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tletoe》

平安夜晚上十一點，如果可以的話，請到商店街前的大聖誕樹下。

在眾多精美的聖誕賀卡中，反而是這樣連卡片也稱不上，只是簡單的筆記本紙折成的紙條更讓人在意。

菲特正反翻看了手中僅僅寫著一句話的紙片，果然沒有署名。

(這樣可就麻煩了......)

雖然對方的時間地點寫得十分清楚，如果赴約了才發現是惡作劇也還好，但如果真的有人在這麼晚的時間傻傻地等待，可就糟糕了。

菲特在心中盤算著今天的行程，放學後在疾風家舉行的派對預計到九點半左右，送奈葉回翠屋後大約十點可以回到家。

嗯...果然還是去確認看看吧，否則自己會不安心的。

下定決心後，仔細地將紙條折好收進校服口袋，菲特的行程今晚又悄悄地增加一項。

*****

聖誕派對如同預想中的鬧騰，在交換禮物中不幸抽到疾風的獎品，菲特不情願地穿上了由疾風親手設計的麋鹿裝。

全身深褐色軟軟又毛絨絨的連身衣，配上戴起連身帽頭頂的鹿角及大眼睛，最後加上菲特早已紅透的臉龐，儼然成了大玩偶一般，非常可愛。

（明明是抽到的禮物卻連一些細節的尺寸都相當合身，疾風該不會是設計好的吧？！）

菲特帶著狐疑的眼光望向疾風，四目相望後卻只得到對方嘴角微微提起，狡猾的如同小狸貓的笑容。

菲特更加確定果然是被陷害了.…

「菲特ちゃん好可愛！」奈葉兩眼放光的走過來，仔細地摸著菲特身上的布偶裝，似乎非常驚訝於衣服的質感。

「奈葉...別笑我了」菲特兩頰燒紅的別過頭去，卻還是貼心地低下頭來讓奈葉能摸到帽子上的鹿角。

「疾風ちゃん的尺寸真的看得很準呢.....」奈葉驚嘆到小聲的講出心裡話，靈敏的菲特可沒有聽漏。用毛茸茸的玩偶大手將奈葉牢牢地圈在懷中，不讓她逃開。

「果然是故意讓我抽到的齁，這件禮物？」菲特直率的眼神與難得強硬的逼問下，奈葉無奈地只好傻笑地承認了。

「吼呀～奈葉ちゃん這麼快就把我給出賣了啊。」疾風一臉笑嘻嘻地出現在她們身後。

「這都要怪疾風ちゃん把衣服做的太精美，菲特ちゃん才會一下子就發現了。」奈葉也帶著同樣燦爛的笑容回答。

可見這兩位共犯完全沒有罪惡感的樣子，菲特稍稍無奈地嘆口氣。

報復性地伸出軟軟的娃娃大手，將兩位好友一把抱緊，看著疾風和奈葉被抱住後開心地搖動掙扎的樣子，菲特也忍不住揚起笑容，三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團。

就這樣聖誕派對就在少女們的歡笑聲中落下帷幕。

換回平常的便服後，菲特不自覺地開始注意起時間，果然還是有些在意那張紙條上的邀約，不知為何內心總有些緊張感，手輕碰了放著紙條的外套口袋。

「菲特ちゃん，等一下還有急事嗎？」奈葉靠在菲特身上細心地幫她整理好圍巾。

「欸...怎麼突然這麼問？」

「因為菲特ちゃん一直在看時鐘喔，想說是不是有什麼要事」

奈葉歪著頭眼裡帶著疑問，菲特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把紙條的事告訴她，但光想到時間其實相當晚，奈葉也該好好休息，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沒事喔，我們走吧」

*****

回家的路上冷冽的空氣中飄著小雪，潤白的薄雪四散，街道上屋內透出的暖黃燈光，加上隨處可見的鬱綠與紅緞帶的聖誕裝飾。明明該是早已看慣的街景，但伸手能感受到的寒意和內心的溫暖交錯，讓此時的氣氛夢幻地有些不真實。

菲特回想起每一年的聖誕回憶，感覺某些柔軟的情感溫暖了心窩，當然更重要的是，最喜歡的人現在也依舊陪伴在自己身邊。

看向身旁的她，亮麗的橘褐色的側馬尾隨著步伐輕晃，那雙湛藍色的眼眸依舊像初見時那般澄澈，而她那溫暖而堅定的雙手，以及每次呼喚自己名字時溫柔音色......

嗯、果然是越來越具有魅力了。

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等到奈葉發現自己的停留而帶著疑問轉過身來，伸出了手為她輕輕拂去頭頂的殘雪，細心地幫她把大衣的帽子戴上，得到感激的笑容後，自己也能感受到溫暖而滿足的。

（明明這樣就足夠了，但、好希望這樣的時光能夠暫停下來...）

菲特深呼吸了口氣，掩飾想嘆息的情緒，而呼出來的氣息全化成了白霧飄散。

距離翠屋只剩幾步的距離了。

「好好休息喔，奈葉」菲特一如往常的護送奈葉到家門口。

「嗯！菲特ちゃん，妳也是喔」奈葉走上前去靠在菲特懷裡，而菲特有些驚訝但依舊自然地伸手環抱著。15歲的她們，其實很少有機會像小時候那樣擁抱彼此了，為什麼呢？

（一定是因為聖誕節是特別的吧...）

菲特珍惜著此刻懷裡的最重要的那人難得的撒嬌，這樣的溫暖實在讓人捨不得放手。

「聖誕快樂，奈葉」收緊了懷抱後輕輕地鬆開，菲特帶著笑容低語著。

「嗯！聖誕快樂，菲特ちゃん」看著奈葉如往常燦爛的笑容，對菲特而言就是幸福。

時間差不多了，菲特笑著道別後準備轉身離去。

「那個、菲特ちゃん......」出乎意料的看著奈葉欲言又止的模樣，疑問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

結果奈葉只是沈默地搖搖頭，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笑著道別。

「......沒什麼事、晚安」

看著奈葉似乎隱瞞了什麼的側臉，菲特雖然覺得有些在意，但還是理解地笑了笑，轉身踏著飄雪的路途回到家中。

*****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菲特踏著雪走在路上，不自覺的哼起了這幾天時常聽到的聖誕歌。

接近深夜了，商店街的店舖也紛紛熄燈休息，人潮也變得稀落，只剩下廣場中央的大聖誕樹依舊光明地閃爍著。

有點冷...

用手捂著嘴哈氣，嘗試溫暖自己的手心，純白的霧氣抓不住地從指縫中飄散，卻依舊擋不住陣陣寒意，菲特忍不住將臉龐藏進圍巾中。

時間到了。

菲特拿出手機確認時間，23:00的顯示在螢幕上亮著，抬起頭來環繞著四周，沒有看到人影。果然只是惡作劇吧，菲特決定再等待五分鐘後離開。

周遭安靜的仿佛能聽見落雪的聲音，伸出手來嘗試接住雪花，卻只感受到在掌心中融化成小水滴的微涼。菲特靜靜地細數著一分一秒的時間。

突然間，聽到了雪地中細碎的腳步聲，靈敏地轉過身去...

——奈葉？！

「又見面了，菲特ちゃん」

「為什麼...會在這裡呢？」菲特驚愕的臉上寫了滿滿的疑問。

「那菲特ちゃん，又是在這裡等誰呢？」奈葉反而將問題丟回給菲特，帶點挖苦的語氣。

明明只是在等待邀約的人出現，但見到奈葉後反而有種被戳破謊言的窘迫感，明明說過接下來沒有要事的，菲特尷尬的紅了臉龐。

「那個，是因為有人寫了這張紙條...」菲特從口袋裡拿出紙條遞給奈葉，相信她看過就會明白的。

奈葉沒有選擇接下紙片，反而是就這麼握著菲特的手，走到面前拉近兩人的距離，而筆記紙粗糙的質感包覆在兩人相握的掌心中，微微發癢。

「平安夜晚上十一點，如果可以的話，請到商店街前的大聖誕樹下？」

奈葉一字不漏地唸出紙條的內容，讓菲特傻愣在原地。

（欸?不會吧...

紙條上明明不是奈葉的字跡啊。）

「嘿嘿嚇到了嗎？」奈葉似乎很滿意菲特疑惑的表情。

「嗯，嚇到了呦，奈葉要約我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呢，如果我沒有來的話怎麼辦？」菲特有些擔憂地回答，暗自慶幸著當初有決定要赴約。

「因為想要賭賭看」

「賭什麼？」菲特不解的歪著頭。

「看看菲特ちゃん會不會出現，如果出現的話大概就能得到最想要的聖誕禮物了...」

奈葉的語氣帶點期待的意味，反而讓菲特不知所措了。

「聖誕禮物？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身上什麼都沒帶呢...」菲特摸索著身上的口袋，只有手機和Bardiche而已。

「沒事的，只要有菲特ちゃん在就好了」

奈葉抬頭看了眼聖誕樹，目光似乎正在樹上尋找什麼，隨著奈葉的視線一起抬頭，但菲特始終摸不著頭緒。

最後似乎找到了目標，奈葉滿足地笑著。

「奈葉？」菲特仍舊像幼犬般疑惑地睜著大眼睛。

「來這邊喔，菲特ちゃん！」

拉著菲特的手，奈葉把她帶到了聖誕樹的正面樹下，樹頂上掛著華麗的聖誕花圈和Merry Christmas 的燈飾正閃爍著。

「這裡有什麼嗎？」菲特抬頭認真地尋找樹上有什麼不同以往之處，卻仍然一無所獲。

「菲特ちゃん，聽過“槲寄生”這種植物嗎？」

看到菲特傻傻地搖搖頭頭，奈葉也還是十分有耐心地繼續講解下去。

「槲寄生是在聖誕時常見的裝飾植物，但關於槲寄生更有名的是它代表的浪漫習俗：只要在懸掛的槲寄生下相遇的兩人，就可以得到對方的親吻。」

乖巧地聽完說明的菲特，仍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奈葉要突然提到這件事。

無奈於菲特的頓感，奈葉只好帶著羞怯的笑容指了指上方。

「我們頭頂上的聖誕花圈正好是槲寄生做的喔」

......欸!?

頓感如菲特此時也終於明白了奈葉的意思，但反而使腦內更加混亂。

看到臉龐突然漲紅的菲特，奈葉忍不住走上前去用雙手捧著她紅潤發燙的雙頰，視線直接的交錯。逐漸靠近，可以感覺到彼此溫熱的氣息。

「可以嗎...？」聽到奈葉在自己耳邊的低語著，菲特彷彿受到誘惑般不自禁地輕點頭。

奈葉的吻是溫柔而緩慢的，僅僅只是唇瓣輕觸，卻讓人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眸、屏住呼吸，就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伸手將奈葉摟進懷裡，菲特誠實地不想就這樣讓她離開，耳邊彷彿只剩彼此趨於同調的心跳聲安靜地吵鬧著，時間暫停在這一刻。

感覺奈葉的雙手離開自己的發燙的雙頰，氣息漸漸抽離，菲特這時才發現到自己指尖的顫抖。

張開雙眼，能從奈葉湛藍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滿滿地佔據了視線，而兩人不穩的呼吸也都化為白霧消散著。

「菲特ちゃん，聖誕快樂呦」

看到懷裡的奈葉似乎鬆了一口氣般的羞怯笑容，菲特還是傻愣著不敢相信。

——果然，真的是、太狡猾了。

*****

Kiss under the mistletoe.

傳說中在槲寄生相遇的兩人，可以得到彼此的親吻。

如果本身就已是愛侶，槲寄生下的吻又多了一層魔力，庇佑兩人能白頭偕老，幸福地共度此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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