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年1月1日 p.m 19:30 莱塔利亚萨尔茨堡 红标集团总部

清朗的双月高悬于冬日之夜，在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四周，星星点点的彩灯装饰着形态各异的大帐篷、播音设备和临时搭建的小型舞台，欢快愉悦的氛围笼罩在这片草地。

人声鼎沸，不同种族的男女老少在分属各部门的帐篷前簇拥成团，或举杯痛饮，或谈笑风生，时不时也有在各帐篷间穿梭来往的交际人士，他们走到哪里都能收获热烈的欢迎。

“红标集团的凝聚力确实不一般，甚至更胜于龙门那些顶级企业。”

九转向一旁的浮士德和弑君者，三人在源石技艺应用科的帐篷前偏安一隅，摆了一个小方桌边吃边聊。作为特别受邀者的他们和红标集团大部分人并不熟悉，本也不愿参加这场新年派对，但邀请者好意难却，最终还是选择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下，吃个饱饭就找机会回去。

可事不遂人意，偏偏还是有认识的人发现了他们的位置，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后，还直接坐在了三人旁侧：

“嗨，萨沙兄弟，还有两位美丽的女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克莱恩……呃，我记得你不是防卫科的吗？”

“不用分这么清，今天是欢庆之日，大伙都是互相窜门的，我和这边这个源石技艺应用科主任库特哈德都是老熟人了，完全不见外的。”

卡普里尼打着手势，笑容灿烂地比划道，浮士德也只能跟着笑了笑，点了点头。弑君者和九已经从浮士德那边听闻了沃伦姆德事件，鲁珀和斐迪亚各自瞪了克莱恩一眼，没多说话。

“你们也过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和你们打交道的都是我们防卫科和源石技艺应用科，趁此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其他科的大人物。”

克莱恩说着用手指向了左侧第三个帐篷，一名年轻的黑发男性菲林居众人之首，手持着刚喝完的啤酒瓶，却还在激情洋溢地高谈阔论……

“机械设计科主任皮埃尔·沃克，平时很严肃的人，不过到了庆祝场合，喝多了酒就这样了，比平时有趣太多。”

在他右侧的帐篷中，有些肥胖的中年男性黎博利瘫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指挥自己的“小弟”和对面帐篷的人用粗口“激情辩论”……

“电子设计科主任罗布·马夏尔，这个家伙的技术水平高得可怕，纽维以前说过，就算他离职都不能让这位胖胖的主任离开红标。”

克莱恩顿时想到几天前发生的事：沃伦姆德事件中，红标集团防卫科成员在一旁悄悄地拍下了罗德岛干员们战斗的景象，当他们将这些画面呈递给其他部门，这名来自哥伦比亚的黎博利主任立刻将他们叫到办公室，指了指画面上的罗德岛干员断崖：

“这浮空刃，莱茵生命制式，一看便知，但是是失败品……问题在于，那个小子是卡特斯，莱茵生命的武器为什么会出现在雷姆必拓，你们防卫科最好是稍微重视一下……把消息通知那个伊斯塔利，和莱茵生命的合作是他在牵头。”

当然，这件事他并未向浮士德三人告知，这超过了整合运动应当知晓的范畴。

“嘿，克莱恩，原来你在这，和新朋友在一起。”一个口音奇特的男人忽然也靠了过来，他这一嗓子让克莱恩浑身一颤：“没错……和这位萨沙兄弟出了趟外勤，自然就熟悉了，是不是，萨沙兄弟？”

“呵呵，确实如此，克莱恩。”浮士德微笑着回了一句，转向面前新的来者——一位约摸三十岁左右，面容英挺的佩洛：“请问这位是？”

“我们的主任，切科·佩雷兹，来自玻利瓦尔。”

在克莱恩的介绍中，佩雷兹主动上前，和浮士德伸手相握。浮士德带着笑意回应，飘来的酒气让他察觉这位主任似乎也已经过了一番豪饮。

“三位都是伊斯塔的部下，那可真是非常欢迎。”

佩雷兹拍了拍手，然后话锋一转，接下来的这段言辞令浮士德三人哭笑不得：

“伊斯塔现在在乌萨斯吧，他是个大明星了，现在吊的一比，想和他说话都难，他把以前的联系方式全断了，而且我们写信他也不会回；只能通过霍纳或者麦克斯才能联系上他，他把我们都关了。”

“噢，原来伊斯塔是这种人吗……”九差点没憋住脸上的笑意。

“‘维多利亚粗口’，切科喝多了，别把他的话当真。”

熟悉的声音传来，浮士德注意到，维斯塔潘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主任身后：

“不过，伊斯塔现在非常忙，难以联系也是事实。”

“麦克斯？你小子，难道我看上去喝醉了?”，

佩雷兹重重地拍了拍后者的肩，两人的关系看起来颇为亲密：

“谢拉格之行感受如何？”

“风景不错，可惜没带相机，至于其他方面……都不好，而且那边真是太冷了。”维斯塔潘摊了摊手，转向一边的浮士德，大大咧咧地问道：“沃伦姆德情况如何，萨沙，事件有解决吗？

“算是解决了，勉强……”

萨卡兹察觉到浮士德脸上有些失落的神色，猜到他或许和自己一样得到了一个扫兴的结果，便也转移了话题：

“没事，今天各位都是受邀前来庆祝新年，过往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三位就好好享受下这边的氛围……”

“噢~~~~~！”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令角落旁数人不禁望向声源。只见场上最大那顶帐篷前，两名年轻女性正引领众人对着前方挥手，其中一名是黑发飘飘的菲林，另一名是金色短发戴眼镜的佩洛，外貌上充满知性韵味的两人此刻却被一名来者吸引了目光。

“那位菲林是我们的首席技术执行官，汉娜·莫尔奈女士；戴眼镜的佩洛是能源开发科主任，丹妮·弗洛丝女士，她俩在公司里是一等一的人气，私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克莱恩接着介绍，佩雷兹在一旁补充：“没错，她俩的关系就像我和麦克斯那样，相亲相爱，对不对，麦克斯？”

“‘维多利亚粗口’，切科，别恶心我！”维斯塔潘赶紧回以嫌恶的眼神。

“……先别说这个，那个新来的男人是谁，我看你们这人气最高的两位主任带人夹道欢迎。”弑君者冷不丁地跟了一句，防卫科三人闻言往那边望了一眼，随即恍然大悟。

“是维特尔，他也从卡西米尔赶回来了”，佩雷兹把手中酒瓶饮尽，挤眉弄眼地笑了笑，“这家伙才是我们公司人气最高的存在，尤其是一两年前。”

人群自发为维特尔让开一条道路，汉娜和丹妮走上前去，和这位年轻俊朗的卡普里尼热情地攀谈起来。

“麦克斯，看看维特尔的受欢迎程度，你可不能在这方面被他压倒哦。”克莱恩激了一句，维斯塔潘对他挥了挥手，也没作答，大步流星地往那个方向踏去。

维特尔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维斯塔潘，维斯塔潘也注视着他；周边众人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位置，汉娜和丹妮也停下了话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逐渐靠近的二人。

身着深绿斗披的卡普里尼和身着红黑相间外套的萨卡兹各自伸出右手，响亮的击掌声穿透了空气，接着，维特尔上前拍了拍维斯塔潘的肩头：

“有段时间没见了，伙计，怎么样，最近过得顺利吗？”

“算是过得去吧，只是有件事出了差错。”

“噢，发生了什么？”

“我在谢拉格被罗德岛摆了一道。”

“那个博士，对不对，我在卡西米尔的计划险些被他搅黄。”

“‘莱塔利亚粗口’，真是令人不爽，下次再见到罗德岛和那个博士，我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

人群将攀谈的二人簇拥了起来，佩雷兹双手抱胸，他的双目中既有感慨，也有一些别样的情绪：“整合运动的朋友们，你们看到了，他俩就是红标集团的大小王，麦克斯·维斯塔潘，塞巴斯蒂安·维特尔。”

九瞟了这位佩洛一眼，能感受到他言辞中那一丝不甘——维特尔和维斯塔潘显然是全公司的焦点，那两位在比佩雷兹年轻不少，却拥有常人羡慕不来的战斗与源石技艺天赋，这让即便身为防卫科主任的他也感到遥不可及。

“之前不是有传言，说这两个都叫维什么的家伙在红标内斗得厉害，这看起来还是一副好兄弟的样子。”弑君者对九窃窃私语。

“这说明这家公司的管理者能力到位，两个都叫维什么的家伙不管内心怎么想，表面上也愿意友善对待彼此……当然，也有可能内斗没那些员工传的那么玄乎，两人的关系本就没那么糟，就像我之前说的，红标的凝聚力真是不一般。”

九便也低声回答了弑君者的疑问，当她将头转回自己所处的角落前方，维斯塔潘和维特尔并肩走来的景象令她略有错愕。

“好久不见，切科，还有克莱恩。”

“不必这么客气，塞巴斯蒂安。”

维特尔和佩雷兹招呼完，便又来到整合运动三人身边，大方地伸出了手：“我叫维特尔，伊斯塔向我谈起过你们三位，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你们这样的感染者战士。”

“我也是，很荣幸认识你，维特尔先生。”浮士德伸手与对方相握，弑君者和九对望一眼，也与他握手并互相介绍了一番。

卡普里尼忽然凑到浮士德身边，低声密道：“那位幻灵先生也向我提起过你，萨沙兄弟，在伊斯塔手下干情报工作可并不轻松，辛苦你了。”

“呃，谢谢你，维特尔先生。”

浮士德也低声回应，他此刻明白了伊斯塔利是如何收集到来自卡西米尔的情报：

“也感谢你在卡西米尔为我们做的一切。”

维特尔用带着笑意的眼神予以回应，正待再说些什么，流光溢彩的灯火忽然充斥了众人眼帘，自场地最中央搭建的平台上闪耀，一阵阵红色烟雾自平台四周的发射器出喷射、升腾，烘托着这欢乐的气氛。

狂欢的员工们纷纷汇集到平台下，手持话筒的霍纳已经站在了平台正中，他们明白，公司的“大领导”按惯例要即兴讲几句。

“新年快乐，各位，能在这一夜见到你们所有人真是太棒了！”

霍纳兴奋地挥动手臂向所有人招呼，激起下方阵阵回应，然后接着道：

“我长话短说，首先，我为我们红标集团的大家庭感到骄傲，我们公司在去年取得了巨大成功，各个科室和部门的实力都是今非昔比……

“我相信，去年在本国、萨尔贡、哥伦比亚和卡西米尔取得的成就只是我们宏图霸业的冰山一角，而让我有展望未来底气的，就是在场的各位兄弟姐妹……

“我常常在周汇报中说，红标最重要的财富是你们每一个人，我要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努力，让红标能在面临巨大压力的竞争环境中脱颖而出，对所有牺牲自己私人时间、兢兢业业，尤其是那些身患矿石病的兄弟姐妹们说，谢谢，真的很感谢……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无比感动，所以今天大家就尽情嗨起来，吃好喝好，注意别喝到不省人事就可以了，哈哈……

“最后，一定要记住，我们主宰着自己的命运，我们是风暴与雷霆。”

这句气势十足的结尾词再度激起了台下的欢呼与掌声，霍纳就此走下平台，代之以红标集团的乐队。现场气氛在这之后达到最高点，维特尔、维斯塔潘和佩雷兹等人纷纷投入到这场盛大的新年庆典之中。

整合运动的三人自是没有参与的意向，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前方所有人和他们并不踏足在同一片大地。

在烟花在高空绽放的时刻，浮士德抬头望向漫天荧焰，再望向远处红标集团科技质感十足的建筑物，最后低头望向那一大片红标集团员工，其中亦不乏感染者，大家都沉浸在庆祝新年的喜悦之中。

他又回想起沃伦姆德，那场狰狞的暴乱，塞弗林镇长萧索的身影……

不知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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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4日 p.m 14:22 莱塔利亚 某个不为人知的庭院

寒冷的冬日，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太阳有气无力地将几缕残光投射在铺满枯枝败叶的破败小道，这条道路位于某座移动城市边缘，直通一个颇为古旧的庭院。

踩着节拍的落叶碎裂声悄然接近庭院，来自头戴平沿帽的萨卡兹少年，一阵寒风将地面的落叶卷起，沙沙地拍打着他的裤腿。

悠扬的大提琴声随微风飘来，一并传入少年耳中。

庭院门是敞开的，萨卡兹来到门口，探头望去，庭院内合奏的二人。

和他年龄相若的卡普里尼少年，面容温润，身躯单薄而柔弱，白色长发直垂腰间。他身披破旧的白色衬衣和黑色外套，手持一把更为陈旧的大提琴端坐在凳子上，一丝不苟地演奏着面前的琴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年轻的萨科塔女性，那动人心魄的容颜蕴藏着些许神秘和诡谲，黑色的眼眸如同深邃之海，柔顺的黑发像是披在身上的黑色幕布，精致的白衣黑裙包裹着苗条的身形，而最为瞩目的是她头顶黑色的光环，以及身侧的黑色双翼，和普通萨科塔完全不同。她操纵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提琴，和白发少年演绎着二重奏。

这段曲子以白发少年为主导，他技艺精纯，熟练地完成了每一个小节，然女方不知是刻意刁难还是单纯地进行破坏，每每在和音中拉出一些不和谐的音符，逼得少年不得不想尽办法迁就她。说来也怪，正是这些不和谐音与少年的应对，令整首曲子的旋律更加跌宕起伏，令人沉醉。

“………”

萨卡兹少年站在门口静静地聆听，远处，一名衣衫褴褛的菲林老者站在二人身后的房门边，老者发现了萨卡兹，萨卡兹也发现了他，两人的目光相触了一瞬，便还是专注在正在演奏的萨科塔和卡普里尼身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四名在场者沉浸其中，无人知道这一曲持续多时、何时曲终，还是老者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他耳中已经充斥着卡普里尼少年大口的喘气声。

“我没事，爷爷……放心……”

“哪里没事了，你看你浑身是汗。”

“真的没事……我只是，很高兴，能和老师合奏到这个地步，我……”

老者扶起了少年，有些不悦地瞪了另一边的萨科塔一眼，后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望向少年的眼中满是夸赞之意：

“进步很大，白垩，至少我能感觉到你想表达的事物，看来你已经在逐渐理解。”

“和老师比还是差太远了，我还没学会如何用提琴说话……”

名为“白垩”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这并非易事，放眼整个莱塔利亚，那些所谓负有盛名的音乐家，也大多是将提琴当作机械而世俗的工具”，萨科塔将身侧的提琴小心翼翼地收好，“而你，会是个例外。”

忽然间，萨科塔又转向庭院门口，向默立许久的萨卡兹招呼道：“罚站了这么久，你也进来罢，小子。”

萨卡兹不置可否，朝三人迎面而来。

“你好……你是老师的朋友吧”，卡普里尼递上一个温暖的笑容，朝萨卡兹微微伸手，“我叫白垩，暂时在老师这里学习提琴，那个，请多指教……”

“我叫麦克斯·维斯塔潘。”

萨卡兹微微点头，伸手与他相握：

“你的提琴演奏得非常好，至少比我在莱塔利亚听过的都好，干得漂亮。”

这番夸赞令白垩有些不好意思，而他身后的老者却是用相当警觉的眼神来回打量着维斯塔潘，不过萨卡兹对此并未加以理会。

“白垩，老师要和这位维斯塔潘先生去屋里谈事情，直接回家还是在这里练习一会再回家，随你自便。”

“好的，老师……我还是再加练一会吧。”

白垩说完又回到凳子上，扶起提琴，深吸一口气，老者只得在一旁相陪；而另一边，萨科塔和萨卡兹移步屋内，客厅中的陈设亦是古朴而简洁，每样家具纤尘不染，维斯塔潘不客气地找了把椅子坐下。

“什么风把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吹来的？我还以为在萨尔茨堡养尊处优的你早就把我这种穷乡僻壤之处忘掉了。”

萨科塔不悦地瞪了维斯塔潘的一眼，还是从咖啡机中倒出一杯，端到了后者面前；后者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端着咖啡浅饮一口，凝视着屋外继续演奏的白垩，冷不丁地吐出一个词：

“巫王残党？”

“你说什么？”

维斯塔潘望向萨科塔，平静地陈述道：“就是你收的学生白垩啊，他的琴声里明显蕴藏着源石技艺……不对，源石技艺就像从他身体里泄露出来的那样，时时刻刻都在释放，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我和巫王残党的术士打了太多次交道，对这种性质的源石技艺再熟悉不过。”

“……你这家伙，对源石技艺的感知比佩洛的鼻子还灵。”

萨科塔一声冷哼，玩味的表情浮现在她美丽的面容上：

“哦，那你是不是准备立刻抓捕我这位学生，把他交给女皇的密探，再度展示红标集团对女皇的忠心？顺便你这位戍卫队编外人员还要把我这位大通缉犯也抓起来，押送到拉特兰中庭公证所，这样不仅让老乔斯脸上有光，说不定还能让你成为史上第一名萨卡兹身份的拉特兰合法公民，怎么样？”

“……你是真误会了还是在调侃我，阿尔图罗姐姐。”

维斯塔潘摊了摊手，苦笑回应：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是这样的人吗？”

“小时候的你肯定不是，现在可不好说”，阿尔图罗接着调笑道，“年纪轻轻就强到这个地步，比你父亲老乔斯厉害一万倍，姐姐也已经拿你没办法了。”

“父亲纵然有诸多不是，但他作为你曾经的队友，即便在你被通缉后，也一直护着你”，维斯塔潘正色道，“我就更不必说，我肯定站在姐姐你这边，白垩既是你的学生，那我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

“好啦好啦，我明白，麦克斯。”

阿尔图罗打断了维斯塔潘的话语，这次是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新年到了，你知道来这里看望姐姐，我还是很高兴的，可惜我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就在这欣赏一下我这位学生的杰作吧。”

两人一齐望向门外的白垩，后者已经开始了又一段忘我的演奏，这次是一段仿若独立荒原的寂寥之曲，萧瑟之意透琴而出，流入两人心间。

萨卡兹静静地靠在椅子上，就像他在庭院门口时那样……

尽管在近几年里，他已经逐渐能控制住急躁的情绪，但长期置于血腥战场和激情职场，他的内心依旧驻留着狂飙的怒兽。

而唯有在这里，在天籁般的琴声中，这头怒兽才会安静地停下来歇脚，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蓦然间，他望向阿尔图罗，阿尔图罗也正望向他，两人又同时转向演奏的白垩，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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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 时间不详 未知的高塔

大多数人或许会将这里想象为极尽富丽堂皇的场所，实际上，这里也就如一个普通莱塔利亚贵族布置的会客室，吊灯、桌椅、沙发、书架、钢琴和播放器，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了。

两名老者以至为恭敬的姿态立在一位高挑的卡普里尼女性面前。

“……以上就是红标集团对此次大规模感染者暴乱的全部调查结果，详细的报告已经呈上，还请陛下过目。”

前侧的白发老者沉声汇报，女皇微微挑眉，捋了捋耳边的金色发丝，面露思索之色。

她拥有矜持而华贵的面容，金色的勋章和坠饰和洁白的衣裙交相辉映，再加上一头亮丽的金色卷发，其气质更是高雅脱俗，令常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臣服之意。

“辛苦你们了，迪特里希·马特希茨，以及赫尔穆特·马尔科”，女皇温和地做出回应，“女皇之声也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并捣毁了对方的据点，只可惜没将他们一网打尽……我想知道你们红标集团对此事的看法。”

马特希茨回答道：“臣以为，在乌萨斯国内革命成功后，所谓‘整合运动’已经刺激到各国的感染者，在这种条件的催化下，别有所图的组织一定会利用‘整合运动’的名义招兵买马，制造巨大的混乱，再趁机达成自己的目标，即便失败，也可以将黑锅扔给‘整合运动’，令处于幕后的己方全身而退。”

女皇接着问道：“也就是说，那位暴君的残党，也在第一时间打起了‘整合运动’的旗号？”

“不仅如此，陛下……暴君残党长期勾结境外势力，在运作‘整合运动’方面，他们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啧，在我们推翻暴君的统治后，他的不少弄臣逃亡至卡西米尔、维多利亚和乌萨斯，甚至得到了其中某些贵族的庇护——多年以来，女皇之声和你们红标集团配合，捣毁了他们无数的秘密据点，清剿了数不胜数的叛徒，然正因为此，他们总能死灰复燃。”

“巫王力量之秘辛为大地各国所觊觎，驱散暴君残存的阴翳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陛下。”

“说的没错，马特希茨，需要你们做的事还有很多……”女皇拿起桌边的文件，又看了一眼：“你们在报告中提到，暴君残党近来在维谢海姆周边有愈发活跃的迹象……以及，怀疑他们已经锁定乌提卡伯爵为下一个目标。”

“这两件事还需进行进一步调查。”

“女皇之声会继续配合你们的调查，直至一个确切的结果”，女皇微微叹气道，“国际形势即将迎来剧变，‘三国会议’召开在即，莱塔利亚必须保证自身的稳定。”

“臣下明白。”

“那就请二位先退下吧，之后如有需要我会随时召见你们，希望红标集团也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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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历1098年1月25日，对国际形势影响深远的“三国会议”在莱塔利亚首府维杜尼亚的议会高塔上如期举行，会议由莱塔利亚金女皇主持，卡西米尔监证会与乌萨斯共和国政府均派出各自的代表团参会。

会议持续三日，三国代表就政治、军事和经济层面进行了激烈的讨论，最终达成多项共识，签订《维杜尼亚和约》——

首先，莱、卡二国承认乌萨斯共和国为乌萨斯境内唯一合法政权，并宣告乌萨斯共和国与卡西米尔、莱塔利亚二国正式结束战争状态，恢复正常的外交关系。

之后，废除原乌萨斯帝国与卡西米尔于1097年8月10日、与莱塔利亚于1097年8月18日分别签订的不平等停战协定，乌萨斯共和国的疆域恢复到乌卡莱三国战争前的状态，并终止向卡、莱二国支付协定中向乌萨斯帝国索要的战争赔款。

由乌萨斯共和国前国家主席弗拉基米尔提出的“和平原则”在会议中表决通过，其内容为：乌、卡、莱三国将遵循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在经济合作中平等互利的原则。莱塔利亚女皇对三项原则发表了高度评价，称其“于历史的乐章为三国关系谱写了全新的基调”。

最后，三国之间就感染者安置与救助达成了数项合作协议，并对未来有关感染者方面的进一步深化合作进行了展望。

《维杜尼亚和约》签订的第二天，哥伦比亚总统威尔逊正式宣布承认乌萨斯共和国为乌萨斯境内唯一合法政权，并将派出外交使团出访乌萨斯，这也标志着两国间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在这之后，拉特兰、米诺斯、雷姆必拓等国也纷纷承认了北方的新政府。

至此，乌萨斯共和国政权得到了国际上的普遍认同，除了那位于南方的霸权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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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8日 p.m 13:33 乌萨斯南部 巴特雷斯战舰

伊斯塔利合上印有《维杜尼亚和约》的文件，将之放入抽屉内，然后一天之内第十次将办公桌上的盆栽细细地修剪了一番。他怀疑，一旦自己放松管理，这盆奇异植物的生长速度能让它的枝叶在一周内占据整个办公室。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伊斯塔利想破头也不明白缪尔赛思是怎么培育出这样的植物，“莱茵生命生态科主任”真是名副其实，然转念一想，缪尔赛思将这份“礼物”送给他的时候肯定料到了他目前的窘境——黎博利顿觉自己又被这位“老朋友”捉弄了，眼前浮现出缪尔赛思在背后偷笑的模样，不由得随之而笑。

“……你在笑什么？”

一个有些突兀的中年男声响起，伊斯塔利迅速端正身姿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地声源方向答道：“刚刚看完三国和约的内容，我等在两个月以来的战斗为乌萨斯争取了未来，这是一件十足美妙的事，纽维大师。”

来者正是原红标集团传奇工程师，现乌萨斯军事科学局的执掌者阿德里安·纽维，这位有些秃顶的菲林睨了伊斯塔利一眼，将手中一沓报告递给了他：

“对乌萨斯军舰的调查报告，我都整理好了，给你过目一下。”

骏鹰接过篇幅庞杂的报告，大概地总览了一遍，其中对共和国军各类军舰的行驶、作战、维护工况以及可能采取的改造方案都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有侦查舰、驱逐舰这样的小型舰船，也有巴特雷斯、索斯鲁科这样的庞大主舰。伊斯塔利明白，光是撰写出这样的报告，就足以体现出纽维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惊为天人的技术水平。

“……你在报告中提到了高速战舰对‘地面效应’的利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维多利亚的大学毕业论文正是关于‘地面效应’，大师。”伊斯塔利饶有兴致地点评道。

“哼，亏你还知道这个……实话说，对于高速战舰地面效应的研究，因为某位先驱的原因，哥伦比亚走在泰拉各国最前，维多利亚在最近几年才开始重视起来。”纽维淡然回应。

“那位先驱，便是柯林·查普曼博士。”

伊斯塔利接过了话头，侃侃而谈：

“查普曼博士的才华在特里蒙首屈一指，他的研究在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被大公司沃尔沃特科钦斯基刨了出来，让这个黑心军火商赚到盆满钵满。”

“你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将查普曼那些研究成果拿到台面上应用的沃尔沃特科钦斯基只是哥伦比亚军方的白手套……”

伊斯塔利顿了顿，向前微微伸手：

“而查普曼博士生前潦倒的处境只源于他感染者的身份，他拒绝了包括莱茵生命在内多家企业的邀约，也只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研究让无辜之人血流成河，他的死因正是矿石病的急性发作。”

“…………”

“这就是我们革命的原因，纽维大师，我们不能让下一个，再下一个查普曼因为这无法治愈的疾病而葬身泥潭……为此，我们共和国军感谢你的付出，也需要你进一步的帮助。”

这番诚挚的话语换来纽维一声轻哼，他注视着对方难以捉摸的幽蓝色双瞳，微微眯眼，然后转移了话题：

“我看到了维斯塔潘在谢拉格的行动报告，最后的结果好像没有达到你的预期。”

“确实如此，麦克斯的表现无可指摘，是我误判了雪山的局面”，伊斯塔利大方地承认道，“罗德岛的博士，真是个随时都可能给局面带来巨大变数的人。”

“呵呵，别的不谈，那位博士实在是勇气可嘉”，纽维笑了笑，“如果遇到的是几年前的维斯塔潘，他就没这么走运了。”

“懂得克制的麦克斯比以前成熟太多，我也感到很欣慰……毕竟他从小就开始在残酷的战场上厮杀，其战斗方面的天赋世所罕见，若能稳定自己的心性，他能达到的高度是难以想象的。”

“我挺喜欢这小子的，为他设计武器是一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纽维仰头回忆了一番：

“最初我也担心他是一个噬杀无度，精神有点问题的男孩，随后他却给我展现出了就像平常萨科塔那样非常好相处的性格，他可怕的一面只会呈现在战场，这反而令我有些吃惊。”

“大师，维特尔和维斯塔潘的一身装备都是你设计的吧？”

“没错，说起这两人，我很庆幸他们都是易于共事的伙计。”

纽维话锋一转，忽然反问道：

“你和他俩应该更熟悉，麦克斯曾说，你短暂地当过他的工程师……你都学过哪些方面的东西？”

“这个嘛……以前学得倒是挺杂的……”

伊斯塔利以手抚颌，边思索边回忆：

“在维多利亚进修那几年，老本行气象学没丢，然后跟着学了空气动力学、热力学，又学了材料物理、机械设计和自动控制，算是啥都会一点啥都没学精，可惜后来又是搞革命又是开公司，也就没有进一步深造的机会了。”

“不错了，怪不得你能把那什么天灾预警器搞出来，懂这么多方面，以后和你交流起来也比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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