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快，凯瑟琳，出了这片丛林，再往前就出去了。”

　　两名少女在丛林里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灰发少女牵着头，躲在灌木丛里，躲避着巡逻的士兵。

　　“露娜姐姐，我好怕...前两天我们同村的一个女孩逃了被抓回来绞死了....”

　　“别怕，姐姐在呢，只要我们逃出去就没事了，不是说好姐弟三人一起生活下去吗？.....我们走。”

　　想起二人收养的弟弟，原本胆怯的凯瑟琳终于鼓起了勇气，逃离这座军营的脚步也坚定了许多。

　　她们和大多数平民‘士兵’一样，被高额的军饷骗来，事实上得不到一分一毫的同时，需要在督军的监视下成为战场的第一梯队，没有训练，没有防护装备，普通平民遇上魔族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即使侥幸活了下来，也得忍受营里朝生暮死的风气，男女混寝使得女孩在军营里经常遭到侵犯，而上头向来对这种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快点，快点！”

　　躲过了巡夜的守卫，露娜拉着凯瑟琳朝南边奔跑着，她们的家就在高墙后，只要出了丛林，很快就可以回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

　　踏出丛林的一刹那，两名少女触动了魔法机关，无数魔法飞箭疯狂地向天空飞去，将整个夜空照的如同白昼。

　　战马的声音由远及近，大地也为之颤抖，顷刻间，姐妹两人便被包围起来。

　　——

　　“义勇营士兵：凯瑟琳、露娜，擅自逃离战场，以逃兵论处，死刑，即刻执行！”

　　简单的审判过后，两名少女便在次日被送上了绞刑台。

　　“姐姐...我怕....”

　　绞索在士兵的操作下，套入两名少女的脖颈中，并拖着她们站到开合板上。

　　“这位大哥，我们认罪，但能不能通知我们的家人....”

　　啪——！

　　露娜还没说完，便被扇了一记清脆的耳光，脸上留下了赤红的掌印，鲜血从嘴角流下。

　　“逃兵还多嘴？你们的身体要留着伺候将军们，好打胜仗，知道吗？”

　　负责羁押露娜的士兵破口大骂的同时，鞭子也抽打在她的大腿上。

　　“唔...”

　　“别打我姐姐！！”

　　一旁的露娜看到姐姐陷入这种境地，悲愤交加，下一刻却被负责羁押她的士兵按住。

　　“别乱动，要不是将军点名要你，我非让你收点皮肉之苦。告诉你，如果你今晚没把将军伺候好了，你的家人一并要征兆过来当兵！”

　　“你...”

　　在将两名少女押好后，一名小军官上来，面无表情，这种事情早就处理的多了，他打开了卷宗，宣读起来。

　　“神勇营两名士兵，畏惧战场，私自逃离，现以逃兵罪论处，死刑！”

　　嘭——！

　　两名少女脚下的木板被打开，两人如同坠落的飞鸟，迅速落到绞刑台下的深渊中。

　　咔吧——！ 咔吧——！

　　清脆的响声接连而出，少女的脖子在高速的下坠中折断，两人的头都向下歪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呜....”

　　没有想象中猛烈挣扎的模样，凯瑟琳因为反绑双手的原因，只能任由身体不断痉挛。整个娇躯触电一般不停地向前一挺一挺的，每挺起一次，身上那件皮革马甲便松开一分，直到完全将白色内衬包裹的圆润酥胸暴露出来。

　　“咯.....咯......”

　　露娜的身体比较健壮，下坠折颈并没有瞬间将她杀死，鲜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渗出来，双手被绑在胸前，反射般地一下一下弯曲起来想去抓绞索，但又迅速回落，身体已经不听从大脑的命令了，双腿也开始无规律地抽动，求生的意志迫使她向上拱着身体，但又无力回天。

　　又一声较轻的‘咔吧’声音后，露娜也彻底没了动静，姐妹两人都在绞索上悬荡，轻轻痉挛着。

　　围观的‘观众’大部分是神勇营的平民士兵，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也许昨天姐妹俩还在他们之中，也许明天他们之中的某一人又将站上这处刑台。

　　——

　　“这次两个逃兵可是美人呢，将军有兴趣的话短发那个可以给您拿去享用，长发那个被‘预定’了。”

　　“真是可惜，我要是有个一官半职，我也想要一个来享用，毕竟这战场，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娶个活的老婆和死的老婆没区别。”

　　带路的士兵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洛丝薇儿阴沉的表情，还在自顾自说着轻薄的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这里的登徒子都会被身边这双眼屠戮殆尽吧。

　　“小宝贝，你可真给劲啊！”

　　中央营帐旁的一个小营帐里传来淫靡的声音，甚至门帘都没有放下，利修望了一眼便下意识遮住的洛丝薇儿的双眼。

　　“干什么？”

　　“别看！”

　　里面的场景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直接撞见。

　　营帐内是一个军官打扮的男人，正在侵犯身下的尸体，死去的少女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贴在脸上，双眼和嘴巴张得巨大，身上和脸上都是透明的液体，天知道她承受了多久军官的暴行。

　　带路的士兵赶忙将门帘放下，陪着笑走向利修两人，继续带路。

　　“不好意思啊，将军的作风太奔放了，让你们见笑了。”

　　“那里面...”

　　面对洛丝薇儿的疑问，利修无言，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这帮登徒子....”

　　——

　　从中央营帐里走出后，少女骑士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的。

　　“你没事吧？”

　　利修拍了拍搭档的肩膀，这一路走来的光景，实在让人难以入目，即使是在中央营帐里向主帅发难，得到的也只是‘所有人都这么做’的答复。

　　“弗洛雷斯，我想....”

　　“呵，我早就想干了。”

　　两人在点头之后，一起闪身向绞刑台去，利修一脚将绞刑台的木板踢下来两人宽的一大块，扔到地上后顺势闪身到绞索边，挥剑斩下麻绳，接住两具尸体，往台下抛去。

　　蓝色身影将尸体稳稳接住，安置在木板上，利修使了一个悬空魔法，木板轻轻漂浮起来，像是一座简单的双人担架。

　　“你们！在干什么？！”

　　终于有人察觉到两人的举动，周围的士兵也开始手持兵器围了过来。

　　“跑啊！”

　　利修运起风元素，将两人一担架直接升空而起，越过追击而来的士兵，向着军营入口的方向飞去，在门口带起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小狼娘，抛下马车扬长而去。

　　也许是两位少女死前的双眼望着南方，又或许只是巧合，利修带着她们沿南方飞行，落到一处高墙边的小镇旁。

　　“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看到他们这么草菅人命。”

　　利修脸上还带着方才带人飞行时所流下的汗水，飞行对于精神力要求极高，更别提带着整整四个人，精神稍一松懈，疲劳感便扑面而来。

　　“辛苦你了，弗洛雷斯，你好好休息下，小卡莉，来帮我。”

　　因为颠簸的关系，两名少女的脑袋都歪到和肩膀呈几乎平行的角度。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开始整理遗体，利修的视线模糊起来，顺着树干坐下，缓缓陷入了沉睡。

　　——

　　梦里，如血的艳红铺满了天空，美丽的城市变得断壁残垣，异形的怪物肆虐着。人们争相逃命，互相践踏，无数老弱妇孺惨死屠刀下。

　　破碎的教堂，被斩去头颅的圣母像边，男人、狼女、恶魔、魅魔，四个压迫感极强的人物，他们簇拥着一个更高大的背影，看戏一般盯着逃窜的人们。

　　“愚蠢的人类，连自己的同胞都无法容忍。”

　　“无法包容他人的奢侈、他人的美貌、他人的幸福。看哪，在这种时候，他们只会做‘强者挥刀向弱者，弱者挥刀向更弱者’的事情不是吗？”

　　“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间断。所谓的‘保护弱者’的口号，根本就是屁话，拿弱者当挡箭牌，才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不，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人类，值得守护吗？”

　　不是这样的。

　　“你也有我们的圣赐。”

　　什么？！

　　利修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左手变成扭曲的利爪，手臂上布满了坚硬的漆黑鳞片，背后的羽翼也是深邃的漆黑。

　　“来吧....”

　　四人齐齐转身看向利修，对他伸出了手。

　　不是的——

　　——

　　“你干什么？！”

　　“姐姐的仇！”

　　正欲与梦里的声音争论的时候，争吵声将利修从睡梦里惊醒，其中一个声音是卡莉的，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他并无印象。

　　站起身体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是一个举着砍柴斧的小男孩追打着卡莉，他眼里似乎有无尽的怒火，举起斧子对卡莉劈来。

　　“可恶的魔族！”

　　“住手！”

　　利修赶紧上前，用剑鞘将斧子挡开，顺手把卡莉护到身后。

　　“哥哥。”

　　卡莉的眼光瞥向一边，那是已经被挖好的坟墓，以及被整理过遗容的两位少女。

　　“姐姐呢？”

　　周围并没有他那位搭档的身影，而且周围也感知不到她的气息。

　　“姐姐不知道听到什么响动，追出去了，我在这里等姐姐回来，他突然攻击我....”

　　“为什么要保护魔族？！”

　　见利修阻止了他，小男孩眼里的怒火更盛，他穿着十分朴素的单衣，看样子应该是边境小镇的居民。

　　“我不是魔族！我是狼人！”

　　卡莉从利修身后探出身子，毫不留情地以语言回击。

　　“到底怎么回事？”

　　“姐姐，姐姐！！！对不起，是我无能，我没有办法报仇....”

　　见无法伤到利修和卡莉，小男孩突然跪倒在两名死去的少女身边，痛哭起来。

　　“你是她们的家人？”

　　“嗯....姐姐们参军去了。”

　　“她们是我从军营里带出来的，被判逃兵罪处刑，而且已经有人准备玷污遗体，我才把她们带出来。”

　　通过交谈才知，眼前的小男孩和两名死去的少女都是边境的孤儿，他们相依为命，直到军队的征召令，用高官厚禄诱惑平民参加战争，成为所谓‘义勇’的一员。

　　两名少女在加入军营后，也曾写信告知少年不要轻信军队的利诱，并计划逃出。

　　结果便是眼前的情景了。

　　唯一的能做到的，只有保护两名少女最后的尊严和贞洁。

　　利修默默将双手相握，念起了悼念词。

　　“通往天国之路不可预测，因为神怜悯的本质，寄予在他的文字，他的神话中。”

　　“当我们张开双臂时，大地会接纳这份无意识的空虚躯壳。”

　　“现在这个灵魂已经离去，进入了永恒的光辉。”

　　“正因为痛苦，我们需要找到生的意义。”

　　“神将答案交到我们手中，正因为他没有躯壳，所以我们的灵魂能在他的世界重生。”

　　视线重新回归时，利修看到身边的卡莉也学着他的模样祈祷，周围开始变得耀眼，两道微弱的金光从少女的遗体里生出，钻入天际消失。

　　“这是.....”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场景，满脸不可思议，他似乎在金光里见到两位姐姐正满含笑容与他挥手告别。他默默走到两位少女的尸体前，跪下，趴到凯瑟琳身上，轻轻蹭了蹭她，少女的酥胸在少年的脑袋顶碰之下颤动起来，他又给予了露娜一样的拥抱。

做完后，他起身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姐姐，你们的脖子断了，我只能这样跟你们告别。”

　　丛林深处。

　　“军人当以保卫平民为天职，你们招募他们作为盾牌的行为，我绝不容忍！”

　　洛丝薇儿手里的骑枪指着眼前的骑兵队伍，强大的气场压得他们不敢越雷池半步。

　　“小姐，这种事情跟我们这些人说没用，我们只是执行命令，但那两具尸体我们必须带走，根据律法，逃兵必须吊起尸体暴晒三天才能安葬。”

　　不说律法还好，说起律法，洛丝薇儿脸上的怒意更盛。

　　“律法？！你跟我谈律法？逃兵罪必须是合法的军人，她们算吗？登记在册了吗？”

　　“这....这....”

　　为首的军官们面面相觑，把未经训练的平民登入士兵名册的罪名可担待不起。

　　“大敌当前，你们把精良的装备对准自己人，对准手无寸铁的同胞？”

　　“如果军队里都是你们这种败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数百年的战争？”

　　一句句怒骂震得骑兵们下意识地催动战马后退。

　　洛丝薇儿也不客气，拔出腰间的短剑挥出一道剑气，将地面划出一条浅浅的沟壑，随后将剑反持横在身前。

　　“这是蔷薇家族的佩剑，只有当代家主继承人才能持有，回去告诉主帅，有什么事冲我来，如果你们敢跨过这里一步，我不介意替女王陛下清理门户。”

　　少女骑士不再多言，收起武器转身离开，留下呆滞的骑兵们。

　　“蔷薇家族？是那个蔷薇家族？”

　　“我们还是走吧，只能回去告诉将军，他的姬妾没了。”

　　骑兵们悻悻收队，离开了这里。

　　“怎么了？一脸生气的样子？”

　　往回走的路上，洛丝薇儿见到赶来接应的利修，表情才缓和下来。

　　“没事，一群不符合军人条例的家伙罢了，我会写信到王都，看看陛下会怎么决断。”

　　“在那之前，先为那两个可怜人送行吧。”

　　将两名少女妥善安葬后，一行三人在边境小镇重新置办了马车，往此行的目的地，最前线的先锋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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