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EKI穿著吊帶和熱褲從Club回家的時候，客廳裡已經開始其樂融融地上演一家親了。

她勾了勾嘴角，扭著腰走上前去，在虧喜變得難看的臉色裡甜甜地喊「我回來了」。

一張口全是酒氣。

虧喜眉頭皺得死緊，氣得太陽穴都突突地跳，然而罵來罵去也就是那幾句「不像樣子」、「整天鬼混」、「一點也不成器」。

SEKI聽得一點感覺都沒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過身就想上樓。

「等會兒換身合適的衣服下來，陪你阿姨和妹妹說會兒話。」

身後傳來她爸的聲音。

她就又轉過身來，拒絕的話剛要出口，餘光卻瞥到一雙帶著不屑的眼睛。

…妹妹？

SEKI挑了挑眉，對上那張好看卻冷漠的臉，然後在一道滿是不屑的目光裡說了「好」。

……

SEKI穿著她那件沒幾片布料的睡裙下樓的時候，不意外地又看到虧喜鐵青的臉色，心裡一陣歡快。

徑直走到KSP旁邊的沙發上坐下，SEKI翹起二郎腿，目光斜過KSP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懶懶地問。

「這就是我的妹妹？」

「你好好說話，別嚇著人家。」

虧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趕緊出聲制止。

「…KSP啊，這是你SEKI姐姐。」

然後換上一副笑臉，對著KSP和藹地開口。

「SEKI姐姐好。」

KSP就也乖巧地點著頭，應著虧喜的話，轉過頭來跟SEKI打招呼。

…只是一雙眼睛裡沒有半點笑意。

SEKI看在眼裡，察覺出那張臉上隱忍著的不耐和煩躁，勾了勾嘴角。

「KSP啊…這裡離你們學校很近，房間也都給你收拾好了，這學期就不用住校了吧？」

認完親，SEKI就聽見虧喜用一副慈祥得不得了的語氣開口問道。

「住這兒多不好，近墨者黑…我這個禍害影響到人家學習怎麼辦。」

SEKI軟軟地靠在沙發上，看著KSP微微皺起來的眉頭接著話，然後一隻手搭上KSP的腿，悠悠地開口。

「…你說是吧妹妹？」

KSP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幾寸，躲著SEKI的手，面上卻依然保持著笑回道。

「哪裡的事，SEKI姐姐說笑了。」

SEKI聽著，甩了甩自己落空的那只手，笑了笑又摟上KSP的肩膀。

「別這麼見外呀，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妹妹。」

然後故意用著輕佻的語氣湊近了KSP說道。

KSP終於肯回過頭來正眼看她。

SEKI把那雙眼睛裡的嫌棄和厭惡盡收眼底，卻依然沒有退回來半分。

KSP也終於看清了SEKI眼底的輕蔑和玩味。

……

「這是你的房間。」

SEKI應虧喜的要求，帶著KSP上了樓，指著一個房間對KSP說道。

KSP沒有回答，推開房門就準備進去，手臂卻被人攔住。

「不請我進去看看嗎？」

耳邊傳過來SEKI的聲音。

「沒必要。」

KSP說著抽回自己的手，快步進了房間，關門的動作迅速又果斷。

SEKI看著緊閉的房門，想起來剛剛那聲「SEKI姐姐」和這聲「沒必要」，勾了勾嘴角。

…誰還不是個虛偽的人呢。

……

KSP洗完澡出來，就看到SEKI正坐在她的書桌前，縮在靠背椅裡翻著她的作業，穿著那件真絲的吊帶睡裙，髮尾是還沒擦乾的水。

「你怎麼進來的？」

KSP皺了皺眉頭，語氣裡全是不滿。

「這是我家，我想進哪兒還不簡單。」

SEKI頭都沒抬，繼續翻著KSP的本子，回答道。

「沒事請你出去。」

KSP走上前去，拿過SEKI手裡的本子，趕人的意思十分明顯。

SEKI才不理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拿起另外一本本子翻起來，邊翻邊嘖著嘴感歎。

KSP就站在原地皺著眉頭死死地盯著SEKI。

「你到底想幹嘛？」

過了好半天，KSP抿了抿嘴，問道。

「不幹嘛…」

SEKI終於肯放過KSP的本子，轉過頭來對上KSP一臉的不耐煩，笑著答道。

「…來看看另一個可憐蟲。」

KSP聽著，看著SEKI目光裡的狡黠眯了眯眼睛。

「沒有另一個，只有你而已。」

再開口時，KSP的聲線都冷了好幾個度。

SEKI扯了扯嘴角，丟開手裡的本子站起來，湊近了KSP，慢慢地問道。

「哦？我們難道不是一路人嗎？」

「不是。」

KSP毫不猶豫地接道。

「嗤…」

換來SEKI一聲輕笑。

「不承認就不承認嘛…」

然後用著調笑的語氣說道。

「…裝那麼凶幹嘛。」

KSP聽著，握著的拳頭緊了緊，沒有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轉過頭去看SEKI的眼睛。

「我們不是一路人。」

一字一句地說道。

SEKI臉上的笑就在KSP變冷的面色裡一點一點的收斂，而後歪了歪頭，盯著KSP看了好一會兒，問道。

「才見一面而已…你至於對我這麼不屑嗎？」

KSP抬了抬眼，回道。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來招惹我？」

SEKI聽著，挑了挑眉，一隻手搭上KSP的衣領，一隻手撐在旁邊的桌面上，貼到KSP的面前笑著問。

「你猜猜？」

「…無聊。」

KSP躲開SEKI的手，邊繞過她在座椅上坐下，邊皺著眉頭輕罵了句。

「哎…猜對了。」

SEKI也不生氣，笑了笑兀自地說道。

「你可以走了。」

KSP頭也不抬，收拾著被SEKI弄亂的桌面冷淡地開口。

「嘖…」

SEKI聽完，卻突然低下身子靠近了KSP。

「…你知不知道…」

然後在KSP躲開之前，湊到了KSP的耳邊，故意壓低了聲音開口說道。

「…你冷著臉說話的樣子很性感。」

不出意外地看到KSP一愣，SEKI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給你留了個禮物。」

觸到門把手的瞬間，SEKI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回過頭來朝KSP說道，笑得一臉燦爛。

「在你本子的第一頁上。」

KSP回過神來，狐疑地皺了皺眉頭，在聽到關門聲後，翻開了那本剛剛被SEKI拿在手裡的本子。

…一串號碼，用黑色的簽字筆囂張地寫在她暑假作業的第一頁上，落款是汐SEKI。

KSP就盯著那串數字看了很久。

最後把本子重重地合上。

……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SEKI拿過床頭櫃上的煙盒，打開發現只剩最後三根，皺了皺眉頭。

拿上打火機去了陽臺，SEKI眼底的最後一點笑意也終於在煙霧裡消散。

……

就這樣，KSP和伊蓮算是正式地搬進了別墅，每天和SEKI低頭不見抬頭見。

SEKI就像第一天見面時的那樣輕佻又浮誇，見到KSP時總是一副熱情又親密的樣子，不是把手纏上來就是把身子靠過來，KSP眼底的煩躁越濃郁，她就越開心。

KSP也還是像第一天那樣冷漠又疏離，一次又一次躲開SEKI的手，拒絕SEKI的靠近，無視她各種各樣真真假假的好意。

……

聽到開門聲時，KSP抬手看了眼表，時針剛剛好過了十二。

第不知道多少天。

每到這個點，SEKI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進來，穿著同樣的睡衣，濕著同樣的髮尾，端著同樣的笑。

KSP皺了皺眉頭，抬起頭來。

「這是什麼。」

看著SEKI不客氣地走進來，然後不客氣地把桌面上的東西拿開，騰出來一塊地方把手裡的東西放下，KSP問道。

「好吃的好喝的。」

SEKI邊說著邊開始拆包裝。

「放這幹嘛。」

KSP攔住SEKI打開塑膠袋的手，繼續問道。

「你的宵夜。」

SEKI挑了挑眉，撥開KSP的手，繼續拆著。

「我不吃。」

KSP冷著臉，扭過頭去拒絕。

「別啊，萬一你累壞了…」

SEKI說著，坐上KSP椅子的半邊扶手，探下身子搭上KSP的肩膀。

「…我可要心疼的。」

KSP躲了幾下沒躲開，逐漸不耐煩起來，猛地站起身，瞪著SEKI。

卻只能對上SEKI雲淡風輕的目光。

…是啊，經過這幾天她早就明白SEKI是多麼厚臉皮的人，她不論怎麼表現出冷漠和拒絕，SEKI都不會氣惱不會退步，甚至連一點受挫都沒有。

「你很閒嗎？」

KSP按了按太陽穴問道。

「還行。」

SEKI笑了笑，假裝沒聽出來KSP語氣裡的惡意，開口答道。

「招惹我很有意思嗎？」

KSP看著SEKI的眼睛問。

「還行？」

SEKI就站在原地，歪了歪頭回答。

KSP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太陽穴處突突地跳。

「我以為按我們倆的關係，互相保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過了好一會兒，KSP才又低低地開口。

SEKI聽著挑了挑眉，從座椅上起身，朝KSP走了幾步，然後湊上前去，貼近KSP的臉緩緩地問道。

「哦？我們倆是什麼關係？」

「陌生人。」

KSP面不改色地退了幾步，撇過視線冷靜地回答道。

「呵…」

SEKI就站在原地淺淺地笑，然後平靜地開口。

「…可惜事實並不如此。」

「事實上有什麼區別嗎？」

KSP眼裡閃過一絲嘲諷，看向SEKI問道。

「那你又何必對著他們那麼乖巧？」

SEKI聽著勾了勾嘴角，倚在桌子邊輕輕地問回去。

KSP面色瞬間一冷，握著的拳頭緊了緊，皺著眉頭盯著SEKI眼睛裡的輕蔑，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乖沒用…你得會哭。」

SEKI見KSP沒再搭腔，朝KSP走了幾步，然後在她面前站定，抱著胳膊看著眼前這個滿臉都是隱忍的小孩慢慢地說。

「輪不到你來說教吧？」

KSP壓下去心底的情緒，看著SEKI氣定神閑的樣子語氣裡已經忍不住帶上了冷漠。

SEKI嘴角一勾，正準備開口。

「你哭的時候…有人聽嗎？」

就聽見KSP接著說道。

SEKI的表情一僵，看著KSP深不見底的眼睛心裡無法控制地一涼。

……

KSP桌上的塑膠袋最後也沒能打開。

兩個人沉默著對視良久，最後還是SEKI先移開了視線，扔下一句晚安出了門，給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草草地收了個尾。

而最後那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就像是一把刀子，在裡外兩個人的心裡都劃了不輕不重的一下。

……

那天晚上，兩個人隔著兩道門相對無眠。

她們都是傷敵一百自損八千的輸家。

她們是一路人。

2.

那天晚上以後，KSP再沒在家裡看見過SEKI的身影。

KSP依然過著她按部就班的日子，到點起床，到點吃飯，到點學習，到點睡覺。

SEKI也依然過著她不成器的日子，嗨得一身酒氣回家，睡到晚飯之前出門，穿著性感得要死的吊帶和短褲，開著她的超跑到處違規。

兩個人依舊低頭不見抬頭見，SEKI卻不會再軟著身子纏上來，KSP也不用再冷著臉費心拒絕。

……

每晚的十二點又回歸了平靜。

KSP作業本上的簽字筆印卻怎麼也擦不掉。

……

日子就這樣不安不穩地過。

直到KSP開學。

KSP第一天坐著虧喜執意安排的車到學校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周圍投來的各種各樣的目光。

她努力壓下去心底複雜的情緒像以前一樣上課下課，上學放學，可是即使這樣，那些難聽的流言最終還是兜兜轉轉到了她的耳朵裡。

有人說，她媽終於傍上大款了。

有人說，她又變成拖油瓶了。

有人說，算算這是她的第幾個爸了。

…總有人嘴角帶笑地說著各種各樣的惡毒卻真實的流言。

KSP只能笑著聽聽，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她還是每天面色自如地過著自己的日子，接受著虧喜這樣那樣的安排，不拒絕，不反抗。

……

只是在每個本該熟睡的夜裡，都在被相同的噩夢糾纏。

夢裡是一成不變的黑暗，有人在一成不變的遠離，母親一成不變地輾轉在一個又一個人的身側，她也一成不變地獨自站在世界的中央，承受著一成不變的惡語相向。

第不知道多少次驚醒，KSP摸著被冷汗浸濕的枕頭，閉著眼睛輕輕地喘。

…乖沒用，你得會哭。

SEKI的聲音在腦海裡劃過，KSP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濕了眼眶。

……

整理好情緒下樓倒水喝的時候，KSP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吧台前坐著的SEKI。

SEKI抬了抬眼，對上KSP有些驚訝的目光，手上倒酒的動作沒停。

KSP收回視線，徑直往廚房走。

「還沒睡？」

杯子快滿的時候，KSP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她想了想，沒回答，舉著杯子開始小口小口地喝著。

「…還是醒了？」

放下水杯正準備開口，就聽見SEKI接著問道。

「醒了。」

KSP又倒滿一杯，端著水杯出來，邊走邊回答著。

SEKI看了眼KSP，換了個姿勢慵懶地坐著，然後慢慢地問。

「做噩夢了？」

KSP一愣，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過了一會兒點點頭。

「喝點？」

SEKI說著，把桌上的酒杯往KSP的方向推了推。

「不喝。」

KSP搖搖頭拒絕。

SEKI笑了笑，把酒杯拿回來。

「坐會兒？」

然後拉開旁邊的椅子看向KSP問道。

KSP就把那杯水放在了吧檯面上，然後在SEKI旁邊坐下。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你說對了。」

過了一會兒，SEKI抿了一口酒，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KSP皺了皺眉頭，在疑問出口之前，聽見SEKI繼續說。

「…確實沒有。」

KSP這才想起來那個不歡而散的晚上，她最後的那個問句，盯著桌面沒接話。

「對不起。」

過了很久，KSP舔了舔嘴唇，語氣低低地開口。

「嗤…」

換來SEKI輕輕的笑。

「…我又不是什麼好人，你跟我道什麼歉。」

SEKI邊說著，邊拿起檯面上的煙盒和打火機。

點了好幾下沒點著。

她皺了皺眉頭，正準備起身去拿個新的，一隻手伸過來，把打火機接過去，然後輕輕地甩了兩下，利索地一按。

…SEKI的面前就燃起一小團火焰。

她挑了挑眉，含著煙，湊過頭去慢慢地吸，看著火光在煙頭一點點的擴散，最後變成一個圓。

第一口不濃不烈，SEKI眯著眼睛抬起頭來，對著KSP的臉，緩緩地吐出一條煙軌。

KSP就皺了皺眉頭，偏過腦袋來，卻在煙霧繚繞裡對上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睛。

「猜猜…」

她看見SEKI的嘴唇開開合合。

「…什麼味道的。」

然後聽見了一道帶點啞帶點甜的聲音。

KSP一愣，爆珠的葡萄味就放肆地往她鼻子裡躥。

「葡萄。」

KSP下意識地開了口。

「嘗嘗？」

SEKI說著，把那根抽了一半的煙送到KSP嘴邊。

KSP看著明滅閃爍的煙頭，想了想，歪過頭去。

嘴唇碰到一個帶著溫度的煙嘴，KSP一吸，煙味立刻鋪天蓋地地包圍了她，皺著眉頭吐出來，側過臉就對上一雙充滿笑意的雙眸。

「沒抽過？」

SEKI看著KSP問道。

「嗯。」

KSP應著，視線忍不住地跟上SEKI的指尖。

「好抽嗎？」

SEKI把煙拿回來，吸了一口接著問道。

KSP就看見那個被她碰過的煙嘴又被抵在了SEKI的紅唇上，眼神暗了暗，下意識地回答。

「好抽。」

SEKI聽完挑了挑眉，慢慢地把這根抽完，然後摁滅，對上KSP的眼睛說。

「下次給你一包新的。」

KSP沒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腦子裡全是SEKI抽煙時的樣子。

又媚又性感。

過了好一會兒，SEKI抽完了一根，又從煙盒裡拿出來一根叼上，拿起打火機正準備點火，想了想沒動，遞到KSP面前。

KSP頓了頓，接過去，然後在火光裡看見SEKI一寸寸靠近的臉。

「好看。」

SEKI夾著煙，突然來了句。

「嗯？」

KSP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看向SEKI問道。

「你的手。」

SEKI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然後盯著KSP的手，慢慢地開口。

「嗯。」

KSP不怎麼在乎地應了一聲。

「有女朋友嗎？」

SEKI接著問。

KSP一愣，手上的動作也一停，打火機掉在桌面上，突兀的碰撞聲在安靜的凌晨格外的響。

「沒有。」

過了幾秒，KSP把打火機重新拾起來，回答道。

SEKI看著難得有些慌張的KSP，勾了勾嘴角。

「那可惜了。」

然後慢慢地說。

KSP沒再搭腔。

只是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突突地跳。

「別人說什麼不用太在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SEKI把手上的這支煙也抽完，然後邊摁著煙頭邊開口道。

「什麼？」

KSP摸著杯沿的手一停，抬起頭來看著SEKI問。

「自己過得開心就行。」

SEKI沒回答KSP的話，也沒看她，盯著手裡的酒杯接著說道。

KSP的呼吸就在SEKI的話裡一亂。

「你怎麼知道。」

嘴巴開了又合，最後還是沒忍住，KSP朝著SEKI問道。

SEKI勾了勾嘴角。

「都說了…」

「…我們是一路人。」

然後看著KSP笑著回道。

KSP這回沒反駁，喝了一口有些涼了的水，也笑了笑。

SEKI又伸手去拿煙盒。

「少抽點。」

聽到KSP低低的聲音響起。

SEKI的手就在空中一頓。

「關心我？」

沒再去拿煙，SEKI轉過頭來看著KSP，笑著問。

「…嫌嗆。」

KSP撇了撇嘴，躲開SEKI的視線，冷著語氣回道。

SEKI就又把頭轉回來，伸手去拿煙盒。

KSP的眉頭一皺，緊接著一個打火機遞到眼前。

KSP不接。

「這根味道不一樣。」

SEKI看著KSP的眼睛，抬了抬手說道。

末了又在KSP滿臉的不信里加上一句。

「…真的。」

KSP最終還是給她點了煙，妥協在SEKI篤定的眼神裡。

「哪裡不一樣？」

又是滿鼻子的葡萄味，KSP看著SEKI又眯起來的眼睛，挑了挑眉問道。

SEKI沒說話，轉過頭來盯著KSP看。

過了一會兒底下眼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摟著KSP脖子，把嘴唇貼了上去。

KSP全身都是一緊，看著SEKI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臉忘了反應，然後感覺到眼前一暗，唇上就傳來一陣溫熱。

比煙嘴更熱，也比煙嘴更軟。

KSP握著水杯的指尖慢慢地收緊。

「一樣嗎？」

只停留了幾秒，SEKI又退開，一隻手還掛在KSP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撐著頭，懶懶地問。

「哪裡不一樣？」

KSP盯著SEKI說話時開開合合的嘴，冷淡的聲線裡多了絲微微的顫抖。

「比剛剛甜。」

SEKI繼續抽著煙，勾著KSP脖子的那只手卻在慢慢地往上。

「有嗎？」

KSP喝了口水，問道。

「你說呢…」

SEKI捏著KSP的耳垂，邊吐著煙邊慢慢地問。

「…難道不甜嗎？」

上揚的尾聲裡全是勾人的味道。

KSP抿了抿嘴唇，只覺得脖子，耳朵，連帶著剛剛給SEKI點過煙的指尖都變得灼熱。

「你是不是玩得有點過？」

過了好一會兒，KSP看著手裡的水杯，慢慢地開口。

「過嗎？」

SEKI笑了笑，收回了手，不甚在意地問回去。

KSP感覺到耳朵上一空，那些灼熱的溫度也逐漸在SEKI滿不在乎的語氣裡慢慢地涼了下去。

「過了。」

把杯子裡最後的一口水喝乾淨，KSP放下杯子，平靜地開口。

然後推開椅子，轉身上了樓。

「以後別這樣了。」

在踏上臺階之前，又偏過頭冷冷地扔下一句。

SEKI就盯著KSP的背影沒有說話。

……

煙盒裡還剩一大半煙，打火機卻怎麼也點不著火，夏夜的大理石檯面透著徹骨的涼，葡萄的餘味是苦澀。

3.

失眠的第二天，黑板上的地圖輪廓都變成SEKI指尖煙霧的形狀，KSP瞇著眼睛，握著筆的手越發用力。

直到指尖泛了白，腦子裡也依然全是SEKI那張臉，還有她那張吐著煙的嘴。

氣壓帶和風帶都偏移到了外太空，KSP聽著老師不停重複著的知識點，第一次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

放學的路上買了一包葡萄味的愛喜，十塊錢的打火機一按就是一大團火，KSP的指尖微顫，把一根煙抽得飛快，嘴裡卻一點也沒有葡萄的甜。

……

SEKI真的沒有再撩撥過她。

……

KSP又開始做噩夢。

還是那片黑暗，還是那些離別，還是那麼孤獨。

只是這次在驚醒之前，她的眼睛被一片絲綢蒙住，然後有一雙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眼前是一片黑，她聞到滿鼻子的洗髮水味。

最後她扯開絲綢，看到SEKI隱在煙霧裡的臉，唇色的一抹紅格外顯眼。

她傾身貼上去。

像是咬開了棉花糖味的爆珠。

……

KSP知道自己完了。

……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SEKI正準備洗澡，上身脫得只剩下一件bra，她松松地套了件襯衫就去開了門。

打開門就看見KSP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

「稀客啊。」

SEKI的臉上掛上了笑，倚在門邊悠悠地開口。

KSP沒理她，只是把一隻手伸到她面前。

「我的煙呢？」

然後冷冷地問著SEKI。

SEKI看著她的手，挑了挑眉，像是沒聽懂。

「你說要給我一包新的。」

KSP就皺了皺眉頭接著說。

這回聽懂了，SEKI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看著KSP的眼睛，慢慢地側過了半邊身子，讓出一個空來。

KSP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慢慢地走進去。

「這裡都是我新買的，你隨便挑。」

帶著KSP走到床頭，SEKI拉開一個抽屜，對KSP說。

「我要上次那個味的。」

KSP看了一眼抽屜裡各種各樣花花綠綠的包裝盒，沒動，看著SEKI說道。

SEKI就笑，然後走到床邊坐下，抬起頭看著KSP懶懶地問。

「上次…不是有兩種味道嗎？」

「葡萄。」

KSP不去理會SEKI語氣裡的調笑，抿了抿嘴繼續說。

「我一會兒拿給你。」

SEKI就靠在床頭眯著眼睛看了KSP好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說道。

KSP皺了皺眉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

SEKI洗完澡就去了KSP的房間。

KSP正靠在椅背上看手裡的題，聽到開門的動靜，頭都沒抬，只是放下了筆默默地等著SEKI的走近。

「地理？」

SEKI湊過頭來看了一眼，然後倚在桌邊輕輕地開口。

「煙呢？」

KSP沒有搭腔，把作業合上，看向SEKI問道。

SEKI就低下頭來盯著KSP看，過了一會兒笑了笑。

然後邁開腿擠到KSP和桌子的中間，一隻手摟上面前人的脖子，一隻手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

「…上癮了？」

邊故意吐著氣邊軟著嗓子問。

KSP的喉嚨一緊，在大腦作出反應之前手已經不自覺地攬上了面前人的腰。

然後猛的一個用力把SEKI往下一拉，KSP頭一抬，就親了上去。

SEKI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嗑的一疼，痛呼聲還沒來得及出口，嘴唇上就多了一道啃咬的力道…急切又青澀。

SEKI直起身來躲。

KSP剛要動，肩膀被一隻手按住。

「椅子往後點。」

SEKI的聲音媚得不得了。

KSP下意識地照做。

緊接著腿上就多了一個重量，SEKI跨坐上來，眼前的大半光線都被擋了去，KSP偏了偏頭，看著SEKI慢慢貼近的臉。

「閉眼。」

一隻手捏著她的耳垂，一隻手摸著她的臉，SEKI俯下身來輕輕地開口。

KSP就在加速的心跳裡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SEKI的吻落下。

眼前是一片黑，她聞到滿鼻子的洗髮水味。

唇上溫柔又繾綣的觸碰讓她差點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張嘴。」

SEKI接著說。

KSP就慢慢地張開了嘴。

然後感覺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伸了進來，一寸一寸地侵犯著她的領地，所到之處都是令人難耐的癢。

「舌頭。」

那個軟軟的東西退了出去，KSP的眉頭剛要皺起來，聽到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KSP就慢慢地把舌頭送出去，感受到它被SEKI溫柔地收納。

舌尖和舌尖觸碰的瞬間，KSP握著SEKI腰的手一緊，差點呢喃出聲，腦子裡像是放了一場煙火，劈裡啪啦地響。

兩個人糾纏了不知道多久。

最後還是SEKI先退開，趴在KSP肩上輕輕地喘。

「喜歡嗎？」

SEKI貼在KSP的耳朵邊，邊喘邊問。

KSP不回答，扭過頭去平復著呼吸。

「還要不要？」

SEKI就又把她的頭扳過來，低下頭去貼著她的嘴唇問。

身不由己的感覺大抵如此，KSP的理智早就不見蹤影，抬起頭就想吻上去，卻在觸碰的一瞬間被SEKI躲開。

「喜歡嗎？」

SEKI抵著KSP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喜歡。」

KSP瞇著眼睛，舔了舔嘴唇，說著喜歡的聲音又低又啞。

SEKI滿意地勾了勾嘴角，俯下身去。

「是誰說…以後別這樣了？」

湊到KSP的耳邊，SEKI邊問邊摸著KSP的臉。

「閉嘴。」

KSP似羞似惱地低吼了一句。

「…給我。」

然後盯著SEKI目光灼灼地要求道。

SEKI就笑，然後兩隻手都纏上KSP的脖子，低下頭去熱情地回應她的要求。

KSP一隻手搭在SEKI的大腿上，一隻手摟在SEKI的腰上，只覺得掌心都快要著火。

情不自禁地慢慢往下遊移，剛碰到SEKI睡裙的下擺，手就被人按住。

「不可以哦…」

SEKI咬了一口KSP的嘴唇。

「…小壞蛋。」

然後柔柔地開口。

KSP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覆水難收。

……

房門連續被敲開的第若干天，SEKI倚著門板承受著KSP越發熟練的吻，手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繞上她的脖子。

「KSP…」

一個換氣的間隙，SEKI抬起頭來，看著KSP的眼睛慢慢地開口。

「不要喜歡上我。」

然後用一副冷靜得不能再冷靜的語氣說道。

KSP就在SEKI的話裡一怔。

舜時間所有的衝動和欲念都被殺死，掌心的溫度冷卻下來，她聽見心裡「嘩啦」一聲。

慢慢地鬆開SEKI，KSP和她對視良久，可自始至終也沒能在她的眼底找到一丁點混亂的影子。

「那你一開始為什麼要招惹我？」

KSP啞著嗓子問。

「因為有趣。」

SEKI嘲諷似的勾了勾嘴角，眼角的笑意殘忍又決絕。

「怎麼？現在無趣了嗎？」

KSP問著話，眼睛都微微發紅。

「是。」

「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上我了。」

……

KSP沒能抽到葡萄味的爆珠，賠了一個自己進去。

……

後來有一個晚上，只有一個晚上，KSP拉著SEKI，追著問她到底一開始為什麼要來招惹她。

而SEKI看著她眼底的偏執，薄唇微啟。

「因為你第一次看我的眼神，讓我很不喜歡。」

不屑是嗎？冷漠是嗎？

有種你不要上我的鉤。

KSP輸了，SEKI刻意撩撥，她輸得一敗塗地。

只剩最後一絲僥倖。

「你那天晚上說的話，也是假的嗎？」

那個她第一次把嘴唇貼上來的晚上，坐在吧台前給她的可以稱之為安慰的東西，也是假的嗎？

「你說呢？」

SEKI對上她的眼睛，輕描淡寫的三個字終於把KSP心底的最後一點念想也徹底擊垮。

她放開了SEKI，回到自己的房間。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傷心欲絕。

又一個不值一提的離開而已。

……

失落是持久的鈍痛。

……

太平洋的水一圈一圈地轉。

火焰下面是冰山。

4.

KSP生日那天，逃了晚自習跟朋友去了Club，黑色的卡座後面大大的字母氣球滑稽又可笑，卻已經是這一天裡儀式感最重的一筆。

彩帶槍響起來的一瞬間，場子嗨到了頂點，KSP蹺著二郎腿，看到舞池裡的SEKI正玩得高興。

身邊的女生軟軟地靠上來，KSP心裡煩躁卻也沒有推開。

多虧了SEKI，讓她知道女生的味道有多麼的甜美，也多虧了SEKI，讓她玩起來的時候可以沒心沒肺。

…她終於變成了自己一開始不屑的樣子。

SEKI一語成讖，她們就是一路人。

嘴唇上有東西貼上來的時候，KSP解了領口的一顆扣子，沒有多想就張開了嘴，不帶感情的糾纏過後，是來自周圍的口哨和哄鬧。

KSP無所謂地笑笑，反正餘光裡的那道身影早就不知道又去了哪裡。

壽星的手氣差得可憐，連灌了好幾杯酒被人拉進舞池的時候，KSP的腦海裡全是剛剛SEKI扭動的腰肢。

咬了咬嘴唇，KSP拉過身邊的人就摟了上去，狂熱的氛圍裡，到處都是躁動的靈魂。

……

SEKI看見KSP的時候，她正坐在卡座裡喝酒，背後生日快樂樣的字母隱隱地訴說著今天的特別。

她想起來昨天晚上跟KSP碰面時，KSP糾結的神色和微動的嘴唇，只是後來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就冷著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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