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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娘出嫁(1-10+番外) - 1,2

[db:作者] 2025-08-14 10:09 5hhhhh 6830 ℃

  尤不休回想了下被砸昏前的事,觉得此事简直荒谬至极,愤而怒斥,「荒唐,什么包子做的绣球,简直岂有此理,妳快放手,这门婚事尤某绝对不认!」

  见他不认,孟海菁冷下脸道:「你想赖婚?」

  「无媒无聘,妳休想逼我认下这亲事!」尤不休神色冷沉,他长这么大,虽然霉神缠身,可从来没有人敢逼迫他做他不愿做之事。

  「不识好歹,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孟海菁懒得与他啰唆,抬手飞快在他颈子和胸前点了几处穴道,封了他的哑穴和行动。

  在她看来,他一个身有残疾的瘸子能娶她闺女为妻,可说是他三辈子修来的福气,等他娶了来宝之后,就知道她家来宝的好了。

  封了他的穴道后,她接着抬手将他一推,推到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可怜尤不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憋在胸口的满腔怒焰让一张俊美脸庞涨得通红,他怒目瞋瞪孟海菁。

  孟海菁哼了声,抬了抬眉,对他警告道:「难得我女儿看上了你,是你走运,等你们拜堂入了洞房后,我就替你解穴,往后只要你好好善待我女儿,咱们钱家也绝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敢欺……」

  她话还未说完,钱来宝进门了。

  见到女儿回来,孟海菁打住话,一脸喜色的催促女儿,「来宝,妳快回房去换上喜服出来。」

  「娘,那喜服被我给剪了。」那日在得知她那无缘的第八任未婚夫竟是个通缉要犯后,她就把那喜服给剪了。

  「剪了?」孟海菁一愣之后,摆摆手安慰女儿,「没喜服也不打紧,想当年我同妳爹拜堂时,也没穿喜服,妳就穿着这身衣物拜堂吧。」

  「娘,妳在说什么,妳让我同谁拜堂?!」钱来宝又惊又疑的看了母亲一眼,再瞅向端坐在一旁,涨红着脸「沉默不语」的尤不休。

  「不就是妳挑上的这小子。」

  「娘,妳误会了,这人是……」钱来宝试图想解释什么。

  孟海菁打断女儿的话,「我知道,涛儿都跟我说了,他是被妳扔的绣球包子给砸到的。妳拿包子来选夫君的事虽然有些草率,但既然你俩有缘,姻缘天定,娘也不会阻止你们,今儿个就让你们成亲。」

  「娘,我没想要嫁给他。」

  「妳这孩子怎么三心二意,娘都把人带回来了,妳才说妳不嫁,那当初干么拿包子扔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砸到他……」当时她压根都没想到,随手扔出去的包子竟会砸到人,还把人给砸晕了,她想同娘解释,但她素来木讷,口舌本就不伶俐,心急之下更是说不清楚。

  「这就更证明你们有缘,连上天都有意要撮合你们,才会让妳抛出去的那绣球包子砸到他头上。」孟海菁自听了孙儿的话后,就片面认定女儿当初拿来砸人的那枚包子是用来选夫的绣球。

  她接着说:「我瞧这人长得人模人样,也算勉强配得上妳,等妳爹来看过之后,就让你们拜堂。」如今她一心一意只想让女儿尽快出嫁,唯恐错过此人,女儿会到老都嫁不出去。

  跟着钱来宝回来的方红珠与钱如云,见她竟打算撮合那男子与钱来宝,惊愣得也傻住了。

  「娘,他不是……」钱来宝还想解释,但这时孟海菁瞧见丈夫和几个儿子儿媳、孙儿、孙女都过来了,一脸喜孜孜的迎上前去,拉着丈夫的手。

  「永时,你快来看,这就是咱们女儿自个儿挑到的女婿。」她热络的拽着丈夫,领着他来到尤不休面前。

  钱永时一眼就看出此人被自家娘子点了穴,正满脸不忿的瞪着自家娘子,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正想问清楚,接着便听自家娘子又开口。

  「我盼着女儿出嫁,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老天爷没亏待咱们,给咱们送来了一个女婿。」

  闻言,素来宠妻的钱永时吞回了想说的话,他比谁都明白女儿议亲议了八次都嫁不成,她这个做娘的有多着急,甚至连夜里都开始作恶梦,梦见女儿直到白发苍苍还嫁不出去,一人孤独终老。

  他默默的望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见他丰姿俊朗、仪表不凡,难怪妻子会中意此人,非要他娶女儿不可。

  「妳可问清楚,这人可成亲了?」若是此人已有家室,即使他再宠妻子也不能由着她胡来,若是没有……那就由着她吧。

  至于此人是什么姓名来历,钱永时竟连想都没想过。

  「问了,他尚未成亲。」孟海菁面带喜色的回答,然后便开始指使相公与一干儿女,「来来,咱们俩先上坐,大郎你和二郎将他扶过来,如云妳和红珠也别傻站在那里,把来宝带过来,老三你就充当司仪。」

  见自家娘亲真要让她和这不知姓名的陌生男子拜堂,钱来宝觉得不能让娘这么胡来,着急着想解释清楚,「娘,那包子我真是不小心才扔到他的,我……」

  「这事妳方才便说了,妳想想,这底下那么多人,妳谁不砸,偏偏砸到这人,这不就证明这人是老天爷替妳挑的夫君吗。别再说了,快过来拜堂。如云快把妳姑姑带过来,大郎、二郎,你们俩也别像个木头一样杵着呀,把人扶过来。」

  钱进、钱安与钱镇三兄弟面面相觑一眼,他们三人自也看得出来,此人被自家母亲封了穴道,怕不是心甘情愿与小妹拜堂,娘强押着人与小妹拜堂恐是不妥。

  可三人瞧见自家老爹一语不发的被娘给拉着坐到首座上,似是打算默认了此事。

  三兄弟也不好再说什么,各自依着母亲的吩咐。

  钱进、钱安过去将尤不休给扶起来,钱进面带歉意的低声对尤不休说了句「对不住了,这位小兄弟」,对娘的一意孤行,他们兄弟也劝阻不了。

  尤不休口不能言,只能怒目相向。

  钱安见状,歉疚的再补上几句,「你放心,等你和来宝拜堂后,咱们绝不会亏待你,日后定会补偿你。」

  另一头,钱如云和方红珠也拉着傻愣愣的钱来宝过去,让两人站在一块。

  这时大厅的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武馆弟子们,众人不明原由,见自己四师姊几经波折,终于要成亲拜堂,也跟着起哄。

  「师母,四师姊成亲,今儿个可有喜酒喝?」

  「对对,这喜酒咱们是一定要喝的。」

  「还要有好菜。」

  孟海菁豪气的回道:「当然有,今儿个大伙不醉不归。」见女儿与女婿站在她跟前,多年心愿终于达成的孟海菁高兴得两眼发亮,她脸上堆满了笑,抬手吩咐儿子,「快行礼吧。」

  钱镇看了自家小妹和准妹夫一眼,无奈地遵从母亲的意思,出声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钱来宝是在表妹和大侄女的牵引下,胡里胡涂的完成了拜堂,而尤不休完全是被钱进与钱安压着他的脑袋行礼。

  钱镇最后高喊一声,「送入洞房。」

  钱来宝与尤不休被送到她的闺房。

  大厅里,被喊来观礼的钱涛,见女乃女乃一脸喜笑颜开,也跟着兴高采烈的说:「女乃女乃,姑姑这回是不是终于嫁出去啦?」

  「嫁出去了嫁出去了,你姑姑这回总算嫁出去了。」说到这儿,孟海菁喜极而泣,抹着眼眶里的热泪,几经辛苦,她总算亲手把女儿嫁掉了。

  「女乃女乃,您怎么哭了?」

  「女乃女乃这是太高兴了。」

  一旁的三个儿媳有的递手绢给她擦泪,有的递茶让她润嗓,另一个则笑吟吟的哄着她。

  「娘,小姑终于出嫁,今晚咱们可要好好庆贺庆贺,我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晚上咱们大伙好好喝一杯。」说完,她走向厨房前,悄声同丈夫钱镇说了几句话。

  听完,钱镇讶问:「妳确定没认错人?」

  「错不了,一定是他。」

  钱如云、方红珠与钱进、钱安将一对新人送到钱来宝的闺房后,也没多留,替她带上房门便出去了。

  方红珠离开前,暧昧的笑着,细声在自家表姊耳边说了几句话。

  「表姊,那些秘戏图妳应当都看过了吧,我娘说这女人在床榻上要像个荡妇,才能拴住丈夫的心。」

  钱来宝听得臊红了脸。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房里只剩下她和男子坐在床榻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被娘逼着和他拜了堂,她此时心里也很茫然不安,垂着脸,绞着手好一会儿,才看向坐在身边的他。

  这一抬头,她发现这人眼里满是愤怒之色,那怒火猛烈得似要喷薄而出,让她吓得往旁挪了挪,她抿了抿唇瓣,出声问:「我娘勉强你跟我拜堂成亲,你是不是很生气?」

  这还用说吗?尤不休恼火得都想杀人了,但此时他身上的穴道未解,口不能言,只能用着一双憎怒的眼神来指责他们野蛮的行径。

  被他盛怒的眼神一瞪,钱来宝不禁也觉得有些委屈,忍不住向他诉起苦来。

  「其实我也不想嫁给你,我连你姓啥名谁都不知道,可我娘以为你是我抛绣球包子招到的夫君,非要我与你拜堂不可,她决定的事素来没人能反对,就连我爹和几个兄长也拿她没办法。」

  见他没答腔,她叨叨絮絮的接着再说:「我知道我娘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我,我这些年来议了八次亲,都嫁不出去,把她给急坏了,所以才会一时不管不顾的把你强行掳来,同我拜堂。」

  说完,没听见他回答,钱来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被母亲制住了穴道还没解开,她的点穴手法是母亲亲手所教,抬手便解了他的穴。

  身子终于能动了,尤不休愤怒的站起身,抬手指着她,咬牙切齿的骂道:「妳娘这般行径简直与强盗土匪无异,这桩婚事我绝不会承认!」

  听他这么说,钱来宝并不意外,被人点了穴,强押着拜堂成亲,会生气是人之常情,若不生气那才叫异常,就连她也是在母亲的Yin威下不得不与他拜堂。

  钱来宝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人就连发起怒来那模样也挺好看的,想了想便说:「你放心,你要真不想娶我,等夜里他们都睡下,我再偷偷放你走。」

  「我等不了这么久,我现在就要离开。」尤不休甩袖要走。

  钱来宝连忙出声阻止他,「你等等,你若现下出去,被我娘发现,她定会再把你给抓回来。」末了,她再补上一句,「我娘武功很高,你打不过她的。」这人脚步虚浮,走路还一跛一跛,一看就知道不曾习过武。

  尤不休回想起当时被她娘给揪住,他挣月兑不开她的手,一路被拽着来到这里的事,脸色难看的磨着后牙槽,拖着先前受伤的腿再走回来,质问钱来宝,「妳当真会放我走?」

  钱来宝神色认真的颔首,「咱们钱家的人,素来一诺千金,我既答应要放你走,就一定会放你走。」

  这会儿不过才刚日落,要等他们睡下还要等上好半晌,尤不休只得按捺着性子在一张桌前坐下。

  他自幼遭遇各种大大小小倒霉之事,已打磨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他将这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灭去了心头火,重新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钱来宝说道:「不是在下不愿娶姑娘,而是在下虽尚未成亲,但家乡已有一位订过亲的姑娘,等我这趟回去,就要迎娶她过门。」担心她不是真心想放他走,他刻意编造出自己已订亲之事,想让她对他死心。

  「原来你已经订过亲啦,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娘呢,我娘若是知道这事,定不会强押着你与我拜堂。」钱来宝蹙眉道。

  尤不休露出抹苦笑,「先前妳娘问我时,我只道尚未成亲,还来不及说这事,她便封了我的穴道,让我口不能言。」

  「那我这就去告诉我娘。」钱来宝心忖等娘知道这人已有未婚妻,应当就不会再强留下他了。娘性子虽然泼辣霸道,却也不会做出拆散别人姻缘之事。

  思及她那位蛮横霸道的母亲,尤不休心头闪过一念,有意想藉此惩罚她一顿,叫住了她,「等等。」

  钱来宝停下脚步,「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担心妳娘即便知道这事,也不会放我离开,毕竟我同妳已拜过堂了,我看得出她很疼爱妳,且先前听妳说妳议亲八次都嫁不成,这回她怕不会轻易让我走。」

  「我娘她不是不讲理之人。」

  他驳斥道:「不顾我的意愿,封了我的穴道,强逼我与妳拜堂,她这算是讲理之人吗?」

  「这……」她被他的话给驳得一时哑口无言,「那你想怎么办?」

  尤不休低垂双眼,须臾后沉吟道:「还是等他们都睡着了,妳再放我走吧。」

  「好吧。」她走回床榻旁坐下。等家人都睡下还要一段时间,两人枯坐着,屋里一时静默无声,她想了想,看向坐在桌前的他问道:「我叫钱来宝,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告诉她真名,只道:「在下名叫尤四。」

  深夜时分,钱来宝悄悄领着尤不休避开几个巡夜的弟子,来到东厢一处偏僻的高墙前。

  她指着那有两人高的墙头说:「咱们翻墙从这里出去。」

  尤不休抬头一看,脸色有些难看,纵使他脚上没伤,这墙也爬不上去。

  「没其他路可走吗?」

  「后门和大门都有人守着,不好出去,只有这里比较偏僻,巡夜的人不会过来,咱们从这里离开,不会惊动其他人。」

  尤不休低头瞅了眼自个儿受伤的左脚,正思忖着要怎么爬上墙头时,忽见她拽过他的胳臂,一手撑在他腋下,撑着他往上一跳,旋即便跃上了高墙。下一瞬,在他还来不及惊讶时,她便带着他跃下高墙,来到外头。

  尤不休忍住心头的诧异,向她道了声谢,「多谢姑娘。」

  尤府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护院,但都是男子,他没想到她竟也有一身好身手。

  黑夜里,秋月高悬在夜空,洒落一地清辉,她朝他点点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尤不休似是想说什么,突然弯腰抚着左脚,脸上露出一抹痛楚之色。

  「你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他紧蹙眉头,面露忧容,「我脚上的伤又犯了,怕是走不了多远。」钱家无故将他掳来,让他平白遭了这场罪,他可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将他抓来的钱夫人,不给她一点教训,他这口恶气消不了。

  「那该怎么办?」见他似是很痛,钱来宝扶着他说道:「要不我送你到渡头去吧。」

  见鱼儿上勾,他满意的朝她颔首,「那就有劳姑娘了。」

  钱来宝扶着他往渡头的方向走去,一边好奇的问他,「原来你这脚不是天生残疾,而是受伤呀。」

  「我先前不慎落河,在河里伤了脚。」他这话倒也没骗她,应是那时为了把吓坏的孙翔从马车里拖出来时伤到了。

  得知他的脚只是受伤,钱来宝好意道:「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回去给你拿些伤药过来。」

  怕她这一回去,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尤不休摇头道:「不用了,我先前也买了些药,还带在身上。」

  「你不是疼得厉害,不如先上药再走。」说着,她扶他在路旁一个石墩上坐下。

  尤不休拿出先前买的膏药,月兑下鞋袜上药。

  钱来宝静静等在一旁,上完药,尤不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瞧见沐浴在月华下的她那张秀美的脸庞,彷佛镶着一层银光,煞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已约莫模清她的性子,她性子木讷单纯,没什么花花心肠,不像她那泼辣霸道的娘,是个好骗的蠢丫头。

  若非她娘用那样霸道的手段强迫他娶她在先,他也不会打算利用她让她那泼辣的娘急上一急。

  母债女偿天经地义,况且这事源头还是因她而起,他与孙翔他们失散了,现边没服侍的人,正好可以暂时留她在身边使唤,等找到孙翔他们,再打发她走。

  钱来宝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扶着他缓缓走向渡头。

  翌日,凤林武馆如平常一般,鸡鸣时分,钱永时与大儿子、二儿子开始指点弟子们一天的晨练。

  厨房也升起柴火烧水做饭,袅袅的炊烟直入天际,在初露的曙光中渐渐消散。

  彷佛没有人察觉到钱来宝与尤不休已不在房里,一切平静如常,而钱家众人似乎都忘了钱来宝与尤不休,用早膳时也没人去叫他们。

  直到晌午时分,孟海菁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看完后,她抬手拍了下几案,啐骂了声。

  「这混蛋不只骗走了咱们来宝,竟然还让咱们闺女充当马夫,替他驾车!」

  钱永时温言哄了自家夫人一句,「说不得他是不会驾马,才让来宝驾车,老三信里还写了些什么?」

  「说他们要往临川去。」

  哼,那小子还以为他昨晚拐走她宝贝闺女的事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昨日老三媳妇便认出了他的身分。

  老三媳妇有个亲戚住在繁城,几年前那亲戚娶孙媳妇,她与她爹娘一块前去贺喜,那天尤不休也去了,她在筵席上见过尤不休一面。

  繁城首富尤家,不仅位列三大皇商之一,还是大名鼎鼎的积善之家。三十年前北方三国侵扰大运王朝,朝廷粮饷告急,不得不向商人借粮,尤家二话不说捐出了一半的家产给朝廷买粮;十五年前,东南大旱,颗粒无收,尤家也一口气拿出一百万两购买粮食和药品,运往东南赈济百姓。

  其他诸如造桥铺路、施粥赠药之类的事,尤家更是没少做,尤家仁善之名传遍整个大运王朝。

  也不知为何,这尤家行善无数,但尤夫人生下四个孩子,前三个都不幸在出生不久便夭折,这尤不休是尤氏夫妻第四子,也是尤家唯一的儿子。

  据说尤不休自幼聪颖过人,十四岁就跟在其父身边,承袭了其父经商的本领,甚至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二十岁接掌家业,尤家的产业在他手上扩充了一倍不止。

  不过世无完人,据说尤不休做生意的手腕虽高明,却自幼霉星高照,大小霉事不断,他喝水时杯子会无故炸裂、登楼时木梯坍塌、坐椅时椅脚断裂、走在路上遇上发狂的马,其他的霉事更没少遇。

  正是知道了他的底细,所以孟海菁在三儿子的劝说下,才默不作声的让他拐走了女儿。

  「这尤家家风不错,这回咱们强迫他娶小妹为妻,他定是心有不甘,才想带走小妹,有意让咱们急上一急,不如让他与小妹相处几天,说不得两人能因此生出情愫,情投意合。」当时钱镇这般劝解母亲。

  「既然有老三跟着他们,妳也不用太担心。」钱永时觉得四个孩子里,就老三最像他,思虑缜密,有勇有谋,这孩子做事他一向放心。

  「哼,既然知道了那混蛋的底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是敢欺负咱们来宝,我就杀到他们尤家去讨个公道。」孟海菁撂完狠话,接着神色一变,满脸得意之色看向丈夫,「想不到咱们宝贝闺女倒有几分本事,那包子随便一砸,竟给她砸到了个金龟婿。」她倒也不贪图尤家的财富,但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子女能有一桩好姻缘。

  钱永时宠溺的笑了笑。他曾问了当日与女儿同在客栈的大孙女如云,得知那日在客栈里,女儿那包子压根只是随手扔出去,并没有打算砸谁。

  可自家夫人在听了孙子的话后,误信了女儿拿包子来招夫的事,也没再问清楚,就去将人给掳回来,逼着人与女儿拜堂。

  这事是他们有错在先,不过错都错了,老三说的没错,不如就让他们小两口相处几天,看能不能有个好结果。

                第三章

  身为凤林武馆的四小姐,钱来宝不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她打小就跟着母亲一块习武,三个兄长们学的是钱家家传的武学,而她学的是母亲所教的武功。

  她根骨不错,学了多年的武功,也算小有所成,这几年常在武馆里指点那些弟子们武功。

  在了解到钱来宝的身手后,尤不休毫不客气的拿她当护卫兼家仆使唤,粗活都交给她干。

  那天大清早的渡了河之后,他便买了辆马车,让她充当驾车的车夫,她在前头赶车,他坐在车里头休息。

  为了行走方便,他替她买了几身的男装让她换上,穿上男装的她,看起来十分俊俏,眉宇之间流露出抹飒爽的英气,不开口说话,乍看倒也不易让人一眼就认出她女扮男装,只是她那嗓音十分清脆,一开口,就能听出她是个姑娘家。

  现下刚好时兴女扮男装,因此她这般打扮倒也不会引来闲话。

  此时正值金秋时节,秋高气爽,惠风和畅,钱来宝不疾不徐的驾着马车走在前往临川的官道上。

  从这里到临川,快的话五日就可到,但她考虑到尤不休有伤在身,怕马车颠簸会加重他的伤势,因此没让马儿赶得太急。

  前夜送他到渡头后,见他的脚似乎一直痛着,她有些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渡头等船,便陪着他一块等。

  清晨时分,第一班渡船来了,他突然疼得连路都走不了,她只好扶着他上船,最后一路送他到了对岸,下船时他仍疼得难以行走。

  她陪着他找了处医馆,大夫诊治后,说他脚伤严重,须得好生休息,她原是打算替他先找家客栈,让他好好养伤,可他急着要赶往临川办事,没办法久留。

  他对她说:「姑娘连夜送我离开钱家,尤某很感谢,但如今我这脚伤实在难以行走,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能否好人做到底,护送我到临川?姑娘放心,尤某不会让你白跑这趟路,会付酬金给姑娘。」

  想到他是让她无心所扔的包子砸到,才会被娘强押着与她拜堂,遭了这次的罪,她心里过意不去,答应了下来,「酬金就用不着了,不过我得先写封信差人送回去,免得我爹娘担心。」

  他主动表示,「尤某读过几年书,略通笔墨,可将此事的原由禀明令尊令堂,同时在下不告而别之事,也要请求他们的谅解。」

  她幼时虽也跟着教席先生认过些字,但她的字却写得不如她的武功好,听他要为她代笔,便点头答应了。

  在他写信时,她出去替他买吃食,待回来时,他已把信写好封好,她直接拿去驿站,托人捎回家去,浑然不知他那信里压根一个字都没写,存心想让她娘急上一急。

  这时正值午后时分,尤不休用完午膳,正闭目坐在马车里休息,忽然间察觉到马车停下来,他睁开眼,张口欲询问钱来宝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意不善的喝道:「咱们兄弟盘缠用光了,想问丫头你借点来花花。」

  「我没钱可借。」钱来宝看着那三个拦路的大汉,老实说道。她这回出来一文钱都没来得及带上,花的都是尤不休的钱。

  三人却不信,当她在敷衍他们,露出浄狩的表情想威吓她,「没钱,那咱们兄弟就收了你这辆马车。」

  「这马车不是我的。」她再道。

  「不管是不是你的,咱们兄弟都要定了。」三人中最矮最胖的那个男人,歪着嘴,咧着一口黄牙,霸道的说。

  「大哥,这小娘们长得还挺标致,卖到青楼应当可以换得不少银子。」站在他旁边,那蓄着山羊胡子的男人眼神猥琐的瞅着钱来宝,像是在评估能用她换来多少银两。

  那矮胖男子瞅着钱来宝看了两眼,颔首指挥道:「老二,你去将这小娘们绑起来,老三,你去瞧瞧车里头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钱来宝出声阻止他们,「尤大哥在车里休息,你们别去吵他。」

  「原来车里还有人,老三,去把人给我抓出来。」那身量矮胖的老大命令道。

  「好咧。」那老三应了声,提步要朝车门走去时,钱来宝手里的马鞭凌厉的挥向他,阻止他再前进一步。

  「我跟你们说了,尤大哥在休息,别去吵他。」

  那鞭子虽没直接打在他脸上,男人却被那鞭风一扫,脸皮顿时一阵刺痛,他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刀。

  「你这臭娘们敢拿鞭子吓老子!」骂着,他挥着手里的刀要朝她劈去。

  那老二见状连忙出声,却不是阻止他,而是道:「老三你别把人给砍死,留她一条命,还要把她给卖到青楼换银子哪。」

  可他话才说完,就瞠目结舌的张大了嘴,看着自家兄弟被她手里的鞭子啪啪啪的连抽了几下,毫无招架之地,他脸上和身上都被抽出了血痕,可见那力道之猛烈。

  「原来这臭娘们会功夫,老二咱们上!」见自家兄弟挨了打,另外两人也拔刀冲了上去。

  钱来宝跳下马车,手里的马鞭使得猎猎生风,不仅让他们无法近身,还把三人抽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适才听了他们的话,钱来宝知道这三人不是什么好人,她下手毫不留情,每一鞭都抽在他们的要害上,打得他们连声惨嚎,最后连站都站不稳,摔跌在地。

  三人全身被抽出一道道血痕,疼得跪地求饶,没了适才那凶狠的模样。

  「小人有眼无珠,得罪姑女乃女乃,求姑女乃女乃手下留情,别再打了!」那一鞭又一鞭落在他们身上,火辣辣的疼着。他娘的,早知这臭娘们武功这么高,给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来招惹她。

  「还想把我卖到青楼去吗?」她停下手,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问。

  「不敢不敢,小人不长眼冒犯姑女乃女乃,求姑女乃女乃大人大量,饶了咱们这一回。」

  「还想抢尤大哥的马车吗?」她再问「不抢、不抢。」那老大哆嗦着掏了掏衣襟,把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都掏了出来,推到她面前,「这些银子孝敬姑女乃女乃。」

  钱来宝瞟了眼他跟前的银子,默默的数了数,一共有六十四两,比她这些年来存下来的银子还多,都有这么多钱了,方才竟说没盘缠,还想来打劫她。

  见她没出声,那老大急忙再叫跪在一旁的老二、老三也把银子掏出来,全都推过去给她。

  「这些也孝敬您,若是您还嫌不够,咱们再去凑。」

  钱来宝正要说话,瞧见尤不休下来了,她出声道:「尤大哥,麻烦你把车里的一捆绳子拿下来。」那捆绳子原本就放在马车里,是要用来拴马用的,这会儿正好用上。

  尤不休瞅了一眼三人的惨样,回车里拿来那捆绳子,递给她时问了句,「你要绳子做什么?」

  钱来宝接过绳子,先将他们三人捆绑起来,才回答道:「他们在这儿拦路打劫,可见平日里没少干这种事,这种恶人饶不得,我要把他们带去官府,交给县老爷尤不休听她要把他们交给官差也没反对,只说道:「到下个城镇还要两个多时辰,先将他们绑在车后吧。「他可没打算让他们与他同坐一车。

  三人听她要把他们带去官府,急着嚷道:「姑女乃女乃,咱们银子都给你了,你可不能不顾江湖道义,把咱们送去官府啊。」

  「就是呀,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见他们几个强盗竟跟她说良心,钱来宝手里的鞭子啪的甩了下,「你们拦路打劫,要是我今天没有武功傍身,岂不是就要被你们卖到青楼去了,就连尤大哥的马车也保不住,你们做下如此恶事,本就该送官府治罪,那些银子多半也是你们抢来的,我也会一块儿送到官府去。」

  三人瞅见她手里的马鞭,想起适才被打的事,此时身上还火辣辣的疼着,不敢再多说什么,唯恐再招来她一顿毒打。

  见三人没再作声,她将他们三人绑到车后头,再走回去收起了那些银子。

  「那些银子你若交给官老爷,最后八成会入了官老爷的私囊。」这一路上他看出她性子耿直,方才说要送去官府,便是真打算要把银子送过去,不由提醒她一句。

  听了他的话,她一楞,「那这些银两要还给那三个强盗吗?」

  「你可以留下来。」那点小钱他没看在眼里,不过既然是那几个强盗自动送上,她不收白不收。

  她摇头道:「这些都是不义之财,不能拿。」

  他替她出了个主意,「要不你拿这些银子换些粮食,分送给穷苦的百姓。」

  她颔首,「好,就这么办。」将银子收起来后,钱来宝秀美的脸庞直到这时才露出惊奇的表情,「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强盗拦路打劫。」以前她跟着几个兄长出门办事,都不曾遇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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