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成髒的女人是交不到男女朋友的。無怪乎眾裝者中祇妳沒有伴。」

「說得好像妳就不是單身狗一樣！」

裝者反嗆。不過從鍊金術師的言語中，裝者解讀出的其實是自己已被認可的訊息。

「終於相信我不是在嘐潲*了？」

［註：hau-siau´，說謊，誇大。］

「科學講求證據，妳所有不合常理的行為都有了充裕的解釋空間，故此毋再心生懷疑。所以說，我們回到了開始交接流程之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雪音克莉絲掏出新任主管的識別證與行動裝置，用同樣不容拒絕的態度再度塞到卡蘿懷裡。因著手上多出一個卡蘿沒有印象的塑膠容器，她的有點手腳打結，手裡忙著動作，她同時口頭解釋：

「給妳見識沒做好管理的站點會演變成什麼樣的人間煉獄，順便拿髒東西噁心噁心妳：不想再親身體驗熔化成一灘爛泥，從今以後最好認真工作，聽到沒？」

「好個粗野的激勵之法。」

「當然了，刻意把站點弄得亂糟糟，還有一個關鍵的理由——讓妳感受一下『基金會』設施的終極保險機制『TT2協議』有多麼狂拽酷炫吊炸天。我想妳應該猜到了，這套保險機制，簡而言之就是S/L大法。」

一路點頭、點頭。但最後聽見那專有名詞蹦出，卡蘿愣住了：「⋯⋯什麼玩意？」

「得，妳老古董，沒打過電玩。」現代人搔搔後腦勺，陷入苦惱。「看來我得找到個古早味的比喻才能跟妳解釋這一切了。哇咧，古時候人有『存檔』這種概念嗎？」

卡蘿即便出生於中世紀，幾百年來也一直在接收新知，計算機科學她也略懂，於是找到一個恰當的比喻並不困難。不過裝者困頓思考的模樣深得其心，因此卡蘿不打算把對方從苦惱中解救出來就是了。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站點現況，我倒更需要妳好好說道來。」

「啊？還有什麼難得倒妳，妳想知道啥？」裝者詫異道。她當下似乎想不出第二個足以和神秘的術式比肩，能夠引起鍊金術師同等強烈困惑的物事了。

深吸了一口氣，確保自己的語氣將不會失當。畢竟太久沒有與人進行感性方面的交流，而且也太陽打西邊出來般罕見卡蘿的言行得顧慮別人的心情。當過許久的孤狼，要把社交技能再撿回來用需要一點時間，而她可不希望誤惹以性格衝動聞名的一位裝者跟自己大打出手。

組織好恰當的詞句。然後，她從口中緩緩吐出了一串英數代碼，發音幽微地彷彿這串代碼曾受過詛咒。

「R-07-20404。她再如何也該跟妳一樣是名職員，告訴我，她為什麼會在不合常情的位置？」

空氣驟然凝結。卡蘿發誓，她看見雪音克莉絲的右頰困苦地扭動一下。憋了一陣，她首先出口一句無關緊要的糾正。

「⋯⋯是R-07-20404-A。有沒有『延伸物標示』那很不一樣的。」

正準備要駁斥「代碼是什麼都好，給我回答在重點上」。然而就是這名裝者的性子的不用別人三催四請，緊接著她所說的，就是卡蘿所在意的：「說得一副妳在乎？那好吧，聽著：她病了，重病，只差還沒掛點。」

「荒唐，不可想像」。這是卡蘿第一瞬間腦中閃過的心得。

「⋯⋯妳說，那小妞快死了？未免——」

「就靠『基金會』在吊著命呢。保住了短時間內不會去另一個世界，徹底的治療還在想辦法，但至少爭取到了時間。所以現在懂了吧，我們S.O.N.G.之所以全心援護『基金會』的理由？」

因為有個成員正依賴『基金會』的獨家技術續命。有求於人，禮尚往來，「你們總是滴水之恩，湧泉以報。」

本以為答了個安全牌的答案，沒想到換得雪音克莉絲一聲輕哼。她咂嘴：「別說得一副是你們的好心施捨，平心而論現況反而是『基金會』害得她非得被禁足在收容所裏不可。關於這個的詳細過程，妳為什麼不問問失職的鍊金術師協會呢？」

銳利的明嘲暗諷。

被遷怒了。聽起來那女娃是被某些個鍊金術師拖了後腿，已致落入如今處境。別的鍊金術師所犯的錯誤和卡蘿當然無關，她彼時還在被軟禁呢；但同屬一個組織，其餘成員所闖下的禍端自然連帶引起了不良觀感。

很快地，隨意遷怒的人又放軟了態度。到底是個明理人。

「⋯⋯與其讓我解釋，不如妳親自見見她吧，那傢伙看到妳會很興奮的。反正下一站本來就要帶妳去她那裡。」

「到她的收容單元，是要做什麼？」

「做這個站點最重要的每日任務，說是重頭戲也不為過。記住：每天的午夜十二點到兩點，這個程序必須完成一次，或者照排程可能兩次，千萬不要漏掉了。」

感受到卡蘿「那麼上一回不就錯過時間了嗎？」的質疑眼神，裝者補充：「之前沒做是因為確定會進行TT2，做了也等同白做。但從現在起可得要認真幹了，就像錄CD的時候雖然容許NG，也要儘量追求一次通過，畢竟每次重新開始都是計劃外的勞力、時間和資源的浪費。珍惜能源妳我有責，我可不想無形間增加那傢伙的負擔。」

「保險機制不可能無償驅動，正如鍊金術式不可能無中生有；而明白箇中原理並予以控管、調派資源，便是站點主管的責任了。但先容我申訴，」

「好咧？」

「——妳手上的盒子可以不要一直揬*到我的頭嗎？要嘛拿高，要嘛滾遠點。」

［註：tuh，戳。］

「蛤什麼？啊、啊，對不起，妳太矮了！我從沒和一個比我矮這麼多的人共事，沒想到要注意這點！」

「⋯⋯我很懷疑妳在譏諷我的身高，但這身高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沒有怨言。」視線聚焦到老往額頭砸的鈍器，好奇一問：「盒裡裝的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自從某個傢伙定居地下十二層，每天都嗷嗷待哺等人給她帶吃的。這便當盒是代理主管幫忙打的飯。」

「原來是便當。現代人都吃些什麼來著？」伸手解開緊扣的盒蓋，青煙裊裊從盒中冒出，眯眼窺看縫隙間，「有肉有菜，主食是咖哩烏龍麵，挺是豐盛——下面的夾層還有滿滿一盒子的白飯。足夠餵飽三個青少女了，這人是有多能吃！」

「白飯狂熱份子可不是叫假的，給得少了，小心她罷工。」見卡蘿一臉寫著不予信任，雪音克莉絲補充道：「別小看這事兒，那個笨蛋啊可嬌貴了，只要一點小疏忽就完蛋，直接觸發TT2讓妳一天努力付諸流水。妳說我為什麼入職十一(11)天，工作時數可以累計到400小時？大概有二分之一時間是笨蛋貢獻的。我都想把她當沙包扁！」

「挺可怕的東西，『TT2協議』，分明只是一個時間回溯機制，竟能使得妳等好友之間反目成仇。」

「氣話啦，氣話，真扁了還得了，當場又幹了一輪白工。現在也不會這麼受困擾了，那時候是我們還沒摸熟她的病況擔驚受怕的，於是比較謹慎。後來訂定了SOP（標準化反應程序），照著走沒煩惱。」接著把話題帶到了卡蘿身上：「話說妳怎會對TT2沒啥概念。怪了，沒人跟妳解釋過喔，鍊金術師的幹部們半個字沒提？」

「誠如妳所知，很悲哀協會可靠的勞動人口祇有四分之一，而聖日耳曼抽得出空幫我安排班機已是仁至義盡。我甚至無法主動聯絡上她。」

「那滿可惜的，畢竟整套TT2系統是她們的傑作，由作者本人講解總是比我這只知皮毛的來得好。我一定要罵一句——他們就這樣把妳什麼都不知道丟來是搞啥鬼啊！」

過來人卡蘿嘆了口氣。「給你們S.O.N.G.一個衷心忠告：千萬別覺得徒長的年紀會使得他們言行富有擔當。和那幾個人合作，類似的不負責任情事只會愈來愈多，相較之下你們這些小子簡直真誠又可靠令人淚流滿面。一知半解也無所謂，就按妳所知，現在，請妳向我完整說明何謂『TT2協議』。」

「那妳聽好了。『[[rb:TT2協議 > TT2 Protocol]]』，簡稱『TT2』或『TT2P』。一樣從糾正錯誤觀念開始，妳好像認為這是一種回溯時間的法術？」雪音克莉絲說道，雙手抱胸，胸前發育過度良好的山峰隨之搖晃。

「難道不是嗎？我們回到了午夜十二點，站點所受的傷害也復原如初。」

「單論體感的確很像那麼一回事，然而實際上，TT2的原理和時間沒有多少關係。TT2的本質，是個超大型的堤喀術術式；而所謂堤喀術，指的是『操縱機率的技巧』。」

〔註：根據SCP基金會網站的術語彙編對堤喀術的介紹，『堤喀術 — 機率操縱的臨床術語，命名自希臘命運與幸運女神堤喀。』］

「操縱——機率？」卡蘿擰緊眉頭，反問。

「沒錯。使得不應該發生的事情接連發生，很可能發生的事情一件也不發生，像這樣把機率學按在地上踩的技術，統稱堤喀術。借我一枚硬幣，」

卡蘿遞出蕾雅的金幣至雪音克莉絲手裡。她立刻將之上拋，然後落在手背蓋住，標準而俐落的一次硬幣投擲。

「妳猜正面還反面？」

「愚蠢，我的動態視力有校正過的，反面。」

「喂能不能公平競爭一下！好啦反正模擬實驗，也沒差啦⋯⋯那我就是正面了。所以，假如我們都沒作弊**瞪視**，這是一場公正的猜硬幣遊戲，我倆的勝率分別都是二分之一。」

「幼兒等級的數學。」

「希望妳幹了一陣子之後，問到妳的工作心得也是『幼兒等級的站點管理』。」擲硬幣者一邊出口嘲弄，一邊把手掌挪開，揭露硬幣的正反。「嘖。」

果真是反面。

「我贏了。」卡蘿說道，微微昂起的下巴展露得意。

「是、是，跩什麼二五八萬啦這種幼兒等級的勝負。是我輸了，妳贏了；一般而言，一場遊戲的就這樣結案了。」眼神一變：「但是，很可惜，假如今天我是一個無賴。」

「不必假定，妳等確實是。」

「閉嘴。總之，我覺得輸給妳實在太掉面子，非得要贏下這場勝負不可，於是向妳提了交易。」

「請說。」豎耳恭聽，煞有其事。

「『我給妳298日圓，剛才的投擲不算數，再投一次』這樣。而妳覺得這勝負一點也不重要，還不如實在的金錢來得有價值，於是妳答應了我的提案。現在，讓我們再擲一次硬幣——」

硬幣彈升，啪。這次不賣關子了，直接攤手揭曉答案。屬於正面的圖案熠熠生輝。

「所以結局變成是我贏了，但我得付出298日圓的代價；而相對地，雖然轉贏為輸，妳從我那拿到了妳更偏好的日圓作為補償，收工，皆大歡喜。仍然是幼兒等級的數學題目：經過ㄧ次像這樣的交易，總體而言，我獲勝的機率提升到了？」

「本身第一回試驗（trial）*就有二分之一勝率；第一回若輸了，也還有再擲一次的機會，這回的勝率同樣是二分之一。總和以上，引入一次的交易機制，妳的勝率由二分之一變為四分之三。再往後推廣，若妳身上擁有無限量的金錢，足以執行無限多次如此的交易，那麼妳的勝率最終將提升到逼近百分之百——很簡單的級數和。」

［註：統計學用語。以下成功率（success rate）、結果（outcome）也是。］］

雪音克莉絲揮揮手裡的硬幣，一派輕鬆的樣子：「妳說到重點啦：機率發生了變化，我付出298日圓，換到了更大的成功率（success rate）。再回想堤喀術的定義是什麼——機率操作。沒錯哦，就在剛才，我已經演示了一回堤喀術，所謂『耍無賴方法』的。」

「⋯⋯什麼啊，也太爛了吧。這不是沒有任何超科學技術參與其中嗎。」就像是觀賞魔術表演，卻一眼看穿手法，而且那手法還低俗到不行，讓人只能給出噓聲。

「但那的確是最接近於『TT2協議』運作模式的解說方法，因為我們都是局內人，而且算是『猜硬幣玩家』的角色，保有每一次試驗失敗的記憶。當然啦，真正上道的堤喀術是不會把中間在討價還價的過程展現給外人看到的，這裡的『外人』指的是一般底層的職員，以及凡是站點之外的任何人。我呢其實有偷學一手——」

叮——啪。硬幣翻騰的聲音。眼明嘴快的卡蘿肯定作答。

「正面。」

翻開來，的確是正面。雪音克莉絲緊接著，接連不斷地擲了起來。

「正面。」

「正面。」

「正面。」

「正面。」

「還是正面。一連六次的正面，機率是六十四分之一，此等極端的數值不能認為是恰巧得出。妳真的施行了堤喀術法？」

「我把落到正面的機率調高了。」雪音克莉絲雙手叉腰道，俄而又自貶：「在妳正宗的鍊金術師眼裡，上不了檯面吧。」

「毋妄自菲薄，說是小伎倆，未曾接觸的人施展起來也當不容易。是故我說妳有天份。」

「⋯⋯哇靠，TT2意識投放是不是出差錯了。滅世魔王在稱讚我？」

「既是事實，有什麼好吝嗇。倒是妳說的，意識投放⋯⋯」

摸著下巴，鍊金術師開始推衍。

「很容易可以將現況安入妳的比喻之中。每一場試驗是『站點度過了一天』，正如擲硬幣，擲到正面是『安然度過』，而反面則是『站點受到了超過容許的損失』。當站點受到的損失已不可容忍，作為交易機制的TT2協議將會啟動，放棄掉當前的結果（outcome）並使站點恢復原樣，重新進行抽樣。就其效果的呈現，那就像是從頭重新開始了這一天。這樣的過程必須持續，直到某一輪完整地度過了二十四小時，一個工作日循環被完成，而始終沒有觸發TT2協議——就等同於我對這一輪發生的一切事件與損失沒有提出異議，堤喀術系統遂採納以為正式結果，結案，然後在此基礎之上，得以邁入下一個工作日。一種不斷做出嘗試，直到試驗出可接受方案的歷程。」

「大概就是這樣。」

「不過想來，還有些缺漏處。首先，TT2協議是如何使斷垣殘壁恢復如初？」

「TT2系統有個叫作『記憶庫』的配套資料庫。那是個備份系統，備份的對象是站點內所有員工、收容物件和硬體設施，在每日0時的時候記錄下當前狀態。當TT2啟動，它會調出（fetch）相關紀錄，把站點內不被期望的東西降解成煉金術基本粒子，拿來重建回記錄檔中的人、事、物，最後實行意識和新造人體的融合。以上，好像，其實妳都是專業的不是嗎？」

「假死時用過的意識轉移；還有萬象默示錄、分解與再構築，我的確擅長，只不過尺度是整個地球⋯⋯且我更沒設想用在這樣正派的用途⋯⋯」滅世魔王為自己過去的作為倍感頭疼，「總之理解了，自動備份的時間點是正午十二時，這是為什麼工作日循環訂定始於那刻，也是卡廖斯特羅要求我在此之前不得任意行動的原因，TT2系統彼時還不認識我，怕是會出漏洞（Bug）。記得最早，在寢室內我曾有過近乎靈魂出竅的異質感受，莫非那就是TT2備份的體驗嗎？」

「備份理論上是沒什麼感覺的啦。妳是說什麼樣的，一種很像電腦延滯（lag）的身體與意識的錯位感？那不是備份造成的，不是備份[[rb:而已 > ．．]]，而是因為在備份完成後的極短時間之內迅速執行了一次TT2協議。那之間時間間隔太短了，於是妳會以為是錯覺也不奇怪。」

「在備份之後，立即進行還原？TT2的施用是讓吾人走上歪路的時候返回上一個節點；但才剛備份，根本還沒來得及往前走，此時發動豈不是多此一舉。」

然而解答者搖了搖手指：「所以我告訴妳啊，千萬別當TT2[[rb:只是 > ．．]]等同於時間回溯。TT2真正厲害的地方在於它將各個人、物獨立備份並還原，而誰也沒說還原的時候一定要按照最新的版本來吧？它可以挑以前的好的版本，而且能夠為[[rb:每一個人 > ．．．．]]都各自採納最好的版本。很偉大吧？」

靈光一閃：「即是說⋯⋯即使今天我把誰搞死了，只要明天我再執行TT2，死者也能依循最佳備份，毫髮無傷地回來？」此話出口，鍊金術師自己又矢口否認：「不可能——豈不成了死亡模擬器、生命永動機，不僅違反了因果律，還無視等價交換原則！只要還是鍊金術，便不可能不遵循等價交換，因等價交換是鍊金術的立論基礎！」

「哎呀，死了不行啦。雖說一天還沒過完都還有救，TT2之所以有辦法將當天的死者拉回來，因為那個時候的死亡還是[[rb:未有定論的 > unsettled]]；但一旦跨越了工作日，前一天發生的所有事件都將被確定為『事實』，於是死了就是真死了，靈魂併入阿卡夏紀錄，TT2也回天乏術。不過，只要換個輕一點的傷勢，比如我今天業務疏失沒了一隻手臂⋯⋯」用弩弓在自己左手根部比劃了一下，「只要能活著撐到隔天，Ta-da！手臂就長回來了，甚至用不著什麼醫療照護。」

「於是，按妳的說法負傷都不必治療，別死了就好⋯⋯因為每一天，每個人都是以萬全的狀態迎接新的一天。」

「更精確地說，是以『存有紀錄以來的最佳狀態』。而且，不是只有員工享受這樣的待遇，收容物件和站點硬體設備也全是如此：妳誤殺掉收容物件和砸壞設施也沒關係，透過TT2，通通都能恢復原狀。於是妳起初懷疑違反因果律，這點是真的，TT2沒在管因果關係，有備份資料為模板、有基本粒子為原材料，什麼樣的物體都能重建回來。但是妳說到等價交換的部分嘛——」

白髮少女抿了抿唇。

「代價當然是有的。我要重丟硬幣都還得付298日圓，TT2協議怎麼可能不需要代價，又或者說，驅動力呢？」

「龐大的鍊金術術式所費必然不貲。TT2的驅動動能是什麼？」

「還記得在機房看過什麼嗎。」

「妳說的是⋯⋯」小愣了一下：「發電機？這種高難度的術式，區區電力可不夠格。哦，對，妳彼時說的是『不全是電力，主要是別種能源』，而這『別種能源』又是？」

「專用於TT2的特殊能源，單位叫作pcl。老實說我不知道那確切是什麼東西，鍊金術太鬼了，他媽那些玩意到底怎麼提煉出來的？」口吻略帶怨氣。

「饒過妳，技術問題我去質問那幾隻渾球高幹。請繼續解釋其他部分。」為門外漢深表同情。

「總之能源好好攢著，省點用，平時最好多儲備，免得突發事件有大量需求。TT2執行站點重建能源用量每次是不固定的，膝蓋想也猜得到凡站點狀況愈慘烈、死傷的人和動植物愈多，TT2所需的能量也會大增，好比說上一輪最後弄到死傷無數、群魔亂舞，那消費量應該很可觀。這也是為什麼不希望妳隨便殺死收容物件當作鎮壓手段，見一個殺一個當下可能很爽，事後TT2會來要[[rb:錢 > 能源]]，帳單再貴哭著也得付出來。」

「倒沒想過我來這裡當主管，經手的不是資金，竟是能源。俗說開源節流，節流之法我知道了，就是讓站點儘量保持原樣；但論開源，這能源從何賺取而來？」

「還得靠咱家的笨蛋。」

略帶驚訝。「和她什麼關係？」

「所以不是說等下就帶妳去看了嘛，所謂『最重要的每日業務』。根據病情，我們為那傢伙精心規劃了一套療程，進行支持性治療的同時還兼顧能源生產，聖日耳曼給它起名[[rb:85-汞齊程序 >85-Amalgam]]。」

「哪來一石二鳥的好事。」

卡蘿基於鍊金術基本理論發出反駁。為此，裝者不住睨眼。

「妳不相信聖日耳曼？我可是聽說了啊，沒了爹的那些日子，是誰把妳接去煉金術師協會，像老媽子一樣照顧的？」

「她的確最是擅長當別人的後媽，幼兒孤女看到一個撿一個。」先肯定道，接著擰眉：「但這不代表我會盲信任何打著聖日耳曼名號的說法。莫忘，我可還沒有原諒妳上回藉TT2系統愚弄了我好一番，此仇必報。」

「誰怕妳啊。」出言挑釁道。

「自當該是怕的，別忘了，我隨時有權對妳實施處決。妳若還記得妳經受了［數據刪除］

**噗嚕**

意想不到的，某種柔軟人體組織發泡、脆化、崩解的雜音在耳邊細微作響，但發源並不在自己體內。

「停，住嘴——！我不好的[[rb:回憶 > 處決過程]]都被刪光光了，妳偏偏又要拿出來講；妳再提到那個詞彙，我的腦漿就要出現在頭顱以外的地方了！」

只見裝者兩手摀住自己的雙耳，五官扭曲像是在忍耐頭部劇烈痛楚的樣子。從耳朵與耳機的縫細裡竟然淌出涓涓鮮血，稀疏滴落染紅了她的手臂、手肘，再蔓延到脖子上的識別證吊繩。

然而不巧，雪音克莉絲並非唯一的受害者。她們站在交通要道的邊上對話，周身熙來攘往都是借道而過的職員，整個走廊前後大約三十米，凡是聽見卡蘿玉音的，哪怕根本聽不清內容，頓時間全都七竅流血、血流如注，彷彿一整個走廊的職員集體執行過絕唱。

真是太瘋狂了。以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為背景，始作俑者不得其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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