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有五十名，皆手持魔導銃。

其中有前任妖精祭祀與精靈劍士三十名，都是克拉拉的學生。

「小心別踏入老身的劍圍，最好再離遠一點。」

巴利輕哼一聲

死鴨子嘴硬而已。

「準備好了？」

克拉拉平舉長劍，嚴陣以待。

「那麼，讓老身看看你們有沒有進步吧」

「射擊！」

鬼魅一般還轉步伐，銃彈的魔力在釋放之前就被從中間斬裂。

斷開的子彈掉落在地，克拉拉緩緩收劍入鞘

「居……居然收劍，妳是以為自己拔劍能比火力輪換速度快嗎？」

巴利正想指揮下一梯隊射擊，卻沒有像演練時那樣迅速進行下一發攻勢。

「喂！你們呆站著幹什麼？」

「不必比誰的速度快，因為老身已經出劍了。」

話音剛落，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應聲倒地。

「老身說過了，最好再離遠一點。」

「第四部隊後撤！」

巴利當機立斷

「倒皇黨革命軍向前！第三部隊連同他們一起射擊！」

革命軍不要命的撲向昔日的老師，揮舞著在師長眼中永遠稚嫩的獠牙。

劍光輪舞，她全速的在前仆後繼的學生中穿梭來去。

革命軍驚詫的摸著自己的身體，卻毫髮無傷。

克拉拉把所有射向敢死隊的子彈全數擊落。

然而稍有不慎，右肩被一發岩彈擦過，周圍組織已經冒出細小的土元素結晶影響動作。

「老……老師……」

「一群蠢學生……令人擔心……」

克拉拉再度平舉細劍

那般纖細而鋒利的劍身，那般柔弱的腕力，本以為只能刺擊，竟然能做到揮砍？

眼看精靈們陷入動搖，巴利決定說出重磅事實

「克拉拉·神木之腕，妳別再裝了！」

「那把劍就是證明！那是達因鍊金術製造的特殊武器！因為妳就是潛伏在密林四百餘年的達因臥底！」

臥底

見證與創建密林輝煌的傳說人物，全密林的師長，風之長老，克拉拉·神木之眼。

是臥底

這太荒謬了

即使是阻撓革新的守舊派，倒皇黨對於這位最值得敬重的長老猶豫再三，最後網開一面只終生軟禁。

對那覆滅的封建愚忠的風之長老，從一開始就騙了我們？

否定吧，老師。

請否定給我們看。

「你說的沒錯，老身是臥底。」

克拉拉粉碎了所有學生的念想，毫不遲疑的承認。

「老身從一開始就是臥底，老身注定隸屬於、受制於老身殘缺的出身。」

「但是……即便如此……」

她舉劍的姿態從未有過動搖

「老身仍然是盧頓王的臣子。」

「殺了她！」

「射擊！」

無論度過多少歲月

無論受到多少質疑

無論遭遇多少離別

無論那王座之上，您的笑顏是否和煦依舊。

無論那無夢之眠，老身是否當真迷了心竅。

無論時代如何改變

無論這世界是否轉變

無論您所統御的妖精之鄉將要因此消失也罷。

老身都是您的臣子。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避開學生們的要害，那雙附帶覺悟的紫金雙眸，隱含著思念。

在混戰中替他們斬落咒彈，在亂鬥中使他們失去意識，無傷倒下。

老身知道的，屬於盧頓王的朝代已然結束。

這場抗爭毫無意義，因為這些年輕人都只是在尋找精靈族存活的道路。

他們是無比正確的忠誠於精靈族

而老身是舊時代的餘孽，早就應當讓路。

甚至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是精靈王的子民。

但是……

「我……我覺得老師很漂亮！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娶老師為王后。」

老身有著，不得不無理取鬧的理由。

縱使那是一場掠過星空的火尾，那樣轉瞬即逝的幻夢。

老身在這五百年來無光的長夜，所見的劃破雲層的荒唐夢境。

就讓老身在最後，倔強的賴床吧！

五十餘把造價不斐的魔導銃全數被摧毀，宴會廳站著的人只剩下克拉拉與巴利。

「該死的，增援呢？」

倒皇黨可不是笨蛋，這是讓守舊派和共和國勢力狗咬狗的天賜良機。

加上內應的推波助瀾

紫杉臺·布梅爾為了協助泠總等人逃跑，動了一些人員調度的手腳。

巴利索性放棄求援，拉開燕尾服的衣領。

「筋疲力盡了嗎？老太婆？」

巴利扯開燕尾服的袖口，右前臂上畫著一圈咒陣。

巴利的判斷沒有錯，年邁的克拉拉已經氣喘吁吁。

「憑你這種小鬼能殺了老身嗎？」

「要是妳年輕個九十……三十歲，那還真不一定。但以妳這種衰老狼狽的樣子，足夠了。」

巴利握緊右拳，然後高高舉起

「將勝利獻給我的祖國！金剛刀！」

他的右前臂變形成一把長達一米的鋼刀，表面沒有反射一絲光亮。

克拉拉長老依舊擺出相同的架勢，劍尖直指敵人。

「將忠誠獻給恆久安息的盧頓王，風之劍。」

刀攔住劍，劍避過刀。

將木造的樸素大廳以斬擊撕裂、兩道飛越的殘影相互攻扞。

「用啊！快用妳們達因的鍊金術戰鬥啊！」

巴利旋轉身體，懸空跳起，自斜上方砸擊對手。

克拉拉四段中線刺擊已經成形，促使巴利在空中放棄攻擊轉為防禦。

然而克拉拉只是佯攻，很快便向前翻滾繞到巴利視線死角。

他靠著反應能力的優越及時彈開攻擊，盲砍一刀逼退克拉拉。

「妳老了，快使用煉金術吧。」

「老身，到死……都會是盧頓王的臣子」

腿腳已經痠麻到不可能移動的程度，指力要捏緊劍柄都嫌困難。

眼皮縫已經蠢蠢欲動，黎明的夢境已然到了消散之時。

也許，這場君臣的扮家家酒，在夢境與現實的夾縫中早已悄然溜走。

只是自己不願承認這逝去的幻想，還在掙扎的想得知它的後續。

刀身迫近，伴隨破風之聲。

利刃斬落老臣持劍的右臂，斷肢在空中飛旋著，噴濺著鮮血。

得手了！金剛刀·巴利得手了！

然而，瞬息萬變的風，改變了疾行的方向。

克拉拉扭頭咬住空中的斷臂，連帶著那尚未鬆手的劍。

鋒利的劍身、迴旋的斬殺

將金剛刀·巴利的頭顱斬下。

「為了……共和國……」

滾落地面的頭顱如此說道，還能眨著眼睛。

克拉拉吐出嘴裡的斷手，動作遲緩的坐倒在地。

「老師……我長大以後……」

回憶中的少年變得魁梧老成，卻病厭厭的倒在病床上。

老身，終究還是無法讓您的血脈，拜塞倫殿登上王位。

對不起，老身的……

老身的……

……學生。

只是學生

增援姍姍來遲，乏力的克拉拉任由他們制服自己。

「別讓她咬舌自盡，押進地牢裡。」

這樣就足夠了，他的國家，自由了。

接下來可別讓老身失望啊，達因。

就算成為傀儡也好，讓精靈王的血脈再一次君臨此處吧。

真是的

若說還有什麼掛念，大概就是那最後一名生徒。

你是勇者，但除此之外，你不只是勇者。

泠總，你可不要活成老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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