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逗貓棒的尖端在小動物眼前繞著遲緩而催眠的圓圈。牠不是凡事照單全收的性子，對如此要死不活的逗貓棒興趣缺缺，大概是嫌棄操縱者過於漫不經心了，牛步避過羽尖的掃拂，直搗黃龍靠近逗貓棒的握柄，然後兩支小爪子揪住操縱者的手指，用力反覆抓撓直到那半夢半醒之人痛呼慘叫。

「嗚哇——貴瀬小姐您看看，卡邦庫爾又抓我了啦！」

「他那也是擔心您的緣故。卡邦庫爾，放開立花小姐，來這邊來這邊。」

綠髮的女性主動抽走了逗貓棒。逗貓棒一換手彷彿被注入了靈魂，隨著手腕輕彈，羽毛飛舞栩栩如生，在貓型生物眼中吸引力果真差了十萬八千里。架不住本能驅使，牠的視線馬上黏死在了輕飄飄的羽毛上，隨後整個身子活動起來，奔馳、伏擊、撲擊，動用全身肌肉就為了制服那片變幻莫測的羽毛，在半空中反覆扭身，尾巴橫掃，表演著只有靈活肉食動物能做到的特技。

最後牠追累了，率先投降，順服趴在逗弄者的大腿上休息，舔毛清潔，同時有一隻手掌在牠頭頂、背部順撫，摸得牠「啾～～」地直撒嬌不停。從牠全心的信賴看得出，這一人一獸感情是極其親密的。

安撫好小獸之後，女性才騰出機會，抬頭卡蘿視線交會：「不好意思，疏忽了您，請原諒我的怠慢。請問您是⋯⋯？」

此人的面貌和那略顯膽怯的語氣相符合，年輕女子，戴著斯斯文文的眼鏡，再加上一張毫無侵略性的臉孔，舉手投足都謹小慎微，一看就知是性格唯唯諾諾的書呆子。身披經典款式的白色實驗衣，身側放著平板裝置和一小疊紙本資料，標準的科研人員裝扮。

「新到任的站點主管，我姓狄恩海姆。」

「站點主管，但這麼小的女孩子⋯⋯哎呀，對不起，我沒有質疑您能力的意思！」

「無妨，因為長相被看輕常有的事。做個自我介紹吧，妳是誰，負責什麼樣的工作？」

「是的。名字是貴瀬翠，員工編號JPRC243，今天依照表定安排，和R-02-12243一同前來協助[[rb:85-汞齊程序 >85-Amalgam]]的進行。職稱為初級研究員，是負責項目R-02-12243《Carbuncle Jewelry*》的專責研究員；而收容物件R-02-12243，就是您看到在我腿上的這孩子，通稱卡邦庫爾。」

［註：絆結ぶ赤き宝石］

被叫到名字的獸類打了個哈欠。

「額上的確鑲嵌著一塊亮麗的紅寶石，Carbuncle（卡邦庫爾），美洲傳說的寶石靈獸？」學識淵博的鍊金術師立刻想到。

「是的，正是您所知道的『會帶來好運與財富』的傳說生物，其實是自律型完全聖遺物，時常在紅寶石、兔子、貓、鹿、龍等形態之間轉換。卡邦庫爾原先由我的父親在外地的聖遺物研究所進行研究，在父親死後，轉由『基金會』收容，我和我的姐姐都繼承父親的衣缽同樣成為了聖遺物研究員，上司考量一直以來我們都和卡邦庫爾緊密生活的緣故，牠的收容和研究便主要交給我們姐妹負責。」

「聽起來是個有點難搞的小伙子。與其職稱『初級研究員』，或許該封妳為褓母，抑或飼主。」

一臉正色，但內容卻半是玩笑，逗得貴瀬翠跟著發笑不已。

「卡邦庫爾的確是個需要照看的調皮孩子。牠非但有基本動物性趨吉避凶的本能，也擁有個體喜好和維持人際關係的能力，更進一步，牠也曾有過諸如懲惡揚善、報恩、與人共情的紀錄，千萬不能當作一般的野獸看待呢。」

「大概是我參觀至今，碰到唯一一隻正面效應大過負面效應的收容物件了吧，紅寶石獸將帶來財富和好運的傳說果非浪得虛名。就看牠這撒嬌模樣，我不覺得牠能在基地裡闖出什麼禍端。」

「當然，我家的卡邦庫爾一直是最優秀的！和『基金會』慣見的各種怪物可不是同一類。若不是我們姐妹無處投靠，卡邦庫爾根本不該被送到這種監獄似的地方。卡邦庫爾可乖了。」

這人完全就是個，執意炫耀自己孩子品學兼優的笨蛋家長嘛。尤其旁邊有個人立刻作了反證：「對呀對呀，所以卡邦庫爾跟我玩嘛——哇又咬我！」，更顯這場面可笑不已。

貴瀬翠輕拍卡邦庫爾的屁股把牠從大腿上趕下去，放牠到旁邊電視機前的小塊空地自由蹦跳，然後某個同樣貪玩的人類也屁顛屁顛地追了過去，一人一獸便在那邊玩起了追逐戰。

雪音克莉絲剛才現身了那麼一下子，一轉眼又不知道去哪裡了。結果獨留貴瀬翠一人繼續和卡蘿對談。

繼續由卡蘿發問。「妳說，妳和卡邦庫爾是來協助85-汞齊程序；但85-汞齊按雪音克莉絲先前告訴我的，是一項專為立花響設計的[[rb:療程 >．．]]。這隻只會啾啾叫的小東西要怎麼提供醫療援助？」

「85-汞齊程序所注重的並不只有立花小姐肉體體況的維持，亦包涵心靈健康的療養，主要目的之一便是要讓立花小姐感受到『充盈的心靈愉悅』。在這方面，卡邦庫爾的表現一直以來尤為出色。」

「保持心靈愉悅，原來是隻陪病犬吶。但那樣的蠢樣，能叫做心靈療癒嗎⋯⋯」

轉頭看看那想偷吃毛茸茸毛皮的豆腐，卻反激怒了小動物，被抓得滿手臂都是抓痕還愈挫愈勇的蠢貨⋯⋯大抵是很「心靈愉悅」的吧。卡蘿自己沒養過貓，倒是聽嘉麗說過養貓的人都是奴才、賤骨頭，在被貓主子嫌棄的過程中獲得無上喜悅。

逗貓失敗，人貓膠著的場面在面前上演。完全不像是在「基金會」應該碰上的滑稽戲碼，弄得卡蘿鄙夷也不是、陪笑也不是，尷尬不已。

幸好很快就有人來替她解圍。

「聊天聊得很開心吼？插播一下，表訂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先去搬等會兒可能用到的工具出來；貴瀬研究員妳的工作和上次一樣，去觀察室（laboratory observation room）監測笨蛋的生命體徵。同時紀錄的部分也麻煩妳了，一邊上工、一邊持槍、還要一邊做臨床性口述對我來說有點太難。」

「瞭解了，請放心交給我，雪音警備員。卡邦庫爾，等一下要聽兩位姐姐的話，不可以擅自動作，尤其不能弄傷立花小姐，知道嗎？」

「啾。」不以為然的叫聲。

「臭貓，你敢動我家笨蛋，我就敢揍你。」

「嘰。」

貓咪果然都是機車生物，吃硬不吃軟，被槍口對準著冷汗直冒，發著抖往牠剛才還嫌棄不已的立花響身上貼近，然而終獲青睞的那個人早已經累了，沒理會牠，歪著頭靠在桌角小憩，揚起下巴露出光溜的鎖骨和叉字傷疤。脾氣糟糕透頂的某人見狀，立刻把她給挖了起來。

「欸不是妳別就這樣睡著了，又差點害我們幹白工！起來，起來，到那邊去，你們（一人一獸）兩個蠢貨都給我過來！」

「嗯⋯⋯哦，小克莉絲好兇哇。什麼呢，我要去哪——哇，卡邦庫爾變身了？」

只見卡邦庫爾渾身發光，身形在光芒中逐漸變大。當光芒散去，牠竟是變成一頭獸龍，有非洲象般龐大，長耳長角，腹面鬃毛厚實，關節、脊骨上突出盡是尖銳的寶石結晶體，尾巴粗壯如電纜，四肢結實，站姿威風凜凜。在牠的腳邊，嗜睡的少女揉揉眼睛，蹭蹭柔軟的毛髮，還沒進入狀況就被放大版的卡邦庫爾一口咬住袖子，貼地拖行，半推半就扯離了原位。

「這模樣倒挺威風，不辱完全聖遺物的威名。」卡蘿評論道。

「是吧？不過即使再威風，還是我們最可愛的男孩兒哦。」

原來是有性別的聖遺物呀，卡蘿暗自驚奇。

「哼，不會乖乖洗洗睡的算什麼好孩子。還不是只認得槍子兒，會怕。」裝者反駁，威嚇道，手邊轉轉手槍玩出了花，小有不耐擺動槍口，嚇得大獸龍縮了縮脖子發抖，顯然是曾經被子彈教訓過。

「好啦別怕，你不幹壞事，我哪時候曾沒理由地對你開槍。各就各位，咱該幹活了。」

她宣告，拍拍卡邦庫爾的尾巴一起走遠。研究員貴瀬翠也轉身，抱著資料就要各奔東西，使得被不小心晾在一旁的卡蘿不得已發問：「那我去哪兒。」

「差點忘了還有這位站點主管大人。」雪音克莉絲心虛笑笑，很快為她安排了去處：「貴瀬研究員，咱們的主管就也交給妳啦，妳帶她一起去觀察室觀摩觀摩吧。雖然如果以後主管要接手汞齊程序，也一定是接手我負責的保安工作，不過第一次來，沒有概念，我怕站太近會干擾。」

「我難道長得像會干擾實驗場合的庸俗蠢笨之輩嗎。」噘嘴反駁。

「安全起見、安全起見嘛。啊，還有，這個是給妳的。我早些時候忘記妳的存在了，所以藥劑漏了妳的份量，剛剛用餘料趕製出來的。」一個裝有紫紅色液體的一次性塑膠藥水瓶被塞入卡蘿手中。「開始之前記得喝掉，全部喝光。」

「什麼東西？喂——」

還想追問，雪音克莉絲卻溜了。

「是這樣的，」人跑了，只好改由貴瀬翠解釋，「那是85-汞齊程序專用的鎮定劑。我們接下來將要進入85-汞齊程序的下一個階段，按照標準程序的規章，此階段以後所有的參與人員，包括旁觀者，均需要服用專用鎮定劑，否則為了實驗安全應予以驅離。不過請您稍等再喝，我們要移步了。」

卡蘿發出了一個勉為其難的哼聲。

被丟下的兩名研究者趕往觀察室去。由貴瀬翠領著卡蘿，往牆壁某處不起眼的地方一推，那竟然是個暗門，而後頭是一座朝上的小樓梯間，走上去的時候卡蘿數了數，很矮，只有八階，然後就進入了被數個高科技機台環伺的窄間。其中一面牆留有大片的窗戶，將窗簾掀開俯視景色，顯眼的紅色和亞麻色身影在房內哪個位置、正在做什麼，一覽無遺。不僅景色，某處還打通了收音孔，談話聲一字不漏，甚至能清楚聽見立花響標誌性的傻笑聲。

再怎麼長得像是普通的學生住房，這地方的本質仍然是收容單元，不可能沒有監視系統和實驗用途的設備。只不過這些設備沒有明目張膽放置在生活空間，而是藏在了另闢的閣樓。

雪音克莉絲正在翻櫃子，捧出了一紙箱的不明物資。另一邊立花響在房間的另一端，依身在那個用途不明的巨大鐵製支架上，姿態軟爛彷彿沒有骨頭。

「笨蛋，蛞蝓嗎妳！起來，睡著了可是會死掉的。」

「欸嘿嘿⋯⋯」

紙箱隨手放到了地上，紅衣裝者揪住立花響的後邊領子，把她從支架上拽了下來，要求她立正，順手也幫她摘下耳際的髮夾。

上回卡蘿闖進這個收容隔間的時候，她看到的便是立花響趴在那個支架上面，由於時間太過短暫，她甚至沒來得及確認立花響的生死就被TT2協議送走了，自然也沒機會仔細端詳這鐵架是怎麼一回事、有什麼作用。支架有一個稍微傾斜的主幹和四個分枝，上方兩個下方兩個，且每一根鐵條上面都鋪蓋了厚厚的軟墊，整體造型好像很適合躺上去休憩的樣子，無怪乎立花響依靠著它昏昏欲睡。在鐵架的後面，和鐵架貼得極近，則設立了一個高度超過一百五十(150)公分的高檯，使用沉重且堅硬的石頭材質，檯面乾淨溜溜什麼也沒放，但是看起來十分堅固，怎麼拍打也不會晃動的樣子。

「嘿，樓上的，這邊準備好了。」雪音克莉絲說。

貴瀬翠不甚熟練地撥弄著機械面板：「請等一等，我需要調用85-汞齊的嚴格指導文件。我不像您那樣熟悉於85-汞齊。」

「也是啦，這不是妳的主要業務範圍。」

屏幕上開啟了一份簡報檔，首頁大大寫著「85-汞齊程序流程（v.2044.10.16）」，能為每一天都特製一份流程圖，「基金會」果真嚴謹出了名，凡事都得按照標準，而標準又多又細，惱人有如牛毛。

翻至第二頁。這一頁很單純，記載了即將參與程序的物件名單，一共只有兩個：被冷血無情以R-07-20404-A稱呼的立花響，以及在意義未明的「協作物件」欄位，看見了早些時候被大量討論的卡邦庫爾的代碼。

「管制系統已開啟，請雪音警備員將生命體徵監控探針校準到指定位置。現在，讓我們開始紀錄。影音攝錄系統即將啟動。」

機台螢幕隨著攝影機鏡頭的移動，畫面對準了支架邊的兩名裝者，同時右上角亮起紅色的圓圈，「錄影中」的標誌。貴瀬翠對準麥克風，清清喉嚨。

「2044年10月12日，地點在Site-1212，R-07-20404收容單元。我們將對R-07-20404-A執行第11次的[[rb:85-汞齊程序 >85-Amalgam]]，本次的協作物件為R-02-12243《Carbuncle Jewelry》。這裡是JPRC243初級研究員貴瀨翠，擔任助手。其餘參與人員尚有：」

下方的人接過話頭。她正在幫同伴脫下病袍，露出後者光裸的臂膀，此時卡蘿才注意到立花響脖子沒有戴上標誌性的吊墜，乃至於渾身不見任何貼身衣物，一脫病袍遂為全裸。「SONG02雪音克莉絲，擔任執行者，與警備人員。諾，換妳了。」撞了一下睡眼惺忪之人的肩膀。

「嗯⋯⋯是的，我是立花響，也就是R-07-204、多少⋯⋯20404-A？應該沒記錯數字吧。」

然後卡蘿發現，貴瀬翠研究員正盯著自己。

「我也要點名嗎？」

「是的。」不容拒絕的語氣。

說起來，自己員工編號是多少來著？翻出脖子上吊著的識別證，照著唸出。

「AM3S，狄恩海姆站點主管。」

「是的，本日參與者一共四人。現在時間是午夜01:18:36，在此宣告第11次的85-汞齊程序開——哎呀，稍等，」

底下的人抬頭，這位裝者正在將四周數個感測器的探頭往鐵架的方位對準，同時一腳輕踹鐵架上的人的小腿，再次把她叫醒來。立花響的精神狀況真的很糟糕，卡蘿對此有點意外，因為在印象裡立花響除非受了心靈打擊，總是顯得活力過度旺盛。

「怎了，貴瀬研究員？」雪音克莉絲問。

「站點主管女士還沒有服用鎮定劑。」

一股基於實驗謹慎精神，嚴正的盯視直射在自己的臉上。大有自己不喝，事情便絕不被允許進行下去之意。

被露骨視線盯著，盯得皮膚毛孔也泛起涼意的卡蘿敗下陣來。「唉，『基金會』最懂得惱人清閒，以我的人生歷練，有自信哪兒會需要什麼鎮定劑。」雙手抱胸怨聲連連，拿出雪音克莉絲提供的藥劑，不情不願擰開瓶蓋，一開蓋，意外地，這罐紫紅色的藥水竟然香氣四溢。

「唔，聞起來像紅酒，還挺香。」

懷念的家鄉氣味讓這位老派歐洲人抵觸心大減。既然是高貴紅酒的口味，那便該以同樣高雅的方式品嚐；瓶口對上朱唇，感受帶有酒精成份的液體蔓延過嘴唇細緻的皺褶，蒸發時帶走微薄的汽化熱，輕輕一抿。

**噼啪**

僅僅只是在雙唇上沾了一口，神經系統發出了百年也難得一見，極端強烈的免疫反應。大腦組織躁動而起，上百萬個神經元的突觸在瘋狂蹦跳，扭轉位移，她甚至看見視網膜上閃過數道無聲的電弧流竄。

「⋯⋯雪音克莉絲。這不能容忍，我是真沒想到，有人會透過下藥試圖戕害我。別想輕易矇混一名鍊金術師，論醫藥，我比妳在行多了——這[[rb:洗腦藥劑 >．．．．]]組成分前所未見，成色亦不賴，但妳以為，我會傻傻喝下去？」

藥瓶被一把摔在了地上。由於是塑膠材質，瓶身沒有碎裂，只是翻倒了，葡萄酒氣味的藥劑從頂端的小孔泊泊流出，在地面上漫開彷彿一灘血漬，聖人的酒血，可惜卡蘿的信仰更偏向異端。

回答了卡蘿質問的，是她身旁的白袍研究者。「基金會」長此以來的職業素養，研究人員即使正訴說著惹人憤怒的話語，仍然是顯得一絲不苟，情緒鎮定。

「您所獲取的藥劑的確是一種洗腦藥劑，是為85-汞齊程序的參與者特製的內服鎮定劑，具體而言，它能夠改變服藥者的道德觀念——這樣的藥效在『基金會』有一個專有名詞，稱之為『常識改變』。請息怒，這是寫入了85-汞齊標準執行步驟的一環，我們也都有飲用，並且雪音警備員只是按表操課，無意哄騙或加害於您。」

「妳最好保證妳所言屬實。然而再如何，我不可能把這種不懷好意東西放進嘴裡。難道妳們沒有自覺嗎？妳對於『被洗腦』一事毫無抗拒，它使妳失去了危機意識和判斷能力。這是種毒品。」

貴瀬翠沒有反駁。她只接著公事公辦：「您若不願意，自然可以拒絕服用。在收容站點中，站點主管擁有最大限度的裁決權，任意更動某一程序的執行細節當然也在您的權限內。但請您體諒，對於常人而言服用鎮定劑是一項必要手續，否則85-汞齊恐無法順利完成。」

被憤怒所蒙蔽心智，一時之間沒看清事情主次。不過經這麼一提醒，卡蘿的關注點被拉回了正題：問題不在於藥劑傷身，而是為什麼傷身仍堅持要喝，定有必要，而它的必要性在哪裡。

鎮定、洗腦、道德觀念改變。若是說，以上的都是85-汞齊程序的必要措施——

「直白告訴我。這個85-汞齊的療程，具體內容都在做些什麼？」

這次搶答的人的是最熟悉整套程序的雪音克莉絲。她幾乎是脫口而出，口吻一副理所當然，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個重磅炸彈，頓時炸得卡蘿差點喘不過氣來。

「講白話叫人獸交(beastiality)。聖日耳曼取了個文鄒鄒的名字，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找隻怪物來跟那傢伙暢酣淋漓幹上一炮啦。」

「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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