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祭】11：00 ‖《 骚灵现象观察日记 (下) 》

˙ 2023千幻夏日祭

˙ 现世pa，医学生千空 X 幽灵幻，日常无厘头短篇

˙ 骚灵现象一词来源于德文与日文，想歪的人都给我去面壁 = =”

˙ 有千空自x片段描写，不喜勿入

Summary：また会えるよな？

“成为幽灵是什么感觉？”

这是千空“开眼”后，与幻深入探讨的第一个话题。

幻细细回想，斟酌着千空能理解的说法：“就像时间停止了一样。你能感觉世界在变化，有形与无形之间不再那么鲜明，好像你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意味不明到让人想笑，还有呢？”

“基本上没人看得到你，就算看到了也会极力装作看不到。不管是真看不到对不上眼，还是故意错开的视线，老实说都挺伤人的……哦不，伤鬼才对。”

幻低头看自己的手，半透明，就跟他已经丧失的未来一样飘渺。

“之前小千空打算扶我，才朝我伸手吧。那没有意义，我虽然可以操纵你，但也只是让小千空手指动几下的程度，实际上我无法碰到你们，就算小千空想主动碰触我……”

幻将手朝桌子一挥，毫无悬念穿透而过，自嘲的苦笑略带伤感。

“看吧，这些都会让你不断意识到已经不再属于生者那一边了。久而久之累积起来的相对被剥夺感会让你失控，有些疯了的家伙会变成胡乱攻击人的怨灵，也有的忘记所有、彻底耗尽灵力后消失，或者被其他灵吞噬。”

他的神情微微扭曲。

‘’没人可以交流，家人朋友逐渐忘却你的存在，总是又冷又饿又空虚，当你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啪地一下，你已经疯了。”

也许终于整理好情绪，片刻沉默后，幻简短地做出总结。

“不会有人记得你。”

“对我们来说，认知到这件事的瞬间，才是真正的死亡。”

千空停下录音，不意外果然没能留下任何声响。他思考一下，问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的点：“从祢的描述方式听来，祢曾经至少疯过一次，是吗？”

幻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也许只是我观察力过人，光是从这里看出去就能知道这些情报呢？”

“或许吧。”千空放弃录音，改用手写记录下刚才的内容，“祢说祢们总是觉得很冷，这就是那些鬼故事的由来吗？我是指——祢们总会因此不自觉靠近生者，这算是幽灵的特性？”

“是啊，活着的人很温暖，只有看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才会勉强有种‘啊，我还活着’的错觉。”

幻很干脆地点头：“刚刚提到那种已经疯了的家伙们大概也是因为出于忌妒之类的负面情绪，才会肆意挥霍灵力去伤害人……套用小千空的说法应该是能量？总之状况很多，我劝小千空你还是皮绷紧些，小心为妙。”

“关我什么事？”千空一脸莫名其妙。

“你没想到吗？不会吧！”幻叫了起来：“你现在看得到我，这不就等于其他家伙你也看得到了吗！”

“……”

“有些家伙是抱着遗憾离开的，很多执念还没有放下。这时候要是突然发现有人看得到自己，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千空扶额，觉得头已经开始痛了，“会缠着我不放，对吧？”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作祟。小至发烧呕吐、大到车祸意外，麻烦点的甚至会把目标身边的人也拖下水。”幻的表情十分严肃，“小千空，你真的做好面对这份诅咒的觉悟了吗？”

“尽量别引起祂们的注意就好了吧。所以只要对祂们视而不见应该就……”

“你做得到吗？”

幻打断千空还想说的话，认真地反问：“你可是那个对什么都好奇心爆棚的小千空喔，真的能做到放弃研究灵体不去观察祂们这种事吗？”

出于对科学的本心，千空一时哑口无言。但很快就露出幻常常看到、那种自信又有些无良的笑。

“祢说得对，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镳——准确来说是互利共生的对象。”

“等等，你想干嘛？”幻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位小哥，以我目前为止观察到的纪录来看，该不会这么刚好，祢是个地缚灵吧？”

千空上下抛着改造紫外线雷射笔，对才刚看到前例惨死在眼前的幽灵幻来说，这就是个用轻快语气玩弄着手枪的恶魔，看着就让鬼头皮发麻。

……头皮发麻？

成为幽灵后首次体验到的情感波动让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我觉得祢就是啊，祢才刚说过的吧，‘观察力过人、光从这里看出去就能知道这些情报’。如果祢能离开这个空间，何必从这里观察、又何必想办法知道从这里得不到的情报？”

千空将雷射笔放在供品桌上，意思很明显，糖果跟鞭子自己选一个吧。

“某位大师刚才还很英勇地赶跑那么不妙的东西，说明你还是有些能力的。这样吧，我人在外面的时候不归祢管，但要是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家，以这道门为界线，那就是祢的工作范围了。”

“有没有搞错，那是你带进来的东西侵犯了我的领域才会出手的，还有我干嘛要听你的。”虽然很怕那只雷射笔擦枪走火，幻还是决定再嘴硬一下。

毕竟现在是对方有求于鬼，杀自己了也没有好处，祂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大概吧。

“哦~那还真是抱歉。不过我也不是那种黑心老板，如果乖乖配合我研究，我会尽量满足祢的供品订单，如何？是笔不错的交易吧？”

“嘴上那样说，小千空你那张脸才不是道歉时该有的表情啊！”

憋了半天，在生命(？)安全的威逼与利诱下，幻选择了妥协。

“没办法，看在供品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给小千空研究一下吧。顺便维护你这个宿主的安危，毕竟你还欠我好几瓶可乐啊。”

到此算是圆满解决目前的状况，千空松口气之余，也恢复了调侃人的力气。

“可乐算什么，那种东西我也做得出来。”

“真的假的，骗人。”

“哼哼，料理也是一种科学，没有科学办不到的事情。”

“那你用科学去打倒那些跟着你的家伙试试？”

“……明天的可乐来做粗盐特调吧。”

“好过分——！”

******

时间回到现在。

与幽灵同居的生活已经过了两年多，忙碌的医大生活还剩不到四年。

千空记录完可乐棉花糖的杂菌数量，被幻碰过的与还没碰过的有显着的不同，一如往常出现了轻微腐败现象。他将数据与这项左证的简短说明写进同居观察日记后，决定先吃个晚餐。

“幻，帮我拿一下柚子胡椒粉。”

“小千空把我的灵动力当成什么了啊！”

你最近是不是有滥用我的倾向？？幻嘴上嘟囔着，还是把厨房里的调味料“送”了过来。

“供品还不都是用奖学金买的。做实验比较重要，我才没有美国时间打工，你这个吃我老本的少抱怨了，这是在合理运用你的劳动力。”

“第一次听到懒得拿东西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幻悲叹起自己的打工仔生活：“陪你做那些研究还不够吗？我还帮你省了夏季冷气费耶！！”

“冷气费这部分确实要好好感谢祢。”千空吸了一大口拉面，“说到这个，祢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吗？夏天又快到了，祢可以跟我一起出门的话会方便很多。”

幻没好气地回答：“你也知道我是地缚灵，不能离开这里。话说回来我能保有理性正是因为哪里都去不了，不容易受到环境影响。要是我真的出去了，小千空还能保证我不会像其他家伙一样攻击你吗？”

“先不论会不会失去理智这个前提，祢是想出去的吧？”

千空环顾房间，提出假设了很久的想法：“我在想，如果地缚灵的定义是无法离开发生事故时的地点，那么当这个地点发生剧变时，地缚灵本身会怎么样？如果真的无法离开，那么沉在水坝里面的坟墓是怎么移灵的？”

幻眨眨眼睛：“好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我想试试能不能让祢凭依在某个东西上，这样也许就能让祢离开这个房间。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祢与这个房间有连结，由我自己从外部带进来的东西似乎与祢无关，否则祢早就可以出去了。也就是说，必须是在我搬进来前这个房间里就有的东西。”

“没有吧，物业几年前就把这里清空了。除了墙壁与塌塌米，这里什么都没有。”幻耸耸肩，似乎打心底不认为自己真的出得去。

“那就先把刮下来的塌塌米木屑装入瓶子里带出去看看。”

千空兴致勃勃地拿起菜刀动手开工。幻事不关己地待在一旁，想着活人就是好啊，总有挥霍不尽的活力去完成各项目标，除了喝到久违的可乐，自己已经鲜少体会像这样的兴奋感，毕竟活着的目标都没了，甚至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

“奇怪，总觉得这块塌塌米下面好像是中空的，走在上面的声音听起来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算了，回来再说，总之我先试试看这方案对祢有没有用。”

千空往门口走去，幻却神色一凛，突然大喊：“小千空等等，别开门——”

来不及了。

走廊上忽明忽灭，衬得站在门口的女子特别诡异。衣衫破烂，从头部蜿蜒而下的血特别瘆人，正歪着细长的脖子，用没有焦距的空洞双眼看着千空。

彼此的视线碰个正着，躲不掉了。

幻心里有数，是刚才那位头上凹了个大洞的美女姐姐去而复返了。他赶紧飘过来帮忙打圆场。

千空脸色胀红，看来陷入呼吸极度困难的状态。尽管如此还是无法动弹，想起自己也曾在梦境里这样整过千空，看来同为阿飘，大家能玩的技俩都差不多。幻使尽吃奶的力气帮千空缓解颈部压力的同时，一边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安抚女鬼的情绪。

了解完前因后果，原来是千空的老师留在学校的信息不是真正的住址，女鬼扑空后觉得被耍了，愤而回来找人算账。

千空此时无法说话，只能把身家性命全交给幻。他见识过好几次那副口舌的厉害，他相信幻。幻也没让人失望。虽然最后谈妥的条件还是必须帮女鬼处理身后事，至少比立即死于非命这个结局好多了。

女鬼暂时退去，千空摸摸脖子，呛咳几下，感觉喉咙烧痛难耐，连灌了好几杯水压压惊。

“小千空，这个忙你一定得帮。她刚才对你下咒了，要是7天内她看不到想要的结果，诅咒发动就会掐断你的脖子。你这喉咙痛光喝水是没用的。”

“咳咳……”千空还在捂着脖子猛咳，眼神像在谴责你们幽灵怎么都爱玩这一套。

“没办法，她只能靠这种方式替自己争取了。你该庆幸她尚未丧失理智变成怨灵，还在可以沟通的范围内。”

幻伸手抚摸浮现出诡异红痕的脖子，冰凉感总算让千空有缓过气来的感觉。

“明明碰不到，却能产生凉感，有一天我一定要解开这个原理。”

千空站起身，再次往门口走去。比起解决女鬼的要求，他似乎更把注意力放在让幻可以自由进出之上，“现在祢跟我出去看看，没成功的话我再试试别的办法。”

算了，都这么晚了，那位小姐的事情明天再解决吧。幻无奈地飘到门边，就要穿门而过时，果然再次被某种看不到的东西挡住去路。

看吧，所以说祂早就放弃离开这里了。

但千空没有放弃，而是走到那块让他感觉有异的塌塌米轻轻跺上两脚，然后猛地弯腰将之搬开。

就连幻都瞪大眼睛不说话了，那下面竟然有祂都不知道的空间，一个匣子静静躺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贵重，还有几分眼熟。

眼熟，这又是一个诡异的字眼。祂跟千空提过自己不同于其他鬼魂，并没有生前的记忆，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勉强记得自己的名字似乎叫做幻。如今一摊死水的记忆竟然对这个匣子起了反应，祂惊讶到不晓得该怎么跟千空提出这项新发现。

千空打开匣子也愣了一下，来回看了匣子里的羽织与飘在身后的家伙好几眼，才迟疑地开口：“这该不会就是你身上穿的那件吧？”

幻点点头，脸上也是莫名其妙。

“这是你特别喜欢的衣服，还是凶手的凶衣？”

“……我想应该不会有死了以后还刻意把凶衣具象化在自己身上的亡者吧。”

千空伸手将羽织抖开，一张和纸掉落，顺口就将写在上面的内容念出：“东京都中央区银座5町目8-20须木屋，这应该是卖和服的店家名字。”

掏出手机一查，猜得果然没错。好不容易得到新线索，千空兴奋地像在侦查案件的福尔摩斯：“喂，幻你听到没，这店家还有在营业。明天我就带这件羽织去问问，也许老板对你有印象也说不定……幻？”

“啊？”幻就像回魂了一样，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好事啊，那就麻烦小千空明天帮忙跑一趟吧。”

“你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小千空刚刚说的那串地址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不然小千空你再念一次？”

“东京都中央区银座5町目8-20须木屋。”

幻又抖了一下，急切地让人又复读一次，这回千空有点不耐烦了，一字一字拖着长音念完这串地址。当念到须木(すき)两字的时候，幻的反应之大，让千空差点以为这家伙终于疯了。

“小千空，看来你不用再帮我用科学找出让幽灵无痛升天的方法了。”

幻欣喜的笑容带着对解脱的无限向往：“你刚才说出すき这两个发音，让我就像触电一般飄飄然的，那就是我之前打听过的成佛时的感觉啊！”

千空一脸你在说三小的表情：“你不是本来就飘着吗？”

“那不一样！”幻激动地说，“总之你再多说点，最好每天都照三餐说一次给我听！”

“能不能换一个词……”

“反对无效。”

千空长叹一声，毕竟答应过人家在先，还是认命配合了：“须木屋(すきや)。”

“又不是在吃牛丼，不需要加一个や啦！”

“須木(すき)。”

见幻不断表示希望听到更多，千空牙一咬，眼一闭，像在念顺口溜似地不断重复着两个字：“须木须木须木须木……”

千空一整个眼神死，嘴上没有停下，内心却一直逼自己假装这两字的发音跟喜欢(すき)并不一样……不一样个头，根本就一模一样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什么见鬼的惩罚游戏！！

最后抝不过幻的要求，千空播放录有喜欢两字的录音档 (没办法，他真的一直把须木幻听成喜欢)，带着耳塞睡觉去了。至于醒来后被幻哀怨地抱怨说录音的没用，还是要亲口说的才有效果，于是乎接下来的三年半他只要回到家就必须对幽灵说好几次“喜欢”，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隔天带着羽织出门后的千空收获一个意外之喜。9月盛夏，太阳晒得人头脑发昏，他一撑开伞，立刻觉得体感温度下降至少十度有余——这种不正常的骤冷现象他只在屋内体验过。

“不用怀疑，就是我哦，小千空。”

头才微微偏过去，就看到白色的发丝掠过眼角。耳边传来轻笑声，听得出得来不易的自由让声音的主人十分愉悦。

“现在感觉如何？”

“一点都不热，就像走在冷气房之中。虽然两边肩膀都有点酸痛，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怎么样，这款随身空调客人能给个5星好评不？”

“最多4星，哪天你能不让我肩膀酸痛我就改成5星。”

“竟然还敢嫌弃，真过分♪”

两人抵达和服专卖店已经接近正午，幻表示阳光大到让祂有些虚弱就躲起来休息了，于是千空一个人找上老板进行幻的身家调查。

“你好，请问有看过身高约175公分、体型偏瘦、发型一边长一边短的男性来这边买紫色羽织吗？”

千空注意到柜台上有个看起来很旧的记账本，像这种老牌和服店家都会让客人带走商品前留下亲笔签名，借来翻翻也许比这样乱枪打鸟的问更有效率。

基于保护客户隐私，老板自然是不肯轻易借阅。千空想起昨晚的女鬼，索性将两件事扯在一起，谎称自己是在尸检处帮法医跑腿的实习生，死者疑似与这间店的客人有纠纷，需要调账本记录才能证明被告人的不在场证明是否属实。

即使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但喜欢看刑侦剧的老板还是信了，为了当一个热心协助警察办案的好市民，还买一送三，把过往几年的顾客签名本全翻了出来。

不得不说幻那刻意使用片假名的签名，在一片汉字与平假名之中十分好认。千空速读到第四本签名本时，很快就找到了祂的全名——あさぎりゲン，浅雾幻。

到此，幻的名字终于破案了。然而其他信息依旧成谜，只能继续抽丝剥茧，或者期望幻在得知全名以后可以自己回想起来。

千空拍下幻的签名，离开和服店就朝学校直奔而去。当了一天免费助教后，终于获得帮忙搬作业到老师住处的机会。然后回到住处，按照幻的教学写下正确地址，在门口处烧给那位女鬼。

“去这个地址作祟三天。要是老师仍然没有动作，通知我，我再匿名帮祢报请检察官进行二次相验。”

大概是被耍过一次的女鬼怨气太重，隔天一早，千空就收到老师要求提前交学期实习验尸报告的指令，脖子上的红痕消失、喉咙也终于不痛了。

“没想到小千空的老师这么好搞定。这样一来小千空的性命危机也解除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幻摸摸千空的脖子，看到上面起了鸡皮疙瘩，贱兮兮地笑着：“小千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对我说啊？”

千空又窝在实验桌前捣鼓新一轮实验，语气毫无诚意：“谢谢。”

“不是这个，虽然你确实该跟我说谢谢。但我想听的是今天的份！就是那两个字！”

“我刚刚说的是两个字没错啊。”

“少装傻，我要对你作祟了喔！”

“……须木(すき)。”

“小千空，我觉得今天的劳动量应该值得你再多说几次喔？别这么小气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喜欢你(すきだ)，这样可以了吧！”

千空抓起手机，走到床边侧卧，只留给幻一个背影。

“剩下的明天再说，我睡一下，别来烦我。”

“欸~已经要睡了吗？今天真早呢。”

“你不是老让我别熬夜？我今天提早休息怎么又有意见了？”

幻悻悻然地飘离房间，总觉得今天的千空十分可疑。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少年准备恶作剧时，中途偷看是不礼貌的。

偏偏浅雾幻今天就要不礼貌一次。

幽灵的体态在这时候占尽优势，他可以从天花板只露出一颗头、也可以从房间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总之要偷窥随心所欲，方便得很。

小千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祂发起挑战，妄想在幽灵之前隐藏秘密。

幽灵的窃笑没有被千空听到，他现在正为正常健康的男性生理现象感到烦躁。青春期的身体有够麻烦，他并不是性欲旺盛的类型，但只要是雄性动物，该来的总是会来。

凸起的部位蠢蠢欲动，光是布料摩擦就能让人发狂。千空微微喘气，手机上面播放什么其实根本就无所谓，他只是需要例行性地抒发一下。结合声音可以更快发泄出来，一直以来他都是选择这种合理有效率的处理方式，今天肯定也很快就可以结束。

本来以为是这样的。

欲望攀升到临界点的时候，左手感到一阵凉意，性冲动的大脑还在分析这意味着什么，一张熟悉的脸从手机里冒了出来，吓得千空下意识将手机甩得老远，呼吸几乎要停止。

一人一灵之间顿失最后屏障，幻那暧昧的笑容尤其让人恼火。

“呵呵，是我不解风情了。小千空毕竟还年轻嘛，我懂得、懂得。需不需要大哥哥我来教你更舒服的技巧啊~？”

千空给他的回应是把枕头狠狠扔过去，虽然这半点屁用都没有。枕头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弧线，理所当然地穿透过幽灵，幻也带着大笑退开千空的卧房。

看着萎在左手上的小兄弟，软了，千空想骂脏话的心都有了。

“再有下一次，我就对祢撒盐，浅雾幻祢听到没有！”

知道啦知道啦，小千空你赶紧的吧。门口传来咚咚两声，彷佛在嘲笑他的气愤。

隔天早上见到门口摆着两个装满粗盐的烧杯时，浅雾幻的大笑绕梁三日不只。

今日的胜负：浅雾幻的胜利。

******

转眼又是一年多过去，千空发现自己对这位次元不同的室友产生微妙的感觉。

自从那次被笑了整整三天的耻辱事件过后，不管千空后来有没有忘记在门口放粗盐，幻都没再做出那种缺德的打扰了。

然而，千空必须很沉痛地说出这个然而，似乎正是幻那一次的恶作剧造成某种创伤反应机制，之后不管他再做几次自我安慰，总会在最后关头出现幻的脸与小菜对象叠在一起的错觉，让他缴械也不是，忍着不射也不是，不上不下的感觉催人心智，简直要疯。

几经思考，千空得出一个让他笑不出来的结论。

先不论他可怜的性向是不是真的被吓到掰弯了，在那之前，他竟然、大概、可能、也许、喜欢上了一个“幽灵”。

一个每天都缠着他、听他至少说一句喜欢，却满心期待着消逝的幽灵。

千空想像过如果一直将这间屋子租下去，甚至存钱买下来，会是怎样的未来。他会变老，行动渐趋迟钝，也有失智的可能，最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失去呼吸吧。而幻呢？如果祂消失了，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只为科学而活的人；如果祂没有消失，外貌上就不会有任何改变，祂会继续承受空虚与饥寒的折磨，而千空知道，浅雾幻并不渴望那样的未来。

他没有自杀的打算，为了研究科学也想尽可能地延长寿命，当然开不了口要对方等等自己，别一个灵自顾自解脱得那么开心。

他明明是想到什么就会说出口的类型，可以说这个幽灵几乎改变了他看待世界的角度吧。

因为认识了浅雾幻，他的脚步慢下很多。有个灵会提醒他夜深了早点休息；会邀请他去看看春天绽放的樱花，会在花瓣落尽时告诉他生命短暂、青少年就该讴歌青春，书本与科学不是全部，与亲朋好友多出去走走才是人生不留遗憾的最佳解。

在千空预期的未来中，浅雾幻宿愿得偿的同时，就会变成卡入他软肉里面的一粒砂，成为回忆里面的珍珠，并且会像泡泡一样脆弱易灭。因为幽灵什么痕迹都无法留下，这就是世界的铁则，无论多么进阶的器具都无法留下祂们曾经存在于世上的证据。

所以千空最近格外珍重每一句说出口的“喜欢”，因为说不准哪一次，这句话就会成为他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千空最近有时候会做浅雾幻消失的梦境。背景总是在他的房间，夕阳将实验桌染得通红，彷佛呼应他的心情，视线里的一切摇摆不定。按照注定好的结局，他说出最后那句话，彼此做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然后幻会消失，而他则是迎来梦醒。

就像在提前预习未来似的。

但千空没有将这种强烈的预感说出来，不安这个形容词一向与他沾不上边，他依然故我地利用幻作各种反重力实验与冷冻实验；幻作为敏感的幽灵想必也感应到他的变化了吧，两人之间都没有说破，却明显有什么横亘在中间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比较明显的一点，是幻开始找他一起睡觉了。

准确来说是陪他睡觉，毕竟灵体除非是消耗过大，否则一般来说根本不会有困这种感觉。

一般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当千空起床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浅雾幻的睡颜，该死的脑子还是那么冷静，下意识就想到：什么啊，原来他每天说的话并不是白说的啊。

话说回来，这张睡脸还挺好看的。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触，却只能摸到灵体下的被子。干燥、微凉，没有活人的温度。

浅雾幻是他见过唯一会微笑会打趣的灵体，还会协助做实验，友善到他有时候都会忘记这家伙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他们的时间线早就错开了，只是在刚好的时间点相遇，终归是要再次分开的。

石神千空从来没想过，原来自己也会有为了某个人觉得惋惜的一天。

认识再分离，人生就是不断重复这种过程的轮回罢了。浅雾幻的存在彻底教会他这个科学脑这一点，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似乎已经快来不及了。

“早啊，小千空。”

幻的声音打断了千空难得感性一下下的脑袋，他盯着幻，却突然嘴唇一凉，幻的手指搭上来，堵住他正要说出来的那句“喜欢”。

“小千空，还是先暂停吧，我突然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幻的声音有点颤抖，“真的，这样也挺好的。”

“怎么，你回想起自己的过去了吗？”

幻摇摇头。

“那就是找到留恋这个世界的执念了？”

幻迟疑一下，点头。

“还自诩心灵术师呢，你个骗子。”

千空懒洋洋地开口：“把那别脚的幻术撤了吧，现在明明就是黄昏，我虽然很困倒也没睡昏头，我记得几小时前明明睡的是午觉，除非穿越到未来做出时光机了，否则现在没道理还是大清早的。”

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你就不能在这种时候装个傻吗，小千空。难得我都决定留下来陪着你了。”

下个眨眼的瞬间，原本阵阵鸟鸣的微曦化为鸦啼满天的黄昏。

啊啊，就是现在了吧。

千空在心里叹息，原来梦境成真的感觉竟是这般让人难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怎么，就连现在也不忘纪录你那本观察日志吗？真不愧是小千空。”

幻苦笑着：“大概是半年前吧，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轻，能引起的骚灵现象越来越弱，然后我就在想，不行啊，我要是真的消失了，变得能看得见的小千空该怎么办，还有谁可以帮他引开那些怨灵的纠缠？还有谁可以待在这里陪他做各种天马行空的实验？”

“呵呵，还真是多余的担心。”

“小千空也是，都到最后了就别嘴硬了，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吧。”

“……确实。”

平常明明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却相对无言，千空突然有点恨起自己怎么这时候就突然不会说话了。

“其实我挺庆幸的，最后一任接触到的房客是小千空你，真是太好了。”

幻就是这么善解人意，轻易便看出千空在想什么，总是在最佳时刻送上最佳外援。

“比起那些看到我就尖叫着逃跑的人，小千空的反应经典多了，应该列入教科书里面才对。不过你知道吗？其实当初我气你气到把浴室的镜子捏出一道裂痕喔！”

“原来那个是你弄的？我还在奇怪那阵子明明没有地震，到底是怎么出现那道裂缝的。”

一人一灵谈论几年来的同居生活，一下子吐槽彼此，一会儿捧腹大笑。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生者与死者的界线在夕阳即将沉入地表前，微乎其微地令人刻骨铭心。

“时间差不多了。”幻就像活着的人一样起身，拍拍羽织，彷佛上面真的沾着灰尘一样。

“是啊，就要天黑了。”

千空仰头，看着幻郑重其事地飘过来，心脏跳得飞快。

“你要用那句话送我上路吗？”

“明知故问，除了那句话，我还能说什么？”

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很想再待在你身边久一点的，哪怕只能看着你毕业后走出这栋公寓也好。”

“你就没想过我会带着这件羽织搬家，或者干脆存钱买下这间屋子的可能性吗？”

“有啊，其实小千空的心思蛮好猜的。不过，小千空你观察得不错，我也确实累了。”幻微微一笑，“所以我想好了，在离开之前，我想拚尽所有，试试看之前打听到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你打算做什么？”

“放心，不会害你啦，把眼睛闭起来就好。”

才不要，千空正想这么说，却被一股力量压住眼皮。视线一黑，他听到幻轻叹一声，低声抱怨真是不听话的孩子。

眼皮微凉。

当千空意识到贴在眼皮上的东西是什么时，想都没想，下意识就伸手往前狠狠抱住。

五年多了，他们终于成功碰触到彼此。尽管闭着眼睛看不到，以这个宽度来判断，他正抱着浅雾幻的腰，而幻则是轻吻着他的眼皮，饱含着缱绻与眷恋，他们彼此的意识在那瞬间融为彼此。

“我喜欢你。”

一路走好。

“我喜欢上你了，浅雾幻。”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过三途川的时候多等我几年吧。

我们还能再见面吧？只有这句话千空没有说出口，这会变成束缚幻的一种言灵诅咒，他没有忘记幻曾经教过的那些被他斥为无稽之谈的东西。

“我也喜欢你啊，小千空。”

“有缘再见吧。”

压在眼皮上的力量消失了。

千空展开一无所有的双臂，那里空空如也，空虚地让心坎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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