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对于可能出现的奇怪考试内容做好心理准备的露娜，等真正作为新入生率先走进考核用帐篷里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内容。

虽然帐篷里相对于嘈杂的外界而言整洁不少，不过里面也仅仅是摆着几处柜台罢了。没费什么功夫，露娜就依次顺利通过了信息登记，日语读写，汉语读写这些个基本测试，得以进入下一顶帐篷参加实际操作测试。

据说这些测试过去有过别的名字，不过都在李首辅的白话文推广下改成了如今这样。改成白话之后露娜理解起来当然更方便了，然而寮内用的仍是汉字，对于和国本地人而言或许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据说，深渊内的中原大地上有着远超地表诸国的先进文明。李彧觉得，既然和国如今有意学习中原的种种，那么先从熟悉汉语开始似乎也无可厚非。

何况苍心旅团受到露娜前世记忆当中母语的影响，内部使用的也是汉语。李彧有意在未来与里街协作将和国纳入旅团控制，又手握着和国朝廷最高权力，推广汉语白话的进程今后当然也将继续下去。

但当初身为土生土长大阪人的狐妖小姐郁香在刚转生过来的时候可是为此吃尽苦头。毕竟郁香生性独立要强，为了以庶出身份求得一官半职，学汉语学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也依然让狐妖眷属记忆深刻。

不过郁香的刻苦也带来了不菲的回报，平日里找露娜撒娇的时候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明明小脸上一副清冷娇艳的容颜，嫣红柔唇间却软糯地叫着‘主人’，如果不是这几天露娜都在外面跑来跑去，早就把这丫头干得合不拢腿了。

若是抛开冷娇的狐妖眷属不谈，露娜对于眼前实际操作测试帐篷当中正在进行的考试内容倒也算有点兴趣。

当露娜掀开这顶大帐的门帘走进其中时，正巧看见一道散发着混色白辉光的术式随着啾啾的轻声啸叫歪歪斜斜地划过空气，啪地打在手边的帐篷帆布上碎开。

而在这道直飞术式的来源处，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孩正在懵懵懂懂地四处张望着，手中还捏着一角边缘带有焦黑灼烧痕迹的浅棕色纸片。

“乙上。”站在男孩身旁的考官宣布道，随即将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递给少年：“带着这块证明牌去登记处找主簿报道。”

“登，登记处？”少年还有些懵。

“就是出门左手边的帐篷，那顶大的。”

考官简短而快速地解释了一句，又冲站在门口的露娜等一众考生举手道：

“下一个！”

于是露娜先于周遭一众还没反应过来的考生，来到了监考官跟前。

“你来？那就拿着。”

那位蓄着长须的监考官没有废话，将一张长条形的棕色符纸与一张白纸递给了露娜，又严厉地冲着周围那些正迷迷糊糊围过来的考生们说道：

“剩下的小子们去找别人！这是一对一测试！”

驱散了乱哄哄挤在周遭的考生们之后，他又对露娜说明道：

“白纸上是第一道考题，完成五道就算通过。你可以开始了。”

此时露娜正在阅读题目，其内容也很简单：符纸上画着一道伪术，是用含有送信媒介以及所需原素的特殊墨汁画出的仪式触媒。只要她完成回路将其启动，就能从某位神明处借来一丝力量，召唤出一发术式。

据郁香介绍，这也就是和国阴阳术的底层原理。

这与普通魔法使们借助模拟电路或废弃芯核构筑术式的过程完全不同。因为阴阳术的力量来源其实是和国诸神，而非使用者自己手中掌握的原素与算力资源。只要神明乐意，阴阳师们就能驭使常规魔法使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不过具体使用起来倒是相当容易——只要贴合画在符纸上的两个触发端子，就能激活上面画着的发信原素回路，进而借到神明的力量。

至于能借到多少，就要看阴阳师本人与神明之间的关系了。所以凡人阴阳师一般都会常常拜访神社努力结交神明。郁香这样更倾向于自己构建起术式的异兽阴阳师不是没有，但数量屈指可数。

无论如何，露娜只要找准手中符纸上的触发端子，就算是做出了这道题。相关的原理也写在了她手中的考题上面，只要理解能力与动手能力足够，要想解题应该不是难事。

何况这张符在画出来的时候似乎也考虑到了他人的可操作性，两个触发端子都用红色墨水圈了出来，相当显眼。

露娜将符纸斜斜对折，很轻松地将两处触发点贴在了一起。符纸上的回路随即导通，爆发出温度不高却很亮堂的苍白原素火焰，迅速覆盖整张符纸，放射出灼热的光。

“不错。”

一旁的监考官点点头，将那张烧得格外明亮的符纸从露娜手中取走放进旁边的陶盆，又从一旁取来了另一道考题与符纸递给露娜：

“可以了。继续下一题。”

接过第二题的同时，露娜无意间看了看其他考生，忽然发现每个人手中的符纸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触发端子位置，大幅削减了依葫芦画瓢萌混过关的可行性。

难怪监考官也不制止考生之间互相观察或是交流。

这么想着，露娜将目光放回到了手中的符纸上。这次符纸上依然在端子处做了标记，虽然用的墨水换成了与其余笔画相同的黑色，不过两个大圈看起来仍然一目了然。

而往后的几道题，也只是在此基础上继续降低提示程度而已。就连最后的压轴大题，也仅仅是去掉所有提示的一道寻常符箓而已，没有刻意增加难度。

对露娜而言，这些题目更是小菜一碟，动动手指就完成了。

毕竟就算她平日用的是密书，露娜也有充足的魔法知识储备，这几道题还难不住她。在她从密书珊瑚里倒入云海的那座庞大数据库当中，对于魔法知识的处理与其余科学技术基本一致，将其作为‘原素技术’进行了深入而细致的分析，应用知识则更加浩瀚。

例如露娜如今已经用得习以为常的接入点主机与其中的空间折叠存取系统，就是依靠原素技术才得以实现。而类似的技术也是小到自动采矿器大到恒星光能收集阵列的一系列云海技术产品的重要基础之一。

因此对于各种魔法实现的原理，露娜心里其实非常清楚。简单来说，魔法就是借助着特殊工程构造使本就蕴藏力量的魔法物质‘原素’得以激活，并且以特定形式做功的技术。

只不过，由于原素与现实交互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奇妙，才会有许多人将其称为魔法。就譬如露娜此前也用过许多次的认知扰乱术式，就能在施术者本身甚至对目标的神经系统都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改变其思维，将自己想要的结果强加上去。

虽说类似的影响也能通过其他相关术式清洗掉，不过其原理却与通常的神经医学之间相隔着一道明显的鸿沟，在其他领域也大抵如此——这种区别也是‘魔法’二字的来源。

除了神经活性术式之外的魔法，产生的效果就简洁明了许多了。例如露娜现在都还在身上藏着一大堆的那种模仿Staccato P制成的术式手枪，作用就只是以更加坚实轻盈但却有着耐久限制的工程构造再现常规枪支的作用而已。

甚至术式手枪都和普通手枪一样得换弹匣，火力持续性和如今小霜们手中那种能连射几百发都不会过热的直通供弹制式步枪根本就没法比。不过露娜只要还有原素棒就能随时随地用密书或其他制御系统现场构建出术式枪械与备弹，有着无与伦比的灵活性。

据说研发部的研究员姐姐们最近已经开始研发即用即丢的一次性术式枪械，以便更好发挥出这种灵活性。只是露娜每次想到使用这些一次性枪械时，打空一支自己就要再凭空变出一支新枪继续开火的模样，就感觉心里一阵不安，脖子好像有点凉飕飕的。

‘主人你只是奇怪的致郁动画看多了吧！’郁香没好气地吐槽道。

‘也没看多少啊…’

刚刚通过测试拿到证明牌的露娜有些心虚地嘀咕着，往帐篷外走去：

‘…只是看了TV和银庭而已，连魔法纪录都没看…’

‘魔法纪录别看，烂尾。’郁香说。

这狐狸自从成为眷属之后就对露娜没有了戒备，也根本不打算遮掩自己是从地球转生来到这片异世界上的事，几乎成了露娜亲密伴侣中唯一能接上地球梗的人。

和梦境中窝着的大狐萝卜郁香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同时，露娜已经来到了登记处。

登记处帐篷里的布局很特殊，主要分为两个柜台。 左边那处聚集着大批成年考生，而在右手边柜台前排队等着的则多是少年考生。据狐妖眷属介绍说，成年人在阴阳寮招新当中并不少见，毕竟只要学会汉语读写就有机会学会阴阳术，拿到高薪的肥差。

即便阴阳师有着必须能博得神明垂青的姿色这一门槛，同属阴阳寮下的符纸道则没有这种要求。因为符纸道的主要工作就是替阴阳师准备符箓纸人等灵媒，不需要亲自施术，却又对阴阳寮的日常工作至关重要，因此待遇也不差。

而郁香所在的天文道则又是另一个极端了。这一部门的成员几乎都信仰着稻荷狐神，手握强大的力量，是代表和国朝廷与国内外诸神对接的重要部门。而郁香则是因为自己就有着狐神血脉，才能在天文道当中站稳脚跟。

有趣的是，如今郁香身为露娜真正的眷属，无论是手中掌握的知识技术还是装备水平恐怕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天文道内的任何人，而时常需要面对荒神的天文道又是个彻头彻尾实力为尊的地方…要是露娜有需求，郁香自信随时都能把天文道首席的位置拿到手。

听着郁香风轻云淡地大放厥词的同时，露娜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面前的两个柜台上：

‘应该不用…话说这个登记处里到底为什么会有两个柜台？就算是成年人，不也是登记身份信息而已吗？还是说怕小朋友自己搞不清状况需要区别对待？’

‘怎么可能——左边是登记实绩考核的柜台。’郁香简洁明了地答道。

在狐妖眷属随后的介绍下，露娜逐渐搞清了这个实绩考核的意义。

阴阳寮终究是依靠阴阳师出类拔萃的个人武力以及退治能力才得以立足的政府机关，无法在实际行动当中发挥出个人能力的阴阳师，对阴阳寮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此为了能高效地培养筛选阴阳师，每年准入阴阳寮的新人会被分为两类。

首先是工作水平达标，能够实际参加工作的阴阳师。至于有潜质但水平尚且欠佳者，则会作为阴阳生进入阴阳寮参加学习备选，顺便也能干些实习生的活。而决定新入者能否正式成为阴阳师并拿到寮内高薪厚禄的，就是这一道实绩考核的大关。

至于考核的具体内容，则与具体部门相关。例如阴阳道当中主要负责实战的阴阳师们就需要进行实战考核，而画符的符纸道也通过现场画符的方式选拔符师。

天文道则是其中一个特例，由于这一部门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神明相关的各类事务，其中只有上层的天文博士与打下手的权博士，都是从其他部门当中选拔而来。

而现在摆在露娜面前的两个窗口，分别就是进行实绩考核登记与阴阳生登记的地方。

‘要在这里当个学生试试吗？’郁香有些心不在焉地开着玩笑。

‘不要——我赶时间。’

说着，露娜就朝着实绩考核登记的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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