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一边吃着手里的章鱼烧，

一边偷偷观察着坐在我对面的男人。

月岛萤此时正用手托着腮，

眼睛不知道看向旁边的什么地方。

就这样两个人一言不发，

过了多久了？

不管他是不是完全不觉得尴尬，

我是快撑不住了。

“月岛同学，真是谢谢你啊。”

“我因为紧张所以今天没吃早饭，刚才可能是有些低血糖了。”

“你买的这个章鱼烧味道还不错诶......你要不要尝尝？”

月岛回应了我，

回应了我寂静。

我悄悄看向他，

发现他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仿佛是没听见我说话。

我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也保持安静，还是继续没话找话？

他明显是不想和我多说什么，

还是快点吃完就告辞吧。

这么想着，我加快了咀嚼速度。

很快，我就咽下了最后一颗章鱼烧。

离解放只差一步！

我站起身，收拾好了垃圾。

“月岛同学，今天真的很感谢你。这份章鱼烧多少钱，我现在去拿给你。”

他终于动了动，看向了我。

但好像依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事到如今，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能他就是这种不爱说话的性格吧。

我打算去换衣服，顺便把钱包拿过来。

“月岛同学，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

“你这家伙，是不是个笨蛋啊？”

......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虽然我确实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看到他那副拽拽的表情，

我立刻认清了现实。

只是，

这种话一般要怎样回复才好？

我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你......你是想说什么？”

“呵。”

他笑了一声。

“我是想说，你很蠢啊。”

......

“......噢！你是指我不吃饭结果低血糖的事吧？”

“现在想想是有些蠢吧啊哈哈......”

这真的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回应了。

无论怎么想，

我都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真是个怪人。

“你是不会拒绝别人的那种滥好人吗？”

“......诶？”

“‘我不想去。’这种简单的句子就说不出口？你没上过小学国语课吗？”

“......”

他应该是听到了吧，

当时我和学生会长的对话。

我僵在原地，

不自觉地抿起了嘴唇。

这个人，好毒的嘴巴。

“啧！”

月岛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面上移动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尖利。

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我不可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靠近我的耳边，

用他那极其好听的嗓音，

说出了一句刺耳的话：

“喂，别再笑了，真难看。你是在演给谁看啊？”

我想，

所谓的恶魔低语，

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02

我踩着高跟鞋一路跑回了后台的准备室。

没扭伤脚真是万幸。

我踢下了不舒服的鞋子，

随后也立刻换上了令人安心的校服。

好了，没事了。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

捂着嘴流下了眼泪。

月岛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着，

摆脱不掉。

为什么？

为什么要说出来？

我长久佩戴的面具，

就这样被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生亲手撕碎了。

而且，

还是那个我第一个有些在意的人。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哭过了。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对方还是他，

所以情绪难免一时失控。

毕竟，

我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了......

月岛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一定是认出我了吧。

两次见面变化这么大，

他觉得我虚伪做作也是正常的。

但突然被人这么说，

我还是心情很难平复。

如果上次没有和他说话就好了。

我一定被他讨厌了吧。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让我快点把这件事忘掉......

好想死......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

我吓得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我急忙用袖口蹭掉眼泪，

小声清了清已经有些沙哑的嗓子。

“请问是哪位？”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

我正打算去开门，

却听到了回应。

“我是月岛。”

我愣了一下，

正想打开门的手也停留在了原处。

月岛？

他怎么又来了......

我顿时有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他还想说什么伤人的话吗......?

但这样僵持着也不太好。

我想了一会儿，

还是把门拧开了。

刚刚自己就那样跑走了，

现在要怎么相处才好......

门外，

月岛萤看到我，

表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这次，我没有笑，

也没有说什么话来缓解气氛。

我已经不想再被他说笑得难看了。

“你先进来吧。”

我尽量平淡地说着。

我们面对面坐着，

谁也没开口，

就好像之前吃章鱼烧的状态。

但其实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这次，还想说些什么？”

“......”

“我虚伪？做作？装模作样？”

“......”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抱歉。”

......

......？

什么？

他道歉了？

他居然也会道歉？

我一副见鬼的模样，

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他的眼睛没有看着我，

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脸上是一副别扭的表情，

有些发红的耳朵格外醒目。

好像......他是真的在道歉？

“噗......”

我笑了出来，

也没有顾忌什么，

甚至笑声比之前的哭声还要响很多，

我只是突然觉得，

心里很畅快。

“原来，月岛同学也会讲礼貌啊？”

我一边说着，

一边擦了擦刚笑出的眼泪。

听到我的嘲讽，

他面露不满，

我正准备迎接他回击的话语，

却得到了一句：

“......你这样笑就很好看。”

03

......？

这是什么新流行的攻击语录吗？

我很不解，

虽然知道他大概率是不怀好意，

但听到这话，

我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月岛抬手挠了挠头发，

看向我接着说道：

“刚才，是我说得有些过分了。”

“但说你笨蛋是真的。我第一次见这么笨的人！”

“我无意间听到你们说话，被你支支吾吾不敢拒绝的样子一下气得上头。那种人明显就是在欺负你啊？！你是笨蛋所以听不出来吗？”

我看他满脸愤愤不平，

觉得新奇又有趣。

“月岛同学，你......该不会是个好人吧？”

“哈？！你又在说什么蠢话！”

我笑了笑，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听得出来啊，但就是没办法拒绝......”

“为什么？就因为她提到了你哥哥？”

“......”

“......算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他撇了撇嘴。

“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不情愿地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罢了。”

我站起身，向他走了两步。

“那......月岛同学是因为喜欢才打排球的吗？”

这次换他接不上话了。

“那也让我来分析分析你吧？”

“......”

“虽说是练习赛，但你的态度也算不上认真吧？”

“加油鼓劲时你也没什么热情，从拌嘴频率来看跟队友关系也说不上太好，以你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就被拉进排球社......”

“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打排球的呢？”

我本来只是想随便问问看，

但看他沉默的样子，

仿佛是被我说中了什么心事。

可别被我踩到什么雷吧......

我正打算转移话题，

就听他答道：

“那可能......我们是同类人吧。”

诶？

哪里同类？

之后就听到一句：

“切！”

我好像又惹到他了。

这次只沉寂了一会儿，

月岛就主动开口了。

“看你装来装去，我都替你累得慌。”

“我刚才可能说话是有些难听......但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个笨蛋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诶！你怎么又......？”

看到他皱眉，

我这时才注意到有眼泪流下来。

我随便擦了擦脸，

笑道：

“是啊，月岛同学说话真的不好听。”

“......你的关注点竟然是这里吗？”

四目相对，

这次我们都笑了。

之后，我们肩并肩坐在墙角，

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对着一个不熟的异性诉说自己的心情，

我总觉得有些草率，

但又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教了我几句能让学生会长知难而退的话，

很有月岛同学的风格，

但实在是刻薄得让我说不出口，

最后被他吐槽了“真是没用。”

还聊到了我那让人印象深刻的哥哥，

能看得出来月岛因为那三个发球非常不爽。

我也毫不顾忌地抱怨了生活中的种种，

他说，“果然他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月岛差不多该离开了。

我起身准备送他到门口。

“月岛同学，真的很感谢你。我很久没这么轻松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背过身去。

“那个......刚才忘记说了。”

“嗯？”

“我觉得，你唱歌......也还算挺好听......”

04

“姐姐！！！！！！————”

真夜突然推门冲了进来。

我被她一把抱住，

险些站不住。

“姐姐的表演我全都录下来了！回家就拷贝到电脑里！”

真夜终于松开了我。

“诶？姐姐你的脸是不是有些红啊？可别又过敏了吧！”

真夜摘下了故意用来挡脸的帽子和口罩，

只听见月岛同学发出了“啊”的一声。

这时真夜才发现屋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真夜看向月岛，

又看向我，

默默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如同倒放一般一步步退出了房间。

“咚咚咚。”

真夜换了一种沉稳的声线：

“千夜同学，请问我能进来吗？”

我被妹妹的可爱行径逗笑了，

对门外喊道：

“没关系的真夜，你进来吧！”

真夜重新进门，

一边警惕月岛，

一边侧步走近我。

“姐，他是谁啊？”

真夜小声询问着。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双胞胎妹妹，及川真夜。”

我向月岛解释道，

同时伸手把真夜头上的伪装物都摘了下来。

“我们现在在不同学校上学，所以学校里很少人知道我们是双胞胎。妹妹有时候喜欢互换身份，我就也没声张出去。”

月岛的视线在我俩之间切换，

应该是惊讶于我们的相像程度吧。

“真夜，这位是......”

我正打算介绍月岛，

却被妹妹打断了。

真夜突然走近，

用双手捧住我的脸。

“姐姐，你刚才是不是哭过了？”

我惊讶于妹妹的敏感，

刚才时间过了这么久，

眼睛基本已经恢复了，

应该看不出来了才对。

真夜扭头看向月岛萤，

表情从疑惑逐渐转为不满。

“是不是你......”

“真夜你误会了！”

生怕真夜说出什么不礼貌的话，我急忙打断她。

“眼睛是我刚才卸妆时不小心被刺激到了！所以可能有些发红。”

之后又补充道：

“我下场后有些低血糖，多亏了月岛同学帮我买了章鱼烧。”

真夜好像对我的解释半信半疑，

但好在她没有继续纠结于这一点。

“刚才还没介绍，这位是月岛同学，是之前和哥哥打练习赛的乌野高中的。今天他们排球社的同学也被哥哥邀请来......”

“噢！”

真夜明显对此人毫不关心。

“那姐姐咱们走吧~我也想去买章鱼烧吃。今天让白痴及川彻请客！”

我用眼神对月岛表示了抱歉，

身不由己地被真夜拖向门外。

快要出去时，

我小声在真夜耳边说：

“他就是我上次给你发邮件提到的那个......”

我明显感觉到了妹妹身体一怔，

之后她就立刻停下了脚步。

真夜松开了我的手臂后，

几步跨到月岛萤面前。

我已经习惯于妹妹在行动力上的跳脱，

以为她只是想观察一下我说过在意的人，

所以没有拦住她。

想必月岛应该觉得很奇怪吧。

月岛就这样被一个女生注视着，

满脸都是不自在。

我心想差不多得了，

准备叫真夜离开，

却听到了一句让我差点平地摔的话。

“月岛同学，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

我知道我的妹妹是个社牛。

但，

这也太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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