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象征乌萨斯帝国光辉荣耀的佩伦自战场中央的业火中驶出，显现出了它硕大无朋的轮廓，这头垂死挣扎的钢铁猛兽，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自己。

“向敌舰开火，主炮发射。”

骏鹰果断下达指令，随着“黑神”一声咆哮，摧枯拉朽的高爆弹朝佩伦狂奔而去，却在半中突然哑火，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坠落在对方的甲板上，就像投入湖泊的小石子。

伊斯塔利一对蓝瞳锐芒闪烁，身边的战士还在为主炮没造成伤害而震惊，他已经观测到敌舰上方极不明显的紫色屏障，高爆弹在越过屏障时失去了威力。

与此同时，他亦感知到了那漂浮于佩伦甲板上，熟悉而不祥的源石技艺……

“通知全舰战士，在三分钟内排好跳帮战接战阵型，随时准备迎敌！”

黎博利举起手臂，没有任何迟疑地朝传令兵下达了新的指令：

“全舰无人机即刻升空，通知阿德里安·纽维，让改造后的沃尔科夫加入战场……还有，坎切尔斯基中将。”

“首长，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乌萨斯人颇为急切地问道。

“曾入侵圣骏堡的邪恶存在，现在就在那艘敌军主舰上，他们马上就会打过来，我没时间和你做太多解释。”

伊斯塔利语速奇快，以不容置喙地语气再度下令：

“我必须赶往前线，巴特雷斯的指挥权由你接管，以及……老莫，你现在给他当参谋长，明白了吗？”

“明白，老大！”

死眼的回答非常干脆，他听闻过“入侵圣骏堡的邪恶存在”，立刻就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程度。

◇◇◇◇◇◇◇◇◇◇◇◇

p.m 18:31 巴特雷斯战舰前端

如果历史是一幕大型连续剧，那么在其关键节点上总会上演这样的剧目，这次也不会例外——新旧秩序交替，无论以何种形势进行，总归是要有一场王对王的正面决战。

感染者抗争运动的里程碑，巴特雷斯战舰；与压迫感染者的旧帝国之心，佩伦战舰，此刻于乌炎边境之地接舷。

严阵以待的革命军对跳帮而至的帝国军毫不客气，弩箭、法术、炮火和无人机向来者连番招呼，帝国军突击者与前锋百战精锐遭如此阻击后呈溃败之势，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雪怪小队的佩特洛娃率先发现了异常：

“快看，那些家伙身上在冒黑气，大姐……他们，他们和圣骏堡的敌人一样。”

话音刚落，倒下的帝国士兵颤颤巍巍地再度站起，霜星紧皱眉头，命令雪怪小队转化防御阵型：“不要慌乱，大家各就各位，不能给这些怪物机会！”

和有经验的雪怪小队、盾卫等整合运动元老部队不同，新加入的战士显然没有面对“不死身”帝国士兵的经验，重生的帝国迫击炮部队让他们彻底慌了神。只见数枚黑色的炮弹冲天而起，革命军战士在惊惶中应声倒地，正面12点方向的防御阵型上出现巨大缺口。

鲍尔沙克在爱国者去世后挑起了盾卫的大梁，在他的大声发令中，盾卫战士快速填上了缺口，举盾勉强挡住了攻击。

在高处的防御工事内，革命军术士一轮齐射放倒了欲突破缺口的“死灵士兵”，在对方的身体上烙下了骇人的灼烧痕迹。死灵士兵不依不饶地再次站起，这次是一道炽热的龙炎迎接了他们。

“医疗兵运走伤员，其余战士，不要后退，随我守住阵线！”

塔露拉的高喝激励了众人的士气，随着数排死灵士兵在她的火焰下化为灰烬，革命军迅速稳住了阵脚。

帝国军不知痛苦与死亡，革命军的英勇无畏不遑多让，鲜红的残肢断臂与发黑的尸身逐满了交战区，战争最残酷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霜星在阵地上编织起极寒冰域，在大片防区锁死了对方的进攻路线，塔露拉则用毁灭之火不断洗礼着“死而复生”的敌人，革命军的中流砥柱全力施为，令这场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越来越多散发着黑气的士兵涌入巴特雷斯前端，雪怪小队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没有理智的“死灵士兵”竟像是看出了这群北原战士的弱项，黑压压一大片无人机呼啸着靠近了他们的阵地，火炮先兆者引导着紫色的信标，黑色的爆弹从天而降。

霜星右手紧握，在半空中唤出大片冰盾，为战士们挡住了炮火的齐射，然雪怪弩手对包裹着厚重铁甲的先兆者难以奈何，以安德烈和阿列克谢为首的术士尽全力打下几架，却对自己法术射程外的大铁块呼图奈何，气得他们捶胸顿足。

对方的攻击连绵不断，雪怪公主只能一直维持着她的防御法术保护战友，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她准备呼唤援军，用余光瞟视其他阵地，塔露拉那一侧的战士也和他们一般陷入了苦战，打开了通讯器却开不了口。

就在霜星进退维谷之时，雪怪阵地上方发出一声闷响，蓝色的电光在无人机之间传导跳跃，袭来的闪电如开天利刃，将空域上的先兆者尽数斩落。

熟悉的身影来到了阵地上，雪怪们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了，附在那名黎博利身上，霜星亦是上前向迎：

“我还在想怎么没有接到你的指令，果然还是亲自来战场了。”

“情况不妙，叶莲娜，敌人的法术比圣骏堡那时更强。”

伊斯塔利面无表情地踱步到众人身侧，右手上残留着释放闪电法术的烟痕，根据安德烈的经验，骏鹰面对绝大多数不利状况都是微笑置之，神态泰然自若，如果连他都面无表情，说明目前的状况糟糕透了。

他还是那身洗练的黑色风衣，和加入雪怪小队时的模样别无二致，安德烈刚想招呼，眼前却呈现出圣骏堡的电视里关于“常胜将军”的一幕幕报道，那声“死鸟”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发出。

霜星不解地问道：“尽管是失去心智的士兵，他们的进攻战术却异常合理，难道说那位敌方主将……传闻中非常正直的高尔察克也和邪魔外道沆瀣一气了么？”

“具体状况只有前往佩伦才能获知，我们的侦查力量不足以突破那边的重重黑雾，而且，不断掉法术源头的话，和这些不死士兵打消耗必败无疑。”

伊斯塔利望向周围熟悉的雪怪小队成员，最后还是用一个舒缓的表情朝他们点了点头：

“各位兄弟姐妹，你们做得非常好，我已调集更多无人机帮你们对付敌人的空中力量，这片阵地就拜托各位了”，他又将关切的目光投向白兔子，“保护好自己，叶莲娜。”

霜星明白对方的意思：“你要自己孤身前往佩伦，去对抗邪恶力量的源头？”

“这是唯一的选择。”

“以一己之力对抗敌舰上不死的匪军，还有幕后的邪魔”，霜星睨了他一眼，不满之意流露在她的眉宇之间，“作为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你这是对所有将士不负责任。”

“如果我们在这里失败，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黎博利平淡的话语，却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僵硬。望了眼去意已决的伊斯塔利，又转向欲言又止的霜星，佩特洛娃能读到藏匿于雪怪公主银色双眸深处的那缕热切与不甘，。

术士组长就这样走上前去：“伊斯塔，感谢你为我们铲除掉了最棘手的无人机，匪军的空中火力明显是难以为继……相信我们，就算大姐离开，我们也能守住阵地。”

“对，这些活死人圣骏堡就打过一次，早就有经验了，我们哪会怕他们，死鸟！”

安德烈终究还是忍不住喊了出来，他的喝声恰到好处，激起周围雪怪齐声赞同。众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伊斯塔利除了用笑容回应也别无他法：

“那就做好跳帮战的准备吧，叶莲娜。”

◇◇◇◇◇◇◇◇◇◇◇◇

p.m 18:44

这场面其实并不是伊斯塔利想看到的，却也并不令他意外——当他和霜星赶到甲板上的跳帮位，倨傲的龙女已经手持喷气背包在此等候。

“比我想的还要慢一点，原来是把叶莲娜也带来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小看我，塔露拉。”

两人口头上略作“交锋”，彼此的眼眸中还是显露出会心的笑意。

“哪敢小看我们的雪怪公主，别误会我的意思”，塔露拉说着又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伊斯塔利，“你派遣的沃尔科夫接管了我负责的战场区域，雷暴小队完全压制住了那些死灵士兵，他向你转答一句话：‘不必担心’。”

电流击穿空气的巨响迎合着塔露拉的话语。显然，沃尔科夫的到来几乎扭转了战场的局面，这名半机械的战士用手中的电流发射器肆虐着战场，令死灵士兵成排地化为灰烬。

在进攻圣骏堡时，由于不想让他暴露在“无关人士”视线内，伊斯塔利在最后关头才让这名悍将低调地打扫战场；而今，经过工程师纽维的一番改造，火力更强的沃尔科夫终于在对抗邪魔外道的战场上展现出了碾压级别的统治力，这也是德拉克敢于递出出击申请的原因。

“话不多说，二位，既然做好了觉悟，就赶紧行动。”

伊斯塔利踏至舰船边缘，由此而观，佩伦已经笼罩在浓厚的黑雾之中，难以看清上面的状况。霜星和塔露拉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对侧，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打开喷气式背包，然后跟我来。”

眼见黎博利率先行动，霜星急忙打开背包，借助强大的喷力跃入半空，这一套在训练中已然纯熟的动作，到了实战却还是有些手忙脚乱。战场的巨响传入令她双耳猛颤，夹杂火焰与灰烬气息的烈风仿佛切割着她的脸颊，白兔子微微转头，在眼角余光中捕捉到在自己右侧飞行的红龙。

这是霜星和塔露拉第一次在战舰会战中执行跳帮，是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作战。

霜星甩掉杂乱的念头，朝黑雾最浓厚的方向一头栽去。

◇◇◇◇◇◇◇◇◇◇◇◇

p.m 18:51

被阴翳笼罩的天空压在战场每个人心头，预示着不祥之征兆，邪恶的意志在天幕之下铺陈开来。

甫一进入黑雾，霜星眼前的景象令她心中一凉：数不胜数的无人机如同空中恶灵，尖啸着扑向跳帮三人。

“是埋伏，对方早已预料到我们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她艰难地操纵背包规避这些攻击，在半空中艰难地释放源石技艺，令身周气温急速下降，数架无人机在寒冰封冻中坠落。然无人机数量实在太多，一个不留神，包抄到自己身后的无人机命中了自己的喷气背包，后者立刻失去了作用。

“糟糕……”

身下是荒野的地面，就算自己能用冰霜抵挡无人机的火力，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必死无疑——霜星刚意识到这一点，没等恐惧和绝望爬上她的心头，一只坚实的手臂已经揽住了她的纤腰，阻止了她的下坠。

“对不起，伊斯塔……”

白兔子面色微红，低声表达歉意。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挟裹着自己朝右侧飞掠，在那一侧，她的目光捕捉到另一个艰难应付无人机的身影。

“拉住我。”

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塔露拉没时间多想，操纵背包和伊斯塔利会和，然后伸出右手，和黎博利的左手紧紧相握。

“怎么回事？”

“我的背包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飞行装备，必须借助你的力量，两个人的背包足以承载我们三人的载重……”

在佩伦旁侧的半空中，德拉克拉着黎博利，黎博利又搂着卡特斯，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个景象，一定会认为这是在进行什么滑稽的空中特技表演。然此刻情况紧急，霜星和塔露拉神经高度紧张，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

“塔露拉，朝佩伦指挥塔的方向飞，它在你东北侧。”

“无人机怎么办？”

“你只管操纵背包，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话语落下的同时，霜星望向身边的骏鹰，她的心脏一阵猛颤——对方的双瞳已非平日里熟悉的幽蓝，而是如鲜血般赤红。

随之，三人四周的空气开始急速旋转，伴随着气温的骤降，一道环绕四周的强烈冰风暴由黎博利生成。这道风暴如助推器，令三人的飞行速度陡增，并阻挡了所有无人机的攻击，靠近的无人机在冰封中坠毁。

“伊斯塔，我已经能看到指挥塔前的广场，有一名军官……等等，那军服……”

“没错，是敌军主将……塔露拉，我们准备降落。”

既已寻到高尔察克的踪迹，对三人而言，这极其冒险的作战算是成功了一半。见机不可失，塔露拉果断调整背包至降落模式，伊斯塔利则继续鼓动身周气旋，令其托住三人平稳下降。

在靠近敌人的同时，霜星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异常：“奇怪，高尔察克身边怎么一个护卫……不，一个人都没有？”

“……不需要护卫，他是专程出现在这里，确切来说，是在等我。”

“伊斯塔，你的意思是？”

“他不是高尔察克。”

此处离震天动地的战场并不算远，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下，偌大的广场上，唯有乌萨斯将领端正地站在中央，看不到哪怕一名死灵士兵的踪迹。

目视着降落的三人，高尔察克拍了拍手，露出一丝轻浮的笑容：

“好久不见，伊斯塔，能拥有两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士作为部下，可真是令人羡慕。”

霜星双耳一颤，立刻从黎博利的臂弯中挣脱出；塔露拉也反应过来，松开了紧握的双手，踱至伊斯塔利左侧站定：

“你的大名我在数年前便有所耳闻，才华横溢而刚正不阿的年轻将领高尔察克，是怎样的愚忠，让你宁愿将身体与灵魂献祭给邪祟，也要延续这苟延残喘的帝国？”

塔露拉这番话的用意不言而喻，对方的言语反击却也毫不留情：

“拥有最高贵的龙和德拉克混合血统，还拥有‘最高洁’的理想，在认清残酷的现实后不也会将你所言之物献祭给不死的黑蛇，你说是不是，公爵之女？”

“住口，无耻恶徒！”

未等塔露拉回应，霜星的银眸闪烁着利刃般目光，锁定了面前的敌人：

“塔露拉背负着和你一般邪恶的诅咒，却从未屈服于黑暗；即便一时误入歧途，我也一定能将她拉回来，因为我已经见证了她在雪原中的足迹；自以为用手段了解了我们的你，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哈哈哈哈哈，雪怪公主真是牙尖嘴利，别急呀，我其实挺喜欢你们整合运动的。”

高尔察克将手负在身后，在三人的另一侧来回踱步，他的声色愈发尖锐，伴随着诡谲而阴蛰的重音：

“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感染者，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反抗，最后却还是在失败中毁灭，在感染者希望破灭的刹那，因为矿石病极尽痛苦的样子，在普通人的唾弃中死去的样子，那是多么美妙，多么的……令人着迷~~~”

“轰！！！！！”

塔露拉和霜星再也抑制不住冲天的怒火，两人一左一右，以长剑引导咆哮的龙炎，以冰刀席卷呼啸的霜爆，同时朝他猛冲而去。

“高尔察克”阴笑不止，他轻轻抬起手臂……猝然间，碧绿的烈火驱散霜星的冰霜，漆黑的冰棱击穿塔露拉的火焰，两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竟被“同伴”的源石技艺打得节节败退，陷入巨大的危机。

就在此时，广场上的两处地面忽然崩为流沙并迅速重组，形成两堵沙墙，恰好挡在二人身前，为她们抵挡住了源石技艺的余波，也令她们得以抽身退回到施法者身侧。

“别被敌人的言语扰乱了心智，保持冷静，切忌轻举妄动。”

与脸上写满不甘和不解的二人不同 ，伊斯塔利的神色平静如常，数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敌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唉，和这两位可爱的部下聊天，差点把正主忘了，我的小鸟。”

“高尔察克”高举双手，在霜星和塔露拉既惊且怒的目光中，层层黑雾在这广场漫卷，遮蔽地面与天空，将视野内的一切景象尽数笼罩，亦将三人困入这满是黑雾的空间中。

“来自黄沙深处的恶灵之源，你在乌萨斯的行动必须被制止。”

伊斯塔利踏步上前，赤瞳中闪过凌厉的杀气：

“冥府之蛇，阿波菲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你终于想起来了！”

伴随着至为猖獗的狂笑，阿波菲斯的面容因过于兴奋而扭曲，他的额头上显现出了发光的“荷鲁斯之眼”。

“放轻松，万年前你可是最擅长这个游戏的，伊斯塔，现在，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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