,这些人明显不是踢足球的打扮,有的人穿着军队的制服,有的人穿着平民的乔装,各个都显示出了身经百战的素养。

“这次时间比较紧迫,大家还是早点把最新的情报交给我吧,我路上整理。”

“遵命”

军官们纷纷拿出自己收到的指示的副本,交到皇子的手里。

“殿下”

一名老练的军官皱着眉头,

“第六舰队的同志这次没来,连缺席的联络都没有标出来,我感觉其中有危险”

“我觉得,这次殿下还是不要去了,换我来吧”

另外一个忠勇的猛士提议

“不行,你们没有比我更熟悉孤镇的,而且哪怕我被士兵发现,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只能把我交给父皇处置,你们不一样。”

虽然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但皇子非常明白,作为唯一嫡传的自己,父亲无论怎样愤怒,都会被饶恕的。

“而且,你们和对方的情报员并不熟悉,她可是很警惕的。”

其实,这才是皇子真正的想法,他想见到信浓,一次机会都不愿意放过,哪怕知道信浓心有所属,但是只要看到那有些迷糊的俏颜的一颦一笑,就足以告慰自己在帝国中、在父皇那里承受的一切压力了。

“好吧,还请您万分注意”

见拗不皇子,士兵们只好同意。

不仅是人民与被征服者,连士兵内部也已经形成了一个反战的派系,连年的征战只造成了少数大贵族和大商人的发迹,中下层军官和小贵族,不仅没有从中获利,反而为了筹备战争纷纷破产。皇子将他们联合起来,准备借着这次战争,促成帝国的失败,强迫帝国改变侵略的政策。否则,任何稍有常识的人都能够看出来,强弩之末的征伐,就算赢得了胜利,也只能让帝国步入崩坏的未来。

皇子不明白父亲的执着,但是他明白人民的痛苦和国家的未来。

蒸汽船在此停靠在孤镇的岸边,皇子下了船,来到了和信浓约好的地点。

他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没想到那美丽的倩影已经亭亭玉立在街头。

“久等了”

“没有很久”

信浓今天穿着过膝的连衣裙,为了掩盖自己的面目,还戴了一顶带漏网面纱的小檐帽,这本来是非常普通的市民打扮,但是穿在信浓身上,就显得那样妩媚动人。

“果然,看到信浓小姐,今天所有的不快就一扫而空了呢”

皇子露出了从上次见面开始,一直没有展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妾身亦然,颇为期待……与联络员先生相见……”

信浓咬咬嘴唇,她并不知道这种隐隐的期待究竟是什么,虽然心中某处地方一直在对自己发出不知名的警戒,但她还是抑制不住想要见到这个少年的渴望。

明明第一次自己对他态度那样恶劣,不过发现他不仅对兄长没有危害,反而在帮兄长大忙之后,自己也讨厌不起他来了。后面一次又一次相见,这个男人身上,总有谜一样却很吸引人的地方,他对和平的热情、对知识的博学,对帝国之外世界的了解,都让生活在王国和大神社里的信浓,见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他的身上,总有某种和兄长相似有不同的地方,让自己无法移开目光。

“今日交易之处,为何地?”

说着,信浓主动伸出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从摩天轮那次之后,两人又多次见面,渐渐地,伪装情侣成了两人之间的常态。

这样的身份非常有利于任务——无论是信浓还是皇子,都如此安慰自己。

“秘密”

皇子反而卖了个关子,挽着信浓在大街上走着。

“既出此言,妾身甚是期待。”

信浓掩嘴轻笑,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会信任这种含糊的联络,但是现在,皇子已经不知不觉中在她心中被列为了绝对信任的人了。

“可丽饼的味道,着实甘美”

皇子并不急着带着信浓去往目的地,而是一边走,一边享受孤镇繁华的街头商店。

“粘在嘴角上了”

帮信浓擦掉嘴角上食物的残渣,手指前突然传来一阵温暖的湿润。

“啾~”

信浓的小嘴舍不得可丽饼的美味,直接舔上了皇子的手指,把最后的残渣重新吃进了嘴里。

“唔……”

“……”

两人这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脖子刷地变红,眼睛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不敢继续看着对方。

不过,信浓与皇子并没有放开手臂,就这样又走了一会。

“反、反正是假装约会,做那种事情,是必要的伪装,对吧”

皇子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然、然也”

信浓小声地返言。

没错,只是为了乔装和约会。

信浓心中对自己这样说,只是,真实与假扮的界限,究竟在哪里,她分不清,心中也暗暗地希望,身边的这位联络员也不要分清。

皇子主导着两人继续向前,渐渐地,信浓觉得周围的景物似曾相识。

转过街头,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地方。

“此为、博物馆、是也?”

她的嘴微微张开,惊讶地看着旅伴选定的目的地,民俗特别周的导览牌已经升起来了,这不几个月前自己坐车经过的场所吗?

“没错,几个月前信浓好像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皇子搔了扫头,强装镇定,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女伴的脸,生怕她露出不喜欢的表情,又加了一句。

“里面好像有指挥官先生喜欢的东西吧。”

“嗯,嗯”

信浓那迷迷糊糊的小脸上浮现难得的精神,脚下的小皮鞋也一踮一踮的,看到她雀跃的样子,皇子生怕她再控制不住,将耳朵和尾巴露出来。

“万分感谢”

不过,自己的担心这次比较多余,信浓还是努力地维持住了原貌。

“去看看吧”

说着,两人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不知不觉间,十指相扣,信浓被皇子牵引着进入了博物馆内。

孤镇不仅是古老的商业自治市,也是著名的艺术与科学之邦,一掷千金的金主议员们,在过往的几百年间,招徕了无数在其他地方失意的艺术家、哲学家、神学家、科学家,因此,这个博物馆里馆藏的宝物,连幅员辽阔的帝国都未必能和其媲美。

“此乃遥远古国之金刚天王~”

信浓既有巫女的学识,又加上热衷各地文化研究的指挥官平时对她的耳濡目染,大部分文明古物一眼就能辨识。

“此乃沙漠群岛之石板,可谓人类最早的文字~”

她眼里放光,拉着皇子看了一个又一个展柜。

“此为……”

当然,也有她认不出来的东西

“这个是驯鲸民族的弓箭,据说他们是第一个能骑在鲸鱼上自由射箭的人,也是最早使用铁器的人,他们的子孙入侵了沙漠群岛,建立了一个古老,曾经一度导致群岛的文化断绝”

到这个时候,同样接受各种教育的皇子便会给信浓讲解。

“唔,甚为心痛”

或许是因为自己拥有强大灵力的缘故,她能够对文物上的杀戮和沧桑感同身受,不由地额头颦蹙,这样自然展现的娇柔,让皇子更是怜惜。

走过一个又一个展厅,两人差点忘了今天的目的,只是单纯沉浸在各式各样的古物,以及和对方之间的甜言蜜语之中。

“民俗知识竞答?”

看到角落里正在举办着活动,皇子念出了招牌上的内容,不断有游客兴高采烈地进去,又愁眉苦脸的走出来。

简单将活动内容游览了一下,大概是需要两人配合,可以是情侣、亲子、同学或者任何人,用类似你画我猜地竞猜方式,将出题者地内容一一答对,特等奖便是一本带摄影插图的限量图书,不过看游客们的表现,似乎题目难度很高。

“写真图书,兄长若是得到,定然非常喜悦”

信浓眼睛好像要冒出星星一样,脚步站在答题台前不想动了。

照相,这也是近来新发明的科学产物之一,能在这个时代拥有一本带摄影插图的图书,可是只有大富豪们才配得到的享受,也难怪题目会设置得这么难了。

看着信浓被吸引得离不开样子,一阵五味杂陈的念头出现在了皇子的心中,这样的信浓可爱极了,不过让她此刻心中所念及的人,却是另外的男人。

“想试试吗?”

比起自己心中的滋味,更愿意看到信浓的笑脸,最终,皇子开口向信浓提议道。

“想”

两人提出了参加比赛的申请。

“请问,两人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主持人并不想刨根问底,只是看着两人的氛围,自然而然地问出了普通的问题。

却没想到换来了短暂的沉默。

“情、情侣”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信浓。

“任务之故,请勿见怪”

她像是在解释什么一样,低声对皇子说道。

“没、没错,我和她是情侣”

皇子突然想起自己还在任务中,不过两人似乎已经把任务当成了一个好借口,谁也不愿意先挑明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超任务的范畴,他点点头附和道。

题目一开始,各种稀奇古怪的古物便轮番上阵,但是凭着信浓的灵力和皇子的博学,一个描述特征,一个写出名字,很快就将各种冷门的问题一一化解。

“一、一百分!”

看着两人的得分,主持人惊掉了下巴,他苦笑地吐槽着

“就算是情侣,这也太默契了吧,简直心灵相通”

“奖品、在何处”

信浓眼巴巴地望着橱柜里的奖品,催促着主办方。

“……给你”

主办方大概没有料到居然真有人能拿到满分,自己明明只是搞个噱头,现在真要把这贵重的书刊送出去了。不过这家传承很久的著名博物馆也不能为此丧失信誉,只好不情不愿地将奖品交到了信浓的手中。

“感谢”

信浓的嘴角挂着微笑,一蹦一跳地牵着皇子走下了讲台。

“妾身很是开心,想必兄长亦会如此。”

信浓高兴地抓紧了皇子的手,丰满地胸脯都要贴上皇子的前胸。

“实在不知何以为报”

“别、别在意”

皇子当然有很多想让信浓做的事情,但是他也害怕一旦说出来,自己在信浓心中的好感便会下降。

“如果信浓不嫌弃,至少把这本书,也当作我们约会的纪念品吧”

“理应如此”

信浓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再陪我逛逛展览吧”

皇子继续请求

“同为妾身所欲”

说完,两个人又一次地走在了展厅之中。

“请排好队——”

两人经过一队小学生队伍,老师正带着孩子们进行课外授业。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皇子看着孩子们不由地感慨,

“帝国的孩子,由于赋税的苛重,能够完成学业的只有有钱人的孩子”

“王国近年同样如此,屡受帝国侵扰之故,孩童上学不得安宁”

信浓也同样感叹道。

“放心吧,信浓”

皇子突然将手搭在了信浓的肩上,

“我一定会让王国抵抗住帝国的,而且,无论是帝国的孩子,还是王国的孩子,我都会让他们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信浓不知道这个联络员先生从哪里来的这样的底气,但是,他眼中的诚挚和坚定,让信浓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妾身——”

信浓刚想说什么,天地突然摇曳了起来——

天旋地转,带着巨大的轰鸣。

博物馆的经历岁月都没有被侵蚀掉的墙,在沉重的撞击下轰然塌陷。

发生了什么?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之前,一股巨大的柔软压住了我的身子。

“小心”

这是信浓的声音吗?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焦急的呼喊。

当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银发的少女已经完全将我压在了身下,她的身体上闪烁着如同防护罩一样的光芒。

少女通过幻术隐藏起来的耳朵和尾巴已经完全显露,在轰击之后的尘埃里散发着夺人心魄的美艳。

不过,我来不及欣赏这份美丽。

大脑不断地旋转,在瞬间就得到了结论,第六舰队情报的失联,对中立城市的悍然轰炸,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是主战派贵族们的行动。”

虽说我已经自信满满,以自己皇子的身份,不会被任何生擒我的士兵为难,但我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为了断绝情报的流出,直接借着军舰来轰炸中立城市的平民设施。炮弹之下可没有敌我,倒塌的天花板也不会认得任何贵族皇帝。

一股悔恨感涌上了心头,要是今天多耐心一点,要是今天能够做好准备再出发,就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殃及同行的其他市民了吧。

更重要的是,不会殃及信浓了吧——我怎样都好,只要信浓平安无事的话……

我这样想着,看向刚刚保护了我的信浓。

“孩子们……”

倒塌的墙壁和支架暂时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三角区域,将我们围在下面,但是,另一边,刚刚被老师带着的孩子,头顶上还在不断掉落残垣断壁的砖瓦。

信浓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我,我明白她心中的权衡,明明是一个人和十几个人的生命,信浓已经做出了电车难题的选择了吗。由衷的喜悦充斥着我的内心。

但是我知道,如果不让信浓去拯救这些孩子们,她的内心也一定会受到巨大的煎熬的。

“没关系,我还安全,先去照顾孩子”

我对信浓点点头

听完我的许可,信浓迅速抽身奔向尚处于危险之中的学生们,

“邦邦……”

信浓拼尽全力,挡住了帮孩子们打开离他们近一些的,还未打开的安全门,确认老师能带着孩子一起跑出去之后,再一次穿过噗啦噗啦地掉落的瓦砾和煤气灯,冲向我的方向。

“轰隆”

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炮击,突然,后背一阵剧痛,腿也失去了知觉。

“不要!”

信浓大叫着,再一次催动法力加速,顶住了又一次砸向我的天灵盖的致命掉落物。

虽然勉强躲过了这次危险,不过房顶还在掉落。

她将我拦腰抱起,安全通道已经倒塌,只能选择其他断裂的墙壁缝隙作为出口了。

“放我下来吧”

我生怕信浓因为我的拖累,不能逃出生天。她没有说话,只管抱着我继续奔跑,墙壁的裂口近在眼前。

“轰隆”

第三次炮击,信浓再次施法,不过可以看到她这次明显露出了疲态。

突然,她一个踉跄,双手一松,将我甩了出去,不过虽然是甩飞,她还是用自己的灵巧的身体将我推向了近在眼前的安全区。

“快来”

我催促着信浓,突然,为指挥官赢得的书,这次约会的纪念品,从她的包裹里滑了出来,信浓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仅仅是一个瞬间的迟疑,她的双腿被突然倒塌的墙壁压在了下面。

“信浓!”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忍住身后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她身边。

用身子趴在信浓身上,我生怕下一轮炮击到来。

但幸运的是,新的炮击并未到来,不知道是他们已经觉得足够将情报员消灭,还是孤镇的守备队制止了他们的暴行。

“我们走,信浓”

我帮着信浓扒拉开压在她双腿上的砖墙,那双优雅纤美的双腿,已经变得穴肉模糊。

“妾身,恐怕已然不能行走了”

她摇摇头,对我苦笑道。

“请勿挂念妾身,速速离开”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将信浓留在这里。

这么说着,煤气灯已经引燃大火,火势正在蔓延。

“为时已晚,请联络员先生离开吧”

她又一次摇了摇头。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挖开砖墙,然后,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忍受着平生最未曾曾受过的剧痛,背起了虚弱的少女,还顺手捡起了她刚刚挂念的图书。

“罢了”

趴在我背上的信浓气若游丝地对我说道,

“汝已经伤势如此之重,若是顾及妾身,只会葬身火海”

然后好像是要说出什么遗愿一样,嘱咐我道

“请转告兄长,妾身之魂,会常伴他的武运”

“不、我不要”

我摇摇头,身体前所未有的出力,我的嗓门也变得出奇地大。

每次说话都是怒吼,火焰烧卷了我的裤腿,我急忙忍痛换了一个体位,防止火焰烧到信浓毛茸茸的大尾巴上。

“我、我以前活过的人生、我那混账父皇、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只有帮助王国作战之后,只有遇到信浓之后,我才找到了活着的实感”

反正大概都要死了吧,如果信浓真的在此死去,我也没有脸面继续苟活了,因此我将最后的勇气和渴望全部寄托在自己的怒吼中

“信浓虽然一直满嘴兄长、兄长的,对我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一条腿的小腿之下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斜斜地跪在瓦砾上前进,明明平常稍微走走就能抵达的距离,现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子上。

“我啊,喜欢信浓喜欢得不得了,就算知道你满脑子都是指挥官,见到你我也依旧很开心。所以,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好好地回到指挥官身边”

“不要说什么去伴随你兄长的武运了,我宁可自己死了去陪在信浓身边”

将心意说出,一切都变得轻松了,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虽然身体已经变成了依靠爬行来前进,但总觉得比刚刚跑得还要畅快。

“痴、痴、痴、痴人!”

信浓的声音变得颤抖得甚至无法流畅说出一个简单的词汇,但至少比刚刚奄奄一息的状态饱含了更多的活力,她在我的背上这样喝骂道,清脆的声音连骂人都显得这么可爱。

突然一阵暖流涌上了胸口,剧痛止住了,虽然还不至于变得身轻如燕,不过也能够无碍地前进。

“妾身的生命,就放在你身上了”

信浓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但是感觉此刻两人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我凭着信浓留给我的最后力量跑出了室内,出了博物馆,周围的几个街区都变成了类似的惨状,人们的哀叫和嚎哭此起彼伏,防卫队已经零星地跑来,开始组织消防和救援。

要去哪里。

去医院?不行,城里都是秘密警察,一旦被他们发现,不仅我会被押走,信浓的下场更是悲惨地无法想象。

回自己船上?更不行,如果主战派已经敢于直接轰击情报人员,国内的同志们大概也已经身陷囹圄,我现在回去反而会成为对他们不利的证据,何况谁也不敢保证船夫有没有叛变。

只剩一个选择了,我看向街道的尽头,转过几个街区,便是信浓船只停靠的地方,如果她的那边没有暴露的话,我们还留有一线生机。

双眼已经模糊,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不过刚刚被信浓修复的腿脚还有力气,我不顾其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向着既定的目标跑去。

“姬巫女大人!”

我寻找着对面的接应人的时候,对面也在寻找信浓。

“你是?”

他先是看到了休克的信浓,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

“朋友”

说完这句话,黑暗迅速占据了我的眼眶,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砸落在地,又被人勉强扶住的感觉,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段记忆。

刺探敌情的斥候比信浓更快一步抵达我方军阵地时候,我就发觉失态不妙了。

“第六舰队向孤镇开火了”

仅仅这一条报告,我就能揣测出许多信息,无论我冲着哪条信息进行揣测,都得到了凶多吉少的结论。

“快,纠集舰队,我们也要去救信浓”

我对手下下达命令。

“你疯了!”

副官劈头盖脸的怒喝,让我暂时想起了儿时他对我的教养。

“但、但是——”

“现在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被孤镇认为是全面开战的信号,只能给局势添乱。”

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派出精英小队,渗透进去寻找姬巫女大人”

然后狠心地在后面补了一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死不辞”

忍者们接到命令,准备即刻启程。

“发现姬巫女大人地船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中一震,然后疯狂地跑向码头。

船只带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信浓尚未死去,但是多处负伤生命垂危。

还带了一个我认识的男人,那个金发的接头人。

不用我说,军医和巫女们立刻将信浓和另外一名伤者移送到医院,从他们身上还掉下了一本书,是难得一见的民俗摄影图鉴。

没想到信浓还为我准备了这样的宝物,不过,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信浓平安无事就好。

太阳落山之前,我除了在医务处前来回踱步,什么也做不了。

“指挥官!指挥官!”

总医师和随军巫女们的负责人一前一后地跑出了手术室。

“姬巫女大人已经过了危险期了,没有伤到要害,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如初了”

他花白地头发上满头大汗,泪水和汗水顺着鼻头不断地滴落。

“谢谢,谢谢!”

我紧紧地握住总医师的手,要是信浓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对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人

“那位先生呢,我们的联络员”

“他、他也同样脱离危险期了”

总医师回答。

“干得好。”

虽然迄今为止还不清楚这个神秘的联络员的来头,不过作为盟友来说,我方也有尽力治疗的义务,更不用说,他身上有多宝贵的战略价值。

“将军大人,将军大人”

年长的巫女方的领头人突然想要插话,

“辛苦你了,先好好休息吧,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我打发走了医生,示意巫女慢慢说话。

“信浓酱业已脱离危险,然尚有一事,老身认为需禀明将军大人知晓才好”

这些大神社出来的巫女,说话总带着某种文绉绉的古风,幸亏我已经从信浓那里锻炼了出来,和他们对话也毫不费力。

她们都是看着信浓长大的,信浓对这些年长的巫女来说就像妹妹或者女儿一样,所以,她们倾向于叫信浓的昵称,当年也这么叫我的小名,不过元服之后,就觉得我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只用将军这个已经半作废的古称来称呼我了。

“您请讲”

知道信浓已经脱离了危险,我悬着的心便已经放下大半,因此,大概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感到更大的不安了。

“请随我来”

巫女领我进屋,信浓和金发的联络人都躺在各自的病床上昏睡着,呼吸还颇为纷乱。

房间里依旧弥漫着一股乙醚和烧肉的气味,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衣服也换上了新的病号服。

“以大人与信浓酱之情谊,无需避讳,恕老身失礼”

说着,巫女走到了信浓的身边,直接开始扒信浓的腰带。

“等等,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我问完,巫女就已经停下了手,她将信浓的上下衣装,撩开到露出小腹的地步。

小腹白皙平坦,没有一丝杂质——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我也自幼和信浓一起洗澡,一起戏水,从没有见过她肚子上现在这样的图案。

奇妙的纹路围着肚脐,在小腹上形成了一个显眼的紫红色图案,不像贴上或者纹上去的,倒像直接生长在皮肤里。

“这是什么?”

“此乃姬巫女生命共享之印记”

巫女郑重其事,向我欠身说道。

“此物为顶级巫女所用之秘法,需与对象心意相通。使用完毕,即可与目标共享生命力,同生共死,无可逆转”

巫女解释道。

然后她又走到金发联络员身边,举起他的手腕,手腕下方浮现出一些奇怪地标记。

“此为目标之印”

等等……我将手掌搭在额头上,生命共享,也就是说,信浓和这个人施展了这样的法术吗?

是信浓救了他吗?

不、等等、也许是他救了信浓也说不定……

不过,心意相通……又是指什么?难道两个人同仇敌忾的战友之情也算在其中?

刚刚得知信浓脱离险境放下的心,再次变得闷头乱撞。

没有办法,只有等信浓脱离险境再说吧。

“兄长”

“兄长”

感觉到有人在用手指戳我的脸颊,我从不知何时陷入的梦中渐渐苏醒。

“兄长”

脑海中忆起了熟悉的声音,我急忙睁开眼睛。

熟悉的银发,熟悉的耳朵。

“信浓?!”

一个机灵从床上滚了下来,少女正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我,营帐外地太阳已经热烈地穿透幔帐,在我的床上洒下浅白色的光芒。

我伸出手,想要立刻抱住信浓,却又怕是梦幻,更怕让昨天还在卧床的她受伤,只能将手停在半空中焦躁地挥舞着。

“正是妾身”

她反过来捏捏我的脸蛋,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你没事了?”

我猛地抱了上去,用把这小小的身躯揉进体内的气势,感受着她的心跳和体温,胸前两颗颤颤巍巍的巨物,反而一时间失去了存在感。

“妾身已经完全康复~”

她用小手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

这样维持了好一会,我才将信浓放开。在意的问题也一个个地挤到了嘴边。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了?信浓怎么受伤的?怎么和那位联络员逃出来的?还有……所谓地共享生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兄长所疑问之事,妾身会一一告知,不过请先看报纸”

她将报纸放到我的眼前,原来是今日的晨报,其中还有帝国方的。

内容相差无几,亲帝国的报纸宣扬帝国已经铲除内贼,并且将帝国的一大批“预谋叛乱”的将军一网打尽,更中立一些的报纸则是描述帝国违背国际条约,对中立的孤镇进行无差别轰炸,以及帝国的主战派全城搜捕异见军人和民众。

无论怎样的报纸都在揭示着一个事实,这位联络员和其背后的支持者们,都受到了一次重大的打击,而信浓和他能回到本港,也实在是九死一生。

“就是如此”

信浓看到了我逐渐明了事态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共享生命呢”

我没有忘记这个问题,至少,我的信浓,我的女人的生命居然和这个男人绑定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皆因奔命之故,一时脑热……为了拯救妾身和彼方生命”

信浓的脸不知为什么有些发红,她将目光移向一旁,大概是太累了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巧妙地隐瞒了下来。

“兄长很在意吗?”

信浓追问,

“没有,信浓能平安回来就好”

“而且,如果这个法术真的像所说那样,我也要好好地思考怎么对待那位联络员了,毕竟他出个好歹,也会危及到信浓地安危吧。”

“对了,信浓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吗?”

“尚未查明,不过妾身大约有所眉目,具体还须待彼方醒来方可确认”

接下来的几天,帝国里反对派们被追杀的余波仍然在发酵,信浓则每天要花大量时间来照顾那位昏迷的联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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